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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湖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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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何斯行到达目的地，杜若才发现钓鱼的地方是一个人工湖，湖边有一家别墅餐厅。
湖边种满了郁金香，繁花盛开，清香飘溢。天空湛蓝，漂着几片云纱，仿佛有跳入画卷之中，把外界的烦扰全部阻挡住。这地方是放松心静的好去处。
此时餐厅内空荡荡，为了一家餐厅打造一个湖，显然是为了提高顾客层次，按理说不应冷清才是。
直到看到餐厅老板穿梭于来往不多的客人中，杜若才明白，这是一场私人的聚会。
餐厅老板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见到杜若粲然一笑，“欢迎小帅哥来玩，极少见斯行带人来。”
何斯行拿着钓具站在一旁，冲老板一点头便往湖边走。
老板似是早就知道他的性子，懒得多说，只对杜若客气道：“随意点，有什么需要就找我或者找他。”
杜若和老板寒暄后赶到何斯行身边，见他直冲湖边而去。
靳庚泽和靳奕桐早已经在湖边了，父子俩没有钓鱼，坐在野餐垫上玩游戏。
靳奕桐很久没见杜若了，伸长手臂，欢呼道：“叔叔，快来跟桐桐玩。”
靳庚泽陪儿子玩了半天的乐高，终于有人替换了，感激地对杜若点点头，自己赶忙闪人，到何斯行身边钓鱼。
湖面波光潋滟，像是一段上好的碧绿丝绸铺在地面上，湖里的水草和游动的鱼是精心绣到丝绸上的花纹。
靳庚泽接上鱼饵，“何斯言也来了。”
“嗯，在外面看到他的车了。”何斯行绷紧身子，盯着鱼竿。
“看他气色好了不少。”靳庚泽从小和何斯行一起长大，清楚何斯言自小就身体不好，整日泡在药罐子里。
大少爷身体不好，继承家族的重担只能落在二少爷上。因此何斯行一出生就是按照接班人的标准培养，别的小孩还在享受童年时，他的少年时光早就被各种课程排满，高中后的寒暑假就会如期到集团底层实习。
与之相比，身体不好的哥哥则理所应当得到家里人全部的宠爱。
何斯行仍旧盯着鱼竿，目光专注，“看上去而已，底子就那样了。”
语气淡漠，不像是说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倒像是在说与之无关的陌生人。
正说着，话题中心的人缓缓走过来。
已经是春夏交接之际，何斯言还穿着厚厚的外套，脸色红润，身子却单薄，走了几步路，已经有些微喘。
杜若抬头看着来人，拿不准身份，只能微笑打招呼，“你好。”
何斯言眉眼长得和何斯行很像，但是眼神没有他那般锐利，倒有几分阴翳。
何斯行看到他后，也只是轻淡一瞥，没有作声，专心凝视着湖面。
“斯言哥，这位是杜若，斯行的朋友。”靳庚泽拿着鱼竿坐在原处，给他们相互介绍，“这是斯行的哥哥，何斯言。”
杜若帮助靳奕桐递了一块乐高，对何斯言弯起嘴角，“何先生，你好。”
何斯言饶有兴趣打量着杜若，“不用这么见外，跟着斯行和阿泽叫我哥就行。”
杜若注意到何斯行的冷淡态度，摸不准他和何斯言之间的关系如何，也不好太热情，只笑而不语。再者说他和何斯言还指不定谁大谁小，没必要上赶着给人当弟弟。
“除了阿泽很少见斯行的其他朋友，”何斯言坐在旁边，“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杜若说：“我开了一家烘焙店。”
何斯言看上去很感兴趣的样子，“在哪里？不像斯行从小不爱吃甜，我可喜欢吃甜食了，但是家里人管得严，不让多吃。”
听他说何斯行不爱吃甜，杜若神色微动，“在临安路上，以若——”
“杜若，你帮我去车里拿瓶水。”何斯行厉声打断他的话，目光严肃。
眼神在他脸庞上一顿，杜若依言抱起靳奕桐，去给他拿水。
何斯行的目光经常是锐利冷淡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在乎，就像是德牧看小土狗时的眼神，可刚刚他看向何斯言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未经丝毫掩饰的厌恶。
兄弟二人的感情可能不好。
特意支开自己，应该是想要说些不想让他听到的话，因此杜若拿到水后，带着靳奕桐在人工湖周围转悠。
他们离开后，何斯行抬起眼审视着何斯言，“离他远点。”
靳庚泽早就清楚他们兄弟感情不好，现在充当透明人，专注看着自己的鱼竿。
何斯言嗤笑一声，“至于这么小气吗，弟弟？明天别忘了回家。”
说完起身离开。瘦弱的身躯，摇摇晃晃，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倒下，只有何斯行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背影，知道这个人病秧子惜命得很，谁倒下，他都不可能倒下。
等杜若带着靳奕桐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
杜若拿着两瓶水，先在递给靳庚泽一瓶，又把剩下一瓶给何斯行。
何斯行接过水，语气冷淡，“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的道理，你妈小时候没跟你说过？”
