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云端仙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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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虚，方百千里，高万仞。
峰中云见月，万壑松伴雪。
原来这里，便是传说中的昆仑山吗？
乌蒙灵谷敬奉女娲大神，但百里屠苏也知道，女娲大神并不是世间唯一的神。
云溪在很小的时候似乎听娘和村里的人说过人世间的一些奇闻轶事，其中就包括了昆仑山，那是一座位于极西之地的高山，传说这里是上清道者和仙神的居住之地，是人间灵气最为鼎盛的地方，无论是仙者还是妖魔都对此眷恋不已。
乌蒙灵谷地处南疆，与昆仑山相隔千里之遥，少数曾出外与外族交流的族人听过昆仑山的传说，回到村里后似乎挺乐于道来这里的种种传说，尽管他们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昆仑山，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记得韩云溪年幼时曾这么问过娘，娘却只是淡淡说：云溪，那里是太遥远，是我们一族永远也不会去往之地。
可如今，百里屠苏却在云端之上，看着脚下的昆仑山绵延起伏的山脉，崇山峻岭在他的脚下缓缓而过，迎面而来的风似是来自苍穹无尽的天际。
他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奇妙的风景。
不过比起新鲜，此刻感受更多的似乎是一些紧张，因为只是朝下看一眼，便觉得眼前有如深渊万丈，他立刻吓得回头把脸深深埋进了身边人宽大的衣袖之中，小手紧紧抓住了带着他御剑而飞的紫胤真人。
紫胤有些怜惜看着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小少年，知他嘴上不说，心底定是害怕，体谅地将他更紧地搂住。
不知飞了多久，周围呼啸而过的风似乎有些缓和了，御剑乘风的两人终于落定在地。
百里屠苏睁开眼睛。
环看四周，屠苏发现自己落定之地是高山之巅，朝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去，便是群山连绵，而如棉花般皎洁的白云，就环绕在自己所立的山中。
天际仿佛就在头顶，白云游走在身边，好奇妙的风景。
屠苏看向了道路的前方，只见眼前一段长长的青石台阶，顶端是宏伟的青石大门，门上还镶嵌着太极图案，石门高大耸立，在乌蒙灵谷呆惯了的屠苏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门，不由得有些惊叹，却也好奇这扇门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这里便是昆仑山天墉城。”紫胤简短向他解说道：“是我住的地方，你随我一起走吧。”
说罢紫胤对屠苏伸出了手。
“好。”屠苏很自然伸出的手，紧紧牵住紫胤有些凉意的手掌。
两人一齐踏上青石台阶之时，沉重的青石大门上，太极转盘忽然转动了起来，石门也缓缓开启。
石门开启的一刹，一股风从彼端吹来，屠苏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也有些惘然。
从小，他就期盼离开乌蒙灵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了离家非常遥远的地方，看到了和家乡完全不一样的种种风景，但自己此刻的内心，并不似当年期盼的那般激动。
一切都很新鲜，却也未知得令人惴惴不安。
“恭迎执剑长老回山。”
石门后走出来的守山门的弟子见到来人是紫胤，半跪下拱手行礼，恍惚间让屠苏想起乌蒙灵谷之时族人都对娘和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紫胤轻轻挥了下手示意免礼，而后牵着屠苏往更深处的城池走去。
“执剑……长老……”
默默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屠苏有些好奇看了看身旁的紫胤真人。
紫胤一路带着屠苏，走向天墉城最高的阁顶之处，一路上所遇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俱是身着紫白相间的道服，每个人见到紫胤，似乎都极为恭敬。纵然未曾经历人情世故，但屠苏也看得出来紫胤真人在这天墉城之中地位颇高，看起来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自然一路行来，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被紫胤牵在手里的百里屠苏，都向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这让屠苏有些不自在。不过看身边的紫胤真人神色全然淡定，似乎一点也未在意周围人，一路上只是牵着屠苏一路向前，许是照顾孩子的脚步，行进脚步也颇为缓慢。
