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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你也睡不着?”许言言看着眼前的白衣人影,淡淡问道。

      “许言言,是你做的吧?”芷语回头,看着许言言,含着淡淡的讽意。

      “什么事是我做的?”许言言缓步走到她身边,却是眉目不惊。

      “太子今天回来发怒了,他,好像今日又受到了大洪皇帝的责罚。”芷语回过头,不看许言言。目光空灵而寥远,“你总不至于告诉我你不是导致他被骂的原因吧?”

      许言言没有答话,太子没有来找她,是不想让她担忧吧,这便是说明他还没有放弃。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不允许脸上出现失神的表情。

      “许言言,我哥哥要过来了……”芷语看着许言言波澜不惊的侧面缓缓道,“他一定能够救走你的……”

      许言言轻笑,点了点头:“我很相信他,很相信很相信。”

      “这便好……许言言,好好帮我照顾我哥哥……”芷语深深吸了口气,说出口的话像是飘在空气中一般,可却更显沉重。

      许言言感觉到了这句话很不对,先不说让她照顾她哥哥是怎样一个意思,芷语的话听上去竟是像交代后事。

      “芷语,你不是……”许言言转过身,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芷语。

      “不是什么?”芷语冷笑一声,“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何况,你说我会做什么,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帮忙……”

      许言言一堵,说不出话来了,是啊,自己该是不用担心吧……她哥哥想帮自己,不代表她也会帮自己。

      “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感觉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许言言给芷语告别,转身,缓缓走了。

      芷语转身看向许言言离去的背影,刚刚那丝冷笑渐渐变得暗淡了。

      傻事?什么叫傻事?反复经过思量的不算吧。

      不可能帮她?可是自己这是在帮自己哥哥。

      不知道哥哥他如果知道了自己做的事会怎么想……应该不会表扬自己吧。应该不会的,但是他会有多难过呢?她却不敢说清,得到许言言的他应该只会顾上开心吧……

      哥哥,你还会不会像最初一般摸着我的头,说“傻丫头”呢?

      自己宁愿永远也长不大,将对你的依恋停留在最初,做你的傻妹妹,傻丫头。

      芷语缓缓蹲下,将自己紧紧抱住,眼泪被她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怀里。

      可是,是啊,哥哥,你还说过:“傻丫头,人总是要长大的……”

      芷语张口,重重地喘着气,想要大叫一声来发泄心中堵塞的回忆,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却发现,自己多年来对自己的束缚,让自己连这偶尔的放纵都不能了……

      她笑了,当泪滑过她唇角的时候,她喃喃道:“博尔济吉特·芷语,你果然是个无用之人啊。”

      难怪了,难怪大家都不喜欢你,难怪没有人真正地疼惜你。

      难怪了……

      芷语擦干泪,缓缓站起身,像回路走去,就像走回一个永恒的结束。

      **
      十二皇子的病,一日重过一日,毫无起色。

      许言言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若是十二走了……可能他们一直期待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来了。

      可这么可爱纯真的一个灵魂……她却想着利用……

      听得后面细碎的脚步声,许言言回头,看向身后之人,微微一笑,刚刚的情绪,顿时被掩饰的极好,面上笑容也是滴水不漏:“你来了?”

      霍南湛笑着点点头:“这次出行,很少见到你了,明玉还跟我抱怨过,说为什么你都不去找她了。”

      “最近有些忙,我连静静都没有去烦……”许言言仍是笑着,一边用眼神示意霍南湛坐下来。

      “那为何突然想起找我?”霍南湛坐下,侧首看着许言言,眼睛微眯,唇边一丝夹着轻嘲的笑意,他早便知道许言言今天找他必然不简单。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许言言也学会了那样的表情,轻微的笑意,眼睛不看霍南湛,便是将心中所想掩藏的没有破绽。

      “但说无妨。”

      “在此之前,我也有件事要问下你,”许言言说到这,蓦地侧首看向霍南湛,眼睛微眯,“你是想要废掉太子吧……”

      霍南湛一惊,一是没有料到许言言如此直白,二是,此刻,他突然发现许言言那双浅褐色的温润眼睛,也能有这样尖锐的眼神,似是能直直地看入你灵魂深处,让你无从隐瞒。但是霍南湛毕竟算是见得多了,迅速就回过神来,温温一笑:“对。”

      “没想到你如此坦诚,”许言言放轻松,微微笑了,“那倒省了我不少功夫。既然你承认了,那你也该知道最近时候差不多了吧……”

      “什么时候差不多了?就凭着这几日父皇对太子的不满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能有什么特殊的……”

      “那如果不仅仅是不友爱兄弟,没有人情味,还加上你们一直在后面筹划的那些事呢?”

      “许言言……你为什么突然想着一定要问这件事?”霍南湛略微有些手足无措了。

      “因为我是你们的盟友啊,”许言言笑得天真,“难道我隐藏的这般好,连你也相信我对太子是真心的?”

      “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我当然着急着我的出路,霍南湛,不谈问你的原因,现在,是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了。”许言言笑着将话题扯了回去。

      “为什么要我站出来?”霍南湛笑了,不以为然,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因为,一,你有这个野心,二,你不是一直都以幕后操纵者的身份站在后面的么?现在,只是需要一个人作那个揭穿太子恶行的人,也需要一个人让倒戈的大臣支持的对象。朝中的事情,你该比我清楚,真正中立的人能有几个,大多都需要寻个依靠,而你,需要成为更多人新的希望……”顿了一顿,许言言又继续道,“或许你想说站出来的人都很冒险,可是,你更该明白,赌的话,你或许便有了坐上那个位子的希望,不赌,你便半点希望都没有,只能永远当朝臣,最好,也不过是个王爷,你愿意么?”

      霍南湛面色沉静,温润的脸上,难得半些笑容都无:“许言言,如果我说我不想赌呢?”

      “你一直都在赌,难道还怕这个时候承认么?”许言言继续笑,她已经感觉不到挂着这种笑容会有多累了。

      “许言言,你为什么逼着我去担这件事,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危险么?如果真是好事,你难道不会交给三哥么?如果三哥成功了,你不是更能名正言顺地跟三哥站在一起么?没有必要把这一切说的都是为了我好吧。”霍南湛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当然,我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你好。可是,霍南沣在朝臣中呼声远不及你,他也没有那个心思来当这个角色,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给朝臣信心的坚定的人,而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只要皇上有了废太子的心思,到时候一呼百应,墙倒众人推,太子之位,自然是保不住的。”许言言继续她的劝说,她当然知道霍南湛不可能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如果别人说出来,有时,便能让人更加迷惑,从而过度地放大这些优势。

      可霍南湛抓住的重点却不知和许言言想表达的一不一致,他喃喃重复,语含讥讽:“他没有这个心思……呵呵,许言言,是你不够了解他,还是想帮他掩饰什么……”

      许言言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远方,知道简单的“利诱”是没有办法了,她便只有等着最后底牌揭露的一刻。

      八月底的太阳,早已不像夏日那般毒辣了,更何况,已是接近黄昏。

      橙色的天幕下,霍南湛叹了口气,“说吧,许言言,说你用来要挟我的东西,”他将目光转向许言言,却是非一般的淡然,仿佛是看透了一切,“你该不是只有这些好处来列举诱惑我吧……说吧,说出来我衡量一下价值……”

      许言言扯开了嘴角,目光静静地垂在自己的脚尖:“因为我知道,两年前,明玉从来没有真正怀孕。”

      从洛湮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毫不意外。

      两年前,霍南湛曾对外高兴的宣称明玉又有了身孕。可很快的,明玉就又滑了胎。

      当年,她便猜中了,明玉或许是假怀孕。不然,哪有来的那么诡异,掉的也那么诡异的?可是明玉实在是太傻了,认为这样便能减轻霍南湛的压力,巩固霍南湛的地位?如果被揭穿,混乱皇室血统的罪可是不轻啊。所以霍南湛知道了这件事后,便要求明玉借掉胎之名,打消这个念头。

      可,洛湮,手上竟然握有这次事件的证据,第一个是明玉暗中去找男孩时联系的一个婆子,其余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包括其他帮明玉找合适的孕妇的人和给明玉确诊的太医,都被霍南湛给灭了口,唯有这个婆子精明,被找到的时候便留了个心眼,打发掉去寻她的安亲王府的人后,便逃走了,后来被洛湮寻到。

      第二个是一个□□,是明玉哥哥的情妇,而明玉的哥哥,也是个不争气的,竟然在喝醉后,跟这个□□讲了这件事,而这个□□,本就是霍南湛送给明玉哥哥的……

      而最后一个证据,就是洛湮本身,她是明玉最好的朋友,明玉怎么可能防她,竟还让她帮着想主意,帮着张罗这件事,一来二去的,洛湮自然记住了中间不少细节。那些霍南湛悄悄灭口的人,她都是记得一清二楚,如果抖露出来,霍南湛他们怎么能够解释的清楚那么多可能与这件事相关的人的同时消失。

