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野》理鱼呀

4、嘲讽？

　　星期五下完自习，江瑶便匆忙赶去李记小吃店。

　　“喂，姥姥，今晚别等我啦，你先睡……嗯嗯好，姥姥，再见”

　　江瑶脖子边夹着电话，手上边提着大大小小的外卖，忙乱中用脚推开店门。

　　旁边商铺早早歇业，空调风扇旁边有一只的黑色流浪小狗。

　　前几天，江瑶发现了这只小狗，见它四处流浪，心生怜悯之心，然后强迫之中又带点勉强性的给它安了个纸箱窝。

　　虽然这个家有点简陋，还有几个随时漏风的小洞，但问题不大。

　　小黑狗很警觉，在睡梦中也能敏锐地听见推门声音，耳朵一动，四肢立马立起，便冲人汪汪犬吠。

　　狂躁的吠声刺破四下的寂静，在黑夜中显得尤其突兀。

　　而江瑶丝毫没有被吓到，鼓起腮帮瞪着它，它也叫嚣着瞪向江瑶。

　　此时，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一人张大嘴巴，目光露出似八百年没吃过肉的凶狠饿光，再双手高过头顶举起，夸张的做了个要吃狗肉的动作。

　　狗好像明白意思，嚣张的犬吠声渐渐小了。

　　江瑶并不罢休，嘴上还恐吓道：“再叫，我就把你连带你的窝给踹飞了！”

　　小黑狗：狗生无望了，呜呜呜。

　　或许流浪久了，没见过比它还狗的人，江瑶却让它体验了一把社会的险恶，于是它认怂了，往后缩了缩狗头，眼神还可怜兮兮地向她表示求饶。

　　傻狗。

　　计谋得逞，江瑶嘴角上扬，内心发笑。

　　送完外卖，江瑶提了两袋苹果回来，她放在柜台处，便坐下来了。

　　拿起书包，从最里面掏出了两个塑料袋，袋子里面都装着钱。

　　清点完，江瑶安心下来了，拿出书来看，然后一直待在店里等到客人都没了，李叔喊她回家，她才收起书来离开。

　　李叔忙完活，去柜台查账的时候，发现座位底下一袋苹果。

　　他抬头向左右望了望，又随手从里面拿起一个苹果，又大又红，像那丫头脸上的笑，灿烂耀眼。

　　此时那丫头正回到了家。

　　江瑶踩在楼梯上，自家门口旁边“吱呀”一声，唐初走下楼梯。

　　她抬头看见唐初穿着校服，隐约闻到少年身上清新的肥皂味，唐初看见江瑶，他如平常一样淡漠的点头问好。

　　“诶，那个，给！”江瑶心想着，两人即是邻居又在同一所中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便从袋子里掏出几个苹果递给他。

　　唐初低头，昏黄的灯光笼罩在江瑶身上，墙上身影被拉长，她笑容灿若星辰，双眼深处可见浩瀚星辰，嘴角还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他接过江瑶手中苹果。

　　“谢谢。”少年声音清脆，如踩碎的落叶一样。

　　“不用谢！”江瑶开心回道。

　　她说完，接着踏上楼道，轻声打开房门便没人影了。

　　唐初停好自行车，回到房内，苹果放在桌上，刚到床边，他又忽的回去把苹果放在冰箱里了。

　　“姥姥，不是叫你先睡嘛！”江瑶见房内如往常一样亮着灯，嘴上抱怨道，内心却一阵暖流经过。

　　“姥姥这不是怕黑吗！”姥姥身子上盖着厚被子，被子里传来厚闷的声音。

　　这么大的人了，姥姥还是这么可爱。

　　江瑶嘴唇一弯，真想就这样陪姥姥一直可爱到老。

　　匆忙洗漱完，她也赶紧钻进被窝里，一觉便睡到天亮。

　　——

　　星期六不上课，江瑶可不会白白放过这一天。

　　临近中午，骄阳似火。

　　“您好，请您看看佳庆服装城活动，买一赠一哦！”

