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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又没咳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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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人一段,小心翼翼将藤条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可惜这只是最普通的藤条,先前那番威风凛凛,作恶多端的模样全靠里头的黑气撑着,如今没了黑气,便是枯草一根。
二人看了半晌,没看出名堂。
连家族人们围着垂泪少年叽叽喳喳的议论,也没论出个一二。
穿九阙是近几年才盛起来的门派,可发展的很快,在浮青岚很有一番名声,也是这里势力最大的门派。
收到连家求助,此次派来了五位灵修,打头的那个公子身上灵气深厚,想必已至化玄境许久。
他指骨在枯藤上一抹,没发现异常,皱着眉将其在弟子中传了一道,再传回来时,依旧无人看出端倪。
他正要抬头询问拎着枯藤进来的那人,不知怎的突然就分出一点灵气试了试枯藤。
灵气钻进枯藤,他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突然的动作,鼻尖就嗅到了一点残留的腥气。
他顿住,低头将枯藤抵在鼻下闻了闻,觉得这气味不太像是腥味,可要具体形容却说不上来,有些难以言喻的奇异。
不等他想明白,气味便散了。
他抓住枯藤,再次分出一点灵气,试图再次逼出那味儿,可惜也不知这枯藤里头的气息本就所剩不多还是什么,再没了动静。
另一边,连家也观察完了枯藤,他们不如穿九阙的灵修灵气深,只是普通的世家,完全没发现异常,将目光落到不言语的两方人身上。
一会儿看看穿九阙的几位灵修,一会儿看看倚在门边一脸病容的陆微宴。
希望他们能给出自己答复。
“有点怪,这枯藤原先似乎带着……类似灵气的东西。”打头的那个灵修说,“但很微弱。”
他转过头看陆微宴,问:“这位朋友是如何制服它的?”
连榭风描述的不明不白,说这连一点灵气都没有的凡人一伸手,就把险些吸干他的藤条折断。
难道这东西只伤害灵修,对凡人起不了作用么?
但是即便无法伤害凡人,又为何被他轻轻一扯,就失去了活性?
他如今二十有六,修灵二十载,从未听闻过可以吸食灵气,却对凡人不起作用的藤条。
闻言连家的众人也看过来,尤其那拭去泪水,但脸上尤带着悲痛的少年,看陆微宴的眼神几乎闪着光,似乎很期望陆微宴可以帮他。
注意到他投过来的眼神,少年哑声道:“我叫连玉缇,上个月……死的是我阿爹,昨日死的是我妹妹。”
“请仙长一定要帮帮我,我,我……”
话音至此,他又低低哭起来。
他口口声声喊着陆微宴仙长,只因他是普通凡人无法察觉灵气,而陆微宴又轻描淡写制服了藤条。
便以为他是一名了不起的灵修。
陆微宴却摇头:“我也不知如何对付它,当时情急,下意识伸手去抓,谁知它便没了动静。不过许是它身上有什么特殊的禁制,若你们不介意,我可以留下来待几日,万一这藤条再来,说不定误打误撞,我还能解决一次。”
连家几人巴不得他不走,听说他愿意留下来,当即就点头,叠声道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穿九阙几位灵修倒是皱了皱眉,有些担心他会被牵连进来受伤。
但他们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况且藤条是他解决的,说不定关键还在他身上。
犹豫中,便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抬眼一看,见连玉缇将枯藤还给了那公子,他连忙道:“藤条可能先放在我这里观察几日?”
“当然。”陆微宴要它也没用,伸手将连玉缇还给自己的一段也给他。
他道了声谢,将两段藤条收进纳物戒,没继续研究。
“连公子先前说,令妹用了晚膳回屋,不过一刻便惨叫一声,再发现就没了生息,那是谁最先发现的?”
“是我。”连玉缇擦了擦眼角的泪,有问必答。
“你当时在何处?如何发现的?”
“今日是父亲诞辰,昨夜我同榭风去寻阿妹想和她说祭拜父亲一事,走到一半忽听阿妹惨叫,待我们跑过去时……”
“令妹院中有其他人在吗?”
“只有几个丫鬟婆子侍奉,我们到时,她们和阿妹一样都没了。”
“确认都在场吗?没有漏?”打头的灵修问,“除了一声惨叫,你们就不曾发现其他动静吗?”
连玉缇和连榭风对视一眼,都摇摇头,“不曾。”
其余连家族人也摇摇头。
连家多是普通人,在场人中只有连榭风和另一位中年男子身怀修为。
且都仅仅是入微境而已。
但凡来个化玄境的灵修,都可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过去。
别指望他们能发现一点动静。
穿九阙打头的灵修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废话,冲连玉缇道:“连公子可方便带我们去令妹院中瞧瞧?”
