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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鸟粪 ...

  •   “嘀,黎渊长君复活,世界重新步入正轨。”不正经系统检测三遍,确认这是此位面中已发生的确凿事实,才报给宿主。

      正在暖院角落里喝酒的闻人·假男人·猗傩眯着眼睛享受台上的无限春光,在脑海里懒懒散散地问:你出bug了?

      不正经系统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没有出bug,是这个位面存在不确定因素导致不在控制范围内的事情发生了。”

      闻人猗傩歪了歪头,换个角度欣赏美人儿:什么不确定因素?

      不正经系统:“此位面不存夺舍,真正的黎渊彧无疑是已经死亡的人物。”

      闻人猗傩倒酒的手一顿:活过来的是哪位?

      不正经系统停顿三秒,如实道:“黎渊长君。”

      闻人猗傩放下酒壶,双手撑着板凳坐直身体,问它:你们系统要不要体检,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检修?

      不正经系统:“跟你讲了我没有任何质量问题和故障!我已经自我检索两个月了!黎渊长君就是活过来了,且完全符合天地法则!”

      闻人猗傩:你咋还急眼了呢?我就问问。

      不正经系统:“你的逍遥生活结束了,你该继续执行你的位面任务了!”

      一个女姬扭着纤纤水蛇腰舞到闻人猗傩的面前,转身之际抛了一个媚眼。闻人猗傩当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勾走了,情不自禁地喃喃道:“绝品葫芦啊……”

      不正经系统在宿主的识海里蹦跶,大声叫道:“醒醒,你是女的!”

      闻人猗傩据理力争:我在这个位面的身份是男的!

      不正经系统:“什么男的!你就是女的!女的!女的!女扮男装的女的!”

      闻人猗傩撇嘴嫌弃破烂系统: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给的剧本出问题了,我需要临时切换身份?

      不正经系统:“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跟我吵架,我怎么会一气之下搞混情节!就算一开始有错漏,我也给你修正好了,做什么老纠结这事!”

      闻人猗傩:谁先提性别的?

      不正经系统:“……”

      女姬见闻人猗傩对她有兴趣,慢慢靠近,刚要躺进客人怀中时,闻人猗傩扶住她的肩,阻止她的动作。

      女姬不明就里,轻唤:“客官?”

      闻人猗傩笑盈盈地说:“我已有家室,侧目便是底线。”

      女姬面色不虞,倒也未发作,扭头就离开了。

      闻人猗傩不禁叹道:“姑娘雅量。”

      驾马出刚益州的吕瑶接到姐姐的报丧信,匆匆策调马头从武陵郡赶回黎渊世家。吕瑶沉浸在情同手足的兄弟突发丧讯的悲怆中,一度忘记自己是灵修者,可以御剑飞行。盲学旅人途中风餐露宿,困了就在马背上打盹,醒了继续赶路。日夜兼程,在接到信的第三日傍晚终于到达黎渊府门前。

      也巧,正赶上一位仆从站在大门口交代护卫:“将此信速速送往……”仆从感觉有人在看他,回头便猝不及防与吕三公子对视,“吕三公子?!”

      仆从立马道:“三公子来的正巧,纪泉院长夫人正要给您寄信。”

      吕瑶接过信,立马拆开阅览,一目十行。是喜讯:先前是大夫误诊,其实黎渊长君未亡。笼罩在吕瑶头顶的乌云瞬间四散,他道:“快与我通报,我要见黎渊长君。”

      仆从立马答应:“这就去!”

      吕瑶捏着信,在大门外激动地转三圈,兄弟还活着真好!得内院允准后,兴冲冲往东院去了。夏日的麻雀格外多,一群一群栖息在瓦片上。茂盛的绿树在骄阳的滋养下从隔壁院子伸出枝丫,擦过瓦片,探到过道上,机灵的麻雀躲在树杈里叽叽喳喳。

      吕瑶在阔道里大步流星,树荫从头顶遮蔽下来,一阵凉爽,与此同时还有一滴重物砸在头顶。吕瑶听着麻雀更加欢快的声音,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

      他驻足抬手,在头顶一摸,果不其然是一小滩鸟屎。吕瑶愤怒地举起沾着鸟屎的手指,指着出墙树杈里的麻雀破口大骂,麻雀受惊,扑棱棱飞走了,瓦片上顿时空旷安静。

      青天白日总不好头顶鸟粪去见长君,吕瑶只好憋着一肚子火去纪泉院找姐夫借盥洗的水盆,将头发清洗干净了道完谢,才去寻长君。

      东院门口连个守门侍女都没有,吕瑶左右打量,绕过影壁入外院:“有人吗?”

      外院也没有侍女,直到吕瑶走进内院才看见洒扫的半缘,吕瑶道:“姑姑,长君安在?”

