3、纠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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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霞如仙岛，灵漫八方，浮云缠绕。
一路走上仙尊坛，小到扫地侍女，大到持拂尘众师太，都对前来的西妍投以异样的目光。又恨又畏。
西妍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表情，忽而心情大好地扑哧一声笑开。充满嘲讽。
曾在扫石阶的侍女阿宁鞋里放过钉子，曾将厨房掌事的小菲餐饭里放过泻药，在师侄梅寒受伤的时候把她房里的金创药换成细盐粉，曾在师妹夕凉的妆料里掺入辣椒末和芥末，曾将二师太清婉的三分长发剪去两分，曾把清柔掌门新研制的武功秘籍烧毁……
一切的一切，仙霞派各种引发骚动的内事，都由她一手造成。
然而今天她要登上仙霞派仙尊坛中顶处的玄石宝座，这无不让仙霞上下好几百个师姐妹有所不服。
毕竟西妍16岁，毕竟她未传授过任何仙霞派剑法给她的师侄师妹，毕竟她不曾收过徒弟——不为人师表，又有何能耐担任仙尊！毕竟她不曾有什么战绩，毕竟她也没给仙霞派做过什么贡献。
在这多数人眼中，她是个除了会胡闹，就也只会胡闹的黄毛丫头罢了。
西妍坐在玄石宝座上，有种被敌人虎视耽耽的感觉。
坛上雾气氤氲，阳光渗不透它，被浓雾杜绝在外面。
谁放的雾蛊？赤墨发少年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西妍将双腿收上宝座，轻仰下颚，带着点轻蔑的意味，漫不经心地笑，“姜婉儿没来吗？”
座下众人渐渐嘈乱，议论，亦或是斥责这个不受他们欢迎的丫头。
“哼。”人群中站在领头位置的清婉习惯性一挥袖子，媚长的眼眸朝座上狠狠一瞪，不训地转过身背对西妍，“没大没小的东西！”
“啧——到底是谁没大没小？”西妍手肘支在座扶上，托着下巴不满意地嘟囔，“不就剪了你几根头发吗，都过了一年难道还没长出来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一个大门派的二师太，怎就这么小肚鸡肠的。也不怕人笑话。”
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到。
“放肆！”清婉动了一阵真气，大口喘息。胸口大幅度地收合。脚下的石块平平裂了几缝。
她身后的几十名仙霞派正师姐妹齐刷刷地拔出配剑。
钢铁与木鞘摩擦的声音，令西妍的瞳孔轻轻缩紧。
江湖上相传的仙霞阵法绝对不是吹嘘来的。
站在西妍身旁的赤墨发少年深吸一口气，用拇指将手中的剑引出剑鞘。
“幽冥，你怎么还是那么急噪。”西妍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众人，露出厌恶的表情，“好丑哦，要不是怕姜婉儿的基业葬在你们手中，我才不要辛苦跑到这来受你们白眼。”
“住口！你有什么能力接受本派掌门？你也不见得……有多大本事吧？”挑衅的是西妍的师侄夕凉，身着青色素裙，脸蛋有点发胖。她冷笑。
咦——
“都怀恨在心哪。”西妍自言细语，微微合起双眸，随后又轻撑开一道缝隙，“我啊～是没什么本事——不过我会对违犯本派禁忌的人,用我的方式严加惩罚。比如说你吧，夕凉。”
西妍的声音在空中缓缓荡开，令青裳女子冷笑到一半的表情僵住。
“你是否真的不明白，我为何要弄坏你的妆料？”
这一句疑惑意犹未尽，等待着青裳女子的回答。仿佛点破了水镜，没有声音，却激起无数涟漪。一瞬间，仙尊坛顶寂静如置深山谷底。好几个人纷纷慌乱地收起剑。
“怎么了啊。”西妍换一只手支在座扶上，撑起另一边脸，庸懒地闭起杏眼。“幽冥，你呢，不想问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做吗？”
话里，掺入了那么一点一点无边际的压力。
张开双眸，西妍的视线凝聚在清婉身上。
心高气傲的二师太仓促低下头，踉跄退了几步。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已经没有异议了吗——”西妍挑起眉，环顾在场的师姐妹。
