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我依旧咳嗽了 ...
-
掌灵不仅是一种尊称,更是代表着此人的修为。
只有达到神知境,方可称为掌灵。
苍珩之界有天生灵气,将界下众人分为两类,普通人以及灵修。
而灵修又有四个境界,一为可感知灵气并引入经脉的入微境,二为可隔空取物,幻化成物的化玄境,三为可神识外放,千里传音,完全驾驭灵气的至臻境。
再此三种之上,还有一种更为特殊的境界,名为神知。
若修到神知,即可识破谎言判断是非,甚至预料未来掐算天机。
当然这是看概率的,并不一定次次成功,且对灵气消耗极大。
十年前,他同自己并列至臻境,如今都已修到神知了么。
“他为我作证我不是入魔?”陆微宴显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不太明白那人为什么会帮自己。
他们二人的关系,可实在说不上好。
他不来踩自己一脚,便很高兴了。
更何况如今二人身份变幻,他成为当今唯一的神知境掌灵,正道第一人,为何要帮自己说话?
钟夜清点头:“五年前,沈掌灵修为神知,断言你绝非入魔。”
“那他没说其他的吗?”比如,他为何会吸走钟夜清的灵气。
又为何不解释。
钟夜清气道:“他说他算不出来!所以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说到这里,他神情几乎癫狂,大掌牢牢钉在陆微宴双肩上,叫他看着自己:“我根本就不想那样对你。废除你的修为,还将你镇压无尽渊……可若不怎么做,你入魔,必须这样做,你吸了我的灵气,以后也会伤害别人!”
说到激动之时,甚至有些颠三倒四。
“陆微宴,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陆微宴被他晃得头晕眼花,他失了修为站在晚庭之上本就有些心悸,又吹了许久的冷风,再被他这么一晃,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我,我当初不是说了你,的咳……”陆微宴虚弱的吐出几个字就实在撑不住,冰冷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腕子。
钟夜清眼前一花,只见眼前的人忽然义无反顾跳下剑去,往地面快速跌落。
他吓得几乎魂亡胆破,当即御剑下去追他,伸手狠狠将他拉入怀中,大声斥骂:“陆微宴你疯了!”
然而怀里的人轻飘飘,被他一抓,变作了一截枯枝。
钟夜清目眦欲裂:“陆微宴!!”
-
另一处小镇中,柴房里的陆微宴骤然回神,当即咳了个惊天动地,好悬没把肺也咳出来。
“该死的钟夜清,差点死在他手里。”缓了好一阵,陆微宴低喘着气恹恹的骂人。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否则自己跟过去,真得被他晃死。
“公子,你还好吗?”
大约是他咳得动静太大,惊动了这户人家的主人,紧闭的木门外传来了一道关切的嗓音。
陆微宴扬起声音回道:“我无事,方才无意吹了风,不要紧的。”
“要不你还是住我屋里来吧?公子你身子不适,柴房……”
“多谢好意,我只眯一会儿便走,不劳烦朋友了。”叫主人睡柴房自己去霸占别人的床,陆微宴还真做不出这事儿。
若非实在没有银钱,又找不到还有空屋可借他住一晚的人家,他也不会躲到柴房里来。
那钟夜清精坏的很,他若就在外头跑,万一被他瞧见了,可就不好再跑。
“好吧,公子小心一些。”
“我会的。”
陆微宴换了一个姿势,靠在茅草堆里,五指微拢虚虚握着左手的手腕,懒洋洋垂下眼睫:“接下来我应该去哪儿?”
沈掌灵断了他并非入魔的言,瞧钟夜清的模样应该不会再对他的命动心思,可楚弦霜和楼支雪二人他却不敢说。
他们一是自己领回家当做师弟实为徒儿养的小混世魔王,二是多年交心挚友。
心思之深沉,都比钟夜清难对付的多。
而钟夜清此番行为定会让这二人发现自己已离开无尽渊。
以他们的德行,满苍珩界寻找自己也不无可能。
若是让他们发现自己,恐怕再难逃出来。
陆微宴蹙眉深思,得找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找谁呢。
他想来想去想了半天,觉得自己人脉分明挺广,此时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信任。
啧,何其可怜。
想不出来,他也不为难自己突突发疼的脑袋,干脆闭目休息。
浅睡了几个时辰,趁着夜色还深,他悄无声息的睁眼,摸向指间的纳物戒,却摸了个空。
他震惊,反复摸了摸,起身推开柴房门任外头黯淡的月光照进来,眯着眼睛将手举止眼前左看右看。
空空如也,真的不见了。
“钟夜清!你就是专门来克我的!”他咬牙切齿,肯定是钟夜清那厮干的。
自己从无尽渊上来的时候纳物戒分明还好端端套在他手上,怎的跟他走了一趟就没了。
虽说他那戒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裳,但,没了戒子他连衣裳都换不了。
陆微宴恼了一会儿,劝自己不要生气,气坏了他的身子不划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只是这样出门,危险性便更多一分。
毕竟钟夜清今日见了自己的衣裳,他们找人时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陆微宴心道大概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
分明是救人做好事,最终却落的这样的结局。
一面胡乱想着,一面轻轻合上柴门,他轻手轻脚的离开,快速晃出了小镇。
-
山中不知岁月,他无法判断自己走了多长时间,只是很久很久,磨的他脚都生疼。
连金阳都爬过山头,高高悬在了天边,大大方方铺撒下一地暖光,微微驱散了陆微宴身上的寒意。
他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指,拢紧衣袍裹住自己,继续漫无目的的到处逛。
虽然不知这是哪儿,但离无尽渊的方向远一点总没错。
又走了一会儿,眼底忽然闯入一片雪色,他脚步一顿定睛瞧去,登时慌不择路的往森林中躲去 。