      半缘对吕瑶行蹲礼。以往吕瑶是公子,弯腰福礼便可。如今吕瑶是吕氏幸存的家主,她自当要行蹲礼问安:“吕家主安好,长君此时正在书房。”

      吕瑶颇有些不适应,局促地笑道:“出黎渊氏之前,姑姑还称呼我为公子,我再回来,姑姑便叫我家主了。”

      半缘姑姑垂首:“如今吕家主是吕氏未来的天,自然不同往昔。”

      吕瑶颔首:“行,我去书房了。”

      梨树无花自然也不结果,吕瑶停步相望,心中寥落。

      推开书房的门,黎渊长君背对自己,只听“嘶”“嘶”纸帛裂开的声音。吕瑶闻声皱眉:“你在干什么。”

      黎渊长君不理他,继续手中的动作。

      吕瑶绕到桌后,便见黎渊长君辣手撕书,吕瑶一把夺过书来,是《中庸》。问:“你撕它做甚?”

      黎渊长君动了动眼珠子,慢慢抬起眼皮。吕瑶猝不及防近距离与艳丽绯红的狰目相对,心中遽怵,后退一步。

      “你……怎么不大对劲。”他春月里见长君,虽狰目骇人,但是何至于槐序再见就满是妖邪之气。不光眼睛妖异,骨子里也透露出非人的妖冶气息,就像千年妖兽猛然化形,还不会融合凡人的世俗烟火气。

      黎渊长君本来背朝后靠坐在书桌上,听闻此言,慢慢站直,笑问:“何处不对劲?”

      吕瑶看着他的笑就感觉诡异:“你从未对我如此笑过。”

      黎渊长君歪头问道:“有碍观瞻?”

      吕瑶捏着半残的《中庸》,心里绷着一根弦:“并非如此……你为何要撕书?”

      黎渊长君思索半刻,再问:“世俗愚见,有何撕不得?”

      吕瑶严肃道:“此乃圣哲明理,如何撕得?”

      黎渊长君往前进一步,吕瑶便退一步。黎渊长君勾起嘲弄的嘴角:“圣哲明理便是教你与世俗妥协?圣哲明理便是教你保全自己舍弃他人?圣哲明理便是教你一面叩拜红尘一面鄙弃红尘?”

      吕瑶想通关窍:“你在为白若黎打抱不平?”

      “闭嘴。”方才还言笑晏晏的黎渊长君突然沉下脸,一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模样。

      这个名字自他醒来就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每一夜,梦里的皮影戏锣鼓喧天,白幕上的主角之一就是白若黎,另一位就是自戕的黎渊彧。他好像是旁观者,又好像是待在黎渊彧身体里出不来的另一个人,就那么厌烦而无奈地被迫看完一场接一场的皮影戏。

      他知道,所有断断续续的皮影戏衔接的是真正的黎渊长君求而不得的一生。

      他作为旁观者,没有任何参与感,偏偏梦醒时,缠绕在自己半残的心里的痛苦和沉郁那么清晰,好像黎渊彧的人生就是他自己的人生一样。

      笑话,他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否定这个蠢脑子里的蠢想法,他是从景山妖域里出来的,他是妖灵,不是黎渊长君。

      如此,心情方才能转晴。

      吕瑶:“我知黎渊家主处理此事,手段偏颇。可你也打伤了安景……”

      吕瑶的衣襟突然被黎渊长君拽起,他听到黎渊长君压抑嗓音,在自己耳边阴冷地说:“好吵,能不能闭嘴?”

      脑仁里唱曲似的演绎,白若黎的一颦一笑和呢喃细语,他快疯了,这个蠢蛋还要在脑子外面跟他不断地重复提那个死人。

      吕瑶如惊弓之鸟,嘴唇都被惊吓得颤抖两下不敢吱声,他肯定黎渊长君出问题了。

      风在庭院中来回逛了几圈,吕瑶才克制住心中的畏惧问道:“可、可否先放开我?”

      黎渊长君松开手,吕瑶的后脚跟挨地,悬空的心脏仿佛也跟着一起落地了。安定好自己的情绪后道:“我就是回来看看你安好否。见你无恙,我便安心了。”

      “无恙……”黎渊长君脑壳里恼人的声音并未完全消退,时隐时现。“我近日总是想起一个……故人。啊,是亡故之人……”

      吕瑶艰难地咽下卡嗓子的口水,再次后退一步。他真心觉得这个状态黎渊长君离变疯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了。“不若,我去请大夫来?”

      黎渊长君猛地瞪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他:“你觉得我有疯病?”

