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野》理鱼呀

5、比赛

　　是夜，江瑶在李记小吃店内。

　　她正专心看着书，门外突然传来几道喇叭声，抬头透过玻璃门向外看去。

　　树底下，路川慵懒地靠在车身上，身子微微后仰，单手插兜，腿漫不经心地伸长，上身黑色夹克，一头狼尾发被随意扎起，下颌露出轮廓分明的线条，张扬的眉毛，冷寂的眼睛似有若无在笑。

　　店门口的灯光延伸到树底下，江瑶见他另一只手在有节奏地敲着机车表，似乎预示着消耗机车主人仅有的一点耐心。

　　江瑶收好书，把书包跨在肩膀上走出店门。

　　到了机车前，路川递给她一个白色头盔，他自己戴上了一个黑色头盔。

　　江瑶没接过头盔，只打量路川头上的头盔，又向他后面的机车投去探究的目光。

　　她目光如炬，心中确定那晚是路川，依旧开口询问道：“那晚耍我的是你啊？”

　　路川把她的头盔放在机车前：“怎么？”

　　江瑶眼睛盯着路川：“你不告诉我一声？”

　　看不清路川头盔下的眼神，他反问：“你问我了？”

　　江瑶想到之前他不屑的眼神、白天被无礼的打断，内心愈发恼怒，面上不显，眉目一笑：“戏耍我很好玩？”

　　路川眼中笑意渐渐隐去，敲着机车表的手放下来，长腿直接跨上机车，不道歉，也无言。

　　空气瞬间凝固起来，两人之间僵持不下。

　　最终，江瑶眼底的笑也淡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径直上车，她双膝紧贴车身，抓住扶手，身子离路川保持一段距离。

　　路川眼尾轻挑，本打算最多等个五分钟。

　　江瑶鼓起腮帮子，看向别处风景：“我答应别人的事情，说到做到，不会轻易食言的。”

　　路川感受到后面的闷气，也不管，只自顾的发动机车向比赛场地驶去。

　　充满人烟气息的市区夜景一幕幕往后倒退，视野里紧接着出现森林、湖泊、田野，江瑶还明显看见一辆辆机车从身边风驰电挚驶过。

　　江瑶握住扶手的小手稍微放松，或许车子速度不快的原因，一路没有颠簸，身子也没有东倒西歪的感觉。

　　半晌，前面涌现出一座山，还有几架无人机在天上盘旋，山上道路九曲十八弯，车道险峻，一直环绕而上。路面上虽装有夜灯和护栏，但每年都会有车手在这不幸丧失生命，所以山路也被称为“死亡之路”。

　　山脚下停了许多机车，还立着一个大屏幕，屏幕上显示无人机以俯瞰的角度拍出的山路，路川停下车，目光淡淡地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又俯下头思索着。

　　“哟，这不是路少爷吗，今晚哪阵风把您给请过来了？”陈杰声音远远传来，把少爷二字咬重。

　　江瑶坐在路川后面听见这话，欲伸头向前望，却被路川的头盔遮住视线。

　　她下了车，才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光头男人，身子高大，虎背熊腰，双手胳膊大片处纹着老虎纹身，他眼神阴桀，嘴角阴恻恻的在笑，怀里还抱着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美女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柳丁鞋。

　　美女在陈杰怀里娇笑着，眼睛不时偷瞄路川，又看看江瑶，深红的嘴唇对江瑶露出讥笑。

　　“路少爷，怎么找了个小白菜过来啊，还带着书包？”

　　陈杰探究地看向穿着校服的江瑶，上下打量了一眼，最后盯在江瑶那张清纯的脸上。

　　路川下车，摘下头盔，挪动步子闪在江瑶面前。

　　江瑶见路川挡在自己身前，心里舒服了点，内心又不免被光头男那猥琐的目光给恶心到。

　　陈杰看她被遮的严严实实，眼神才恋恋不舍的收回去。

　　路川嘴角漫不经心，眼神却如刀剑锋利地射向陈杰身上。

　　陈杰感受到威胁，手上用力抱紧美女，嘴角咧的大大，冷笑道：“呵呵呵，路少爷，等会咋俩走着瞧。”

　　站在路川后面的江瑶听见陈杰说的话，用手扯了扯路川的衣角，路川偏头。

　　江瑶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没有生闷气一样，双眼满怀希冀对路川说：“你可一定要赢啊！”

