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春尽落香尘》沈衾

6、救错人，堪麻烦

　　虽说是酒店，这菜果真有味儿，在林府即便是山珍海味，却因为一笔一划的拘束，吃的甚是无味，这吃饭呢，还要讲究情境来着。
　　苏亦喝了两口酒，一下子激灵起来，这酒甚裂，以往在九重天上时，她曾喝过太上老君炼丹的酒，那烈度定然比凡间的烈，只是上会子有仙气护身，那点子激烈又算得如何？这如今少了仙气，果真是不得多饮。
　　苏亦喉咙发热，竟未料到这凡间的酒亦能烧的她这般厉害，苏亦弃了酒杯，往嘴里死命地夹菜，以能抵去方才的酒意。然而，似乎是少有作用。
　　好在桌上又置了茶水，苏亦猛的灌了几口，清冽的液体顺着微微灼热的喉间下滑，终于消去了几分疼痛。
　　这酒喝了，店也逛了，这会子也得回去了。若是碰着那林家的几位，那可又得吃好果子了。苏亦虽是贪恋这般的悠哉，然而总归知道有命在身，如今自己下凡只为求得药引子，不然怕是永远也见不着阿姐们了。
　　苏亦踏出门，路过一旁的屋子，忽而闻得女子低低的喘气声，似还夹杂着低低的求饶，她顿时意气上涌，一发不可收拾。爹爹曾说过，凡人亦有好坏之分，这恶人总归有报应，然，与凡人之间，拔刀相助乃为正义。如今自己也身为凡人，怎能坐视不管？
　　她“啪”地推开门，一踏进去便喝道：“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怎能欺负良家妇女？”这句话是苏亦从某某凡人处学得的，那会子在昆仑山下仙凡结境处，一男子硬是往女子身上贴，那女子连声求饶，她本欲出手，却让爹爹一手制止。“那是凡人之事，你身为仙家不可胡乱插手，这人命自有天数。”
　　爹爹的话才落，便又出来另一男子，喝道：“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怎能欺负良家妇女？”哪知，这会子还真好用上。
　　苏亦正窃喜，抬眼却瞧着床上两具裸露身子，纠缠在一起，那女子听的她一声唤赶忙往被窝里钻，只探出一个脑袋，男子却是愤怒至极，衣裳披了半件，便下床来一手指着苏亦的鼻子痛骂：“你他妈的是谁？老子正到酣处，却让你这丫头给搅和了。甚的欺负良家妇女？你倒瞧瞧这是甚处？”
　　苏亦一指床上的女子，道：“她方才在求饶，本姑娘才进门来瞧瞧，难不成方才是本姑娘听错了。”
　　她一席话顿时让床上的女子面色通红，又一下子坐起来，也随着骂道：“你是甚人？我求饶管你何事？姑娘是不是走错门了？我们这‘红院’本就是男女欢好之地，姑娘这般乱闯，可是乱了规矩。”
　　苏亦被这话一下子塞得说不出来，她本是帮她，这会子却自讨没趣。额，本是男女欢好之地？她忽而又记起方才送酒的女子所言，此处大多是男客观，如此说来，方才他们是在做乐子？
　　想至此，苏亦顿感尴尬，一时间只得硬着头皮抱拳做歉意，一转身便想着逃出去，脚方踩出一只，便被人喊住了。
　　“站住。”那男子一声喊，苏亦便停下步子，扭头看前来之人，那人笑得极其碍眼，一双眼又时不时地打量着苏亦，说实在的，这会子的寒意比起方才那女人打量时还寒几分，全身还起了鸡皮疙瘩。
　　“你搅了本少爷的兴致，怎能说走就走？”
　　苏亦抬抬眼皮，也不看对方：“那要如何？”
　　“要如何？”那人冷笑起来，“本少爷要还你陪少爷做完方才未做完的。”言语间，人已经靠过来，一双手也从苏亦腰间摸过来。
　　苏亦一闪身，后退几步，她抬抬眉眼：“莫碰本姑娘，小心本姑娘砍了你的手。”这一处又是在折子戏里出的，那戏子里有男子调戏女子，一双手好不安分，那女子性情极烈，便喝出这么一声。
　　苏亦虽是不知道何谓调戏，只是如今眼前之人甚是龌龊，与那戏子里男子手法如出一辙，那么说就是所谓的调戏了。
　　那人冷笑一声，一身的肥肉亦随着颤动：“哟，好烈的性子。本少爷还真怕了几分。喏，既是有这个本事，本少爷让你砍，看你有没有这胆子。”
　　苏亦狠狠瞪对方一眼，想不然还用激将法。
　　“怎么样？不敢了吧？告诉你，本少爷乃是堂堂尚书大人的嫡子，你若敢伤我半分，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亦嗤笑一声，那尚书大人又如何？她林青莲的爹爹还是国舅来着。只不过，她现在不能暴露身份，这身份一暴露，让那林家大人知道自己偷偷出来，不给点颜色还真怪了。