      紧闭的室内,光线无法入门,悄悄从窗户里溜进来。空中隐约悬浮着纸屑里细小的尘,吕瑶觉得黎渊长君的另一只黑瞳也快要变红了。他敛息屏气带着全身经脉里极速降温的血液,在黎渊长君看猎物一样的目光里同手同脚走出书房。

      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吕瑶能感觉到黎渊长君的目光还在自己的脊背上。他此时失声,背对内室将门带上。两道合起的门彻底阻挡黎渊长君的视线后,吕瑶才倚门缓缓吐气。

      夏风一吹,中衣黏在背上。吕瑶回过神来赶紧冲向纪泉院,比他来东院时还要急切。吕仙儿刚把孩子哄睡,弟弟就满头大汗地跑来了:“姐、姐姐……”

      吕仙儿心疼地看着弟弟,连忙叫侍女倒茶:“先喝茶,消消暑。”

      吕瑶龙吸水一般喝光茶水,“咚”一声放下茶杯:“阿姊……”

      吕仙儿叫他坐下,道:“何事,且慢慢道来。”

      吕瑶坐在凳子上,双手握拳放在桌面,低着头咬牙纠结。方才在东院书房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挥不去。

      吕仙儿看弟弟这个样子,猜测是有什么事吓着他了。

      吕瑶缓和许久,才勉强平心静气地问:“姐姐见过长君吗?”

      吕仙儿一愣,没想到此事与长君有关,道:“见过,长君出事了?”

      吕瑶望着姐姐关切中带着紧张的眼神,忽然不想说话了:“无事。”

      吕仙儿捏着帕子缓缓道:“你如此惊慌,怎么会无事?自那人亡故,黎渊长君模样大变,想来是惊吓到你了。”

      吕瑶不想姐姐操心,便道:“我收到你的信,以为长君已经……方才在东院见他还活蹦乱跳的,生命力旺盛,一时喜悦,情难自已,故而在姐姐面前失态了。”

      吕仙儿只得相信弟弟的话:“也是,方才听侍女报,第二封信没来得及送出去。你只知长君薨逝,而不知大夫误判,死而复生一事。”

      吕瑶颔首:“是,我只当兄弟离世,心中悲痛,不知他……死而复生。”

      吕仙儿笑道,对自家弟弟也不欺瞒:“跟着族内人学舌,言语略夸大,就是长君陷入假死状态待灵力周转又恢复过来了。”

      吕瑶心中庆幸却笑不出来:“是吗?”

      吕仙儿回忆当日情况:“起初我们并不知长君是假死,族内一度慌乱,你姐夫还为此失眠了,好在第二日长君就活过来了。”

      茶水在吕瑶握住的杯盏里摇晃了几圈:“第二日,长君曾死……假死一夜?”

      吕仙儿回想,道:“确实如此。”

      吕瑶使唤侍女:“我饿了,去给我拿些糕点来。”侍女见长夫人点头,便按吩咐办事了。

      吕仙儿见弟弟屏退左右,问:“有异?”

      吕瑶压低声音问:“有无可能是夺舍?”

      吕仙儿严肃道:“兹事体大,不可胡言!”

      吕瑶慎重其事地说:“阿姊,我是认真的!”

      吕仙儿蹙眉,再三思索后肯定道:“应当不可能。黎渊长君复生,阖族皆去拜望。我年纪轻看不出乾坤,各位族老和宗亲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十有八九,真的是阎王不收黎渊长君。”

      吕瑶揣测:“既非夺舍,也可能是其他。”他总觉得此长君非彼长君。

      吕仙儿发觉今天的吕瑶很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吕瑶额头上冒出冷汗:“我觉得长君与我离开黎渊之前,大不相同。”

      吕仙儿:“我先前也觉得长君有所改变……”吕瑶的眼神亮起来,刚想认同姐姐的观点,就听吕仙儿说:“但是人遭逢巨厄哪有不变的?你不也从一个吊儿郎当沉迷话本子的公子哥儿变成了心怀重任的吕家主,何况长君。”

      吕瑶一想起黎渊长君近乎疯癫的样子就觉得姐姐说的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吕仙儿安慰弟弟说:“好啦,给长君一点时间。他失去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自然会郁郁寡欢,精神状态也不佳。但是我的好弟弟都能重新拿起剑出发,长君终有一日也会释怀的。”

      吕瑶半信半疑:“是吗?”

      吕仙儿肯定道:“是啊!”

      此次赶得急,吕瑶想起自己有些衣服落在客栈没带走,吕仙儿给他拿了几套黎渊氿没穿过的衣袍,叫他备用。吕瑶肩扛复兴吕氏的重任不敢耽搁,在纪泉院和姐姐、姐夫吃完午膳便告辞。

      黎渊氿明白小舅子骨子里的热血与未来世事的道阻且长,给他换上一匹骢马,携手仙儿送他奔赴独属于他的前程。

      吕仙儿目光中有担忧有欣慰:“爹爹若是见到这样的吕瑶,必会骄傲地仰天大笑。”

      吕瑶行远了,黎渊氿与夫人一同回院:“岳父一定会满意这个踔厉奋发的小儿子的!”

      吕仙儿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问:“近几日族里风向不大对,可是有大事发生?”

      黎渊氿搀扶着夫人慢慢走:“家主有意在庶族提拔才干,外门弟子皆跃跃欲试。”

      吕仙儿:“也不知谁能拔得头筹,实现鲤鱼跃龙门。”

      黎渊氿:“这些个庶务有长老院和风堂操心,我们先回去瞧瞧孩子。”

      提到儿子,吕仙儿幸福一笑:“好,听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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