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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还咳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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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微宴在松月庭待了三日,这三日除了楼支雪找过来一次,其余倒是十分闲暇。
他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也不必为了躲那三人狼狈藏掖。
而名义上暂替沈松绎的侍童,实则他无需做任何事。
起初,陆微宴真心实意认为沈松绎确实有侍童,也当真已回家去。
侍童,在这个分为普通人与灵修的世界很常见。
通常一些普通人家或是世家家中出了可以感知天生灵气,却又止步于此的孩子,便会送去宗门仙派,亦或者更大的世家当侍童。
沈掌灵勉强算一个职位,同宗主,家主相差无几。
又因实力更为强大,隐隐还占了上风。
无论是有人主动来做他的侍童,还是他亲自去,都并不奇怪。
不过在这儿待了三日,陆微宴也算摸清一点儿松月庭的内里。
哪有什么侍童的存在,根本只有沈松绎一个人。
陆微宴心中好奇,却也没问。
直至第四日——沈松绎不知有什么事,忽而急着离开。
陆微宴坐在屋里翻着一卷笔札,那是他从沈松绎那儿顺来的。
笔札上密密麻麻写满由金色奇异纹路构成的画符,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没见过沈松绎的字,不知是不是他写的。
即便见过,也无法从这瞧不出横竖的东西上判断出来。
他伸手缓缓抚着纸上仿佛流淌着金色流光的字,晨光从窗棂穿进来,斑驳洒了一地。
一只鸟雀轻巧的停在窗前梳理羽毛,恰在这时,陆微宴听见门边传来男人淡淡的话。
“有点事,我可能需要几日才能回来,你轻易不要去外面。”
鸟雀被惊了一跳,扑着翅膀飞走。
陆微宴也在晨光中抬眸看了过去,琥珀色的眼眸被照的格外剔透,“去哪?”
站在门边的人影没有回答,只是抬指间一道神识印在了陆微宴身上。
是为了保护他的。
陆微宴检查完神识印再往外看,那道人影已经不见。
“这么急?”他嘀咕一声,没有起来,低头继续看了会儿金色画符,实在瞧不出什么名堂,将其一拢便搁到一边去了。
他往外走,在空荡荡的松月庭中,忽然生出一股没滋没味的情绪来。
他不太喜欢静。
毕竟他在暗无天光的无尽渊一个人孤零零待了十年。
然而钟夜清三人还在寻他,此时贸然出去太过风险。
想到这里,他又转回里屋,懒洋洋一坐,支着下颚发呆。
左手清瘦的腕骨间仿佛有一缕黑莹莹的雾气勾着他手缭绕一圈,陆微宴蓦地坐直了身子。
那鬼东西怎么又出来了?
也是,十年前他就压不尽,如今十年过去,想必只会更加猖狂。
他蹙眉瞧着手腕间躁动的黑雾,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抿着。
乌黑长密的睫毛帘子垂下,遮住眸光晦暗明灭的微光。
不知过去多久,他眼睫轻阖,吐出一口浊气 低下定决心一般,啧了一声:“活该我欠你们的。”
他起身往外走,软白的指尖点了点黑雾,随口道:“打个商量,帮我把神识印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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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青岚近日很热闹,似乎是有大人物在寻找什么人,来来往往所有的人都要经过检查。
可检查的人也不说他们究竟要找谁。
因此大家都议论,许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盗了大人物的珍宝,大人物怕小贼没抓到,反而泄露自己珍宝的去处。
也有人说是哪家姑娘骗了大人物的感情就跑,所以大人物满城的找,却又无意伤人 。
说法有很多,不过碍不着接受检查。
陆微宴混在人群中,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说这说那。
终于,检查的人轮到了他。
“脸抬起来。”说话的人语气有点凶。
陆微宴仰起头让他看清自己面容的同时,快速瞥了一眼他手里半倾的画像,果然是自己的模样。
可陆微宴却没有自己半点要被发现的恐慌,任由他打量自己片刻,放行让自己赶紧进去。
浮青岚是个很仙气的地方,灵气似乎也比别处更加浓郁。
陆微宴站在大街上,一时半会没有动作。
先前在外面还能察觉那鬼东西的气息,如今进来了,反倒没了动静。
他微微蹙眉,凝神想了片刻无果,只能一处处查看。
“听说连家这个月不怎么太平,昨日又死了一个。”
两个瞧着年岁不大的少年从陆微宴身边经过,压着嗓音的话从他耳边掠去。
“是啊,还找了穿九阙的灵修大人来帮忙,今日,或是明日就要到了。”
“你怎……吗?”