      “呵呵,”霍南湛唇间溢出几声低笑,“许言言,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每次都提醒自己,说你不简单,可是你总能给我意外啊……”霍南湛平静下来,冷冷地看着许言言,“难怪你不肯去找明玉了,你是怕面对她吧……我们怎么会当你是朋友的,暗箭难防啊,来自朋友的伤害,往往是最狠的。”

      “我想,这点你们没有资格说我,早在惜月死的时候,你和她不就想着要利用我拉拢霍南沣,对付太子么?那时我的重病,我的失落,我的绝望,难道你和她没有丝毫的自责?那时,你们就没有想过,朋友之间,不应该相互利用和伤害?”许言言也是冷冷地回敬道,而且自己都差点忘了,惜月这笔帐也是该算到他们头上的。

      “那你是在报复么?原来许言言是个心胸这般狭小的人。”霍南湛继续讥笑道。

      “难道你们利用我之前,还思索了一下会不会得到报复?就因为我看起来好欺,所以便毫不犹豫地利用我,竭尽所能,没有丝毫顾虑?”许言言也笑了,唇,一弯到底,“如果你们都是这样的心态,那是不是就更不能怨我了呢?都是你们这样相逼,才让我立于此般境地,才让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事来……”

      长久的静默,只余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许言言,你赢了,你的目的达到了,那些事,我会想办法做到。但是这个秘密,你也该守住,不论,是谁指使你来说这些话的,我也希望你能转告他,要挟之辱我可以忍,可是不该说的,永远也不要说,不然,我一定要他十倍相偿。”霍南湛愤然起身,语句中竟然是难得的决绝与狠戾。

      许言言听得他离去,笑了,开口,无声地吐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不是因为他将要做的,或许能帮自己顺利逃离这个地方。而是,他选择了明玉。

      记得在惜月死的时候,自己质问过他一次,如果是明玉和权势,他会选什么。他那时并没有答复自己,而现在,他用行动证明了明玉对他的重要,就算是因为站出来真的还有着无数的可能存在的好处,也不能忽略,最后让他愿意用这么久来的积累和努力去做这一次豪赌的原因,是明玉。

      这样的话,自己也该能够相信,在这个皇宫之中,在最接近权利,日日受到其蛊惑的皇子之中,有人,认为,权势没有真情重要。

      直到天完全暗下来,四周又亮起了灯,许言言才起身。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仿佛这样就能将刚刚所有的烦心事运出体外。

      “许言言,加油!”她对自己说,她笑了,有些勉强,并非真心,可是她还是在对自己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又搞定了一件事不是么?

      而回首的时候,许言言一呆。

      那人,竟似是微笑着在那等了好久。

      “你到了?”许言言挑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笑着走向他,问道。

      “嗯,”萧川带着笑,微微点头应道,“在这站了一会儿了。”

      许言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垂着眸,看着脚边的青草,嘴角却上翘着问道:“抱抱可以么?”

      萧川不答,直接上前一步,笑着轻轻将许言言收进怀中:“怎么了?”

      “我居然利用了明玉的事情,以前我说我最看不起利用情感的人,可是,现在我,利用太子对我的信任,利用霍南湛对明玉的爱,我变得越来越令人厌恶,我以后一定会众叛亲离。”许言言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话语之间,其实感觉很淡,没有什么起伏,却有种心死的苍寂。

      “众叛亲离,他们不是你的亲不是么?许言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你早就知道的。他们也在不停地利用你,只有你,还想着处处顾及情分。”其实萧川的观点没有这般极端,但是非常时刻,非常对象,就要说非常的话。

      “谢谢你,萧川,你和静静,真的帮了我很多,给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你们,我想自己熬不过来吧……”许言言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什么时候,这么肉麻的话也能当着面说出口,你说你酸不酸?”萧川愣了一下,旋即低笑,将自己的心情掩饰了过去。

      “好吧,我错了。”许言言笑着从萧川怀抱中出来,得到他安慰便舒服了许多,“我们要上战场了……萧川,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呢?”

      萧川却沉默了良久,似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才转过身来,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地看着许言言,收了笑,“言言,如果我说,我把你救出来的方式,只能通过我娶你,你会答应么?”

      许言言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

      风,突然自草原那边吹起,吹得那盏吊在帐篷边上的灯摇摇晃晃,将二人的影子拉长又压短,风声许许,让二人间的沉默如此明显。

      “不可以么?”萧川装作若无其事,连苦恼也只会让人想到他是因为可能事情会麻烦一点而在思索,不是因为其他。

      “好啊,”许言言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恢复了生动,“只要你不觉得吃亏,我皮厚肉厚的还怕什么么?”

      许言言不是觉得无所谓,她其实真的很犹豫,很担心,不是为自己,却是怕太过影响了萧川。这样子帮自己,是不是太过了,她突然有了些感觉,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让她极不安心。

      可是,萧川那苦恼的表情却让她一冲动就答应了,那表情让许言言觉得如果不答应的话,会给萧川添更多的麻烦。

      可静下心来,看着听到她答应后,露出笑意的萧川,却让许言言有些恍惚,萧川究竟真的是公事公办还是……演技出众?

      这个问题偷偷缠绕在她心中已经很久了,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许言言还是决定一问:“萧川,你有真心喜欢的人么?”

      萧川看着许言言带着笑意问这个问题,明白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淡淡思索了一下,他点了头。

      许言言干笑一下,竟然不敢正视萧川眼中的光芒,脸上一时烧的慌,声音也如蚊蚋:“那我嫁给你,不会妨碍你?”

      “不会……”萧川笑了,最简单地回答了她,他突然想说了,不想再瞒下去,哪怕现在半点把握都没有。

      许言言这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答案已经如此明显,自己一直不敢正视的问题,不敢猜想的答案,就这样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低着头思索,她可以这样做么?嫁给萧川,她爱他么?她想是不的,这样的情况,她还能嫁么?萧川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怎么会……

      “我可以收回刚刚答应的那句话么?”许言言半晌又仰首问道。

      “不行,许言言,你已经答应了,我听的清清楚楚,所以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萧川笑着,却说的无比坚决。

      “可是……”许言言想说这样对他就越发不公平了。

      “没有可是,我是先想帮你,才考虑其他的,而且,无论为了什么,我都不会反悔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许言言,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我只知道,你答应了我,而我,要做的,就是完成约定,将你救出来。”萧川异常认真,看着许言言,几乎是一字成句。

      许言言还是觉得不妥,可又什么话都被萧川封死了,只能乱乱地蒙蒙地,被萧川送回了帐篷。

      直到第二日清晨,许言言还觉得昨晚一夜的混乱是像在做梦。

      收拾收拾出了帐篷,许言言却见到太子从外面匆匆回来。

      “太子爷,这么早?”许言言疑惑地唤道。

      太子见到她,表情似是有些慌乱,但是随即掩饰过去,点了点头,就走回了自己的主帐。

      许言言有些莫名其妙,却无法跟过去追问。只能笑着摇摇头,开始她清晨的漫步,她需要好好整理下思维了。昨夜,遗留下来的乱七八糟的问题,都需要理个清楚。

      可走到半路,却忽见所有人都面色慌张地往着一个方向跑。许言言跟着走了几步,就听的一阵悲恸的哭声传来,许言言心中一紧,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加快步子向前走去,许言言是真的慌了,还没有等自己理清楚,就逼着自己往那条路上走么?

      因为品级原因,庶妃王氏并没有跟来,哭的哀痛欲绝的是十二的奶娘和几个小宫女。许言言听的也有些心酸,却也庆幸,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十二,并没有与自己有太多交集,不然,她就更难做出之后的决定了。

      许言言到的时候,大洪皇帝也匆匆而来,他也没有来得及送自己儿子最后一程么?许言言默默地跟随着众人跪下,不想被发现。

      之后,便是众兄弟陆陆续续地赶来,许言言瞧着情况差不多了,便起身,从旁边溜开。有些事情,最近将会接连上演。

      她捂了捂有些酸涩的眼睛,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是真的越来越累,嫁给萧川也许也不错吧……这个想法虽然太过罪恶自私,但是她还是偷偷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许言言躲回帐篷,拉起被子,决定大睡,等事情来找她,能做的,她都做完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命运如何了?天,如果要亡她,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人事已尽,惟等天命。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许言言一睁眼,刚刚动了下,就觉得没对,她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不敢贸然移动的她垂首,想通过手来判断是谁,却听的太子的声音从耳后响起:“你醒了?”

      许言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惊叫出声,这是怎样一个状况?

      “言言,十二走了,父皇再次骂了我……”听上去,太子似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现在在向他最信任的人倾诉。

      许言言缓缓道:“是怎么一回事,皇上为何会训你?”

