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春尽落香尘》沈衾

7、何方，仙人？

　　月色已是极浓，苏亦一路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急着赶回去。这轻功委实费力，比起驾云那果真是小巫见大巫。待掠过林府的墙壁，又偷偷溜进自己住的院子，苏亦已是全身瘫软，累得厉害。
　　她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走了一步就定在原地，接着一下子后退几步，手指着对方片刻，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自己门前，一男子站立，但见那人白衣胜雪，长袖翩飞，一双眉目如同精雕玉琢出来一般，目光清朗，剑眉横飞，然则，苏亦不是被那男子的秀美给吓着了，而是男子浑身散发的仙气，淡淡的光晕绕在他周遭，甚是夺目。
　　“你，你是何人？”她话毕，又镇定起来，自己也是神仙来着，好吧，姑且把他当做本仙的同胞，她此次下凡可是名正言顺，又作何害怕？
　　那人淡淡看她一眼，声音极其温雅：“怕是这话该由本仙来问你。林家三小姐元寿早尽，如今却还活着这般有神色，本仙委实觉得奇怪。”
　　苏亦眉头打结，又看一眼对方，才慢慢道：“这事自然是玉帝所发的旨意。上仙若不信可回天庭一趟，探个明了。”
　　那人不看她，好似知晓她这一番话，明眸宛若初雪般清冷：“如此，今夜二小姐又做甚去了？若是玉帝降旨,定是叮嘱过好生安分，你这般出去，莫不是想让林家人起疑？你今日桌上一举便出了原三小姐的模子，即便他人不多言，心中定出了疑问，日后便会越发刁难于你，怕是那会子又出状况。”
　　苏亦一惊，今日饭桌上的事他都知道？她眉头皱起：“你是何人？说来即便是上仙也不可随意下凡，你怎么？”
　　那人轻拂袖，雪白的长袍随之晃动，闻得那声音淡淡道：“这个三小姐就无需忧心。你要寻的药引如今在皇上手里，若想得到，必得成为皇上的妃子。林秦本欲有此意，怕是那皇上钟情于林家大小姐，故你自己得好生把握？”
　　连着他都知道？苏亦眨眨眼，又歪起脑袋：“那我要怎样把握？拿皇上做夫君？皇上钟沁于林家大小姐又是何意？是凡间所谓的‘情情爱爱’？”
　　那人稍怔，想不然她居然不懂半分情爱。
　　“少言即可。你如今乃是林青莲，凡事莫逞强，林秦说如何你变如何。他会想法子让你进去，只消得你莫言不愿进宫伺候皇上。”
　　“如此便可？”苏亦微微茫然，那日爹爹曾交代过，若是真有你不愿的，也莫委屈了自己。
　　她看向月下之人，略略挑眉：“上仙可是何方的神仙，可否告之名讳？”
　　那人淡笑一声：“名讳倒是罢了，往后你可唤我伊莫。”话毕，化成一道白光，瞬间逝去。
　　苏亦的脚下甚是瘫软，累得厉害，几近半爬着进了屋子，上床合眼就是睡觉。
　　两日后，宫里来了人，为林君隐盛归庆贺，林家一席人皆被报了名头请进宫去赴宴。
　　这两日，苏亦哪里都不去，心里再痒得厉害，也只有先压下去，上会子的事方有余悸，她断然不敢再冒冒失失。药引方才是要紧的事儿。
　　方才小红来传话道晚间进宫，苏亦的眉头皱着也不是，舒展也不是。她愁的是那宫里的饭吃的委实闷人，一举一动都十分拘谨，美食在前，却得生生咽下欲望，而喜得是总算能再次进宫了，她要见皇上，就如那晚伊莫所言，拿到药引必得成为皇上的妃子，既是要成为皇上的妃子，就定要见见那皇上。
　　这妃子啊，就是说，自己的夫君是皇上了。想是那情情爱爱亦和夫君之间生出来。
　　小红替她梳妆，那些红红绿绿的发簪杈子她虽是欢喜，然而头上顶的多了，瞧着就出了几分艳俗，虽是常年身着男装，头上定多也不过一束发的玉簪，乍一眼见着女子饰物，定是新奇欢喜。
　　镜中女子的面颊微红，柳眉如黛，白皙的肌肤若雪，果真是漂亮。苏亦捏捏自己的脸蛋，脸蛋上一下子出了点手抓的痕迹，一旁的小红一见，赶忙阻隔她的手，哭笑不得：“小姐，你这是作甚？小心出了印子？”
　　苏亦眨眨眼，几日以来她每天早上都对着这张脸对镜梳妆，这会子居然将自己往常的脸想的都有几分不真切。
　　“小姐，怎的了？”小红理了理她的头发，笑道，“小姐纵使不抹妆都觉得好看。”
　　苏亦觉得这话不错。好看是好看，可这好看又作何用？她只知道爹爹说，修为越高，你在仙籍的地位便是越高，他人看你的目光便会不同，额，爹爹还说，这三界之内仙冥两界常出战乱，近些年方才有所平定，然而却是外定，内乱。两界的纷争如同凡间改朝换代，死伤多数。你修为高了，方才能为出力保仙界。
　　苏亦出了林家大门，林府的马车早已在门外备着，林家大小姐、三小姐已上了马，苏亦一手撑着林家大公子的手上了马车，车内林家三小姐正说着话，言语里掩不住的欣喜。
　　见着苏亦上来，越发侃侃而谈，将前个晚上赏月之事一一道着，眼睛时不时瞄向苏亦，到后头那林家大小姐轻叹一声：“青儿不去还真可惜了。”
　　林颖霞随着点头：“可不是。那日二哥哥可是吸引了不少城里的女子，有甚者忍不住上来搭讪。不过，说来那些女子亦特没女子矜持，居然这般大胆。若非我拽着二哥哥，怕是被那帮女子给拽走了。”
　　苏亦默然。这又是那门子的戏？青儿不去可是可惜了、、这话说着好似是自个儿不想去一般，若非林家老子阻拦，她定然想着去。甚么林清莲倾慕自家亲哥哥，钦慕就钦慕呗，又何必这般折腾？这择夫君一事，还不是老子做的主？
　　苏亦十万个不明白，为何其他女子能倾慕林君隐，非她不行？
　　下了马车，一路有公公带着，林家一家子浩浩荡荡，还颇有些气势，本是林家三位千金走成一排，林家大公子走最前头，到最后林家三小姐已黏在林君隐身旁，甚是亲昵。
　　苏亦撇撇嘴，还是想不通。这林颖莲也不是林家的女儿，为何就能这般亲近？那林清莲不过说了句喜欢林君隐罢了，又不曾多做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