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丑咩咩

12、第 12 章

　　夏天的雨总是莫名其妙，来得快，停得也快，林桑榆回到家里雨已经万里晴空了。
　　餐桌已摆上了两个菜，还有一锅汤，看样子六月今天是烂好人上了身，大白天的还起床做了饭。
　　但林桑榆没有胃口，她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
　　六月才不管她，饭都做好了，爱吃不吃，求你是不可能的，于是一人坐在餐桌上大朵快頣。
　　半天终于看下去了，这人出去一趟怎么魂都丢了？
　　起身走过去踢了她一脚：“哎，思春呢！不吃饭了？”
　　林桑榆心不在嫣的，只听到了下半句，没计较六月诽谤，继续又发了一会呆，问六月有什么快速挣钱的办法。
　　六月十分嫌弃地扫了一眼林桑榆：“快速挣钱？要多快？”
　　“越快越好。”
　　“卖器官快。我帮你打听打听。”
　　林桑榆：“我跟你正经的呢。”
　　六月：“说正经的？我要是有正经的发财主意，干吗还在这儿跟你费话？浪费我这大好青春。”
　　林桑榆再不敢浪费眼前这位大美女的青春，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坐到沙发上发呆了。
　　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我妈病了，我在看她的病历呢。”
　　“感冒了？”
　　“拜托，我妈大小也过半百的人了，感个冒要告诉我吗？”说完把手机递给六月。

　　林桑榆，准确来讲，她应该算是一个留守儿童吧。
　　林桑榆没到一岁，父亲和母亲就离婚了，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了。
　　在那个时代，离婚并不多见，所以二婚不容易，父亲和母亲大概因为害怕带了一个孩子，很难再找到另一半（这是桑榆的想法）。所以都不愿意抚养她，他们为离婚婚还打了官司。离婚官司电视上见多了，可是别人打官司是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而他们却是因为不愿意孩子跟着自己，所以一直离不开，因此闹上了法庭。
　　真的是同儿同女，不同命呀。
　　桑榆母亲决心要离婚后，就把她给了奶奶，说要回娘家给孩子戒奶，奶奶也没有细想，接过小桑榆，却不想儿媳妇再也没回来过，过了好多天，才拍着胸口，上当了！奶奶背着小桑榆去外婆家找妈妈，可是妈妈却避而不见，从此小桑榆再也没见过妈妈了。
　　尽管撒谎不对，可是却让她暂时实现了愿望。
　　而父亲，小桑榆天天因为找不到妈妈哇哇大哭，扯心扯肺着哭，他心情更是烦燥，一天终于忍受不了，把她抱到村外的一个叫麻风岭的地方丢弃。
　　据奶奶说，那个地方，因麻风病得名，麻风病又名天花，在解放前是个不治之症，村子的人只要得了这个病只能呆在这个山岭自生自灭。奶奶务农回家没看到小桑榆，揪着儿子又是打又骂，半天才问出了小桑榆的下落，顾不得夜色，顾不得天寒，迈着还算稳键的步伐小跑出去找，终于在天色完全黑掉的时候，抱回了家。
　　后来小桑榆生了一场病，头上和身上都长出了好几个毒疮，又流脓又流血，招来一片片的苍蝇。那情景，就像无人区上空一群秃鹰正盯着地上那苟延残喘的人。
　　医生看了不少，这疮长了大半年也不见好，后来，奶奶看见那些苍蝇看得心烦意乱的，就把它们拍死了，直接糊到小桑榆的伤口上，又过一小段时间，竟然好了。
　　当真是奇迹无所不在！搞得林桑榆看见苍蝇都特别亲切。
　　不过却留下了几道疤，后背有一处，头上有一处，而且头上的那一处小小的疤再也长不出头发。
　　最终小桑榆的抚养权判给了父亲。
　　父亲和母亲也是想到做到，为了自己的理想生活，不惜牺牲一切，但这是小桑榆的一切。
　　母亲自是不用再讲，已经离开了这个家，可父亲，干脆也离开了这个家，玩起了失踪。
　　从此小桑榆只有爷爷和奶奶。
　　好在爷爷奶奶都很疼爱小桑榆，所以小桑榆也算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一路成长也是有惊无险，还有点小调皮。
　　小桑榆从小勤劳勇敢，聪明伶俐。
　　5岁就知道做好饭等爷爷奶奶回家，尽管饭会糊，菜会太碱，可爷爷奶奶照样吃得香甜可口。
　　7岁就知道把家里吃不完了的丝瓜茄子豆角拿到集市上叫卖，尽管不会看称，大都半卖半送。
　　8岁就知道上山挖草药去卖，尽管会让买主挑出来一半杂草，浪费了买主很多吃饭赚钱蹲坑的时间，可老板还是最喜欢她。
　　???????
　　也正从就小走南闯北，爱折腾，林桑榆在12岁就在集市上遇到她那个早早改嫁的母亲。
　　幻想过无数次与母亲相遇的时刻，她以为母亲会像自己一样，思念之情日积月深，甚至相思成疾，可是此刻，没有痛哭流涕，没有相见恨晚，那情怀还不如六月在路边捡到个小猫小狗来得高兴，她把小桑榆带回了家，喂一顿饭，就又把她送走了，哦，走的时候还在小桑榆的口袋里塞了五十块钱，小桑榆失落，不知所措。
　　回到家里，小桑榆把收入上交财务总监奶奶的时候，不小心那这五十块钱也上交了。在财务总监赤裸裸的目光下，小桑榆想都没有想，“哦，捡的。”
　　因为父母的不管不顾，林桑榆的生活和学杂费用都是爷爷奶奶从嘴里省下来的，小学的时候还可以勉强应付，到了初中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好在在熟人的介绍之下，找到了一份暑假工作，可是奈何没有技艺，还是童工，辛苦了一个月只得200块钱，距离开学的日子过一天就近一天，爷爷奶奶想尽了办法也不够，林桑榆想到了母亲，可母亲的家庭也不富裕，能拿出的钱的不多，差了不少生活费，好在学校里贫困的孩子很多，生活费可以一个月一个月上交缴，学杂费也要可以缓上缓。
　　小桑榆就这样半工半读，在母亲的半吊子的帮忙之下，开始了中学时代。
　　父亲仍然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偶有音信，也从不过问林桑榆。
　　日子就这样紧紧巴巴，但也过得下去。