进了山门，屠苏赫然发现这天墉城，竟然别有一番洞天。
这是一座漂浮在巨大蓝色法阵之上的空中楼城。城墙边云雾缭绕，远处的景色忽明忽暗，几重楼阁相叠，流水似是自天际落入城中化作飞瀑，十分壮观。而正对着山门，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石阶路，通向顶峰最高的楼阁。而石阶路的两旁，还伫立巨大的上清道者石像。
百里屠苏四周张望去，天墉城弟子们来来回回身影在层山与石阶左右忽隐忽现，更有少数御剑而飞的身姿穿梭其中。
“我，真的可以留在这里吗？”百里屠苏心底忽然有些紧张，手上更紧握住了紫胤真人的手。
“自然可以。天墉城三百年来剑术兴盛，凡间前来求学之人数不胜数，天墉城亦不曾拒人千里之外。”
紫胤抬头看了看通向顶峰的楼阁，继续道：“你既已做好了拜入天墉城门下的决定，此刻便同我一起，亲自行过这千级石阶，至临天阁拜见掌教真人。”
“好，我听你的。”屠苏点了点头。
虽然对这天墉城周围的一切深感陌生，然而似乎只要牵着紫胤的手，心中便会平静许多。
周围时不时有着紫白相间衣服的天墉弟子投来羡慕的眼光，但紫胤似乎已然习惯了，并未多理会。两人一路步行至临天阁，这里已接近天墉城最高的地方，站至临天阁厚重的石门前回头望去，只觉天遥地远，长风无尽。
而远处的山峰，虽然此刻正值盛夏时节，却依然绘着一抹依稀附着的纯白，与山石的青墨之色相交叠映。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守门两位弟子见是紫胤到来，立刻俯首拱手行礼，而后打开石门，紫胤牵着屠苏步入临天阁内。
临天阁内，站着四位形貌各异，身着紫□□袍的道者，而在最高的石座之旁，还立着一位眉目慈和的老者。众人见到紫胤，俱是笑颜拱手致礼，而那位石座上的老者，也立刻走下了石阶含笑道：“紫胤，你回来了。”
“掌教，诸位长老。”紫胤亦拱手向众人一一回礼道。
“紫胤，前些日接到你的传信实在意外。此番下山，是否发生了大事？”掌教真人问道。
紫胤点了点头。
“紫胤此番在南疆行走，偶然路过一处名为乌蒙灵谷的村落，此地本是与世隔绝之地，却不知为何一日之间遭恶人侵袭，村中之人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屠杀殆尽，紫胤赶到之时已然晚了。”
“什么，竟然会有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恶人到底什么来历，竟敢如此张狂？”
威武长老涵晋真人性情刚烈，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听到如此惨事顿觉愤愤不平。
紫胤带着无奈淡淡道：“紫胤赶到之时，惨案已然发生，未能目睹详细过程，只遇见一个身着白衣，带着人皮假面之人，身手高深莫测，交手数招，但紫胤未能制住他。”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均是面面相觑。
“当世，能与执剑长老交手而不落败者，若论人，只怕是找不出几个。”说话的是一位女道者，身居天墉城妙法长老之位，只听她一边言说一边皱了皱眉头：“此事蹊跷，来者身份，恐怕不简单。”
“若非人，那莫非是妖邪一类？”戒律长老跟进问道。
“若是寻常妖魔，以执剑长老的能为，也未必能逃脱。”凝丹长老若有所思，“如此看来，对方非是易舆。”
“紫胤，依你看，对方是否是妖邪？”掌教真人思索片刻，向紫胤问道。
“不好说。”紫胤轻轻摇了摇头：“我从对手身上，并未感觉到妖的气息，但观其身手，亦不似凡人的样子。当时情况下救人心切，对方有意借机撤离，紫胤亦不恋战。”
“莫非，这个孩子……”自两人进门时，掌教等已然注意到了百里屠苏，众长老交谈之时，百里屠苏倒也甚为乖巧，一言不发。
“这个孩子名叫百里屠苏，是乌蒙灵谷唯一的幸存者。”紫胤看着屠苏轻声叹道：“他年仅八岁，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族人，紫胤将他带回，望掌教允他拜入天墉城门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年纪小小便遭此大难，令人嗟叹，想不到天墉城多年来勤于修道，授予剑术，仍未能止人间这般惨祸。紫胤不必忧心，恰逢二十日前一批新弟子入门，就将百里屠苏一并收入门下，与新弟子们一同安置罢。”
“多谢掌门。”紫胤再次致礼。随即转向屠苏：“屠苏，来谢过掌门。”
百里屠苏听罢立刻上前跪地叩首道：“百里屠苏拜谢掌门。”
“屠苏，不必多礼。”掌教扶起屠苏，“在场俱是天墉城与老朽共同执掌门派的长老，新入门弟子皆需一一拜会，此回就由老朽做一回引见人吧。”
掌教带着屠苏站到浓眉髭须，目光如电，如在世金刚的威武长老面前。