      “因为他低头,见我跪在十二床前时,联想到了我几天前的某些作为……”太子似是笑了一下,“可是他呢,还不是在别人询问用不用在此逗留时,说十二是稚子,不足以哀痛过度,以耽误行程……”

      许言言将手放在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上,一时竟是无言。她不想再假惺惺地问什么:究竟联想起他什么作为了。她其实很想知道,自己的离开能不能瞒住太子,或者是换个理由。

      “言言,其实我不是不难过,只是十二……我对他的感情确实不深厚,便忽略了……这宫里,那么多兄弟,真正心和的能有几个,不过,怕最孤单的人是我。”

      “南元,没事的,大家都是一样的,要说孤单,谁不是真正的孤单呢?这个环境,你能让谁真心实意地讲兄弟之情呢?”

      “你刚刚唤我什么?”太子的声音有不可掩饰的颤抖。

      “南元。”许言言回忆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刚只是自觉地唤出了口,现在想来,怕是有些不妥。

      霍南元没有说话,可呼吸声却明显加重了。

      许言言不敢再说话了,心里却是一片难言的疼痛,她想,如果时间再久一点,如果没有没有看到那些残忍的场景,她,或许会真心将霍南元当朋友也不一定。

      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

      她,注定对不起这个可怜的人。

      南元,希望你下半辈子,不要更加阅尽沧桑,尝遍孤独。

      许言言一直睁着眼睛,却感觉到身后逐渐沉稳的呼吸,她将他绕在自己腰间的手松开,从他的怀抱里小心地出来,然后转过身,帮他掩好被子,走出帐门。

      却不见,帐中的霍南元,睁开眼,乌黑的瞳仁中,载满伤痕。

      有些事,他其实也早就有感觉了,可是还是自我欺骗。他,注定了,一身孤独,硬要奢望,怕,便真的是自寻其辱。

      时间,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四,这一日,雷声阵阵,闪电,在热河行宫上方拉开了一条又一条裂痕,不敢逼视的亮度,让人胆战心惊。

      大雨倾盆而落。

      皇上也终究决定废掉太子。

      同时还禁了霍南城的足。

      “皇上今天在殿上气的一度昏厥。”

      萧川回来告诉许言言。轰隆一声雷,突然如炸在了花园中,许言言心一惊,眼皮子直跳,“静静呢?”

      “老七被禁足后,她被大洪皇帝单独召见了,现在情况未明。”萧川淡淡地道,暴雨不停地冲打着秋日脆弱万分的树叶,令一地金黄,添了几丝软弱的青绿。

      “我要去见大洪皇帝。”许言言转身,往主殿那个方向走去。

      “现在不行,大洪皇帝正在被太医救治,你怎能见到他?”萧川转身,用身子挡住了她,“况且,你去了,毫无用处,吕静会没事的。”

      许言言顿了顿,再次转过身,看廊外瓢泼大雨,斜斜滑过天空,不禁想起了以前家里最老的那台电视快报废时的场景,她爸爸,那时指着电视上滑过的斜痕让她联想雨花……她,有多久没有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望着深灰色的天空,许言言微微启唇,喃喃道:“我想家了。”

      萧川上前,牵住了她垂于身旁的手:“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许言言一滞,低下头来,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再看了看萧川,微微一笑,就再次转过了目光。

      正在此时,突然听的慌乱的脚步声,萧川先回头,许言言随着回头,慢慢将手抽了出来。

      原来是芷语的师父绮思:“世子,不得了了,郡主,被皇上软禁了!”

      第十三章终成
      “什么事,姑姑你慢些说。”萧川略微皱眉,疑惑中,担忧无处可藏。

      许言言也有些担心,芷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软禁,难道是牵扯进废太子的事了?可是怎么会呢?难道她真的做了些什么?不是啊,她不是说……

      “这事……”绮思捂住胸口,可实在是气喘吁吁,声音梗在喉口就是出不来。

      而绮思“这事”二字刚刚出口,就听的远方又是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萧川挑眉眯眼,回头,这次来的人竟是不少。

      许言言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群侍卫渐渐出现在拐口,正向这边走来,许言言心里忽然哐当一下,不祥的感觉出现,心跳一下子加速,看着他们渐渐走近。

      果然,领头那侍卫走到许言言微行一礼,道:“许姑娘,皇上请你过去一趟。”

      许言言真听到这话时,心却又一下子放松了,只是脚下却渐渐觉得轻了起来,像是浮在了云端。许言言抬头看了一眼萧川,对他挤出一点算是苦笑的笑容。

      却见萧川严肃的面容上,那双曾经诱惑无数人沦陷的凤眸中,含着令她安心的浓重色彩。他抬手,抚了一下她的脸,轻轻的,像是只是为了记住那轮廓,待他放下手,他道:“放心,我未来的妻子,我一定会保证你安全的。”

      许言言被带走了,走到拐口时,她回头,眼泪下来前,脸上是表示信任的微笑。虽然东窗终究事发,她却还是那样倔强地信任萧川,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情感呢?是爱么?不像,她可以为了霍南沣牺牲一切。可萧川呢?是否对她抱着同样的感情?她不敢想,现代来的傻子,只她一个就够了,没有必要,人人都因为爱,而赔上一切。

      萧川见她背影和那个笑容,双拳渐渐握紧,他很少如此激动,可是现在,让他怎样冷静下来,他闭了眼,抚了抚眉心,然后抬首看向面前绮思:“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绮思讽刺地笑了笑:“情人和妹妹比起来,你还会关心妹妹么?我该为小语感到幸福吧。可小语的牺牲,却还不是为你多添了一个赢得心爱之人的筹码。”

      萧川睁眼,眸中精光暴涨,他将声音压的极低,带着点不耐烦:“你若是真关心小语,就快些说。”

      绮思在他的眼神下,竟然产生了心惊之感,她喉间一紧,半晌才平复过来,缓缓道:“绮思进宫后,跟良妃走的很近,而良妃,在最近告诉小语一个故事,讲了她为什么现在赏赐不绝,却倍受皇上冷落。”绮思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那个同样让她沦陷了这么多年的男子,自己幸好当初顺着他的话决绝地离开了,独自心伤,也好过如良妃她们仍在这个圈子中纠缠痛苦,还要为孩子谋划……她,早就知道,谁也拼不过皇后。

      “良妃,你该知道,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而她,却在连五王爷都很大了的时候,被酒醉的太子给强行占有了,世子懂我的意思么?儿子占了父亲的女人……幸好良妃那时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不然,后果可想而知。可是,大洪皇帝知道这件事后,似乎对于太子的态度却半点没变,对于良妃却渐渐冷落了下来。只是给了她良嫔的封号,后来又升为良妃,似是为了补偿,可又有什么用呢?良妃心已死,便渐渐纵容四王爷和五王爷跟太子作对。可谁知道,良妃与大洪皇帝这段恩怨呢?”

      绮思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唇边一直带着讽刺的笑意,这是个怎样混乱的宫廷,他,想要保住先皇后唯一的孩子,而她,也故意让霍南湛霍南祀与他作对,为的,其实不也是一个由爱生恨么?

      “她将这事告诉芷语是什么意思?”萧川也是听的心惊,原来,这一切后面,还有这样深沉的爱恨纠葛。

      “报复!良妃将这个故事告诉小语后,对小语说,这是大洪皇帝深埋的秘密,如果能挑出来,大洪皇帝为了掩丑,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可是小语小语……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她被良妃教唆着,在大洪皇帝前段时间一直愤怒抑郁时,勾引了大洪皇帝……”绮思讲到这,泪意一下子涌上,她的徒弟啊,红颜美女,果然多是薄命,“良妃她其实只是利用芷语报复大洪皇帝的同时,让大洪皇帝想起太子当年的恶行,也让他尝尝她当年究竟受了怎样的苦,可是……”

      萧川浑身一震,他真的难以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芷语竟然会……他忽地目眦欲裂,心痛难当,许久才问:“芷语究竟想要求什么?”

      绮思再次哀怨地一笑,“你还不懂么?芷语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大洪皇帝同意你上的折子,请求他同意将许言言赐婚与你的折子……”绮思趴在柱子边,哭了,刚开始只是无声的哭泣,却渐渐歇斯底里,为了她那徒儿与她相仿的命运,为一个男人,只为了一段单方向的感情,而付出了这许多。

      可那些人,那些接收着她们付出的男人,真的愿意懂么,愿意怜惜她们,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曾有个人,为他们这样付出么?

      萧川在绮思那样的哭泣声中,心中也渐渐空了一大块,他以为自己处理的很好,虽然没有如他所愿,将芷语嫁给一个很好的人,可是,他以为芷语不会再为他做什么了,可是,敏感地感觉到自己喜欢许言言的她,却这样硬生生地为自己付出了。

      他脑海中浮现了一长串儿景象,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追在他后面,缠着他,叫他哥哥的画面,那些,他教她骑射,看她练舞的场景,那双迷人眼睛中渐渐出现的孤独哀伤,那些她自怨自艾的场景,那些他假装不在意,实际在乎关心的事情。

      “我去找皇上。”

      “你有办法救她?”绮思仍是不住抽泣着,泪眼朦胧地看向萧川。

      有,虽无十足把握,但是,为了芷语,也为了许言言,他必须做这样的事。因为不引导大洪皇帝往另一个方面去想,芷语和许言言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
      许言言并没有马上见到大洪皇帝,只是被禁足在一个小屋子里,她不知道,她离开这座因为她一句话而修建的承德避暑山庄是以怎样的方式。她现在抱膝坐在那张有些狭窄的床上,看着外面天渐渐黑了下来,这是第几个日夜了,她刚开始记得清楚,可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十天,有么?