　　胸部螺旋CT平扫+MPR，双肺野清晰，肺理纹规整，未见异常组织密度影及占位性病变。气管，支气管通畅和，未见狭窄或阻塞，肺门影不大。纵隔结构清楚，未见占位病变，气管旁，隆突下，血管前及腔静脉后未见肿大淋巴结。心脏不大，主动脉钙化，左侧动脉冠状钙化??????
　　尽管看不懂的东西太多，但是“肿瘤”、“转移”、还有“积液”这样的字眼却格外刺眼，连蒙带猜，六月还是明白了个大概。
　　但她仍然希望是自己理解错了。
　　“不懂。”六月把手还给了林桑榆。
　　“晚期。”
　　“癌症晚期。”
　　林桑榆无力地给那个天书一样的病情做了一个简单而且通俗易懂做了个总结表述。
　　癌症晚期？那种东西不是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的事情吗？突然出现在身，让林桑榆感觉好像自己被抽空了一样，无所适从。
　　其实林桑榆对母亲的情感十分的复杂，不亲，又渴望。
　　六月也怔住了。
　　但是安慰人的活她真不会，半天终于憋了一句：“要不？你先吃饭，别回头你妈还没死你先饿先了，不划算???????”
　　林桑榆眨眨眼，看看了眼前这位活宝半天，“我真有点饿了。”
　　坐在餐厅前，林桑榆却食不知味。
　　“哎，你的摩托车呢？”六月突然开了天眼似了，望着外面，“你今天早不是骑摩托车出去的吗？车呢？”
　　林桑榆“阿”了一声，惊慌失措起来，“那个、我把它放???????”
　　“外面”两个字还没出口，外面传来了熟悉的摩托车声浪，两人都见鬼了似的望了出去——摩托自己来回来了？
　　一个年轻的男子骑着摩托车进来了。
　　六月的眼睛很大，存在感非常的强，此刻瞪得整张脸只看得见眼睛和嘴巴了，“这是谁呀？”
　　林桑榆扔下了一脸惊愕六月，跑了出去，年轻的男子已经把摩托车停好了，他把头盔摘下来，一张引人瞩目的脸，剔透的眼眸像是最纯净的琥珀，甚至还透着一股童真，看到林桑榆跑过来，帅气的脸上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这摩托车是你的吧？钥匙还给你，我的任务完成了。”
　　正是周琦生，穿了一件灰色的薄卫衣，黑色的休闲束脚裤，像个大学生。
　　林桑榆石化在原地。
　　“小帅哥，到屋里坐坐。”不知道什么时候六月已经过来，三观已经跟五官走，抛声炫俏向周琦生发出了要请。
　　不过周琦生好像有点被六月的热情过度给吓到了，“两位姐姐，我只是奉命行事，把车子送到这里来，任务已经完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没说完就跑，好像生怕被生吞活剥。
　　林桑榆追了几步出去，“那你怎么回去呀？”
　　“我叫了车了。”一个大小伙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六月望着绝尘而去的小鲜肉，叹了口气，捧着自己脸，“哎，叫我姐姐了，我有那么老么？”
　　林桑榆：“您不老，还可以祸害人间几十年呢。”
　　“那他凭什么叫我姐姐？”
　　“他那是在叫我呢，”林桑榆转身往回走，“你别总是见到个异性就现原型呀，把人家都吓跑了！”
　　“别转移话题，刚刚谁送你回来的？”六月并没有放过林桑榆，又追着她开始追问。
　　“一个朋友。”林桑榆打算敷衍了事。
　　“什么朋友？刚刚那个小鲜肉说是奉命行事，奉是谁的命？为什么自己有车不开？还让别人送回来？”可是六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跟抓奸似的发出了连环夺命问。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呀？”林桑榆突然脑子转不过来了， “真的，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二人推推搡搡回到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