　　那人见她笑，眉头直竖：“你笑什么？本少爷劝你还是随了本少爷，否则今日你是出不了这院子。来人，给我把这妞给捆了，送回府去。”
　　苏亦手指紧握，好吧，她既然打不过，这轻功还能助她躲过去。她甚是沮丧，这如今事没办成，倒是惹了些麻烦出来。
　　那人唤了四五个下人一步步朝苏亦走来，苏亦抬眼瞧了眼那肥肉满身之人，微微笑，下一瞬，便是脚尖略略一踮，掠过栏杆飞至楼下。
　　那尚书之子面色一变，又是叫一声：“还不给我追。”
　　一时间，场面上立马乱了套，苏亦想是正好，趁着乱一下子溜了出去。
　　出了那楼子，苏亦轻轻嘘气，气才出了一半，耳旁却听得一男子声音传来，男音里带着戏谑，这平空而来的一声，又让苏亦吓了一跳。以为是那厮派人追了出来。
　　“姑娘好轻功。”
　　苏亦一个冷颤，退了几步才要回头，那人却已飘至她前方，笑意连连地望着她。
　　男子一袭紫衣甚是夺目，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地摇动，颇为慵懒地那眼瞧她。苏亦看清了来人并非那厮的下人，才将方才憋了一半的气给顺了下去，做样抱拳道：“哪里哪里。”
　　那人一笑，极其妖媚，比之林君隐尚且还多几分俊美，只奈此人眼中颇为放荡不拘，衬着这紫衣，委实有几分青丘那几只狐狸的眉目，媚态尽是妖娆。她那日曾随爹爹曾去青丘进贺白家飞羽上仙的生辰，见着洞中女子皆是美的妙不可言，盈盈弱弱，那狐仙自然也是仙中极品。额，这紫衣男子的用一双眼眸横看竖看就是狐狸眼，就像，额像白家小女儿。
　　苏亦多瞧了几眼，又听得后头的人追出来，赶忙作势告别，那紫衣男子却一把抓过她的手，又是那么一瞬，两人飞出几十丈远，连那红楼都难以瞧得清晰了。
　　苏亦嘘一口气，回头朝身旁之人又是道谢。方才施展轻功时，苏亦已是顺着对方的方向，掠过了老些屋子，拐得七七八八，如今已非在主道上，那船头悠悠的歌声也从角落里掩了过去，就连街头小贩的叫卖声都尚且只是隐隐约约。
　　紫衣男子摆摆扇子，轻悠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在下有一问题想这请教姑娘。”
　　苏亦一转眼珠，笑着说：“那是自然。公子可要问甚么？”
　　紫衣男子扇子一收，发出“啪”的声响，他盈盈一笑，凑到苏亦耳旁，顿让苏亦感觉有几分痒意，忍不住稍稍挪动身子。“在下想问，姑娘的轻功可是何人传授？如此好的轻功一下子令在下钦慕。”
　　苏亦一顿，这才细细地看向对方，那人温言笑语，一双狐狸眼甚是扎眼，苏亦一笑，亦悠悠道：“这位公子这话可真差了几分，方才你这么一带，便将我带出了十几丈，这么说来公子的轻功比我可高了不少，又何来钦慕？公子倒是会说笑话。”
　　紫衣男子大笑起来，手中的扇子又顺着被打开：“姑娘眼力还不错。在下以为姑娘方才只记着逃跑，倒忘了在下的身手。”
　　苏亦瞪他一眼，爹爹曾说过，凡人素来狡猾，前一刻方是救你之人，后一刻或许便是出卖你的人。“好吧，那你总的告诉我问我的轻功来路的真正原由吧？公子你若是不真诚，本姑娘又怎能和你谈条件？”
　　紫衣男子抬抬眉眼，颇为慵懒道：“方才是在下救了姑娘，这会子求姑娘告之在下这码事，难道不够公平？”
　　苏亦有些气急：“你这个怎的这般强词夺理。方才即便你不拉本姑娘，本姑娘也照样能把他们甩得远远的。好啦，本姑娘今日没空再多话，得回去了。”
　　“在下如何强词夺理？倒是姑娘谬解了在下的意思。”
　　苏亦心急，话头冲起来：“本姑娘怎的说错了？单看你这神色就知道有目的。也不知方才那一手是否出于好意？”后头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方才你已出手，既是算是欠你一个人情，本姑娘不是不知回报之人，只是这轻功来处，委实难以启齿，倘若公子有其他事情，我能帮得上，定会出手相助。恩，再说一句，本姑娘乃林府之人，他日有事可于林府门前做个暗号，本姑娘便会出来。”
　　她说的极快，，最后一字方落，人便失了踪影。那紫衣男子挑起唇角，眸子里却是我一下子深黑起来。
　　万万莫怪她不知礼数，这月上头顶，人间的夜间活动也快接近尾声，再晚一步回去，定会出些岔子，这林府的禁卫，苏亦虽是不怕，然而若是多了，即便自己轻功再好，也难以出万分保障。更何况今日又多出个林君隐，听着小红说，那林家二公子武功极高，几十个禁卫都难以与他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