      破旧的门,突然嘎吱一下被推开,许言言闻声抬首望去,却见平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是悠悠叹息一声,才缓慢道:“许言言,皇上让我带你过去。”

      终于要见自己了么,许言言颤颤地从床上放下腿,将脚塞进鞋子里,再缓缓起身,她突然想,这一去,会不会就是无回了。

      跟在平福身后,许言言走的并不是很稳,她其实很久没有走动了,而且,也很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总是觉得无力。她在进入殿中之前,看到外面地上跪了一个人,她抬眼去看,心中那种隐隐的疼痛开始蔓延,霍南沣,他什么时候来这边了?为何会跪在这里。

      霍南沣这时也突然抬头看向了她。也不知,是不是源于那种叫心有灵犀的东西在作祟,让彼此都能感受对方的心疼。

      两个同样狼狈的人,便这样,在这个夜里,静静对视,哀悼着对方的与自己的伤口。

      可是,却终究被平福的轻咳打断,许言言率先咬牙收回目光,跟着平福进入了房中。

      平福带她进来后就退了出去。许言言感受到来自炕上的大洪皇帝目光的压力,可是她不想跪了,原因或是没有,或是太多,她都不想去理了,她要为自己坚持一回。

      “许言言,很好啊,最后这个时候,你真的连装都不装了,咳咳,很好很好!我真是没有看错你,将你引入宫中,让你害了我几个儿子!咳……咳……很好!”大洪皇帝说一句,就咳一会儿,音调却是越来越高,显见气的不轻,难为他,还在维护他皇上的尊仪,强自隐忍。

      许言言想笑,是她害了么?对,是她害了,害了她好几个儿子,可是最根本的原因,难道真是天不该降她?罪魁祸首,明明就是眼前这个几日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的大洪皇帝啊!他凭什么能指责她。

      “到这个时候,就想走了么?你为了今天这个时侯,到底埋伏了多少步棋?”大洪皇帝将一个折子丢向许言言,刚好砸在她脸上,大洪皇帝怒道:“这是格哈尔王爷年初上的,请求给萧川指婚的折子。”

      “这是萧川六月份上的,说是请求将你指给他的折子!”

      “这是太后说要朕收你为义女的懿旨。”

      大洪皇帝将那些东西一个又一个地扔向许言言,许言言一个也不避,任那些东西砸在身上、脸上,生疼。

      “还有,你这些年来,在太子身边干的事你以为我半点也不清楚?你心不静也就算了,还挑的老四也站出来,说是要担当重任!”

      “还有芷语的事情,你敢说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萧川来找我,说是提高岁贡,三年内,他会让蒙古全部归心于他,再完全忠心于朕,这样的承诺啊,你敢说,这些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

      “好一个厉害的许言言!好厉害!让朕都要让你三分!”大洪皇帝说完这些,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不止

      许言言听的也是震住了,很多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萧川、太后、芷语都为自己做了不少事,而自己这个正经的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萧川和太后的事情,大洪皇帝说清楚了,芷语那事是什么?

      可是她却不能问,她只能沉默,等待着,大洪皇帝宣判,这么多人努力的结果。

      半晌,大洪皇帝咳嗽停止后,仍似是愤恨不已:“许言言,这次朕是真的想杀了你!若不是太后的懿旨,朕绝不会成全于你,你滚吧,滚到草原上,远远的,朕也不希望你再跟朕的儿子有任何瓜葛!”

      许言言在犹豫,她要不要说一声谢皇上成全,可终究是放弃了。她转身,准备走出房间,可是没走几步,大洪皇帝突然软了很多的声音却唤住了她,带了点苍凉:“许言言,你说一句,朕真的错了么?”

      许言言转身,道:“错了,错的离谱,作为一个父亲,你不该独宠太子,作为一个皇上,你不该明知太子无法胜任,还如此固执,不该在所有与太子有关的事上,不分青红皂白。可是,皇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是人,犯错,无可避免……”

      “好一句是人犯错无可避免,是啊,朕也是人……”大洪皇帝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许言言,其实直到现在,朕都还是很欣赏你,或许是朕用错了方式,所以,逼得你离开,如果一开始,成全了你跟老三,倒也好了,你出去吧,平福会宣那份关于你的圣旨,这些天,什么事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出去叫老三起来吧,你的话,或许他还能听得进去,朕不会伤害老七的。”

      许言言在外间,跪下,领了那份旨意,待她走出房门的时候,似是听见里间大洪皇帝若有若无的感慨:“朕,终究还是老了啊。”

      她捧着那份圣旨,看向庭院中跪着的霍南沣,他看向她的眼中,感情复杂得让她一样也辨不清,却似是每一样都明白,那里,有震惊,有不舍,有祝福,有伤痛……

      那份在外间宣布的旨意,他必是听的一清二楚……

      许言言走到他跟前,蹲下,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是初见时的清澈与活泼,仿佛,那么多年的岁月从未过去,她,还是她,他,还是他。

      “皇上让我来喊你起来。”许言言巧笑嫣然。

      “恭喜你,”他脸上是真诚的笑意与祝福,哪怕眼中泄露感情远不如此,他也在脸上伪装地他是只有祝福,不剩其他,可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颤抖地唤出了那句,“无双……妹妹……”

      那份圣旨前面繁复,可有一句话是这样的:今,收许言言为朕之义女,封为无双郡主,配与蒙古博尔济吉特萧川,择日完婚……

      许言言被放出来后,大部队就踏上了返京的路途。回京后,大洪皇帝正式将废太子一事宣告天下。

      许言言回京后第一件事,是跟吕静一道去拜访了太后,她抱着太后的腿大哭了一场,怎么哄都哄不住,究其痛哭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感激这位老人家为她所做的一切。

      “傻孩子,你幸福就好,萧川这个人不错,相信哀家的眼光。”太后总担心许言言忘不了霍南沣,这个孩子,她看在眼里,重情重义,为了情一字,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走了多少弯路。

      “不是的,太后,我很满意,这条路也是我选的……”许言言怎么敢透露半分不愿,况且,确实,这是很理想的状况了,对她来说。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便是萧川。她不知道自己能给他多少,又给的是什么情感。

      “丫头,好好出嫁,哀家亲自帮你操持。”太后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逗得许言言笑开了,她,在这个宫中,唯一觉得温暖的,也便只有这太后的慈宁宫了。

      “言言,你终于也要嫁人了。”吕静拉着许言言的手,走出慈宁宫。

      一阵冷风袭来,许言言冷的浑身一哆嗦,不知不觉都是十月了。又该是入冬了。虽然确实没有那个心情,她仍是勉强笑了笑:“是啊,都老了,才终于嫁出去。”

      “边儿上去!你看这几年下来,我看着看着老下来,你偏生还是那么年轻!”吕静“哼”了一声,冷冷地瞥了许言言一眼,可手却仍是握紧了许言言的手,她知道许言言怕冷,而吕静是暖体质,冬天手脚也还是暖的,她希望如此紧握,能给许言言温暖。

      “算了吧,你吕大姑娘,永远十八一枝花,我啊,就算十八也是豆腐渣!”许言言瘪了瘪嘴,一副顾影自怜、不得赏识的哀伤样。但却紧紧回握住吕静。或许,这下子,两姐妹也都该结束如此“动荡”的生活了,许言言想,她也该嫁人,生子,好好安定下来。

      吕静被她逗的嘿嘿笑了,许言言啊,这张嘴,永远是那么厉害。

      “对了,言言,给你讲个八卦。”吕静神秘一笑道。

      许言言挑眉,静候下文。

      “大洪皇帝在等机会削四王爷的权,良妃最近几天心情一直都不好,听说还病了,不过谁让她挑拨芷语去勾引皇上,芷语的命差点都保不住,虽然,最后是帮了你。”吕静顿了顿,“也算是个教训吧,良妃这样做虽然是有原因的,可是想来还是不能原谅。”

      “是我对不起霍南湛。”许言言叹了口气,她对吕静关心芷语一事已经不大奇怪了,自从听说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吕静对芷语便表现了非一般的关心,见的多了,就不惊异了。

      “他不是自作自受么?他想过利用你也不说了,如果他自己真的没有这个野心,有你能够逼迫的地方么?你啊,快嫁人了,还是安心点好。”吕静点在许言言的额头,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过说一句罢了,你和萧川呀,总是那么唠叨。”许言言横了她一眼。这丫头为什么老七被关了还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她早就想问了,吕静不是应该在老七身边陪着么,为什么她可以出来后立马大大方方地就出来了,抛下了老七。

      “我们是太了解你了,”吕静笑眯眯地,随着,眼珠子一转,面带戏谑,“不过,咳,有人刚刚提起萧川的时候脸红了哟!”

