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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身陷囹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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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潮生的眸色渐渐转寒,过了半晌后他哀声长叹,将原本高举着的双手放下。
“姑娘的记性可真好。”
“是你记性太差了。”
白岭烟声音冷冽,继而问道:“他们在哪儿?”
“姑娘怎就一口咬定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呢?”谢潮生摊了摊手,纵使脖颈一侧横着刀锋,也仍然摆出一副自在随性的样子,“我不过就是个路过的小小门客罢了。”
“你若真是平常门客,何苦指条错路,让人在山上乱转?”
白岭烟见他不老实,匕首往前送了一寸,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谢潮生的皮肤。
谢潮生顿感脖间一凉,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白岭烟,方觉眼前看似柔弱的姑娘说不准真会给自己一个痛快,赶紧换了副脸面连声求饶。
“姑娘行行好,我只是想和姑娘多聊几句而已!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们!姑娘可别再动你的刀子了!”
“带路。”白岭烟一字一顿道。
谢潮生领着白岭烟朝与土坡相反的方向而去,白岭烟走在后面将匕首抵在谢潮生的颈后,一言不发;而谢潮生无比煎熬地走在前面,就连步伐也有些颤颤巍巍。
二人在英山中七拐八转,最终来到了一处悬崖。
崖下阴深百丈,崖岸峭壁嶙峋。两峰于云雾间相对而立,好似鬼斧所凿,中间横着一松松垮垮的吊桥,被刺刀般的冷风吹得晃荡。
若不小心掉下去,便是生死未卜。
谢潮生走到吊桥前小心翼翼地让开视线,手指向对面崖壁。
“就是那儿了。”
白岭烟虚着眼睛远远望去,山崖之上,吊桥之端,于枯枝乱藤后果真隐着一幽黑的洞窟。
“走吧。”
白岭烟瞧了一眼那残破不已的吊桥,继续逼着谢潮生踏上去。
吊桥上的木板不是断裂便是缺失,完整的屈指可数。谢潮生哭丧着脸,双腿直打哆嗦,他死死抓着两边的绳索,稍有微风吹过便直接抱头蹲下。
两崖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磨蹭了好半天,两人才慢慢挪到了对岸。
掀开乱发般的藤萝,洞窟之中黑沉一片,一眼望不头。等走到里面,两侧石壁上才有了火把,勉强照亮前方。
白岭烟环顾四周,心中疑惑更甚。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头扎了棉花的木棍,还有一些散发着腥味的肉块,怎么看也不似普通的山洞。
再往前走了一段,便闻及深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我让你去绑人,没让你被人绑着来。”
稚气未脱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响起,白岭烟神色一怔,紧盯着前方。
火光稀疏,映照出来者的面容。少女金边白衣,身形小巧,有着一副惹人怜惜的芙蓉秀脸,可眉眼之间却藏了一股骇人的狠劲。
“苏靖瑄。”
白岭烟慢慢道出眼前之人的姓名。之前眼巴巴望着她的可怜少女,现在眸中只余下淡漠的冷意。
苏靖瑄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朝着谢潮生不满地皱起了眉。
“我可真没想到,以你的本事,还这么窝囊地被人挟持着走!”
谢潮生耸了耸肩:“事出有因嘛。”
白岭烟看不见谢潮生的表情,但听得出他话语间毫不遮掩的松缓,一改方才怯懦又无辜的模样。
她本以为万般诡事的魁首便是谢潮生,可此时看来,反倒是自己主动进了贼窝。
事出不意,白岭烟毫不犹豫地先手朝谢潮生刺去,可背对着她的谢潮生好似早有预料般,双脚点地灵巧地躲至石壁前。
袖中的翠霜蛇蠢蠢欲动,正当白岭烟准备挥出下一击时,谢潮生却一脸得意地朝她挥了挥手,随后按下了石壁上一凸起的石块。
白岭烟身下的石板突然从中裂开,她双脚一空跌落进深黑之中后,石板又重新合上,从上面传来了谢潮生轻飘飘的声音。
“有缘再见,白姑娘。”
“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白岭烟还来不及去细想谢潮生最后的话,便落了地。
遭这么一摔,白岭烟顿觉背脊发痛,她刚想撑地站起来,手一伸却摸到了一毛绒绒的东西。
白岭烟转头望去,竟是一匹灰狼。
不过这狼一动不动,身上虽不见伤口,但它四肢笔直僵硬,显然已经死去。
谢潮生他们竟在这山窟中藏了狼。
白岭烟回想起进洞后看见的肉块,极有可能便是用来喂狼的。她微微蹙眉,站起身来于一片漆黑中摸到了石壁,顺着石壁慢慢往前走去。
她万万没想到洞窟中还藏有如此机关,想来那二人蓄谋已久,苏靖知失踪一事,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这洞穴之下的空间极大,白岭烟摸索着前行却总能闻到刺鼻的腥臭味,忽然一只被咬折了的脚挡住了去路,白岭烟顺着看去,这人穿着苏家的衣服,全身上下都有着狼牙的印子,而他挨着的另外一人亦是如此。
白岭烟觉着眼熟,仔细一看竟是不久前她遇到的两位围山弟子。
料想应是他们与其他的寻山弟子轮班,进山之后却被抓到此处喂了恶狼。
而再往远处看去,穿着不同宗门衣物的弟子与灰狼遍地皆是,尸骸枕藉,血骨刺目,无声诉说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斗。
白岭烟倒吸一口凉气,一颗心沉入谷底,她眉头紧锁,不由握紧了匕首。翠霜蛇闻到了血肉味,在袖中躁动不已,贪婪地吐着蛇信。
她跨过无数尸骨,继续向前走去,可越走心中却越是不安,既然苏靖瑄在此,那么秦阅州又在何处,该不会……?