“这位是威武长老涵晋真人，天墉城文武通习，加以术法相佐，威武长老正是负责门派弟子习武、操练之事。”
“屠苏拜见涵晋长老。”
第二位长老目炬神慧，神情严肃，令人觉得不怒自威，正是戒律长老涵究真人，戒律长老掌管日常清规戒律，惩戒犯错弟子，还有吃穿用度，令行禁止。
接下来，是大殿中唯一的女道者，虽已上了年岁，但眉目间风华不减，举手投足都带着令人舒服的优雅，或许是女性独有的心思细腻，她看着屠苏的眼神亦比众人多了一份怜意和温柔。那便是妙法长老凝虚真人，负责管理弟子修习符箓道法、静思冥想、阅读经卷，众多弟子便是在这扬清去浊的过程中修为大进。
最后是负责炼制内服丹药、外敷伤药，传授医术的凝丹长老还虚真人，与其他道者相比，还虚真人须发长长且已尽数斑白，但神情却最是慈祥，年纪亦是除紫胤外最大的长老。
百里屠苏一一向各位长老跪拜见礼。
最后掌教领着他回到紫胤跟前。
“紫胤长老你已熟知，他是我天墉城众长老中资历最高的执剑长老，掌管铸造门派弟子所用兵器、执导武学修为。天墉城武学以剑术通长，如今门下弟子四海卫道，斩妖除魔，能有今日之成，全赖执剑长老多年来的教导。此番你历劫能得紫胤相救，亦是不幸中的大幸。”
掌门说着的时候，屠苏也与紫胤彼此注视。
他并不是第一次注视紫胤，但此刻见过天墉城众长老，才蓦然发觉，紫胤的眼神与众人极为不同。
掌教真人威严，威武长老刚正，戒律长老严肃，妙法长老温和，凝丹长老慈祥，然而这位身居天墉城执剑长老的紫胤真人，若要形容他的眼神，恐怕最贴切的词，莫过于悲悯。
他的眼中，仿佛可容沧海天地，在屠苏看来，是那般出尘绝世，却又广纳尘世万千。
念及几日来种种发生之事，屠苏心中一动，坦然跪下向紫胤恭敬叩首道：“执剑长老救命之恩，屠苏永不相忘。”
紫胤轻轻叹了一口气，亦不知是喜是忧，只是淡然一笑，俯身向跪地的屠苏伸出手道：“屠苏，起来吧。”
握住屠苏有些冰冷的小手，紫胤忽然想起他出身南疆，衣裳甚为单薄，此番忽然上天墉城，必是还没适应昆仑山清冷的风寒。于是默默通过少年的小手，施展了御寒之术予他。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天墉城弟子，往事虽然伤心，但无需沉湎，来日方长，亦可追。”
“嗯，屠苏明白。”屠苏郑重点了点头。
“紫胤特意避开众人与我商谈，莫非是百里屠苏一事，尚有其他变故？”
待百里屠苏被领着去和新弟子们一起安置，其余长老们也各自散去之后，紫胤却并未离开，而是寻掌教涵素真人一谈，不过说是一谈，面色倒显得凝重。
“确实，仍有变数。”紫胤若有所思沉声道：“关于乌蒙灵谷一事……”
紫胤详述了乌蒙灵谷与白衣人争斗，还有焚寂之事。
“白衣人，煞气，焚寂……”掌教沉吟道：“紫胤之意，那个白衣人并非乐于杀戮，而是有目的要取百里屠苏的性命？”
“就我所见，确实如此。当日若紫胤不在场，凭白衣人的身手定能得逞。”
“百里屠苏不过一个年仅8岁的孩子，为何能令这般厉害的人物，如此追杀？”
“此事紫胤尚不能解答，不过恐怕与屠苏身上的煞气，还有乌蒙灵谷世代镇守的焚寂剑，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虽然不晓得对方最终目的，但对方所表现种种，却是誓不罢休的态度。”
“既然如此，可需令屠苏隐瞒身份？”
紫胤摇了摇头。
“对方若有心，这等手脚瞒不住多久。何况百里屠苏，并非那孩子的本名，过往前尘，他也已然失去了不少记忆，可叹他已然舍弃过去，但这些阴霾，恐怕并不会因此而散。而那把焚寂剑，日后亦恐有变数。”
涵素真人若有所思道：“此事，天墉城上下确实需谨守秘密。”
“最好的守密，便是暂令大家不知此事。”
“说的不错。今日之事，我他日会交代众长老不得多言，而关于煞气与焚寂，需确保天墉城内除紫胤和我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眼下，尚不知对方会有怎样的动作，我等亦可静观其变，为防万一，我会让陵越多关照注意屠苏日常情况。但屠苏身上的煞气，恐怕来日仍是最大的变数。”
“这股煞气，究竟从何而来？”
紫胤摇了摇头。
“我未曾亲眼得见当时情形，不过从乌蒙灵谷现场看来，猜测是屠苏身上被施加了某种封印秘术，才导致其煞气缠身。”
“如果只是封印，那倒也不难。天墉城乃天下清气所钟之地，只要百里屠苏端坐祭坛之上，集合众位长老之力定然能解开他身中封印。”
“不妥。此刻并不能确定他所中封印为何，如真如我想象那般，解开封印恐怕……”
紫胤并没有说完，掌教却似是有所领悟叹了声。
“紫胤你看，我是否需要派出弟子，追查乌蒙灵谷一事。”
“暂且不可。”紫胤摇了摇头道：“天墉城派出介入越深，对方越会察觉，而借此机会趁虚而入，如对方设法混入天墉城，只怕屠苏性命难保。眼下，我等先暂以昆仑山清气为其压制体内煞气，我亦会设法寻求化解之道。”
“这样，也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云端仙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