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春尽落香尘》沈衾

5、出府，寻乐子

　　晚间时分，苏亦一人趁着大伙儿睡熟之时偷偷掠出庭院，那会子下凡虽是封了仙术，然而爹爹怕她受欺负，传了些轻功于她。
　　今晚，林府的当家者入了宫，而林家二公子亦携着林大小姐与三小姐一并赏月去，当下，府里少了些许管事之人，苏亦正乐得紧，早些日子便瞅着时机于晚间逛逛街市，上回小桃仙子曾借她一书，讲的都是凡间夜市之繁荣，所谓红灯高挂，色泽艳丽，保准让人眼花缭乱，这红尘啊，乃是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
　　如今她心底痒得厉害，定然忘不了好生享受一番。
　　苏亦从爹爹那处知道，如今这帝都乃称为秦城，四周环水，只因其周遭皆为平原，便于集中兵力，敌军进犯之时亦难以围剿堵城，额，这话说回来，苏亦爹爹素来欢喜凡间用兵之道，是故这便是耳濡目染，苏亦亦能侃侃道出些许道理。
　　出了林府穿过一巷子便到了秦城的主道。这王朝大凡上了档次的官员之邸府都坐落在主道后头一条街，各邸府之间只又穿了一条偌大的巷子，巷子两旁又有人家，如此算来，每一处官员的邸府又相距大了些。
　　果真是一抹别致之景。
　　苏亦荡在街头，宽阔的路子一旁便是一条河道，河上的船只摇起木浆，生出“喀嚓喀嚓”的声响，恰似合上了幽幽传来的歌声。街头有人叫卖者声音不绝，很是热闹，苏亦一下子似脱了缰的马，兴奋极了。人间果然比天上有味道。
　　“小姐，要看看胭脂不？这可是上好的胭脂，连林府的小姐们都喜欢我这儿的胭脂，小姐要不要来点？”那小厮甚是热情，见着苏亦停下脚步，越发描得滔滔如水。
　　苏亦闻了闻，果真是香，还掺着淡淡的桃花香味。这胭脂色泽艳丽，瞧着虽是好看，然而涂在脸上莫不是会坏了面皮子。虽说她在书里略略有看到这些女子极爱之物，然而这桃花香味她可受不起。自己的同胞呢，怎么可以这般糟蹋。
　　苏亦放了手中的匣子，又往一边瞧去。那小贩却不依了：“这位小姐，我这胭脂你摸也摸过了，闻也闻过了，好说歹说也得给我买一盒去。”
　　苏亦见着这人耍赖，一瞪眼，悠悠笑道：“你闻闻本姑娘的身上哪里有你那胭脂的味道？你这人莫乱嚼舌头，做生意这般不真诚，小心越发找不到顾客。”
　　那小贩听着这般咒他，面上越发不干了：“欸，你这姑娘是不是存心找茬，我在这做生意，你还给我添诅咒。诶，诶，你站住，别走啊，你这。。。”
　　苏亦懒得理他，一下子跑出十几丈，才慢下步子。这凡人心性果真不大好，假话都能说成真话。
　　小摊上有卖玉器的，苏亦在林府里见得多了，遂对那些东西根本提不起兴致，这不，她这会子手上拿了两串糖葫芦，又挂着一包烧饼，时不时往嘴里塞东西，这形象委实不大好。
　　夜色又浓了些许，河畔歌声又想起来，这会子唱的是断肠人情，调子婉转，那女音本是尖细，和上琵琶声，倒是掩盖了几分尖锐，反倒出了几分别样的宏厚，尽显女子媚态，又漾出男子清渺，荡起的水花一圈又一圈，顺着花纹，亦似顺着这歌声的拍子，往远处荡开去。
　　苏亦极喜街上的大红灯笼，她本是想着能去河里船上坐坐，只怕这会子林家的人也正在游船，弄不成反倒会碰面，于是乎，一转眼便瞧见胭脂水粉的姑娘们扬着帕子，在那雕红的大门口招呼着客人。