没走多远,倏尔从前方传来细弱的喘息声,白岭烟心中一动,加快步伐循声而去,在一石壁夹缝见竟发现了一巫山白家的弟子。
那弟子的手臂被狼啃噬掉一块,当他看见白岭烟后,极为欣喜,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不放,口中念叨不已。
“太好了小姐!您终于来了!”
白岭烟听此却觉得古怪:“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啊,是您那位侍从说的,说您一定会找到这里。”
“秦阅州?”白岭烟微微一愣,语声不由加快:“他人何在?”
巫山弟子遥指前方,还不等他张口,手指之处一道瘦长的人形从黑暗之中慢慢剥离而出。
“主人,许久不见。”
那声音温柔至极,好似玉琴轻拨,将满窟的腥浊之气扫荡开去。白岭烟缓缓转身望去,秦阅州踏过层层尸骸腐肉,神色悠然地朝她走来,好似漫步于平常的街道一般。
白岭烟看着秦阅州一身完好,方才松了口气,眸间不经意闪过一丝柔色,又迅速将之隐于暗沉之中消失不见。
她收回目光,蹲下身子撕开衣布,帮那弟子包扎伤口,过了半晌后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秦阅州长眉垂下,轻叹一声:“我守夜之时,见林子里有异象,便去查看。没曾想还不等我走出几步,就被苏靖瑄拿银针扎了穴道,之后我便昏了过去,一觉醒来便到这儿了。”
白岭烟微微颔首,虽是秦阅州大意失防,但当时谁又能料到苏靖瑄别有目的。当下之急,是赶快从此地离开。
“这里只剩了你们两人么?”
秦阅州摇了摇头:“前面还有其他弟子,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人了。不过狼倒是都没了。”
这时,那巫山弟子忽然兴奋道:“小姐,说起来,多亏了他大家才能得救,不然恐怕都要葬身狼口了。”
白岭烟听此望了一眼秦阅州,秦阅州手无寸铁,是如何杀灭那些恶狼的呢?秦阅州对上她狐疑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多解释。
白岭烟包扎好伤口,秦阅州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去,果然深窟之中,还有十几名各家的弟子紧靠着石壁挨在一起,见秦阅州与白岭烟走来,皆面露欣喜之色,如见到了济世菩萨一般,赶紧激动地围拢上来。
“白小姐,您可一定要带我们出去啊!”
“是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真不想活活在这儿等死呀!”
秦阅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都期盼地望着白岭烟。白岭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着此时无比信任她的宗门弟子,举起了手臂。
翠霜蛇早已按捺不住腹中的饥饿,顺着白岭烟的手迅速爬了出来落在地上。众弟子不由惊呼一声,吓得赶忙往后退去,可背后就是石壁,只得抱作一团。
而翠霜蛇并不理会他们,径直往那死去的灰狼爬去,等它填饱了肚子后,又乖乖地回到白岭烟的脚边。
白岭烟拿出短笛,这次吹奏出的并非低沉之音,而是一段悠扬轻快的旋律。翠霜蛇听懂了笛音,便朝着四周石壁爬去,一边爬一边嘶嘶吐着蛇信,好似在感知着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白岭烟示意跟上。大家便紧随着蛇之所向,紧靠石壁走了半圈。
忽而,翠霜蛇在一处石墙前停下了身子,朝着上方昂起脑袋。
那石墙由乱石堆积而成,密不透风,在洞窟中很不起眼。白岭烟顺着蛇的指引在那石墙上摸索了几下,便很快觉察出其中一石块显得突兀,好似强行镶进去的。
用力按下后,上方竟然打开了一个小口,紧接着从上垂落下了一把绳梯。
如同黑暗之中从天而降的蜘蛛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