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春尽落香尘》沈衾

3、帝皇，乃天也

　　夜间临去宫内时，红儿拿了一水蓝的孢子，袍子周遭都是彩色流苏，苏亦看着咽了咽口水，好生漂亮的衣服。爹爹素来不喜自个儿穿色泽艳丽的云衣，她这万年来，换来回去就青白两种色泽。
　　爹爹那会子语重心长叹道：“阿亦莫怪爹爹，爹爹只望阿亦莫与你阿姐们那般，突自受苦。”
　　红儿将袍子给她穿上，又给了梳了个发髻，镜子里的女子长的清秀极了，不是艳红的大美女，然而，却着实让苏亦欢喜。不过，这皮子总归不是自己的。
　　去厅堂，苏亦见着了另两位姐妹，外加一大哥。
　　苏亦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家里是生漂亮娃儿的地方，瞧这大哥也生的不赖，桃花似的脸，一双眼，亦似嵌了桃花，倒比昆仑山上的狐狸精还媚上几分。
　　“妹妹可好些了？好些日子没见着了。”那霞莲上前来，微微拉了苏亦的胳膊，“诶，起色倒是好了不少。妹妹可要多些休息。”
　　苏亦的嘴角牵了牵，心里头自然是一片凉凉的。这话仿若一股凉飕飕的风，一阵一阵地吹得苏亦打寒战。
　　诶诶诶，这会子问好些没。怎就不早些来瞧瞧。
　　苏亦笑了笑，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衣角上轻轻掰了下来：“姐姐劳心了，青莲这几日好多了，神清气爽。呵呵，想必不日便可复原了。”
　　林霞莲的手僵硬极了，诺诺地放了手，又干干笑了几声，一旁的林颖莲也上前来，甜甜地叫声了“青莲姐姐”，她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时日不早了，我们早些上马车，一会子好玩的事儿，车上也可说说。”
　　苏亦微微点头，不远处的大哥林玉亦踱步过来，笑道：“青莲，大哥这几日忙了，也未去看你，可莫怪大哥。”
　　“怎会呢？”苏亦面上笑的自然，心底却是埋怨，亦稍稍为这去了的林青莲叹息。如今，大抵除了她自家的娘，谁也不曾给予真正的关爱。
　　上了马车，林家三女儿聊的起劲了，苏亦想不然这自个儿还能与她俩侃上。
　　前两位前些日子下了江南，各自将江南的景景物物，人人事事都一遍一遍来来回回地叙述，仿若怕丢了哪一个环节，这大抵有自个儿那般在昆仑山上时的味儿。这大家闺秀，整日关着房里，苏亦在书上见着过，除却一些聚会，闺秀们都在自家屋子内刺绣啥的。
　　待到马车缓缓稳住，苏亦三人撑着他人的手下车。
　　苏亦站于宽阔的路上，一时间略略踌躇。这地方也特大了，她一个人怕是走一圈也要上些时候。
　　苏颖莲上来亲亲热热地挽了苏亦的手，悄声道：“颖莲与二姐一道走。”
　　苏亦微微笑，默默颔首。
　　苏敏薇见着那帝皇时微微讶然，被以为那皇帝与天地那般已是上了些许年纪，想不然还是清俊的公子哥儿。这般说来，嫁给他，倒也不失差事。
　　一家子人磕头谢恩方才入座。
　　那皇帝巡视一周，微微笑道：“君隐未能赴宴，倒是失了氛围。朕还真有几分挂念他。如此，不日，朕遍招他回京，也少的舅爷挂心。”
　　林秦闻言，立马放了碗筷，一个墩身道：“谢主隆恩。”
　　苏亦看着这架势好似比天帝都尚且多几分，这人间的帝皇果真是舒适了。
　　“适才闻得舅爷二姑娘今日体虚，昏迷多日，，不知今日可好些了？”那皇帝说话时略略噙着嘴角，眼光掠向苏亦。
　　苏亦赶忙起身，略略一拜：“谢皇上关心，民女好多了。”她暗自庆幸，来之前将这些礼仪都学了遍，才不至于乱了手脚。
　　林秦见着皇帝这般关心，心下又是一喜，如此一来，这婚事到越发有眉目了，只需得先将大女儿嫁出去，这二女儿可赶着这时候。
　　苏亦不知这凡人需得一日三餐，她方才醒来时吃的东西早已没了力道，如今又觉得肚子空空。
　　她眉目稍抬，看一眼周遭之人，见着大伙儿都稳稳握着筷子，却是一把菜在嘴里嚼上半日，几番下来，这满桌子的菜居然没动上挤筷子。这般颤巍巍的赐宴，倒真是折腾人。
　　宴席撤去时，苏亦以为如此便可回去，这顿饭吃的累人，她倒觉得这会子是越发饿了，好似嚼着筷子，不知味儿。
　　那皇帝扫一眼座上之人，目光从林秦再至林玉，他朝林玉微微点头道：“林卿去了临都多日，那处可好？”
　　林玉赶忙起身，恭敬道：“启禀皇上，蛮人尚且制住，家弟正安顿那处的事务，想必此次进攻已让蛮人大伤元气，定然不敢再贸然侵犯。”
　　皇帝点头颔首：“有了君隐，朕还真安心了。”他又将目光稍稍偏了度，转向林霞莲，朝她露出几分笑容：“霞莲好些日子没去母后那处坐坐了，母后正惦念着，今日若是霞莲不接着回去，去凤宫去瞧瞧。”
　　林霞莲白皙的脸上立马淡出几分红晕，又是盈盈一拜，声音如化了水：“是皇上。民女今夜便去瞧瞧太后。”
　　林秦也跟着笑起来，略略躬身道：“皇上，臣近日寻得一戏班子，想是会太后欢喜，太后四十大寿也快到了，若是太后喜欢，臣可让这戏班子来为太后唱唱戏。”
　　皇上点头：“母后素来喜欢折子戏，也好，有劳国舅了。”
　　待到辞退时，苏亦随着爹爹一起拜了拜，才缓步出门。
　　这女子的衣裙很长，苏亦的木屐鞋“咯噔咯噔”发出声响，大概得道个冷不丁，苏亦高高的鞋底踩着了长裙，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倒。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欲施法术，她愣了愣，一股力道将她拽了回来，稳住了身形，苏亦对着自己的手指望了望，欸，不是说被封了法术？怎的，还会有力道。。。。
　　“二姐，可伤着了？”林颖莲笑意连连地走近，扶了扶苏亦。
　　苏亦吸吸气：“无碍。”
　　“青儿慢些走，小心着低下的路子。在皇上面前失了言行，可不是好事儿。”林玉在她耳边低低道了句，眼神瞄她一眼，好似有着忒意味深长的味儿。
　　苏亦默默点头，这力道原来是来自自家大哥的，也难怪了，居然没摔着。不过这大哥的眼神不大好，这眼睛里似藏了秘密，一点点落进苏亦的脑子里。
　　她微微摇头，想是多想了。爹爹说过，这凡人欲念慎重，贪的是权势，她这会子没权没势，人家打主意也不会往她身上打。再者，爹爹又说，凡人间虽是常有淡泊亲情，却依旧比仙界上心几分。
　　一曲《凤求凰》，一首《游子吟》堪称道尽人间一个“情”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