清婉锁眉深思。
随后右手握配剑，俯至左腰部，鞠一躬敬道，“仙霞派清婉——恭贺新掌门登位。”
这一动作，使坛顶几十多人有的慌乱更加，或是面面相觑。
接着在场所有仙霞派众师姐妹陆续敬鞠一躬，不约而同——“恭贺新掌门登位。”
坛上离奇氤氲的雾气，渐渐消散。
西妍娇好的唇，勾成漂亮的弧度。
“尊师太，清柔师太请您到‘明霞阁’议事。”匆匆忙忙跑来一名侍女，来不及喘息便急急传话。
“嗯～嘻，姜婉儿终于肯找我了。”嘻嘻的坏笑雀跃上女孩干净精致的脸，充满了花一样年龄中特有的真灵和邪气，“那，有会我就不回来了。嗯——”她纤长的食指抵在下唇，轻抿嘴，有所思量。
“仙霞派就暂时交给幽冥掌领着吧。”
不顾清婉惊愕的眼神，西妍尾随前来通报的侍女离开仙尊坛。
莫名其妙。实在诗歌莫名其妙的女孩子。清婉盯着西妍逐渐消失的身影。
可是谁管呢——16岁少女每天经意或不经意的动作，都会给触及到的人一种似丝绸滑过肌肤般微妙不明的感觉。
似有似无的惊讶。
清婉锁着眉，皓白的齿轻咬樱唇。
仙霞圣地，外萦浮云，内绕青烟。
明霞之楼阁，居下环一水，寂如明镜，清澈见底。
“姜婉儿！”西妍撩开明霞楼阁前的珠帘，牵着赤墨发少年的手，登上红木环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背门静坐的清柔站起，回头，未见西妍，便先闻其声。
而下一秒，一抹微蓝色清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是西妍。
蓝衣雪裳，浅紫发束。那道无忧开朗的笑靥似乎是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未曾改变，仿佛一朵洁白若丝的绸，萦回在清柔心里。
她笑。像过早历尽沧桑的女子，已不食人间烟火。声线如同对女儿一般亲切，“西妍。”
接下去便是无底的惊愕。清柔的视线穿过蓝衣女孩的耳垂落在她身后的赤墨发少年身上。
“他……”清柔将目光对向西妍，温柔脱落后藏着坚决而深不可测的意味，“你怎么还把他留在身边，我已经告诫过你很多次了……”
“小十。”女孩打断清柔的话，对着少年微笑，“呐，你到客栈等我，我和姜婉儿聊一会就下山，好不好？”
少年侧过头瞥了清柔一眼，斜十字胎记又流淌着荧紫色的光。他看向西妍，对她眯起眼笑。
转身走出阁门，眼眸睁开是隐忍在瞳底的漠然。冷冷清清，不动声色。
包含着对她除外的一切事物的态度。那是融化不掉的冰。
脚步声渐渐消失。
苍穹浅淡的素金预示黄昏的到来。
“……那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仙霞派行的是仙道，魍鬼走的是鬼途。”清柔的脸被从窗口窜入的霞光映得严肃。她叹一声，意味深长，“西妍——”
“好~我知道。”西妍将手背到身后，耸耸肩膀，笑得那么乖巧。“你不是对我说过吗，命运安排好的事，该来的时候就会来的。”
“有些事物，既然知道要失去，那就在它失去之前好好地珍惜，不是吗。”
女孩定了定，然后抿起粉嫩的水色唇瓣，“我不喜欢留在这里，所以先把仙霞交由幽冥掌领了……嗯，我一会就下山。”
清柔并不讶异与她的话。“清婉……确是个不错的人才。”
“嘻~”西妍咧嘴又一阵嬉笑，然后从袖里掏出一封信函，“信……先放在这里，交给你保管了。”女孩眼中有丝哀伤一闪即逝，被她生生不息的快乐所淹没。
“我走了。”
女孩送开捏着信封的指，退了几步后轻快地转身，无暇的白信封摇曳落地。静静躺息着。
“西妍——”清柔的声音缓缓绕过女孩耳际。
撩起珠帘的手顿住了。西妍回过眸子，带着一脸狐疑。
“那信，你没有看吗……？”
周围的空气沉寂下来。默默然，默默然。
西妍顿了顿，转过视线，撩起珠帘，跑下楼阁。
我——“我不想看。”轻如耳语。像是仅仅在对女孩自己说。
清柔俯身拾起信函，走进里阁。
脚步声那么轻，也许是在诉说一种无声无息的悲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纠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