　　江瑶看着眼前的人流来来往往，她递出去的传单也只有少数人接过大致看了一眼，大部分人都是接过后随手一丢。

　　她看着满地散落的传单，内心不免有点忧伤，店长说，如果路人在这范围内丢的太多，那么她的今天薪资扣半。

　　弯下腰，捡起地上一张张散落的传单。

　　“你看看，不好好读书，就会像这样，只能靠捡传单生活。”旁边有人经过，拉着自己的孩子悄悄说道。

　　江瑶也听到了这悄悄声，她站起身子本想和对方理辩上三天三夜。

　　突的想起自己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像不务正业的学生，又默然蹲下去，肚子还咕噜咕噜作响，心想着发完传单去隔壁商铺买个馒头随便充饥一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压在她身上。

　　她假装没看见，挪动脚步，继续捡起旁边的传单，黑影也跟着挪动。

　　她不甘心的又挪动几步，黑影又跟膏药似的粘着。

　　以为又是什么人来嘲讽挑衅，等她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顺着腿往上看，凌厉白皙的下巴，微薄的嘴唇轻勾，笔挺如峰的鼻梁，一双黑色墨镜夹在鼻峰上，更显得整个人桀骜不驯。

　　路川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女，少女一头短发，眼眸两分愤怒一分委屈。
　　墨镜下的眼神带着鄙夷、不屑、不情愿。

　　“你在这看我笑话啊，是不是还要嘲讽我呢！”江瑶低头收敛起脸上的愤怒委屈，换上笑脸说道。

　　“嘲讽？”路川摘下墨镜，挑挑眉，不明白她这怒火哪儿来的，看着眼前善变的少女。

　　“对啊。”江瑶反嘴。

　　“你饿了吗？”

　　“火锅行不行？”路川忽略她说的话，问她。

　　“什么？”江瑶眼睛睁的大大的，谨慎的看着路川，还是那副脸啊，看样子也没生病啊。

　　“走吧。”路川不解释，也没征求她意见，直接两手捏着她的衣袖扭头就走。

　　“诶，不是，我传单还没捡完、发完！”江瑶被人无礼的带走，她着急回头看地面。

　　路川见地上还散落着很多传单，他头瞥向不远处的李浩和张原。

　　李浩和张原站在树下，正偷偷瞄着路川和江瑶，看见老大的眼神，利落跑过去。

　　“这不是，那个小巷里的妹子嘛？”李浩走近一看，发现是江瑶。

　　江瑶讪笑，李浩懵逼的看向路川。

　　“李浩帮她捡一下传单，张原帮她发一下。”路川淡淡说。

　　李浩听见吩咐，二话不说，就去捡地上的传单。

　　“张原，叫你那群小弟过来，每个人拿一张传单领一杯奶茶，我付钱。”路川扫了一眼地面，又补充道。

　　江瑶猛地转头，眼冒星光，暗暗搓手：“嘿嘿，我可以领一张传单再领一份奶茶嘛！”

　　“你要当张原小弟？”路川戏谑道。

　　江瑶：……也不是不可以。

　　张原打开手机，翻遍通讯录，才勉强把一群小弟叫齐。

　　路川安排好他们的任务，便拉着江瑶走了。

　　张原那边，他的小弟们浩浩荡荡的来了，架势堪比游行示威，行人见了赶忙闪身到路边上去。

　　只见众多小弟在张原身前排起队伍，一人领一张传单，领完后又非常自觉且有序的在甜蜜冰城门口排起一条长龙队伍。

　　躲在暗处的行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某蜜请来的托啊。

　　这边，火锅店门口也排着一条长龙队伍，队势比甜蜜冰城更甚，人手一个号码牌。

　　江瑶见状，默默走到他们后面排队，路川没跟过去，他毫不犹豫走进店内。

　　路川指尖夹一张白金卡，进门时随手亮给服务员，服务员见了，满脸殷勤，双手恭敬地递过菜单，路川接过菜单在上面勾画。

　　点完单，路川转头对着江瑶手轻轻一勾，示意她过来。

　　江瑶跟在路川后面，一踏进门，她便被大厅里的景物吸引了。

　　大厅中心驻着一圈齐腰围栏，围栏正中是一棵四合绿树，直冲楼顶，枝叶垂地，树干屈起，繁枝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笼和红色许愿牌。

