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逃出生天 ...
-
翠霜蛇先攀着绳梯爬了上去,见没什么危险后,在上方探出个脑袋,朝白岭烟吐了吐信子。
众人尽可能地压低声音,接二连三地跟着白岭烟离开了狼窟。
白岭烟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站在原地环顾一圈,发现这个入口在洞穴内的一个角落,靠着挂在山壁上的火把,看清周围竟是几个岔路,前路幽幽不知通往何处。
“这……可怎么办?”其中一个弟子小声嘀咕道。
另一个弟子提议:“我们要不要分头走?”
白岭烟阖眼思索了一番,轻声道:“其一,这里可能还有别的陷阱;其二,我们尚不知苏靖瑄他们何在,冒然分路并不妥。”
“可是……这儿这么大,岔路又多,怎么去找他们呢?”
白岭烟顿了顿,过了半晌后徐徐睁开明眸:“与其让我们去找他们,不如让他们来找我们,为我们引路。”
“不过首先,要把这儿收拾一下。”
白岭烟微微垂首,默然看着眼下被打开的狼窟入口,和那垂下的绳梯。
……
洞窟寒幽,苏靖瑄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虽面色淡然,而内心深处却是波涛汹涌。谋划多时,她知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不过现在仍尚需忍耐。
一旁的谢潮生正在磨一把短剑,他神色淡漠,收起了之前所有的伪装,一改嬉皮笑脸的随性模样,一双蕴着浓墨的眸子盯紧手上的剑,不断将锋刃擦出刺耳的声音。
“砰。”
一道从远处悠悠飘来的撞击声将苏靖瑄从万千思虑中拉出,她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赶紧睁开双眼,警惕地往山洞深处看去,虽两侧燃着火把,但照不亮那幽沉的深黑。
“谢潮生,里面有动静!”
苏靖瑄急忙朝谢潮生看去,然而谢潮生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悠悠地瞥了一眼洞穴深处。
“肯定是有人逃出来了!”
苏靖瑄丢下这句话,毫不犹豫地朝狼窟的入口疾步奔去。谢潮生刚想出口制止,苏靖瑄早就跑没影儿了,他只得轻叹一声,将短剑藏进袖中,抬步跟了上去。
等二人到了狼窟入口,却发现那儿杳无人迹,火光扑朔,照亮地面石板上的尘灰。
一切皆如平常。
“奇怪?难道是我听错了?”
苏靖瑄皱了皱眉头,绕着关好的入口转了一圈,四处观察着。
而谢潮生的目光却紧锁在那入口的石板上,而后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尘灰,缓缓道:“你没听错,他们逃出来了。”
“石板夹缝处的灰土,像是有意掩盖一样,比其他地方要厚一些。”
苏靖瑄怔了怔,语声慌张不已:“可是、那么多狼,他们是怎么……”
还不等她说完,忽而从其中一处岔口中迅速晃过一道黑影,在稀疏焰火间格外显眼。
苏靖瑄见状惊呼一声:“他们在那儿!”
“等……”
谢潮生还未说完,苏靖瑄便握紧长剑追了过去。
虽心生疑虑,但此刻不能让苏靖瑄一人落了单,谢潮生紧锁眉头,站起身来跟上苏靖瑄的步伐。
可没往前没走几步,两边的火把却不知被谁弄灭了。
黑暗吞没了所有光影,四下静寂,二人的脚步声在狭窄曲折的洞壁之间被无限扩大,显得格外清晰。苏靖瑄初时光顾着追人,可越走心中越是没底,若是真放走了那些囚于狼窟中的弟子,让他们把这英山中所发生的一切传了出去……
苏靖瑄摇了摇头不敢再想,她咬紧牙关撑住胆子,这里道路复杂,第一次进来的人定摸不准方向,此时乱了心神的不该是她,而是那些宗门弟子。
可谢潮生好似察觉出了什么,忽然伸手拉住了苏靖瑄。
“不对劲。”
“怎么了?再不追上他们,说不定真把他们放跑了!”