      “我哪里有。”许言言了本能地用左手碰了碰脸,可这种事情哪里经说,一说,没有的都会变成有的。许言言只能感受着自己的脸越来越烫,然后任面前癫子般的吕静取笑。

      “喂,好了,”许言言故意拉下脸来,正经道,“言归正题,你怎么出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我不出来,还在里面陪着他呀!”吕静笑得无害,仿佛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许言言产生怀疑才是不正常。

      “静静,出什么事了么?”许言言越发严肃,盯着吕静,一字一句地问道。

      “没有,就是一点小矛盾,一下子就过去了,你来担我的心干什么?我的命好着呢!正好现在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带着我的乐凡平静过日子。”吕静支支吾吾地想带过这个话题。

      “静静,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说实话。我马上要嫁去蒙古了,以后可没有机会给你补偿。”许言言拉住吕静的两手,原本清澈的眼睛,没有丝毫波痕,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吕静,却偏偏让心虚的吕静无处可躲。

      她顿了一下:“其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我中间不知道给了他多少改口的机会,他却装傻充愣想要哄骗我。”

      “究竟何事,静静你说清楚了,我帮你拿个主意,这气你究竟该不该生。”许言言看着静静一提此事便满脸气愤,有些惊异,老七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静静这样,吕静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若是老七是想要呵护静静才撒个谎之类的,静静绝不会是这样个气法,那定是做了什么伤害静静的事情。

      “这事言言你就别管了,”吕静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事确实不能跟言言说,不然她不知道多纠结呢!她努力思索了一下,终于想到一件事来岔开许言言的注意力,“对了,我父亲的学生马上要放到江南去做官了,我把芷语的画像和行走的路线告诉他了,要他假装与芷语萍水相逢照顾芷语,他帮芷语在江南安排了地方住,那人不错,长相虽不是特别出众,可是也算是清秀,而且关键人品好,待人诚恳,还有些真才实学,不知道芷语会不会动心……”

      许言言听得也是开心:“他会好好对芷语么?”

      “那要看他们的缘分了,以芷语的外貌和才学,我想,那人定是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希望芷语能幸福吧。”吕静笑着道。

      “这就好了,对了,我也有事要拜托你,这些年我一直没有顾过来,小涵的婚事也被我给耽误了,我都没有脸见她,这次我嫁人后,你一定要帮我找个良善的人家将她安顿好,但是也需要她情愿,如果她不愿意,也就让她一直跟着你吧。这边,我还是打算留个产业的。至于樱桃,她似乎已经心有所属,你也帮我操办一下她的婚事吧。”

      “你不准备回去了?”吕静点点头算是应下,可却疑惑问道。

      许言言垂下眼眸,半晌,苦笑挂上了唇,“你让我怎么回去,我没脸见她们,而且,我也找不到身份回去了。”那个院子,虽说是她租的,却终究是霍南祀的。

      他们如今,还是不必要有任何关系了。

      **
      十月,大洪皇帝削霍南湛爵,可转眼,又带着大部队去南苑行围,大约实在是郁闷了。至于许言言的婚事,他也只是交给太后处理,而婚期,好歹是定在了十二月初三。

      这一日,北京飘起了雪,紫禁城上空,雪花翩翩而落,倒是一副悠然的好风景。

      雪渐渐小了的时候,许言言哈着气,走出了房间,她今日,下定决心,要去次毓庆宫,她想要去看看。这几日,她犹豫再三,反复几次,终于,还是来了,她在毓庆宫门前,深吸一口气,便提脚准备跨入。

      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无双郡主,皇上有吩咐,这里不许闲杂人等踏入半步。”

      许言言微微一笑:“可是我不是闲杂人等,我在这宫里住过很长的日子,今日我要进去取些东西,侍卫大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说着,取出一个大银锭,就是往那侍卫手里塞。

      “不行,郡主,这是实在不行。”那侍卫似是不敢看许言言,低着头,却一直坚决地拒绝许言言。

      许言言看实在没有希望,抬头,看了一眼毓庆宫紧闭的大门,心想,或许尽到心意也就够了,自己至少来过了吧……苦笑一下,自我安慰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现在最喜欢做的事了。

      “言言……你想进去?”

      身后传来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许言言微微一颤,回头,笑着跟他打招呼,怎么忘了,他是负责看守太子的呀。如果知道了,或许,打死自己也不来了。

      “你要进去?”他一如以往的平淡声调,轻轻问了第二次。

      许言言点了点头,既然都被发现了,那就进去吧。她不去,始终良心难安。

      霍南沣给那侍卫交待了两句,那侍卫便上前打开了门,许言言对着霍南沣道谢,便跨入了门中,听到门在身后缓缓关闭,许言言有些紧张了,她其实真的不知道自己来要干些什么,只是,有什么力量,驱使她一定要来一次。

      这些花园,路,其实都无比熟悉,许言言定了定心神,向内院走去。

      刚刚跨进内院,就听得“哐当”一声瓷器坠落然后碎裂的声音,许言言顺着那方向看去,就见到了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太子,他满脸难以置信。可是脚下却是有些仓皇地想躲。

      “南元,”许言言本能地出口唤住了他,却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

      “听说你要嫁人了,恭喜。”倒是南元背对着她,先道。声音中无法完全藏住的点点颤抖,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许言言突然想到了要来的目的,她是想来确定南元会不会因为她而更加暴戾,或者是想确定,自己会不会害了他什么。不过现在看上去,或许南元并不知情。这样,很好。有些事,倒不是她不想担责任,而是,如果能瞒过他,让他尽量少受伤,于他也有好处吧。

      “嗯,你最近还好吧?”许言言问出了一句刚出口就后悔的话,她听到了南元的轻声嗤笑,忙掩饰地说了一句,“以后还有希望的,皇上……父皇还是很宠你的……好好保重自己,我一直相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说完,许言言便准备走,自己真是莫名其妙,越活越糊涂了,跑到这来凑什么“热闹”,外面霍南沣还不知道如何想自己呢!她只觉的脸上发烧,头因此有些昏昏沉沉的。

      “言言,你等一下,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清楚。”霍南元转过身来,唤住了许言言。

      许言言心里一紧,缓缓转身,笑着看向他,笑容有多僵硬,她自己也清楚。

      “你,是不是在当初,答应嫁给太子的时候,就估计了这么一天,我会被废?”霍南元看着她,整句话问的一点也不平顺,呼吸声或重或轻,显是担忧紧张到了极点。

      许言言面如死灰,无言以对。

      霍南元观她面色,便知道了答案,他苦笑一下,抬头,看向停雪后灰色的天空:“没事,言言,反正我被人算计惯了,习惯了,不多你一个。走吧,希望你以后能快乐。”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许言言忘了自己是怎样提醒自己转身向前挪步的。直到最后,霍南元都没有说出责怪自己的半句话,把自己放在与常人一般的位子,大概也是为了怕自己太过自责。

      直到许言言突然觉得眼前有人影挡住了她的路,她才是回过神来,抬头,是愈见憔悴的太子妃。

      她见到许言言抬头,冷笑一声:“难怪那么笃定,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是啊,我早就说过,我不可能取你而代之,是太子妃你自己想太多了。”许言言暗中咬咬下唇,故作冷静地说道。

      “原来,原来果然有些事,是注定了的。”太子妃却突然收了那冷冽的气势,如看破红尘般叹息道。

      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许言言不知该如何配合,她也不知她这声叹息有没有内情或缘由,只能漠然立在一边。

      “我该受的罪,果然只能我承受。”太子妃口中念着,掉头缓缓走了。

      弄得许言言更是莫名其妙,她有些担心起了太子妃的精神状况,这宫里,到底要逼疯多少人?可是,刚刚见过太子后郁闷的心情倒是被岔开了。

      出门后,许言言本来准备面对霍南沣的,结果,却只是空旷的甬道,没有人影。她叹息一声,再次回首,终于还是走了。

      这辈子,她会欠下多少债,下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她还。

      当许言言在喜娘的搀扶下踏上嫁车时,她仍是在想这个问题。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一些画面,她和他的初遇,和他的相识,和他开的玩笑。他怀抱里的感觉,他温柔的注视,他眸中深藏的伤痕。

      他故作的冷静,他因为自己变得孩子气,他坚定地说会娶自己,他要自己嫁给他。

      他许给自己了很好的生活,他难得的安定,难得的纯净,难得的放松。

      可最终,她负了他,负了他们。

      她感觉到马车的启动,掀开盖头,与车帘,往外微微探视,这次离京,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突然笑了,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想过要回家了,回现代,回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此生,如果能有机会回去,她会以怎样的心情回想起在这边过的这么多年。

      用22岁的面孔,装一颗已经沧桑的心,她该有多痛苦。

      或许,那时,便是她受到惩罚的时刻。

      突然,她背脊发凉,只因,她再次在一个角落,看到了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那里面隐藏的伤痕,这么多年来,只多不减。