　　等她走近触摸树叶，惊讶发现这树叶竟是塑料叶。

　　又抬头一看，头顶上正好有一个许愿牌，上面写着：“瘦下三十斤！”

　　路川站在江瑶旁边，她眼角一弯，似乎感到有趣，然后她转身去前台拿牌和笔，低着头在上面认真写着字。

　　她又回到树下面，踮起脚尖想放上去，奈何自己个子有点矮，踮了好几次，手伸到最大限度了还是够不着。

　　路川直接从她手里接过牌子，伸手往上一挂，无意撇了一眼内容:在心底种花。

　　江瑶转头刚想说声谢谢，结果看见路川睥睨的看着她。

　　口中的谢谢如鱼刺一样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就直接去包厢了。

　　一张偌大的圆桌，江瑶坐下，路川坐在她正对面，包厢只坐着两个人显得无比空旷。

　　路川慵懒的倚在椅子上，开门见山：“今晚十一点赛车比赛，需一男一女组队，你来当我女伴。”

　　江瑶刚想开口问： “你找……”

　　他轻扫一眼对面的人，打断她的话：“我小弟十个人中，九个男的，还有一个gay，反正你以后要当我小弟的，不如现在使唤着。”

　　江瑶被打断，又听他这番笃信的口气，眉头一皱。

　　她脸上却笑嘻嘻，眼睛里的笑意不见底，说:“输了，怎么办？”

　　路川右手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敲击，发出有节奏感的韵声，他肯定道：“我们不会输。”

　　路川见江瑶将信将疑的表情，给她吃一颗定心丸：“输了，就当我们第二场比赛，我输了。”

　　他又补充：“赢了，有奖金，奖金归你。”

　　赢了有钱拿，输了没损失，江瑶欣然应下来，毕竟白嫖的事，她不要就是大傻瓜。

　　不过，她面上还是要装一下样子，清清嗓子道：“既然你都求我了，我勉强答应你吧，晚上我在李记小吃店等你。”

　　路川听见江瑶特意压重的求字，眉眼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瑶不怕，嘴角露出尖利的小虎牙，也朝对方一笑。

　　路川见事情定下来了，说：“上菜吧。”

　　门外的服务员听见他发话，便拍拍手，众多服务员手上端着菜品鱼贯而入。

　　江瑶眼花缭乱，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菜品。

　　“先生，这是来自日本的顶级神户牛肉，是牛肉中的劳斯莱斯，其采用了……”

　　服务员正对路川恭敬的介绍这道菜，路川手一摆，服务员便默默退出包厢。

　　江瑶这道“劳斯莱斯”下手。

　　路川见她左手拿刀，右手拿筷，切了半天还没切下来，便直接上嘴咬了，轻笑一声。

　　江瑶与他隔的太远了，只顾着品尝牛肉，没听见他的嘲讽。

　　江瑶咬下去，满口充溢着满足感。真不愧是牛肉中的劳斯莱斯，肉质鲜嫩多汁，味道柔韧有度。

　　只吃了一小口，江瑶便不动这道菜了。

　　火锅热气腾腾，她见食物熟透，偷偷瞅了一眼路川，路川似乎对火锅里的食物不感兴趣，只优雅地切牛排，然后慢条斯理地咀嚼。

　　过了半晌，火锅里的食物全被江瑶夹光了，她这边食物还剩很多，路川那里就动了牛排，江瑶打包完便和路川走出包厢。

　　路川在前台结账，江瑶在等着，一手摸着微凸起的肚皮，一边瞅了眼桌子上立着的菜单牌子。

　　浏览了一遍价格，她的手呆呆停留在肚皮上。

　　“先生，您好，您总共消费2999元哦！

　　她目瞪结舌的看路川刷卡，这人面上表情毫无波动，眼睛都不闪一下。

　　出了店，江瑶欲想说声再见，结果路川眼神都不给她一个，转头漠然地向反方向离开。

　　江瑶走了几步路，身子一转又换个方向，走到她发传单的街道，不久前还散落一地的传单，现在地面上干干净净。

　　路川吩咐小弟做起事来还是挺负责的，但一想起他傲慢无礼的样子，江瑶内心勉强安慰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