杜若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什么？”
“以后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你的详细信息，”何斯行的鱼竿微动，“也不要和不认识的男人套近乎。”
杜若帮他拿水，还受了一通莫名其妙地说教，有点不爽。见他的鱼竿还在微微晃动，像是有鱼快要上钩，他大步上前，猛得抬脚勾起鱼竿。
这么大的动作，鱼早就吓跑了。
何斯行怒视他，“你做什么？”
杜若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对不起，我妈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靳庚泽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也不知是不是受杜若那一脚的影响，何斯行整个下午都没有钓上一条鱼。
直到傍晚吃饭，何斯行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晚饭是安排在别墅餐厅和人工湖之间大长桌上。一共十几个人，看上去彼此熟稔，只有杜若是今天第一次来。
但估计是因为何斯行带他来的，所以没有人怠慢他，只淡淡地聊天，既不过分热情，又不会冷淡。
杜若坐在何斯行身边，旁边是靳奕桐和靳庚泽。
餐厅老板拿来几瓶红酒，“这是去年酿好的，第一次拿出来，先让你们品品。”
老板亲自倒上酒，轮到杜若的时候，杜若把杯子往里一推，笑着拒绝，“待会我送何总回去，就不喝酒了。”
今天来这是何斯行自己开车，现在他喝酒了，一会儿回去少不了换自己开车。
餐厅老板看了一眼何斯行，“没关系，再让老刘来开车接你们回去就行了。”
“喝吧，这是我他亲自酿的酒。”何斯行晃晃酒杯，低头闻了一下。
杜若这才拿起酒杯，“有幸品尝。”
倒完酒，餐厅老板便回到座位上。一桌人笑语晏晏，在暖黄色灯光的围绕下倒显得有几分梦幻。
谈论的话题渐渐由日常转向商业，杜若不感兴趣，只低头吃东西。
因为他在旁边，便自动担任起照顾靳奕桐吃饭的任务。
靳奕桐靠在杜若手臂处，小声道：“叔叔，我还要吃那个山楂树莓。”
那道卤水鸭肝山楂树梅酸甜可口，掩盖住鸭肝的荤腻，但是小朋友只喜欢吃表面的山杂树莓，下面的鸭肝归杜若。
一连吃了两块之后，他也有点反胃。架不住小朋友闪烁的大眼睛，只能又给他拿了一块，把山楂树莓放在他的餐盘里，卤水鸭肝放在自己这边。
何斯行仍旧在和对面的人谈话，似乎根本没有注意杜若，但是却用叉子把那块他餐盘的鸭肝移到自己面前。
在和对面的人谈话告一段落后，才吃掉那块鸭肝。
杜若嘴角微微上翘，感激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霸总不幼稚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靳奕桐跟快就吃饱了，性格乖巧，依然坐在座位上没有闹，从口袋里翻出两块糖，塞给杜若。
“是家里阿姨做的，很好吃。”
杜若捏着手心的两块水果糖，“谢谢桐桐。我分一块给你干爸好不好？”
靳奕桐歪头看着何斯行，嘟起小嘴，“不要给他，他会说难吃。”
糖纸被他捏地簌簌作响，在一片觥筹交错声中，这声音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不起任何涟漪。杜若垂下眼，凝视着卡通图案的糖纸，突然意识到，何斯行可能确实不喜欢糖果。
但如果是他亲自做的呢？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人声散去。
返回途中，杜若因为喝了酒，靠在后背上闭眼假寐。安静的车内，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长得和杜安不像。”何斯行像是独断专行惯了，说话不喜欢用疑问句，除了肯定句就是祈使句。
闻言，杜若缓缓睁开眼，对上何斯行幽深而又平静的目光，“他长得像父亲。”
何斯行的目光仍然在他脸上流连，替他说完后半句话，“而你长得像母亲。”
“不，”杜若对上他的视线，“我也长得像父亲。”
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杜若嘴边的笑容渐渐放大，“我和杜安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何斯行挑眉，“你那么护短，还以为杜安是你亲弟弟。”
杜安收回视线，“关系好坏，并不全由血缘关系所决定。”
话一出口，杜若不禁想到今天在湖边遇到的何斯行的哥哥，何斯言。短暂几句话，不难看出，兄弟二人感情并不好。而且晚饭期间，也没有在看见何斯言的身影。
“的确。”何斯行赞同，显然也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你知道自己的生父吗？”
杜若凝望着快要到达终点的路边，“知道，但是他不能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上一辈的爱恨情仇，总是轻易影响下一代的生长。这繁杂的世间，数不清的恩怨难消，最终无不消弭于时间之中。
何斯行也望向窗外，声音平静得犹如这深夜的暮色，遮住一切外漏的情绪，“至少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