　　路川睥睨了江瑶一眼，不言，嘴角露出不屑。

　　“请各位参赛选手到起点处集合！”参赛选手纷纷骑着机车到起点线。

　　“各位参赛选手，晚上好！”主持人见选手到齐，热络活跃现场气氛，高抬手对参赛选手打招呼。

　　同时有工作人员打开大音响，激情的音乐响起，机车发动声音随着附应，顿时然炸现场氛围。

　　路边的观众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喊：“晚上好！”

　　“我们的赛制是一组十人，现在有两组选手，谁先驶向半山腰的终点，获得四个名额的选手，再从半山腰处驶向山顶，谁先到山顶谁将赢得——第一！”

　　主持人说到后面，随着音乐声愈发急促，声音也愈发的响亮。

　　“好，现在请各位车手的女伴各就各位！”

　　观众来到这里观看比赛，无非两个原因，一机车，二美女。

　　这时，如云的美女从走到各自队友的位置，观众们见这么多的美女，气场氛围瞬间推向高潮，他们手作喇叭状呼喊着，还有人吹起嘹亮的口哨声。

　　路川第一组，陈杰第二组，陈杰在后面等待第一组比完再出发。

　　江瑶默默坐到路川后面，路川侧头看见江瑶一副乖巧模样，身子却如刚刚那样离他有段距离，他说：“比赛时抱紧我，比赛完后随你怎么坐，你挂在车上都没问题。”

　　江瑶正戴头盔：“啊？”

　　路川也戴上头盔，瞥向前方山路：“比赛时，你不想受伤或丢掉小命，就抱紧我。”

　　江瑶不情不愿的放弃扶手，身子滑向路川，双手抱住他，她感受到少年身上黑色夹克的冰冷温度，鼻间嗅到属于少年冷冽的味道，像被冰融化的松木。

　　路川瞥见江瑶小手虚虚一抱，察觉到后面的少女还在别扭，他的视线又迅速转移。

　　主持人见第一组选手们已按次序排列，再次询问：“Are you ready？”

　　“Three，Two，One。”

　　随着主持人一声倒计时，各位参赛选手整装待发，双手握把，机车启动点火，江瑶的心也紧跟着主持人的声音而砰砰跳动。

　　“Go!”主持人站在路中央，双手高举旗帜又迅速放下，车手们便如箭冲出。

　　路川起始速度并不快，江瑶的手还呈放松状态，她眼瞅一群车手早早冲出去。

　　她刚想出声，见前面路川手一扭车把，机车突的加速，如一头猎豹紧追前面的选手。

　　江瑶耳后生风，身子受到强烈的后坐力往后一仰，眼边的风景转瞬即逝，此时放松的小手不得不紧抱住他。

　　路川感受到背部贴上一个温软的身体，车子又猛地提速，轻松越过对手。

　　路川全程弯下身子，江瑶抬头能看见前方路况，赛道沿悬崖峭壁而开凿出来，崎岖的公路伸向不远处，待骑近了，又不时出现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大转弯。

　　有些谨慎的选手在稍微平直的线路上加速，过大弯时会提前减速，作出的漂移幅度也大，走了一条外道。

　　路川盯着转弯路线，保持等速前进，对后面江瑶淡淡说道：“身体重心下沉，抱紧我。”

　　江瑶听罢，照他话做出动作。

　　切入弯道时，路川腰部用力，身体向轮胎接地点的内侧倾斜，过了一个内弯路线，两人连一车向外似倒非倒。

　　江瑶死死抱着路川，此刻她感觉快窒息了，拼命的屏住呼吸，眼睛睁的大大的，自己的膝盖离地面仅有两拳之距。

　　路川不断观察着弯道倾斜方向，脚下机车也灵活敏锐地调整倾斜度，整个人游刃有余，最终路川顺利通过弯道，超越外道车手，到平直路线时又陡然加速。

　　路川以高超的入弯技巧超越一个个对手，渐渐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不出意外，路川是这小组第一个到达半山腰。

　　半山腰处，一个工作人员看见有人冲过线，拿起讲机对起点处的工作人员说：“第一小组前两名已诞生，5号选手路川和8号选手王明。”