连玉缇点头,当即起身:“好,跟我来。”
走出落梧堂,又拐了几道弯,众人来到一座名为毓秀苑的庭院前。
院门落了锁,两边派人守着,连玉缇叫他们让开,带几人走进毓秀苑内。
陆微宴不紧不慢的缀在末尾,抬头打量内院,雪白的腕子上隐约又浮起一袅黑雾。
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腕子,嗅到了一点未散的气味,很浅。
比连榭风先前在连家外,身上的气味还要淡薄。
按理来说,灵气被侵蚀有两种可能,哪一种都不至于身死。
一,失去神智,灵气被侵蚀的越彻底,神智便越低微,最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过没什么威胁。
二,保留神智,这种情况比一凶险的多,被侵蚀灵气的人,心境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向邪祟靠拢,同入魔差不多。
但入魔之人很明显可以察觉出来,他们却不会,只要隐藏好,在旁人眼中便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据连家人所说,连玉缇妹妹平日很正常,并无不同,且还是一位入微境的灵修。
原先连家家主,也就是连玉缇的父亲在为她挑选门派,打算今年将她送入宗门修习。
这就是说,她根底还不错,可以深入修灵。
若她当真被灵气侵蚀,是不该死的。
“很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穿九阙的弟子四散开查探四周,半晌回来摇摇头。
“师兄,用箜云镜吧?”
说到箜云镜,连家几人都看过去。
陆微宴没听过这玩意儿不晓得是什么,也好奇的看过去。
打头的灵修点点头,抬手掌心相对,一团天生灵气拢在掌心中曳着白光,须臾,白光消散,一面淡蓝色的镜子出现。
他微微阖眸,伸手食指指腹抵着镜面。
本是空荡荡的镜面忽然漾开涟漪,众人只觉得身形一晃,再睁眼已被扯入幻境之中。
说是幻境不太恰当,严格来说,这是出事时的毓秀苑。
“阿迢,替我换身衣裳,我们去找姑母。”
卧房中,梳妆镜前立着一名年岁大约很小的姑娘,偏头冲身后的丫鬟说话时,露出眼角的一点红痣。
这就是连家的小姐,连玉缇的妹妹连玉昭。
“哎,小姐。”丫鬟没问她为何这时突然要去寻姑母,依言拿了件衣裳,作势给她更换。
谁料连玉昭忽然伸手捏住她的手指,丫鬟一顿,茫然:“怎么了小姐?”
连玉昭没有回她,兀自沉着眉拨了下她袖口绣着的,代表连家族徽的白色藤蔓,一点清透的灵气从指尖艰难的溢出一点,缠到了藤蔓上。
作为入微境的灵修,她还无法很好的控制灵气,能挤出一点体内灵气也是十分不易。
白色藤蔓没有动静,在丫鬟疑惑的视线里,连玉昭松了口气,收回手撂了句:“没事。”
丫鬟不敢多问,顺从的为连玉昭换了外袍,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连玉昭似乎有心事,一路垂着眸心神不宁的模样,脚步极快。
也因此没有注意到身后丫鬟突变的脸色。
“袖口!袖口怎么了!”
“变成藤条了!”
惊呼的是身处幻境中的连家众人。
可惜,连玉昭并不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待她发觉身后气息不对,回过头时,丫鬟已然晃身轰的倒地,溅起尘烟呛的她红了眼。
一根黑色的藤条缠着丫鬟,随后高高抬起,抽向连玉昭。
连玉昭慌乱躲了一下,没能躲开,被黑藤牢牢缠住,明明藤条只是缠着她并没继续收紧,她却仿佛遭遇了极端的痛苦般,张着唇“嚯嚯”的无力发声。
不知是知晓自己逃脱不了,惊恐死亡的来临,还是其他什么,她忽然哭起来,泪水将那双清澈的眸子冲刷出一股忧伤。
眼见藤条缠着她的时间越来越久,连玉昭面上缓缓浮现出枯败之色。
“为……!”
在她眼皮阖上之前,她艰难的张了张唇,大抵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了生息。
听闻动静赶来的丫鬟婆子见这场面,惊了一跳,还未来的及反应就被藤条瞬间吸干。
只有一个同连玉昭年纪相仿的丫鬟惊慌失措的尖叫了一声,可惜她并没有好运,随之也被藤条缠住。
从袖口族徽中爬出来的黑色藤条钻进草丛,不见了身影。
至此,幻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