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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烧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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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何斯行坐在沙发上,打开跌打损伤的喷雾,向杜若伸出一只手。
虽然嘴上嚷嚷着弟弟懂事,但是杜若从小就是照顾别人的那个,反过来不太习惯别人的照顾,试图拿过药,“我自己来就行了。”
何斯行把药往回一撤,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意思在说少废话快坐好。
杜若叹了口气,递上胳膊,正当何斯行要上药的时候,胳膊下意识往后缩,“轻点啊。”
何斯行撩起眼瞥了他一下,不耐烦他这股婆婆妈妈的劲,一把薅住他的手臂,一只手紧紧锁住。
对方应该很少做这种事,上药的手法并不熟练,但是胜在比较有耐心,用手掌把药使劲揉化在淤青处。
何斯行垂着眼眸,继续手里的动作,像是不经意地开口询问,“温瑜有对象了吗?”
杜若抬起头看他,“没有,母胎solo。”
揉搓手臂的动作一顿,看来靳庚泽也看走眼了,何斯行继续问:“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杜若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温瑜确实经常收到过来自同性的打探,难不成霸总也对温瑜有意思,他略带抱歉的口吻回答:“他喜欢女人。”
“靳庚泽以为你们是一对。”
杜若噗嗤一笑,“有很多人这么觉得,但是他不喜欢男人,我不喜欢他。”
何斯行停下手中的动作,深深地看着他,“你喜欢男人。”
“嗯。”杜若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把手臂收回来。
“别乱动,还没好。”何斯行又紧扣住他的手臂,继续原来的动作。
一股淡淡的药味自手臂处渐渐散开,弥漫至空中。
不知为何,何斯行感觉自己暗暗松了一口气。
药逐渐被吸收,何斯行停下,放开扣住他手臂的那只手,“好了。”
杜若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膀,“谢谢。”
爬过山后,杜若想洗澡换身衣服,何斯行把喷雾收起来,“你家药箱在哪里?”
“在我房间床边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来放到投影仪下面的收纳柜里吧。”
这是何斯行第一次到杜若的房间内,之前杜若做噩梦都是跑到他的房间里。
从抽屉里找到药箱,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他摆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是穿着学士服拍的,一共五个人,杜若站在中间,傍边分别是温瑜和脸庞稚嫩的杜安,另外两个人不认识,但看他们相互搭着肩笑得开心肆意,感情应该很好。
杜若的眼神没有看向镜头,像是看向温瑜那侧。刚毕业时的眉眼和现在差不多,眼睛很亮,像是一弯清水,能够洗濯世间的烦忧。
等杜若洗完澡出来后,何斯行也洗完,穿着家居服。
何斯行问:“下午去店里?”
杜若的头发还没有干,湿哒哒贴在脖子上,“下午去趟福利院,给小朋友们送蛋糕。”
何斯行打开平板,嗯了一声,仿佛刚才的问话只是随便一说。
见他穿着家居服,没有要出去的样子,杜若试探着问道:“要一起去吗?”
何斯行立刻关上平板,绷着脸,看不出表情,“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当一趟免费司机。”
杜若:?
杜若:“哦。”
烘焙店里的店员早就知道今天杜若要去福利院,早就把蛋糕打包好。
何斯行坐在驾驶座,看着蛋糕一趟趟被搬上车,等杜若搬完坐进副驾驶后,他问:“有你亲手做的吗?”
杜若瞅着他,眼睛里带着笑,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手里拿出一块包装跟其他不一样的蛋糕,“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其他的蛋糕都是店里两位师傅准备的,只有何斯行这个是他亲手做的。
被猜中心事,何斯行也不露尴尬,下巴微抬,满意道:“先帮我拿着。”
等到福利院后,杜若熟练地来到院长办公室,“李院长,今天给小朋友带了些蛋糕。”
李院长穿着朴素,有种来自长辈的热情和亲切,“孩子们一早起来就念叨着你呢。”
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何斯行,李院长迟疑着问道:“这位是?”
杜若侧过身给他们介绍,“李院长,这是我朋友,何先生。”
杜若拿不准何斯行的意思,没有说出他的名字,毕竟作为虹盛集团的接班人,现在的总裁,稍加打听就能打听到。
“麻烦何先生了。”李院长识趣没多询问。
小朋友都很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只有看到杜若后,才欢呼起来,一时之间有喊哥哥的也有喊叔叔的。
只是当看到板着脸的何斯行后,都鸦雀无声,只有一两个性格外向地小声喊了句叔叔。
杜若憋笑,没想到霸总还有震慑小孩的功能。
“来,吃蛋糕喽。”杜若把蛋糕挨个分下去,他清楚有一位小朋友对花生过敏,所以拿过来的所有蛋糕中都没有加花生,就怕吃到不同口味的蛋糕时,小朋友会相互分享。
福利院的条件这几年已经有了很大改善,但是对于精美的蛋糕,小朋友还是不能经常吃到。
杜若以前在赵叔的糕点店里帮忙的时候,就会多做些糕点送过来,那会儿只是个兼职小学徒,技术有限,但是小朋友们都很捧场,每次都能吃得一点都不剩。
后来出国学法式甜品,回国后开烘焙店,也是第一时间做个一批蛋糕,送给小朋友们食用。
从中式糕点,到法式蛋糕,技术越来越精,小朋友们的热情和开心一如从前。
杜若看着他们低着小脑袋,吃到嘴角的奶油,心里异常满足。
“不知道是否能分我一个呢?”