      十四章宁夜
      “言姐姐,马上就要到了,听说世子他们已经出来迎接了。”此次负责送嫁的十皇子在车门外说道。

      许言言轻轻“嗯”了一声,她在今晨就重新穿上了嫁装,其实不知为何,迈向那条路,她始终不觉得自己是去成亲,而觉得自己是在逃,逃脱那个让她几乎是伤痕密布,压抑的无法喘息的城池。

      “言姐姐,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真的要嫁人了,还是嫁到草原上来。”小十似是犹豫了半晌才悠悠说道,“我和十一他们一直都认为你就算不嫁给三哥,父皇也会让你嫁给太……大哥。”

      许言言除了默然还能说什么呢?半晌,她才道:“现在,我只想好好在草原上生活罢了,至于其它……”

      “言姐姐,你是真心爱三哥的吧?我们都看的出来……可惜三哥也是当局者迷,我要是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弃你的。”小十似是不放弃般,一定要追问个什么结果出来。

      却逼得许言言有些心闷,脸上除了苦笑再无其它表情,她无法回答小十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些事情,还是任他们猜想罢了,至于自己,正如刚刚所说,只求一个安定,草原,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小十再呆了半晌后,或许觉得自己也确实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便策马前行了。

      许言言听的马蹄声远去,缓缓松了口气,打开了车边的帘子,其实自己不算亏,恋爱了,嫁人了,还享受了类似和亲般的待遇,可惜,这容貌,却不及昭君的万一。

      许言言孩子气地笑了,她想,她是认识萧川的,要是不认识,会不会自己这时就不是哀叹过去,而是恐惧未来了。

      她缓缓沉下面孔,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逃避的一个问题,她要以怎样的面貌来面对萧川,她和他,该怎样相处?继续以朋友的身份?不大可能。毕竟是真的嫁了,而且,萧川还曾经对她告白过,可是,要真的以夫妻身份相处的话,她想到就还是会有恐慌。

      她轻轻抚了抚胸口,像是在确定那颗心还在跳动,半晌,她自嘲般地喃喃自语:“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心死的缘故吧。”

      萧川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今日天还未完全亮时,便带队来到这里,准备迎接许言言。他一直也在思考,今后要怎样对待她。以前一心要她到自己身边,可梦想终于成真,终于能娶她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从未试过心跳如此迅速,从前几天起就从未平静过,他在商场在演艺界都奋斗了这么些日子,大的小的都见过,在古代,更是谋算心计,诸般尝试,从未断绝,自诩是个冷静的人,可这么几天来,他都无法平静。

      他会想,许言言现在是怎样的想法。

      他会想,自己给许言言安排的,会不会是许言言真正想要的。

      他会想,许言言会怎样面对自己。

      他还会想,自己该怎样对待许言言。他其实很想拥有她,完完全全,可惜,现在看来,至少那颗心,他要得到,不知时日。

      终于,送嫁的队伍远远而至,萧川策马前行,却最终按捺住自己的心神,控制住马速,让他显示不出半点心焦,只让人见到他一如既往的优雅姿态,风流态度。

      行到马车前时,他翻身下马,跪下,听小十宣旨,接旨,然后走上前,犹豫一下后,将帘子掀开,准备看他的新娘。

      马车停下的时候,许言言便知道自己的自欺欺人该结束了,接下来,她需要适应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蒙古,草原,低低的天空,还要试着用另外的角度来看萧川。

      而当帘子被掀开的一刹,她与萧川四目想对,她想,她看到了萧川那双本来深沉妖媚的凤眼中难以克制的喜悦与兴奋。她会辜负他么?她不敢说,但是,她想,从今日起,她会好好对他。因为,这等于在好好对自己。不过,这背后更深沉的意思,不是萧川会对她不好,而是她,她如果不好好对萧川,她怕是良心难安。

      虽然她从不再提萧川为她所付出的,心里却全都铭记在心。她现在唯一可作的,无非也就是好好地陪伴他,至于哪种陪伴,能做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吧。

      萧川看着她平淡的表情,不知何故,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他微微一笑,一如平日里的魅艳多情,他,是不是也不该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自己有多么在乎。只是……今天,他或许要吓一吓她了。

      他伸出手来,一如绅士邀舞般邀请她下车。许言言微微一滞,便将手放入了他手中,起身,预备跳下马车,却突然低呼一声,感觉到自己身体腾空,再看,发现自己已被萧川打横抱起。

      许言言深深看入萧川那深不见底的眼中,却再也找不到如同刚刚那刹那般那样明显的情绪了。萧川,他这样抱着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她半点也看不出来。可是她仍然记得配合地将手搭在了萧川的脖子上。

      在众人的目光中,萧川将许言言抱至马前,唇角微弯,声音极轻:“上马。”

      许言言拉住马鞍,由萧川将自己送上了马,坐好后,萧川便翻身而上,双臂紧紧环住她,邪邪一笑,在她耳边轻语:“坐好了!”

      许言言点头,动作尚未结束,萧川一鞭甩下,马吃痛,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疾驰而去。

      许言言被风吹的眼睛都睁不开,春末,为何风里似还带着刺骨的寒,她略微往后缩了缩,萧川便敏感地觉察到了,手拥的更紧了些。马速,似乎也减缓了下来。

      到最后,萧川几乎是任由马自由地走着,草原,黄昏,日落,天空的颜色,逐渐由橙色变为紫红,然后蓝紫,最后终于是一片黑暗。

      “有被吓到么?”萧川在许言言耳边低语,磁性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许言言很想点头,在他带自己飞奔走的一刹那,她有尖叫出声的冲动,可现在说出来,未必惹人笑了,于是她假装没有听到他的问题,瘪了瘪嘴,道:“萧川,我饿了。”

      萧川唇中溢出几声低笑,倒使许言言脸莫名地红了起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萧川一面继续笑着笑说没什么,一边停下马来,下马后,拉住许言言的手,一拉,许言言便稳稳地落到了他面前,抬头,看向萧川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夜风,月色,似是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完美了一些。许言言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萧川缓缓勾了唇,却若无其事地将手放开了,转而在马驮着的袋子中找寻一些东西。接着就忙活开了。

      许言言摸了摸有些烫的脸,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萧川却含笑瞥了她一眼:“怎么?想偷懒?去找一些枯枝,不然的话,今晚可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东西。”

      许言言在他的注视下,第一次觉得自己脸皮薄的像个未见过市面的大家闺秀,她忙不迭地从地上撑了起来,瞪着眼睛,接着微薄的月光,在地上找枯枝。

      待到她终于抱回了一堆,连裙子都被枝条刮破的时候,回头却见到一团温馨的火光,隐隐约约的,还传来了烤肉的香气。心中似是被什么打动了,她眼中浮上了朦胧的雾气,唇边也带了点笑意,是觉得,这样平静无忧的日子,才是生活么?

      许言言气喘吁吁地抱着柴走了回来,将柴往地上一堆,就又想往地上摊,不过,这次,她要先问清楚了:“嗯,我这次可以坐着等吃了吧?”

      萧川笑着看了她一眼,再点了点头。

      许言言大方坐下了,一路而来的担忧和伤感,仿佛都融入这美丽的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其实我很爱草原,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喜是忧,来了这里,心就像是牢牢放下了一般,稳稳的,感觉,连呼吸都不会乱。”许言言抱着膝,仰望那一轮明月,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悠闲地接受月光的洗礼。

      “我很早就爱上这里了,从我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后,”萧川翻着木棍上穿着的兔子,平淡却真实地道,“这里,适合我们这种长久活在纠结的日子里的俗人,正如你所说,这里,似乎连争斗都会被净化,显得纯粹了许多,我来了,真的就不想离开了。”

      “我想,我来了,也应该会如此,”许言言睁开眼,对他甜甜一笑,“所以,更要谢谢你,萧川,带我来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享受这样纯粹的生活。”

      萧川但笑不语。

      许言言起身,走到了火边,搓了搓手:“没想到你准备的这么齐。”

      萧川轻笑,“你难道没有想过,明天我们回去,那些人会怎么说我们。”

      许言言想了想,脸再次燥热起来,是啊,明日那些人会怎么说自己呢?不过,她哪有这般容易认输的:“我想你还是该担心下别人会怎么说你,他们,最多以同情的目光来看我,想我遇到了一个色急的别出心裁,要野合的丈夫。”

      萧川歪头一笑,再缓缓摇了摇头:“我发现许言言你有时候真的大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转而他故作邪恶与孟浪地看着许言言,压低了声音,凑近她,在她耳边轻言,“难道,你就那么有把握,我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咳……”许言言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目光溜了溜,“呀,兔子该好了吧!”

      萧川再次笑了,或许,他是真的满足了,这样的生活,与她一起,相伴到老。他暂时,真的不敢要求太多了,因为他怕,求的太多,反而就一样都没有了。

      “言言,我带了马奶酒的,你要喝么?”萧川从旁边,变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瓶子和两个杯子,却再次借着火光看到许言言的脸红了,的确,他是故意的,提醒许言言,某夜发生的一些事,他唇角上扬,“言言,你的脸被火给烤红了么?要不要坐远一点?”

