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梦》一串钱

4、第三章

　　姜如筠来找南羌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有时半个时辰都没有便会离开。

　　南羌知道姜如筠来已是不易，自是不会奢望什么，她来已是很好了。

　　这次姜如筠来，她比之前都要小心地翻墙。

　　南羌意识到这一点，奇怪地看着姜如筠过来。

　　姜如筠一坐下便问：“阿雪，你可有不能食的东西？”

　　“嗯？”南羌不解，但还是回了姜如筠的问题，“未有。”

　　姜如筠展了个笑脸，从衣裳里掏出一包好的纸团，“那你尝尝这个。”说完，便小心仔细地展开浅褐色的纸。

　　南羌看着姜如筠拆出一些乳白色的糕点。

　　“这是何？”南羌明白为何姜如筠翻墙那般小心了，原是为了护着这些糕点。

　　“奶羹糕。”姜如筠折好散开的薄纸，往南羌那边又挪了挪，“我让小厨房做的，你看是否合你胃口。”

　　南羌在姜如筠期待的眼神中小心取了一块极少地抿了点，细细品尝了奶羹糕的滋味。

　　“怎么样？”姜如筠眨着眼等着南羌的回答。

　　“尚可。”南羌并不讨厌这个味道，也是他未品尝过的味道，只是他确实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只是让自己活着罢了。

　　“那你再用点。”姜如筠笑着道。在南羌用完一块的时候，姜如筠将一旁的茶杯递给了南羌，随后才吃了一块。姜如筠吃得便不似南羌那般斯文，奶羹糕本就是小小一块，她能一口放嘴里。

　　南羌轻抿了两下水，奶羹糕不干，不腻，味道确实不错。

　　姜如筠咽下嘴中的奶羹糕，道：“阿雪，你再用些。”

　　南羌摇头，“一块足以。”

　　“那你等等再用。”姜如筠将奶羹糕移到一旁。

　　南羌只能让姜如筠这般，“那是何处的糕点？”

　　“北苍的。”姜如筠回答后，又补充道：“只是用北苍的做法，味道上其实是有些差别的，但不是很大。”

　　“你喜欢。”南羌用的肯定语气，而不是询问。

　　“嗯。”姜如筠喜欢的是她娘亲做的。

　　姜如筠走时将剩下的一块塞进嘴里，又将纸折好带走，“阿雪，下次见。”

　　后来姜如筠来时，总会带上不同的糕点，皆不多，走时也会将她带来的纸带走。

　　雨水渐渐增多，春阳的雨水在五六月是最多的时候，且总是在午后落下，一连月余，南羌只有一半的日子见到姜如筠。

　　很快便到了姜如筠十二岁生辰前几日。

　　南羌问起：“阿筠，你生辰会做些什么？”

　　“从前的话，会穿新衣，会收到生辰礼，我娘亲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然后我爹爹和娘亲会陪我去北苍城外转转，夜里会点一盏天灯。”姜如筠说完，看向南羌，“阿雪，你要为我过生辰吗？”

　　“为你可能做不到，但能送你一份生辰礼。”南羌道。

　　“那也很好了，等你生辰的时候，我也送你生辰礼。”姜如筠笑着道。

　　“好。”南羌轻声道。姜如筠总是爱笑，笑起来便更活泼了。

　　六月二十九那日的夜里，南羌例行每日观星，他拿着占卜工具为姜如筠卜一次卦，问的是姜如筠近来可有灾祸。看到答案的南羌放下心，大吉。

　　翌日，姜如筠比往常来得晚些，南羌知道这是因为今日是她生辰，她应当会见不少人。

　　南羌坐在庭院看着书等着，他的庭院精致，植被较为简单，但也日日有花开着，春城内永远繁花似锦。

　　“阿雪！”今日的姜如筠果真穿着新衣，是鲜艳的赤色衣裙，发髻也梳得复杂些。姜如筠像暖风向着南羌跑来。

　　“阿筠，生辰快乐。”南羌将备好的礼物盒给了姜如筠。

　　“谢谢阿雪！”姜如筠笑着收下，暂时放在手边。

　　“今日可开心？”南羌问。

　　“见你的时候最开心。”姜如筠捧着脸笑着道。

　　南羌垂眸避开姜如筠的视线，瞧见一旁的礼盒，便道：“你可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好啊。”姜如筠将礼盒挪至身前，一边慢慢打开，一边道：“阿雪送我什么我都喜欢的。”

　　“你先看看，我初次送人东西，不知送得可对。”

　　“初次？”姜如筠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南羌。

　　“嗯。”

　　“那我更要好好珍惜了。”姜如筠顺势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的平安结。

　　姜如筠取了出来，“阿雪，你编的吗？”

　　“嗯。”

　　“我很喜欢。”姜如筠笑着道，直接挂在腰间，又起身在南羌眼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合适吗？”