谢潮生止住了脚步,神情严肃地沉声道:“空气的味道,变了。”
苏靖瑄听罢心中一愣,可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从前方突兀传来一道脚步声,来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托着一只翠绿长蛇,火光将这窄狭的洞道照得亮堂。
那长蛇周身散着淡薄的青烟,借着光亮苏靖瑄二人方才看清,这洞道之中,早已充斥着一片幽幽绿雾。
苏靖瑄立刻捂住口鼻,可为时已晚,她一路跑得匆忙,早呼吸进了大量毒雾。等意识到时,她渐觉四肢发软,大脑一片迷蒙,连说话的力气也不剩多少,刚想出声便双腿一沉瘫坐在地,昏了过去。
谢潮生比她稍好些,但也只是撑着石壁勉强站着,双眼刚要闭上又强行撑开,死死盯着一切的罪魁,白岭烟。
白岭烟默默睨了一眼谢潮生,将翠霜蛇收进袖中,空中的绿雾跟着渐渐消散。
虽蛇雾已散,可残毒余留,谢潮生仍觉周身无力。等一切复归平常,从白岭烟身后走出了其余弟子,他们面上皆挂着欣喜之色,甚至有人鼓起了掌来。
“拿绳子把他们绑了,带下山去审一番,自然便知苏靖知何在。”
白岭烟一边说,一边看向苏靖瑄腰间别着的玉佩。
先前她未曾起疑,可如今细细想来,那么多宗门弟子搜山多日,怎么就偏偏被苏靖瑄好巧不巧地找到了玉佩,现在看来,这玉佩应是苏靖瑄直接从苏靖知身上找来的,为的便是以此为饵,引人上钩。
不过想必苏靖瑄万万没料到,自己一番精妙的表演,竟碰着了巫山的白岭烟。那夜之所以苏靖瑄只带走了秦阅州,而未同白岭烟一块绑了,指不定便是忌惮翠霜蛇之毒,稍不留意便要了命。
很快,众弟子便将两人双双绑了起来,顺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到了这洞穴的入口处。
风烟皆净,天山一色。灼灼阳光虽是刺目,但对于久久处于黑暗之中的人而言,却显得温暖无比。
众人皆心情激动,迫不及待地想往山下奔去。可这松垮垮的吊桥承不了太多的人,只得两三人一组,依次走过。宗门弟子们带着苏靖瑄走在前头,而尚有意识的谢潮生则被留在了后头,由白岭烟亲手看押。
“白姑娘,我不是故意把你丢进狼窟的,我真不知道那儿有个机关。”
谢潮生觉得身体轻松一些后,又再次挂上那副讨喜的笑容,虽然双手被绑,动弹不得,仍然朝着白岭烟殷勤道。
白岭烟冷笑一声:“想不到谢公子记性这么差,记不得自己说过的话,记不得路,这会儿连墙上有没有机关也记不得了。”
“是啊,等我回了长陵,可得多吃点核桃。”谢潮生笑呵呵地说道,“话说回来,姑娘这么押着我走,着实有些劳累了,不妨把绳索解开,我保证不跑。”
“你不妨先想想到了山下,怎么和苏家的人交待吧。”
“还能怎么交待,肯定实话实说啊!我是被冤枉的,区区一个门客,又能干些什么惊天大事!”
白岭烟一边敷衍地附和点头,一边掏出了那把银匕首,比在谢潮生的脸旁。
“你若再多话,我不介意在你脸上留点痕迹。”
白岭烟声音慵懒,不紧不慢道,如同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平常小事,但匕首的尖端却随着她吐出每一个字,在谢潮生的脸上打转。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谢潮生赶紧闭了口,可等白岭烟放下匕首,他又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嘴。
“我不说话,那吹口哨如何?”
白岭烟无言横了他一眼,而站在一旁的秦阅州见状沉声道:“若是主人嫌他聒噪,割舌头一事不如让我代劳吧。”
说罢,秦阅州便三两步走至谢潮生的面前,一双冷眸好似笼了层薄薄的云雾,而眼底却是盈满一片渊深的浓墨,看不透他半分所思。
谢潮生盯了秦阅州半刻便哑了火,赶紧侧过头,求情似望着白岭烟。
“不必。留着他的舌头还有用。”
白岭烟摆了摆手,秦阅州领意后退至一旁。而谢潮生如释重负一般,长吁一口气。
眼看着众弟子们纷纷过了桥,马上轮到白岭烟他们时,从谢潮生的嘴里却忽然吹出几声急促的哨音。
白岭烟刚准备押着谢潮生上桥,可随着那哨音响起,从他们身后的洞穴中,传来一声可怖的狼嚎声。
那声音震耳欲聋,比白岭烟先前所闻及的所有狼鸣更加高昂瘆人,在这山谷之中悠悠回荡。
“你……!”
白岭烟狠狠瞪向谢潮生,而谢潮生却只是有恃无恐地耸了耸肩。来不及犹豫或是责罚,白岭烟抓着反绑住谢潮生的绳索正要上桥时,一阵凌厉的杀意从洞中涌来。
“主人小心!”
秦阅州大喊一声,将白岭烟推至一旁。白岭烟只得松开了手,踉跄几步站稳后,定睛一看,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扑来了一只体型硕大的恶狼,比之前林中的灰狼大了两倍有余,它眸间闪着凶光,毛如钢刺,鸣如轰雷,显然是群狼之王。
得了自由的谢潮生慢悠悠地走到狼王身旁,不失得意地朝着白岭烟二人左右晃荡着脑袋。狼王先是用锋利的獠牙帮他解了绳索,又朝着眼前的敌人举起巨爪。
这可不是挥挥刀就能轻松解决的对象。
“快跑!”
白岭烟朝秦阅州大喊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吊桥。白岭烟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去,谢潮生却是悠然自得地走到吊桥边,掏出了他藏在袖中的短剑。
可直到白岭烟他们跑到了吊桥的一半,谢潮生都只是站在崖边观望,如同在赏着一出好戏。
等秦阅州先落了地,正要转身接应白岭烟时,谢潮生在悬崖之岸,毫不犹豫地落下剑,将吊桥的绳索割断。
吊桥的一端顿时掉进了山间,白岭烟的脚下落了空,身子跟着不受控制地朝下坠去。
山风刺骨,如入寒渊。
伴着众弟子的惊呼,秦阅州毫不犹豫地从崖边一跃而下,展臂将那道墨色的纤细身影揽入其中。
两峰之间,唯见二人携着呼啸而过的长风,笔直坠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