这是什么运气,他好不容易甩掉钟夜清,还走了这么远,居然又叫他遇到楼支雪。
只远远瞧一眼楼支雪他都觉得害怕的紧,当初亲手断了他全身经脉的正是楼支雪。
其余几人也只是辅助而已。
陆微宴掩着唇无声的咳一声,感觉像是又经历了一遍十年前的遭遇般,浑身又疼了起来。
不过他方才跑得快,楼支雪应当并没有注意到他吧。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内心的祈祷,好运难得站在他这边一回。
那雪衣白发的年轻男人看都没看过来,脚下踏着天生灵气飞快消失在天边。
陆微宴重重呼出口气,被五花大绑悬挂起的心好端端放了回去。
“还好我反应快。”他这般说着,提步就要往外走,刚刚抬起一条腿,倏地一抖,心惊胆颤往旁边看去。
一身玄色袍子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微微低头,乌泱泱的眸光从细密的睫毛帘子中垂下来,落在了自己身上。
已经瞧了不知多久。
不愧是神知境的灵修,陆微宴竟是连他何时来的都未发觉。
他讷讷张了张唇,“沈松绎。”
沈掌灵沈松绎面无表情低低嗯了一声。
“你,也找我?”陆微宴观他面色,什么也没瞧出来,暗道不会吧,自己虽然同他有些过节,但他都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帮自己澄清了。
不会此时又后悔了,想捉他吧。
沈松绎:“嗯。”
“……”陆微宴也不怎的喉头再次发痒,轻轻咳了一声,底气不足道,“不会吧,十年了你还没忘了我啊,以前是我不懂事,你看现在你都是掌灵了,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并列第一,我也不会在你面前蹦达。”
他讨好的笑出两排漂亮的牙:“沈掌灵,应该不会也要抓我吧。”
沈松绎瞧着眼前被病骨折磨成憔悴不堪模样的青年,露出从前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神色,手指攥紧,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
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嗯。”
他的眼神清冷锐利,却并未带着攻击性,上下打量之时,让陆微宴不由自觉捏了捏指腹,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我先走了?”
沈松绎目光一动,“你能去哪?”
“?”陆微宴匪夷所思,沈松绎还会嘲讽人?
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沈松绎再次道:“你没有信任的地方可去。随我回去吧。”
“啊?”陆微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仰头呆呆看着他,“跟你回去?”
“钟夜清和楚弦霜楼支雪在四处寻你,不会轻易放你离开。”沈松绎声线很冷,吐出的话却在为着陆微宴考虑,“随我回去,他们不敢找到我这里。”
毕竟沈松绎如今是掌灵。
若陆微宴没记错,十年前他还未被镇压时,苍珩之界是一个神知都没有的。
也不知沈松绎是如何在五年内突破到神知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微眸光微微一转,没有拒绝。
他倒要看看这位沈掌灵究竟想拿自己做什么,索性他也确实无处可去。
“好。”不苟言色的沈掌灵仿佛极轻快的勾了勾唇角,不待陆微宴确认,又恢复了一张面瘫脸。
他好奇的往沈松绎嘴唇上瞥去几眼:“什么时候去?”
沈松绎喉结滚动一下,寡淡薄唇抿了抿。
“莫怕。”
他话音落下,陆微宴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一条遒劲有力的胳膊横在自己腰间,牢牢将自己固定在他怀中。
耳边呼呼的风声并没有吹到他身上来,沈松绎身量很高,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护的严严实实。
陆微宴靠在他前襟前,似乎隔着墨色的衣物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
有些快。
他也怕高吗?
陆微宴思维发散迷迷糊糊的想,耳尖却悄悄漫上了一层颜色漂亮的薄红。
仿佛一团白雪中绽放的红梅。
陆微宴发觉揽腰拥着自己的人心跳更快了。
连带着他也不禁心跳微微加速。
不过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一座建立于山间的庭院中落下,陆微宴好奇的左右看看,没想到沈掌灵会住在这儿。
却又不觉得意外。
幽静,淡雅。
和沈掌灵非常符合。
他提步欲走,却被依旧环在腰间的手困在了原地,一顿,仰起脑袋看向沈松绎:“掌灵大人,可以松开我了。”
沈松绎将手收回,不知是不是陆微宴看错了,他仿佛瞧见沈松绎面上出现一抹不情愿之色。
想到这里,他一惊,暗骂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是修为没了,可别眼也瞎了。
“我带你去你的屋子。”沈松绎无甚表情的看着陆微宴,淡淡说道。
“好。”陆微宴跟上他,往大约是主屋的方向走去,在即将踏入主屋时,稍稍一拐,走进旁边的另一间屋中。
“你且现住在这里。”
陆微宴探头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在发现还准备了一些换洗衣物等之类的东西时,傻了傻。
“这也是给我准备的吗?”
沈松绎手指藏在宽大袖袍中轻轻摩挲着,闻言“嗯”一声。
陆微宴觑他:“你一早便断定我会来?”
沈松绎张唇,可动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嗯”字。
是,也不全是。
陆微宴走过去随手拎起一件衣裳,发现竟与自己的尺寸差不太多,可以瞧出沈松绎是用心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