他转过身,看到白朴正提着一些文具站在门口,“好巧啊。”
白朴把文具递给福利院的老师,“远远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你家的蛋糕很有辨识度呢,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杜若把一块蛋糕递到他面前,“趁着家里人不在,没人管你,先吃一块。”
白朴接过蛋糕,冲后面的何斯行微微点头。
杜若看了一眼何斯行,“你们认识?”
白朴含着蛋糕,口齿不清,“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一次。”
巴掌大的蛋糕没几下见了底,杜若心下好笑,觉得他被家里人管得挺严,“你慢点吃,喜欢我家的蛋糕,下次来店里,我给你做低糖的。”
白朴吃完咧嘴一笑,露出齐整的大白牙,一副纯真的模样,“好,过几天去你店里找你玩。”
从福利院出来后,何斯行才回到车里吃自己的那份蛋糕。
吃完后,杜若适时递上已经拧开瓶盖的苏打水,瞥见他嘴边的奶油,又给他抽出一张纸巾。
霸总和福利院的小朋友吃蛋糕的时候别无二致。
烈阳坠落,暮色低沉。
杜若指挥着何斯行把车开进一串胡同里,狭窄的巷子里劳斯莱斯无法前行,只能把车停在外面。
“走吧,请你吃晚饭,感谢当了一整天的司机。”杜若率先迈着步子向巷子深处走去。
何斯行站在后面有些迟疑,傍晚暮色下,小巷子里已经挨肩接踵,各种吵嚷声,从四面八方穿进耳内,准确捉住脑内的某根神经,犹如拿着一个小锤,一下接一下的在上面敲打。
杜若扭过头看他仍旧站在原地,笑着跑过来,拽住他的手腕,一起往人群中走去。
杜若和温瑜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来这个小巷子,几乎每家每户都让他们吃个遍。温瑜作为一个吃货,早就精准找出好吃的摊位。
挤过人群,走近一家烧烤店内,几乎坐满了人。店家看到他们,一指角落里的座位,“正好刚走一桌,快坐下吧,不然一会儿就没有座了。”
杜若放开何斯行的手,走到座位上,拿过老板递上来的菜单,唰唰划了几样,也没问何斯行的意见,就把菜单递给老板,“都加辣。”
何斯行摸着被杜若握住的手腕,走到座位旁。
木制的餐桌上糊着一层油,上一桌吃完还没擦干净的辣椒料细细碎碎躺在桌面上,中央还残留着几根烧烤签子,上面或许还有陌生人的口水。
何斯行板着脸,盯着桌面,脸上写满了拒绝。
老板开的虽然是一家大众烧烤店,但来来往往的人见得多了,这位一看穿着就不像来这个小巷子里吃饭的人,他连忙将没打扫干净的烧烤签子拿走,“小王,先来把这一桌擦干净。”
等服务员把桌子擦完一遍后,杜若又拿着餐巾纸细细擦了一遍,“虽然卫生条件不过关,但是东西真的好吃,相信我。”
瞧他满脸兴致,何斯行勉强坐下来。
店里人声喧哗,像是刚开烧开的水,一直在冒泡沸腾着。
就在何斯行的那根神经快要被敲断的时候,杜若点的串已经烤好,上来了。
这里是店家给烤到八分熟,自己再用小炉子烤到全熟。何斯行没烤过,揣着两只手不动,只等着他烤。
杜若把烤好的肉串放在他面前,“可以吃了,有点烫,慢点吃。”
何斯行吃烤串动作仍旧优雅,慢慢咀嚼嘴里的烤肉,咽下去后,对杜若点头,“味道不错。”
以前他吃的烧烤无一不是在环境洁净的场所,等着星级厨师烤好了,放在精美的盘子里,被端到面前,从来没有自己动手烤,也没见过这样的环境。
等他吃了半饱后,杜若把几个烤串的签子放在他的方向,“你别光吃,烤烤试试,在这吃烧烤的一大乐趣就是自己烤。”
何斯行动作不甚熟练地转动着签子,生怕烤糊了,烤到最后,技艺越来越娴熟,索性自己不再吃,只顾着烤。
没过一会儿,杜若面前就满满一大盘烤好的肉串和蔬菜串。
等到从小巷子里出来,几颗星星已经挂上黑幕中,和霓虹灯争相比谁更亮。
坐进车里,杜若感觉自己嗓子中都是一股烧烤味道。
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吃得开心吗?”
何斯行发动着车子,侧过脸看着杜若,只觉得他明亮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颗星星,远处巷子里依旧人声鼎沸。
不知是不是刚才光顾着吃烧烤,忘记喝水了,此时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何斯行收回目光,喉结滚动,“开心。”
晚上,杜若洗去一身的烧烤味,躺在床上,抱着夏凉被,刚沉沉进入睡梦,瞬间睁大双眼。
何斯行开着床头灯,还在用平板查看邮箱,听见敲门声,目光微动,“请进。”
“我又做噩梦了。”
杜若平常温和,偶尔会护短,遇见暴力更会硬碰硬,极少见他示弱。而现在在微暗的灯光下,抱着枕头,凌乱的头发散落在额头上,眼神里流落出被噩梦缠绕的委屈和害怕。
何斯行把平板关上,放在旁边,喉结再次滚动,“过来跟我一起睡吧。”
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好像怕再次惊吓到面前的人。
躺在他身边,杜若没过一会儿便呼吸平顺,睡着后似乎没再做噩梦,刚刚的委屈不见了。
何斯行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凝视着他的睡脸,跟二十年前躺在他腿上睡着的洋娃娃有了重合,在心里无声地说了句,“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