“当……家有……”
后面更多的话陆微宴便听不清了。
他现在对外界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对什么都好奇,那时候没有什么穿九阙,或许也有,只是他没有耳闻的小门派。
陆微宴下意识想要跟上去,想起此来的目的,又顿住脚步。
目光垂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转了一转,也不知想了什么,忽然冲长街旁的小摊主问道:“请问连家在哪个方向?”
“公子也要去连家?”他像是已被问过一次,伸手指向某个方向,“往那儿走,连家墙瓦之上都有白色藤蔓符印,很明显,公子看见就知道怎么走了。”
陆微宴颔首,道了声谢,转身往他手指的方向而去。
刚拐过一个弯,便瞧见远处高高耸立的阁楼之上刻画着的白色藤蔓。
的确非常显眼。
他没有立即动身,疲倦不堪的身子叫他有些走不动,休息好一会儿才觉舒服些,缓慢朝着阁楼走去,发现越走越偏,连家选址的时候不知怎么想的,竟选的这么个偏僻地方。
陆微宴穿过一条没人的长道,风声自身侧横冲过来,他险些被扑的一倒,幸好那人影在发现面前有个人时,慌忙往旁边斜去。
然后咚的一声栽在了陆微宴脚边。
“快跑!”
陆微宴跑不了,致使这人狼狈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已经追了上来,是一根泛着森森黑气的藤条。
栽在地上的人见此,一脸两人都要命不久矣的哭丧表情,大为惭愧:“都是我连累了公子啊!”
陆微宴……陆微宴沉默了一下。
不怪这人如此表现,他是个入微境的灵修,尚且无法抵挡这藤条,而自己这在外人看来一点灵气都没有的普通人,便更束手无策了。
藤条极粗,上面缠着黑漆漆的叶子,阴气直冒,可明明追地上那人时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此时面对陆微宴,却莫名其妙的僵了一下。
陆微宴伸手,在男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攥住藤条轻轻一扯,将其整根拎在了手上。
男人:“前辈!多谢前辈相救!”
陆微宴:“……”
即使换了容貌依旧还是一脸苍白的病秧子眼神落到他身上:“你先起来吧。这东西哪来的?”
“哦哦,连家。”男人撑着地面爬起来,心有余悸看了眼在他手里乖乖的藤条,“我叫连榭风,方才我在家听说穿九阙的人来了,就想去瞧瞧,谁知道还未出门就被这东西缠上。”
他咽了咽口水神情惊恐:“它居然可以吸走我的灵气!”
“不是你们家墙上爬出来的?”
“不不不,连家墙上的符印是死物,也没有实体,怎么会是这东西?”他连连摇头。
这就奇了怪了。
“回去看看?介意我一起吗?”陆微宴走到他身边冲他道。
手指虚虚抬起一瞬,一袅黑气从他后颈脖被拉出来,温顺的缠在瘦削指尖绕了几圈,缓缓消失了。
其实所谓吸干,灵气还留在他经脉内,只是换了种存在方式,他感受不到。
这种吸干与他吸干钟夜清又有所不同。
连榭风只觉得一股冷风嗖嗖往后颈中吹,冻的他打了个哆嗦。
陆微宴也被忽然张狂的秋风吹的喉间漫上痒意,连忙掩唇咳了起来。
他咳的太可怜,眼周红了一圈,睫毛也湿了,眸子里水光闪动。
连榭风过去扶着他:“前辈没事吧?”
陆微宴没有力气同他说话,好容易才把痒意咽下去,怏怏的拂开连榭风,嗓音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微颤:“不妨事。”
他吸了口气,将失去光泽的藤条随意挂在指缝间,“去连家吧。”
连榭风有点担心这位前辈的身体,但他都不在意,自己也不知说什么,便点一点头:“好。”
此处离连家已经很近了,二人没走一会儿就瞧见了连家的大门。
连家昨日出了事,今日又来了穿九阙的人,重要的家里长辈都在落梧堂。
连榭风带着陆微宴进去时,两方人正在谈事。
有个少年模样的男子正在哭,眼里可怜兮兮的闪着泪光,闻声看了过来,目光不经意在陆微宴身上一扫。
“我方才突然被袭击,是这位前辈救了我。”不等连家人责问他不看场合,连榭风便快速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通。
“是这样么,那真是多谢这位朋友。”
“黑色藤条?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我们连家这个月会……都是它害的吗?”
所有人的眼神都投落过来,陆微宴晃了晃手里的藤条。
“这位朋友可否将藤条借我一看?”
“仙长,藤条能不能借我看看?”
穿九阙的人和眼中垂泪的少年同时说。
陆微宴看看二人,慢吞吞啊了一声,将藤条一扯,分成了两段,给他们一人一段:“可以。”
少年:“……”
穿九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