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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又咳嗽了 ...

  •   陆微宴原是随口一说,不想这藤条竟还真是从连家族徽中变出来的。

      先前兴誓旦旦说藤蔓符印没有实体,绝无可能是藤条的连榭风甫一出幻境,便慌里慌张扒了自己身上的外袍丢到一边。

      可连家的衣裳无论是谁,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绣有族徽,他能脱了外袍,总不能脱了全部。

      况且,别说衣上,他们的屋头墙瓦间也有藤蔓符印。

      除非敲碎了砖石,焚烧净衣物,否则怎么也躲不开这符印。

      见他们关注点都在藤条之上,穿九阙打头的灵修忽然问:“你们家符印是否可以为人驱使?”

      陆微宴闻言意外的扫他一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发现。

      “不……也许?从前不曾遇到过这种事。”连玉缇本想说不能,思及画出来的符印都能活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于是话音一转。

      连家族人顿时由惊慌变为了惊怒,七嘴八舌的说究竟是谁这么残忍。

      “等等,杀……害了玉昭妹妹的藤条后来呢?”连榭风在一片惊怒声冷静道,“莫非方才也想害我的便是那根藤条?”

      幻境中,那根黑色的藤条往院里花坛中一躲,便不见了。

      若想害连榭风的藤条不是这根,那这根在哪?

      想到这里,他们忘了怒,更加恐慌起来。

      难道还在院里?!

      这谁能知道。

      连家的符印都长一样,化出来的藤条也和符印差不多。

      只是更长更粗。

      况且,阿迢袖口的符印可以化成藤条,那别人的是否也可以?

      他们想不出答案,只觉得整个连家充满了危机,四处都可能是会吸干他们的黑色藤蔓。

      他们一点也不想继续待在连家,尤其是黑色藤条可能还在这里的毓秀苑。

      “我们方才检查过,没有看到藤条。”说话的是穿九阙的四名弟子。

      “我见连小姐在试探阿迢袖口的符印时,将灵气灌入其中,随后符印才变成藤条。”打头的灵修将被连榭风丢在地上的外袍拎起来,冲连家人道,“你们且去院外稍等片刻,以免伤到你们。”

      连家族人重重点头,忙不迭往院外跑。

      他又偏头看向陆微宴,想让他也一起出去,然而目光投过去,发现他已跟着连家走到了院门口。

      “……”

      他收回目光,指尖溢出浓郁的灵气。

      穿九阙其余四名弟子严阵以待的盯着衣裳,眼也不眨。

      灵气缠到白色的藤蔓符印上,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不敢大意,幻境中连玉昭也是试过之后过了须臾,符印才变成黑藤的。

      可他们左等右等,盯得眼睛都酸了,也不见这符印有一点变化。

      “看来不行,方法不对吗?”

      “难不成要入微境的灵气才可以?”

      “这是连家的族徽,而连小姐是连家的血脉,是否和身份有关?”

      打头的灵修犹豫片刻,看向等在院外的连玉缇连榭风二人。

      连玉缇是普通人,没有灵气,但他是连家嫡系血脉。

      连榭风虽是偏枝,却是入微境灵修。

      他想了一会儿,对连榭风道:“你过来。”

      连榭风看清了他方才的动作,也听见了他们的讨论声,知晓他喊自己是想做什么,没等他开口就道:“我来。”

      说着,便分出一丝灵气勾到藤蔓符印上。

      然而和他所试的结果一样,符印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来吧?”连玉缇伸手胡乱擦了擦泪,在连家族人的阻止声中跑到连榭风身旁。

      他没有灵气,便也不学他们用灵气试,只是单纯的将手放在白色藤蔓符印上摸了摸。

      不过很显然,也是没有用的。

      他们苦思冥想想不出法子,于是不约而同将视线投落到曾解决过黑色藤条的陆微宴身上。

      陆微宴拢着厚重的衣袍靠在墙门上,微微垂着眼,满头乌黑的青丝落下,衬得病容憔悴的一张脸更加惨白。

      察觉到视线,这位病殃殃的公子掀起眼皮看了过去,昏暗的天光下,他有一双格外漂亮的眼。

      这位公子生的平平无奇,不那么好看,黑莹莹的眼里却像凝聚了漫天星光,在极偶尔的瞬间,透露出几分沉甸甸的意味深长。

      比如此时。

      他们觉得这位公子似乎是有些心情不好的。

      但很快就见他极轻的挑了眉,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倦意:“我也不知。”

      他走上前,随意摸了摸被他们折腾来折腾去的符印,照旧,符印不动如山。

      丝毫不给人面子。

      “我……咳!”陆微宴一句话没说出口,蓦地猛咳起来,很快就咳得苍白肌肤泛起一层血色。

      他今日赶来浮青岚本就花费许多体力,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前往连家,中途几乎没有休息,既要遮掩沈松绎给他打下的神识印。