　　苏亦在外头眯一眼，莫不是甚的酒店？一红毯子顺着阶梯一直铺向屋内，隐隐约约里琴音顺着一波波荡漾，顺着出来的客人带着跟出来。那音调着实撩拨人心。
　　就见那出来的客人大多有醉态，有些连站都站不稳，定是好酒好菜吃的厉害，给弄混了。苏亦暗想，她这番既是出来了也莫错过了。
　　于是理了理衣服方才进去。
　　才踏进门，一略略上了年纪的女子便朝她走过来，手帕一甩，苏亦几近窒息，那香味委实猛烈，她忍了忍方才没有打出那喷嚏。
　　那女子走近了，轻叫一声：“唉哟。”苏亦只觉得全身麻了起来，就像是那天庭的小雷子一锤头打下去，散出的闪电，通过自个儿全身。
　　“我说小姐，您怎的来这种地方？这儿可是男儿们嬉戏之地。小姐莫不是来找你家夫君？”那女子言语时，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苏亦。
　　苏亦顿觉寒冷，却是一挺脖子：“本小姐就是来喝酒的，顺便也来找个夫君。”
　　爹爹不是急着自个儿不懂男女之情，这如今在凡间于她而言也不过过眼云烟，既是如此她倒得好生练习练习，往后回了天庭亦能越发顺手些。
　　“喝酒？”那女子的眉头上挑，“姑娘是找错地方了吧？本院子可不单是喝酒之地。”
　　苏亦当下愣了，这不是酒店来着，这酒店不喝酒，还能做什么？
　　当下，她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淀银子，在那女子面前摇了摇：“这可如何？”小桃仙子曾教导过她，在凡间吃饭喝酒是要钱的，你若没钱，人家自然不会让你享受。
　　女子一见银子，立马眉开眼笑，一手已经攀上苏亦的手：“好说好说，姑娘你夫君是谁？若是老娘我能帮忙自然帮着姑娘找夫君。”
　　苏亦略略避开对方的帕子，笑道：“这夫君寻不寻无妨，实则本姑娘是来喝酒的。你只消得腾出一间屋子，上些好酒好菜便行。”
　　“好类，春儿，带这位姑娘去丙字房，再上些好酒好菜。”
　　苏亦随着那姑娘上了楼，从楼上望去，一女子正坐于中央，抱着琵琶，琴音绵绵，但见那女子生得极其柔媚，这如今一举一动都掺上几分柔态。再者，这楼下喝酒之人身旁大多有女子陪坐，有甚者男女相贴，几近一丝不透。
　　苏亦看的甚有兴趣，方却是让方才唤作“春儿”之人给叫了声，于是才随着对方进了一屋子。
　　屋内香气四溢，苏亦微微皱眉，虽是不喜，然而比起方才那女子帕子上的味道却好多了。有女子端菜进来，又放了酒，却是笑着道：“姑娘喝酒怎的来我们这院子？我们这可不是喝酒那般简单的。”
　　苏亦微微讶然：“姑娘这话何意？此处莫不是非酒店？”
　　那姑娘掩嘴轻笑：“当然不是。我们这院子是男人寻欢可作乐之处，您看，这一路进来有无见着向您这样的女子出入？”姑娘暗自忖度，想是这小姐素来不曾出府过，这如今连烟花柳巷之地都不知。
　　苏亦瞠舌，她方才进来之时，确乎不曾见着女子进入，也未曾见着女子出来。男人寻欢作乐之地？莫不是？
　　苏亦一下子恍然。
　　那凡间品事一书上曾有记载，男人寻欢之处乃为女子禁地，额，至于如何寻欢作乐，她尚且还不知。
　　也难怪方才那女子这般惊讶了。只是这如今自己银子都付了，只消得吃完酒菜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