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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没咳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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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很黑,月色未从窗外照入,陆微宴于黑暗中坐在床榻间,衣被堆在身下,流着泪欢快的笑。
没有人能瞧见他此时的狼狈模样。
他放松的缓了一会儿,拢紧衣袍,起身靠在榻边,不知等待着什么。
外头好像起了风,料峭寒风喧嚣而过,吹的他紧闭的房门“呜——”一声开了。
透过黯淡的月光,他瞧见一道朦胧的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他静静倚靠在榻边,没有出声,漠然看着房门轻轻合上,与外头的一切,隔开了。
屋内猛的再次陷入黑暗。
脚步声逼近,人影越来越清晰,终于,他停在了床边。
“仙长~”
会这么叫他的,只有连玉缇。
陆微宴其实并没有瞧见人影的面庞,光线太暗,连玉缇垂着头,几乎隐没在夜色里,根本看不清脸。
可他的声音很好认,清脆,稚嫩,仿佛还带着一丝未褪的孩子气。
连玉缇伸手抓向锦被,落至空中,忽然被一点冰凉的东西缠住。
他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只是瞬间毛骨悚然,惊骇的瞪圆了双眼。
“我等你很久了。”
一道浮着力,没什么气儿的嗓音从旁侧飘进耳帘,很淡的语调,没有一点儿情绪。
他倏然扭头看去,终于在眼底勾勒出一抹隐约的身线,指尖颤了颤:“你知道我会来?”
陆微宴微微倾身在他面前嗅了嗅,分明白日什么也没有,到了夜里,此时他鼻尖却萦绕着一股浅浅的气味。
他没有说话,在冷然的气氛中,连玉缇想缩回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指还被那点冰凉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抵着。
很难得,他感受到了一丝冷,是从他骨头缝里冒出的,冻的他全身都在抖。
他想反抗,然而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心思。
并且,在愈加清晰的饥饿之中,他发觉自己的力量在减弱。
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连玉缇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他双眼瞪大赤红着险些要挤破眼眶:“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礼貌。”陆微宴慢条斯理挑着黑气从他指间勾出,闻言抬眸觑他一眼,“我道为何白日险些没发现你,原是已被侵蚀彻底。”
“什么?”连玉缇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道。
“多亏你扶我那一下,手指正好搭在了我的腕间。”陆微宴嗓音还是虚弱,却依旧压的连玉缇连逃都做不到,“不巧,我手腕颇为敏感。”
他手指轻轻一落,陆微宴便瞬间察觉到他体内那些不该留存的东西。
于是,他便故意在回来前说了那番话。
无论连玉缇会怎么想,能不能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他都肯定不会放弃过来。
因为对于灵气被侵蚀干净的“息壤”来说,自己这具曾容纳囚困了无数污浊之息的身体,实在是太香,太具有诱惑力。
连玉缇其实不明白什么污浊之息,也不知道息壤,他只是见到陆微宴的第一个照面就觉得,他真的好香。
香的他险些当场就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后来,顺理成章的,陆微宴留了下来,他自深夜闻着味儿寻了过来。
唯一的意外就是,身份颠倒,陆微宴才是真正的猎人。
“据说连家家主上月无端死亡,昨日你妹妹也是,都是你做的么?”陆微宴坐在床榻边,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少年。
白日他来时,也是连玉缇哭的最惨,眼睛红肿,悲痛之意难以遮掩,谁见了不说一声可怜可悲?
哪能想到,这一切其实是他亲手造就的?
说到他们,连玉缇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边:“他们的灵气太少了。”
若非他修为尚浅,不可贸然惊动大门派,也不会就近挑着族里的灵修下手。
不是因为血脉情谊,而是嫌他们太弱,提供不了太多灵气。
陆微宴没有变窍,琥珀色的眼眸藏在黑暗中:“你原先是什么样的人?”
连玉缇:“原先?”
他身形不稳,摇晃着跌坐在地面,被吸取“灵气”的感受太难捱,眼里漫着血丝,可惜无力挣扎。
“不记得了。”
“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不该觊觎你,你放了我,从此以后我听你的,如何?”
“你很强,我看不透你,但也许你缺一个可以差使的人。”
连玉缇软绵无害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眼里模糊的黑影,期盼他的回应。
陆微宴似乎顿了下,然后说:“你说得对。”
连玉缇感受到灵气的拉扯结束,几乎瞬间狂喜:“多谢大人!”
陆微宴指节屈了下,没有回应他的谢,而是近乎呢喃的,低声提醒:“你会后悔的。”
连玉缇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是隐约几个字节,恭顺问:“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你回去吧。”
“是!”连玉缇当即一秒也不犹豫,飞快爬起身往客房外撤。
不仅是怕他,也因灵气被吸取,他浑身烧的慌,实在是饿。
他灵活的潜入黑暗,心思转动,在想先去找谁进补?
最好的人选是连榭风,他同自己一起长大,很没有戒备心。
可惜,他选的位置太不好,离穿九阙的人近。
有穿九阙那几个碍事的存在,他动手太冒险。
数个人影在脑海中闪过,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对他最没有防备的人!
朝宁阁。
面容脆弱的女人躺了整日,在这个凉寒的夜里悠悠转醒,抬眼下意识想喊连郎,张唇却倏地顿住。
含着几丝迷茫的眼瞬间红了。
“娘,您醒了。”
吱一声,一道人影推开门走进来。
女人立即抹了抹泪,带着几分疑惑强撑着笑:“缇儿怎的还没睡?”
连玉缇反手关上门,快步走至女人身边,蹲在床侧:“娘,我饿的睡不着。”
“饿?缇儿又没有用晚膳吗?”女人知道,自缇儿他爹……缇儿便总是伤心的食不下膳,偏偏昨日昭儿也。
想到这里,难以抑制的痛苦又浮上心头,她心疼的摸摸连玉缇的脑袋,“缇儿,你要顾及自己的身子,不”
注意到她的停滞,连玉缇歪了歪脑袋:“不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便被狠狠推了一把,连家的夫人面上带着恐惧,仓皇冲他大喊,“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