      又要维持住面容的变窍。

      早在刚来毓秀苑时他便觉得身子不适,体内一阵阵疼,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

      见他咳得厉害,几人哪里还敢麻烦他,当即吞下了未尽之言。

      “仙长可要紧?”连玉缇担忧的看他,扶住他的手恰巧落在了陆微宴清瘦的腕骨上。

      陆微宴下意识要拂开他,眸光透过朦胧泪意落在了他身上,不知怎的又收了力道。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轻轻喘着气,没有精力说话。

      他这副要死不活,苟延残喘的模样落在人眼里,也不知是连家人更可怜,还是他更可怜。

      连玉缇也将被他腕骨冻的发寒的手缩回来,提议道:“仙长先去休息吧?”

      连榭风紧跟着附和:“阿缇说的是,前辈您先去歇着吧,身子要紧。”

      别他们连家人还活着,这好心路过的客人却没了。

      陆微宴也没有拒绝,他委实撑不太住,他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没必要再耗着,不如先回去养足精力。

      他低低嗯一声,嗓音有些哑:“我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需要证实,不过我身子不好,恐怕只能等几日。”

      “你知道了?!”

      最为惊讶的是连榭风。

      “当真?现在不方便说吗?”

      “还请公子告知!”

      听见他话音的连家人和穿九阙几个灵修顿时将他团团围住。

      陆微宴可怜兮兮的将垂在身侧的手屈到身前,被挤的只剩一点儿空隙,木着脸:“只是猜测,不敢妄下结论。”

      “仙长,可以告诉我们你猜测的是什么吗?”连玉缇仰着小脸,眼睛和陆微宴一样红红的。

      不过他是哭的,而陆微宴是咳得。

      “若是猜错,此时说出来岂不是害了他?”陆微宴偏要吊着他们不愿意说,见连玉缇失望的模样,伸手在他后脑勺摸了摸。

      指尖不经意滑过连玉缇后颈,冻的他一缩。

      “咳咳……”眼见他们还要说话,陆微宴又咳起来,一边咳一边艰难吐字道,“劳烦为我准备一间客房吧。”

      “前辈还要住连家吗?”这话是连榭风问的。

      他都准备暂时先搬出,等弄清楚了首尾才回来。

      否则看着满眼的藤蔓符印,他寝食难安。

      却不想,陆微宴竟还敢往这儿住。

      穿九阙打头的那个灵修也劝道:“此处不安全,朋友最好去客栈或是别处休息。”

      “不要紧,我心里有数。”

      陆微宴执意,他们也不知再怎么劝,只好同意。

      不过因他这副笃定的模样,倒也让决心即刻搬走的连家众人微微迟疑。

      莫非与他的猜测有关,所以他才敢继续住下来?

      客房是连玉缇和连榭风二人带他去的,询问了一番是否需要为他请医,被拒绝后便离开了,继续去找穿九阙的五位灵修。

      客房中没有点灯,门窗关起时,一片昏暗。

      陆微宴的面容就在这昏暗里发生了变化,不由分说抛开了平平无奇这四个字。

      他半阖着眼吐出一口浊气,瘦长指骨抵着毫无血色的唇,慢吞吞走向床榻,行动间,扯的浑身都密密麻麻的疼。

      看模样,比先前还病得很。

      仿佛下一秒就会闭起眼长睡不起。

      这便是他初离无尽渊不愿意使用黑雾的原因,他本就是修为尽失的废人,强迫自己,只会让他更虚弱。

      不过死暂时死不了。

      陆微宴没有维持面容的变窍,咕哝着让黑雾帮他守一会儿,倒进被褥间沉沉的睡过去。

      他这一觉睡的不太安稳,梦里一会儿是十年前他被楼支雪敲断经脉,废除浑身灵气的场景。

      一会儿又是他同钟夜清挑帘入厅,笑语晏晏推杯换盏,随后画面一转,变作失去灵气连入微境都不是的钟夜清厉声质问他为什么的场景。

      还有一贯野性难驯的小混世魔王楚弦霜一边笑,一边将他抵在墙边,掐着他下巴问他疼不疼的场景。

      桩桩件件,一幕幕浮在眼前。

      昔年的好友不断缠绕在梦境,他如何睡的安稳。

      “陆微宴。”

      最终,有一道声音突然破开了迷障,捞出深陷黑暗里的可怜人。

      “你不是那样的人。”

      陆微宴在坚定而温柔的嗓音中骤然醒来,掀开眼帘,面前一片模糊,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落了泪。

      他胡乱抹去泪,明明是一副伤心憔悴的模样,却低低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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