　　“合适。”正红色也搭姜如筠今日的装扮。

　　“我觉得好看，我会好好戴着的。”姜如筠道。

　　“嗯。”南羌也希望这个平安结能保姜如筠平安。

　　姜如筠生辰后，她来的时候便更少了些，姜如筠同南羌说过她被皇帝和皇后要求同皇子公主们一同上学了。

　　她要两三日才能来一次。

　　姜如筠一来便让南羌的庭院添着别样的色彩。

　　姜如筠在第一次上课后来见南羌时道：“有个夫子好古板。”

　　“如何古板？”

　　“讲着书好没趣味，也不管我们听得如何，自顾自地往下讲了，还讲了错处，短短一场课，不止一处，说话也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谁让他来授课的。”姜如筠嫌弃道。

　　“你可换了他。”

　　“可以吗？”

　　“自是可以的，你同陛下说一说，他会考虑的。”

　　“好，我知道了！”姜如筠瞧着又像从前那般。

　　“你从前学习是找来夫子吗？”南羌问。

　　姜如筠摇头，“当然不是，是我爹娘教我的。”

　　“怪不得。”

　　“你呢？”姜如筠有些好奇。

　　“我？”南羌陷入沉默。

　　姜如筠见状，道：“当我没问过吧。”

　　“没什么，是我娘教我的。”南羌说完，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下。

　　“那，那你娘一定是个很有才的人。”

　　“嗯。”南羌的娘就是上一任国师，南璃。

　　姜如筠觉得自己不该问的，转移话题，说些别的让南羌开心些。

　　南羌瞧出姜如筠的不好意思和补救，他不是很在意这些，他的娘在他这里不是禁忌。

　　后来姜如筠告诉南羌，皇帝果然给他们换了个夫子。

　　接着数月，每月春阳都有大型节日，姜如筠都有离开春城去凑热闹。

　　回来时，姜如筠皆会给南羌带些东西回来，都是些小玩意儿，南羌也都没见过。

　　“多谢。”

　　“不需要跟我客气。”姜如筠觉得南羌喜欢就好。

　　很快便来到了九月下旬，陛下带着朝臣、皇子等出宫打猎，春城抽调走了一部分护卫。

　　姜如筠在这个时候不用上学，便日日都来寻南羌，待着的时间也长了许多，有一日已是临近晚膳才离开。

　　南羌不能留姜如筠在此，只能看着她离开。

　　“阿雪，明日我再来。”

　　“好。”南羌第一回回应了姜如筠这句话。

　　姜如筠坐在墙头先是一愣，再笑着和南羌又一次挥手，离开了。

　　越发熟悉后，姜如筠给南羌带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会带来书和画给南羌看。

　　姜如筠知道南羌没有见过，便将这些都与他看看。

　　而南羌则会教着姜如筠画画，还教她一些别的，姜如筠学得很好。

　　姜如筠学了之后，便在与南羌待在一起的时候，将她记忆里的景色画与他看，只是那已经是翻年后的事了。

　　姜如筠来时，南羌多数时候都看着书，姜如筠只在第一次问过南羌看的是什么，只看一眼便知道自己看不懂，再没有问过。那不是姜如筠能学的，连字都不是她会的，像是异域而来。

　　十月初，姜如筠坐在南羌身边看着头顶的花，正开得盛，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倒是像冬季里树枝上堆积的雪。姜如筠感叹道：“春阳果然只有春季。”冬日不冷，夏日不热，终年差不多。

　　“北苍的四季如何？”南羌问。

　　“不说别的，北苍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而雪呢，就像这棵树上的花一样，只是更白，没有花蕊和嫩叶造成的杂色。要穿起厚衣裳，屋里要点上炭火，食得也要暖和些，会喝汤，有时也会炖些药材。屋外会很冷，寒风肆虐，不保暖是会死人的。外出要带上手炉，斗篷也是必备。”

　　“北苍的冬日也长，大约有五个月，从九月中旬持续到来年的二月中旬。天冷，这般娇嫩的花是开不了的，更是长不了庄稼的，要备好过冬的吃食，不然大雪覆盖，什么都寻不到，便坏了。”

　　“北苍的春日和秋日也短些，夏日相对长些，会比春阳热上许多，这驱热的法子也就多了。睡凉席，摇扇子，去山间避暑，又或者去河边玩水，也会用冰，就是冬日里存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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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止北苍如此，还有很多地方，它们的四季会更分明些，不像春阳四季如春。”

　　姜如筠又想到什么，道：“还有没有冬日的地方，我虽未去过，但听爹娘说起过。”

　　“嗯，我知道，滨茳便是。”

　　“对，就是这个地方，好像还有别的，但是我忘记了。”姜如筠说着，微微撅了些嘴。

　　“我也未曾去过。”

　　“我去找找有没有那些地儿的画，若是有，我便带来与你一同看。”

　　“好。”有姜如筠在，南羌看了许多从前未看过的东西。

　　“那就好说了！”姜如筠伸出手，支出小拇指和大拇指。

　　“这是？”

　　“你伸出手，同我一样。”姜如筠挥了挥左手手掌，让南羌一起。

　　南羌一头雾水的照做了，姜如筠勾起他的手指，在他大拇指上按了一下。

　　“这样便定好了。”姜如筠松开南羌的手。

　　南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姜如筠。

　　姜如筠见状，笑了，“阿雪，你有些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