      许言言当然听出了他的戏谑,是,她回想起了,那一个同样宁静的夜,那几杯醇厚的马奶酒,以及那一个淡淡的吻。

      “没事,坐得近才暖和,而且新婚夜,脸红些,也好弥补我今天执意不上胭脂。”许言言嘴硬道。

      萧川眼睛倏地睁开了些,却明显是故作的惊讶:“呀,言言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了。”

      许言言剜了他一眼,决意不再说话了,反正说不过眼前这人。

      萧川看样子,也知道够了,不再逗她,用小刀,将兔腿割下,递到了许言言面前:“只能用手了,将就一些。”

      许言言一把夺过兔腿,正在饿时,正在不知所措中,这兔腿当然就是发泄了:“你看我像那么讲究的人么?”

      萧川又是笑了,他,的确是多虑了。

      将酒斟满杯子,萧川坐到了许言言身边,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天。

      “在想什么?”许言言狼吞虎咽完,舔着手指问道。

      萧川却还是不说话。

      许言言看着他轮廓深邃的侧面,也跟着安静了,接着,又强自笑了,拿起地上斟满马奶酒的杯子,塞了一只在萧川手上:“喂,你这么安静,该不会是后悔娶了我吧。”

      萧川低眸,看着手中的杯子笑了:“是,我后悔了,娶了你,就像是娶了一大堆麻烦。”

      许言言知道他在说反话,倒不是她自恋,或是自我感觉太好,而是眼前这人,估计什么叫后悔都不知道。

      可也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娶了自己,确实是娶了一大堆麻烦。

      打出蛮横的幌子,许言言横了一声,冷笑道,“再后悔也没用了,你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强自抱到这荒郊野外,你是已经说不清楚了!还是跟我喝了这杯交杯酒,从了我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萧川惊讶地抬眼看着她,正好撞上她些许得意的笑颜,或许,眼中没有得意的情绪,却能看到她的坚定与不悔,交杯酒?
      “你确定?”
      许言言拉过他的手,将自己的手弯了过去,然后再穿回来,将杯子递到自己面前,却不忘提醒他:“喝,快喝!”

      萧川缓缓顿了下,却终是将杯子也送到自己面前,与她同时饮下了这交杯酒。

      杯子离唇,四目相对,萧川那幽黑的瞳,似含了一个又一个漩涡,像要将许言言裹了进去般,可短暂的呆滞后,许言言便及时地逃离开来,撤出了自己的手,在地上搜寻,摸出了那个酒壶,道:“来,我们继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日,不醉不休。”

      萧川在旁边默默相陪,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不说话,只是喝。

      如果人想醉的话,或许,真的是很容易醉的,何况是酒量并不怎样的许言言,只不过一会儿,许言言的眼神便不再那般清晰了,她脑子昏昏的,两行泪,却顺着绯红的脸滑下。

      她缓缓倒在萧川肩上,一抽一抽的,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或许是火堆升腾起的热气熏了眼睛吧,她迷迷糊糊地想,既然是这个原因,那就安静地流吧,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又不受控制地展现了或许更真实的原因:“其实,萧川,我真的好不甘心。”

      “为什么?”萧川感觉到她的泪坠落在自己肩上的细微触觉,心内不自觉泛起了怜惜。

      “为什么?是啊,我觉得我特别无能,”许言言这个时候已经回过味来,发现自己刚刚说了句怎样的话,可被问及,只有借着酒,傻笑着,瞎编一气,“我明明还打算唱穿越必唱曲目,明月几时有,我还打算抚筝,奏沧海一声笑的,可都没有给我机会。我穿越来,特别不值。”

      萧川当然知道她在胡说了,却没有更深地追问,只是在地上细细找了找,找到片阔草叶,放于唇边,缓缓吹出了悠扬却不失豪气的调子。

      许言言笑了,却是带着很安静的笑意,在一遍又一遍反复着的沧海一声笑的音乐中,渐渐闭上了眼,随后就沉入了梦乡。

      又是过了好久,萧川才将已经软了的叶子拿离唇边,将许言言往身边紧了紧,看着她还挂着泪珠的睫毛,轻轻叹了口气。言言,我们接下去的路,能好好走么?

      这夜,渐渐宁静。

      天边晕开青色时,许言言悠悠醒转,第一感觉就是头疼,手抚上额头,睁眼,才发现自己与萧川靠在一起,他紧紧地抱住自己,这才是为何自己能够一晚上安睡的原因吧,像是被什么密密包围般,许言言微微笑开。

      “醒了?”萧川感觉到许言言的动作,睁开眼来看向她,就正好捕捉到她的笑意,心中一暖,唇边也挂上了相似的笑意。

      许言言点点头,见他隔自己这般近,近到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中自己的倒影,能如此清晰地见到,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心跳都如此清晰,脸又有些烧了起来,这么久了,对美男,她都始终没有抵抗能力么?

      缓缓从他怀里出来,许言言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皱皱眉:“头疼。”

      萧川怀里一空,心里也不知道失落了多少,却笑笑,似是不以为意般起身,招来青铜,对许言言道:“走吧,我们回去。”

      许言言点点头。

      俩人打马狂奔,将近族区时,萧川缓下马速,伸手,放在许言言腰间,将许言言的腰上的束带扯开了一点,许言言本能去按他的手,后又反应过来,便由得他去弄,头发是够乱了,妆也没怎么化,该是伪装成了昨夜发生了什么吧。

      她也在这瞬间明白了萧川为什么带她出去的原因。因为她……不会有落红么?

      她侧身对萧川说:“谢谢你考虑的这般细。”

      “那要不要给个回报?”萧川凤眼微勾,笑着问道。

      “这样的话,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许言言嗔他一眼,扁扁嘴说道。

      “哦?是谁以前老说我是花花公子的。花花公子不像说这些话的人么?”萧川继续带着笑,如欺负她般问着。

      那个……许言言早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了,自己是一直把他当花花公子的呀,为何现在却这般笃定地信他会一辈子对自己好?她笑了笑:“是你自己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确实太好了,没有办法,我只得相信你了。”

      萧川勾起唇角,却不再说话了。实际上他自己也是惊讶,有一天,他会蜕变成现在这样。只是,他仍不疑惑,至少他知道,他性子就是,如果有了目的,就一定会拼命向着目标努力前进,不尽全力达成,是不会放弃的。

      这样的话,看来,爱情上,他也是难逃这个性格的控制吧。

      “言言,我父王有个新娶的侧妃,仗着宠爱,说话刁钻,为人很刻薄,你暂且忍忍,很快的,这一切对你都构不成威胁了。”萧川过了一会儿后,声音却略带严肃地正经说道。

      许言言点点头,恶女人啊?她倒是从来不怕。

      “还有,等会儿记得装娇羞。”萧川又低低笑着说道。

      许言言斜了他一眼,这人脑子里是不是真没有装什么好东西。

      远远的,便看见密布一个山坡的白色或淡米色的帐篷,许言言心生赞叹,好大的一个部族,这里便是以后自己生活的地方了吧。

      纵马走到族区前,有人便往里面跑去,过了一会儿,许言言就见到格哈尔王爷带着一群人出来迎接,再想起自己目前这邋遢的形象,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萧川却无所谓地下马,然后将她接下,抱着,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让她靠向自己。许言言想起他要自己装娇羞,便配合地倚在他身上,心里暗自想,自己的英明算是毁于一旦了。日后,要怎样面对这里族人的目光啊。

      许言言干脆不看了,将头也埋进了萧川怀抱,暗自当自己是鸵鸟吧。

      “父王,我先带言言去收拾一下好了。”听到萧川这样说后,他便牵着自己往某个方向走了,许言言隔了好一会儿才敢将脸露出来喘口气,脸也不知是闷红的还是真的羞红的。

      “演的还挺像,要是在现代认识你,我就介绍你进圈了。”萧川垂眼看了下她,戏谑道。

      圈?猪圈吗?

      许言言横了他一眼,懒得搭腔。

      走到一个很大的帐篷前的时候,萧川打开帘子,邀请许言言进去,许言言却盯着门口贴的大红囍字发怔,这风俗,在蒙古也有么?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嫁给萧川像是场梦?