　　路川一停车，后面的江瑶就一脚跳下来，摘下闷热的头盔，弯下身子作呕吐状。

　　路川靠在机车上，没看江瑶，目光只淡漠的停在空中的无人机，似乎无人机比江瑶更有兴趣。

　　起点处的观众一直注视着大屏幕，无人机拍下了路川的精彩压弯过程，当他冲线时，人群中爆出赞叹的欢呼声。

　　陈杰恰好在工作人员旁边，看见大屏幕，又听到第一是路川，眼睛闪过不爽。

　　主持人拿起话筒说道：“请各位车手的女伴各就各位。”

　　陈杰女伴步伐婀娜的走出人群，妖娆上车，观众如饿狼一样紧盯盯着她。

　　主持人再次高举手又放下，做同样的出发动作。

　　陈杰率先发动车子冲出去，后面一路以第一的名次到达半山腰。

　　半山腰处，山灯模糊的照在公路上，一阵夜风吹来，树叶窸窸窣窣作响。

　　江瑶感觉好了点，直起身子，呼吸新鲜空气，才勉强压下内心反胃的感觉。

　　“哈哈哈，路大少爷，我们又见面了。”陈杰车未到，声先达。

　　江瑶抬头循着这声音看见光头哥，她下意识的看向路川。

　　路川散漫的靠在机车上，听见来人声音，头也不偏，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又或者在小憩。

　　“第二组前两名已诞生，是2号选手陈杰和6号选手姜鹏，请山顶处的工作人员准备就绪。”旁边的工作人员拿起讲机对另一头说。

　　“收到，收到，已就位。”山顶终点处的人回复。

　　无人机聚集在半山腰处，半山腰的起点，此时高空探照灯打开，灯光闪耀，直逼天际，照亮山顶的半边夜空。

　　四位选手在起点处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陈杰在路川旁边，阴狠狂妄地看着他，路川漠不在乎，只平视前方，身子弯成斜状，手指不断摩挲着车把。

　　工作人员见他们准备好，即刻发出声音： “Three、Two、One、Go!”

　　四人齐刷刷的冲出去，路川和陈杰率先，王明和姜鹏紧跟其后，四人都在一路提速，一时之间，还没有拉开太大差距。

　　路川在外道，每当想加大马力超越陈杰时，陈杰也跟着加速，阻挡路川进内道的路线，陈杰眼神闪过得意，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咳嗽了一声示意后面的人搞小动作。

　　后面的女伴会意，伸出腿欲偷袭路川的机车，路川目光正分析着路线，余光一撇，看见陈杰女伴鞋下面的柳丁无比尖锐锋利，他稍微调整机车路线，灵活躲过偷袭。

　　江瑶见状，眉毛皱出一道深沟，不禁更反感这对狗男女了。

　　陈杰看见偷袭不成，便死死卡住内道线路。

　　路川回忆起在屏幕上显示的路况，不远处应该是一个管状隧道，然后一个急弯，再然后直达终点，路川慢慢减速，江瑶见其余三人超越他们，眼睛闪过疑惑。

　　陈杰透过视镜看见路川在后面，也不明所以，经过管状隧道，路川紧追三人其后。

　　陈杰看见前面大急弯，也没减速，反而加速，王明和姜鹏也不想错过这弯，跟着加速起来。

　　陈杰惯性漂移，王明也漂，没想到加速太过用力，车子不受控制，连车带人被远远甩到护栏上，传来“扑通”一声，王明被连带，也擦过护栏，姜鹏甩飘细节不比路川。

　　路川见他们，头盔底下的嘴唇扬起，眼神闪过讥讽，毫不废吹灰之力轻松超越三人。

　　江瑶回头，远远的望了地上的陈杰一眼，陈杰被甩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眼睁睁看着路川他们扬长而去。

　　到了终点，路川刹车下车，潇洒的摘下头盔，手随意撩弄头发。

　　江瑶眉开眼笑的下车，难抑胜利的喜悦心情，眼睛在闪灯的照耀下，满是亮晶晶。

　　“我们赢了？赢了？”江瑶似乎不敢相信，下意识想伸手抓着路川的衣服。

　　“我说了，我们会赢的。”路川看向少女，他眼神含着漫不经心的笑，看见江瑶伸过来的手，身子往后微微一仰。

　　江瑶因为赢了而太过喜悦，没发现路川躲过她动作，更没发现他眉眼正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