      “言言,进来啊,”看见许言言发愣,萧川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唤她进帐篷。

      许言言走进帐篷,很宽敞,看的出来萧川的地位,也看的出来,这个帐篷两个人住起来也相当轻松。可是她仍是不知道该往哪走,该往哪坐。

      萧川微微叹口气,走上前,将她拉到了梳妆台前,将她头上的髻松开,长发散下,他用牛角梳,开始给她从下到上轻轻梳理,将那些结一个个理开,许言言面上泛红,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人说头发虽然本身无感觉,可头发却是通往内心的捷径。她想用手去接梳子自己来处理,却被萧川躲开了:“我帮你梳……你应该不知道蒙古的发式怎样梳的吧。”

      许言言见他神情专注,不像在开玩笑,只好一路红着脸,任由他拨弄,最终觉得实在气氛尴尬,就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你来之前我特意学过……其实不难,一学就会了。下来我找人教教你,不过你也有侍女……以后让她做就好。”萧川放下梳子,一个蒙古已婚妇女的发式便大功告成了。许言言看着镜子,越看越想笑,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川扳过她的脸,看了看,点点头:“这个发型确实不大适合你……”说着说着,薄唇轻扬,也是笑了,“一下子老了好多,你以后,还是散着头发吧,反正我觉得你应该是蛮喜欢的。”

      许言言一副惊讶的样子:“你真是了解我,我天生的大波浪发型,不散着多可惜。”

      萧川笑着,眯了眯狭长的凤眼,然后又转过身去,将衣柜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件桃色的蒙古服,铺在了榻上,就转身朝外走了出去:“我让侍女来帮你换衣服洗脸。”

      进来的侍女很小,看上去不过十五岁左右,皮肤黑黑的,糙糙的,却难掩五官的精致,三根辫子,又粗又亮。笑起来很甜,眼睛亮亮的,透着未经世事的天真,她进来先给许言言请安,接着就自我介绍,说她叫莲桑。

      许言言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丫头,不自觉向帐外看了一眼,他,果然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相处时间不长,却看的出,他是用心在掌握她的习性,她的兴趣,她的一点一滴。她喜欢的,她会喜欢的,她讨厌的,她一定厌恶的,他怕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洗漱收拾完毕,许言言扶着莲桑的手走出了帐篷,一眼就见到旁边也是焕然一新的萧川,他们穿得应该都是蒙古的盛装,也是平日里许言言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蒙古服饰。许言言放开了莲桑的手,走到萧川面前,打趣道:“你在哪换的衣服,难道说,是光天化日之下?”

      萧川笑的温和,也不辩解什么:“走吧,去参见我的父王。”

      许言言笑了笑,却将手放进了萧川的手,待得他讶然看来,许言言眯眯眼:“这样才比较像恩爱的夫妻,不是么?”

      萧川唇边笑容加深,紧紧捏了许言言小手一下,便牵着她往前面走。

      “对了,你知道拜火么?”走了两步,萧川似突然想起了般,侧首问许言言道。

      “拜火?什么?”许言言疑惑地眯了眯眼,却想到了,“是蒙古婚礼中的一个传统习俗么?”

      “嗯,是的,今天晚上,或许要补上拜火吧,”看着似是有些无措的许言言,萧川安慰道,“没事,就是我们双双从两堆旺火中穿过就是。”

      “嗯。”许言言听的满头黑线,她有些怕火,可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退缩么?

      走进主帐,许言言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按照汉家的规矩给坐于上首的格哈尔王爷敬了茶,又给来参加喜宴的其余蒙古王公贵族上了茶,才坐到了一边,准备听训。

      格哈尔王爷哈哈一笑,道:“许言言啊,还记得八年前我第一次见你,就跟你提起我儿子么,那个时候我就是有意撮合你们,当时你满脸不在意,没想到,今日却……哈哈,这就是缘分啊。”

      许言言是从心里喜欢这位格哈尔王爷的,爽朗耿直,有什么都呈现在脸上,只是,她仿佛是觉得,格哈尔王爷比上次见他要老了许多。估计是听说了芷语的事情吧。内心叹息,许言言面上却是娇羞神色,低头一笑道:“王爷取笑许言言了。”

      “哈哈,我的错,我的错,把新媳妇给逗来不好意思了。”格哈尔王爷又是哈哈大笑,并不是很顺的中文,却故意用了饶舌的京片儿,听起来特别有趣。惹得房内好多人都是笑了出来。

      “都八年前了,王爷,你看上郡主的时候,郡主多大年纪了?”这时,旁边一个打扮华贵复杂的女人尖声说道。

      格哈尔王爷面现略显不悦之色,直接忽略掉这个问题。

      许言言自然也乐得不答,却不想,那女人竟似不放过许言言般,故意道:“见郡主的样子,最多20岁吧,那八年前,也就十二岁,看来我家世子为了等郡主长大,可等的苦呢!”

      许言言略微叹口气,准备回答,旁边坐着的萧川,就握住了许言言的手,许言言侧脸看向他,他略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任那女人去说。许言言想,这应该就是那传说中万恶的侧妃了。果然是惹人生厌,她这般作法,看格哈尔王爷的态度,也不会再宠她多久了。

      帐中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格哈尔王爷只好说道:“好了,不要说这件事了,川儿,过两个月,皇上又要来这里,你要开始准备接待一事。还有,今晚会补办拜火,你们也好好准备一下。”

      说完,他又慈祥笑着看向许言言:“郡主知道什么叫拜火么?”

      许言言点了点头。

      格哈尔王爷满意地抚了抚长须,那就这样吧,我们晚上再聚。

      许言言和萧川最后出的帐篷,她对萧川笑道:“那个侧妃是有两分韵味,可这脾气,你父王就真的没有意见?”

      萧川摇了摇头:“她霸道惯了,主要是她和父王年龄相差比较大,所谓的老夫少妻啊。不过今天她是真的过分了些,父王应该很喜欢你的,她这样泼冷水,父王便自会有些不满。”

      “格哈尔王爷看上去老了好多。”许言言思考再三,还是关心地说出了口。

      “芷语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其实或许有些怪我吧,因为他也知道芷语对我的感情。不过,他更怪自己,宠着芷语,由着她来,而没有好加规劝。”萧川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

      “这件事情分不出谁对谁错的,不是人人都说,感情是世界上最说不清楚的事情么?”许言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仿佛似安慰给他力量般,她深知,芷语的事,或许是萧川心头永远放不下的一件事情。

      “对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许言言自然地与他十指交叉,握着他往他们的帐篷方向走去,“静静让人帮着照顾芷语了。”

      “嗯,我知道,”萧川点点头,他派了人随时跟在芷语旁边,保护她,而她有什么事,也是随时向他汇报,“据我的人说,那人不错。”

      许言言点点头,继续跟他说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向他描述吕静口中的那人情况。两人的影子,在接近正午的日光下,缩成了一团,挤在他们的脚下,看来,却惊讶地比拉长的两个影子更让人觉得温馨。

      许言言时不时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想,如果能这样子,一辈子,她绝对不愿意放开了。

      晚间,拜火仪式正式开始,许言言与萧川交握着手,双双从两堆熊熊燃烧的火堆中穿过,笑语传来,许言言感觉到热气逼近又远去,竟像是觉得刺激,开怀地笑了,这时,蒙古的礼官在旁边用蒙语说了一大串内容,许言言茫然地看向萧川。萧川在她耳边低语:“那是祝福我们的话,他说,经过火的洗礼,我们的爱情更加纯洁坚贞,我们的生活会更加幸福美满,我们会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许言言听的脸红,从昨晚到今天,她真的是比以往在京城要开心了许多,她摸了摸脸,怕是脸红都不下十次了,这是否说明,自己变年轻了。她转过头,轻咳一声,十分严肃地将二人相握的手举起,认真地道:“我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萧川亮若星辰的眼睛中光华流转,人却似是怔住了一般,许言言笑着凑近了他,故意在他面前停住,戏谑道:“有些事,不要让我主动。”

      萧川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薄唇边,也染上了笑意,他一手揽住许言言的腰,淡而坚定的吻,印在了许言言的唇上。

      许言言笑着逼了眼睛,这吻,充满了温柔与怜惜,却并没有深入什么,只是一个淡淡的吻,却奇异地象征了承诺与永恒。

      四周欢呼声传来,大家都在为新人祝福,酒一坛坛地打开,又喝尽,而一对新人,自是被灌了不少。萧川处处帮许言言挡酒,可许言言却不大领他的情,酒来必喝,还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像她那个酒量,能饮多少呢?

      不知第几碗的时候,萧川感觉到臂弯里人往下一沉,转头一看,果然许言言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已是醉的不浅。

      无奈地笑笑,放下手中的碗,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许言言抱回了帐篷。

      莲桑跟了进来,点亮了烛,将打来的水放在了榻边,便又机灵地退了出去。

      萧川借着烛火看许言言红润的脸颊,指尖顺着她小巧的下巴一路往上,停留在了她撅着的小嘴上,他唇边就浸染了几分温和的笑意。用水浸湿帕子,将许言言的脸轻柔却细致地擦过。许言言迷迷糊糊地似是醒了,嗯了两声,就又缓缓闭上了眼。萧川脸上笑意加深,将帕子放进水里浸了浸,拧的半干,正如再擦擦,手却被许言言抓住了。

      许言言抓住他手,然后嘴里细细碎碎似是念着些什么,萧川觉得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不自觉靠近了一些,想要听的更清楚。却被许言言一手揽住了脖子,整个人就倒在了许言言身上。

      许言言睁眼,笑眯眯地故意哎哟一声,然后斜视着他道:“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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