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空，雨落地（上）》丘榆

3、Chapter 1 (1)

　　Chapter 1
　　“咯嘞”一声，充满着热情与火辣的music从门缝中溜走，身后路过的三两个同学都无意地抬头朝我这边看了看，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着原来的步行。
　　要是具体到品头论足细看五官的话，我长得并不比八成的女生差，可不知为何，我天生就是属于那种不易引人注目默默无闻的女生。记得开学第一次月考，直到教英语的老莫发卷，在报第二名成绩时念的是我的名字，还有几个人悄悄问同桌，“乔雨”是谁。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养成了我那不爱说话的性格，其实我并不内向，只是属于慢热型的，这只有非常非常熟悉我的人才会了解。所以在外人看来，我一向是个行事低调的女生，可我下一刻将要做的事，可能会让全部人大跌眼镜吧。当然，不戴眼镜的人除外，他们应该眼珠子都差不多会蹦出来吧。
　　换作平时，我会很反感那种没事和男生套近乎加死皮赖脸的女生，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另我不允许自己有这个想法，神啊，上帝啊，阿拉啊，赐给我力量吧。
　　我狠狠吸了一口气，拉开了舞蹈室的门。最靠近门的一个男生发现了我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盯着我。另外两个男生控制力不是很好，由着惯性持续的几个舞蹈动作才停下来，充满好奇同样看着我。
　　“……”我想说明我的来意，第一个字刚上到嘴边，却一下子又被噎了下去。
　　最后还是我们班的一个男生认出我，首先开了口打破这僵局，“咦，这不是乔雨吗？你有事吗？”
　　如果还开不了口，那我来这的目的是干嘛，于是我强迫自己使闪躲的目光正视他们三个，“请让我加入你们。”然后学着肥皂剧，也是出于礼貌的，很傻里傻气鞠了个躬。
　　抬头，三道齐刷刷的目光。一道厌恶，一道似笑非笑的好奇，一道果然使惊讶得眼珠子快瞪出来。
　　没错，最惊讶的那个目光来源于我们班的那个人。这也不能怪大家对我性格的曲解，我所表现出来的确实是略显内向的性格，这也是我最不喜欢自己的地方。
　　可万万没有想到，从此刻看到他们三个开始，就让我相信了所谓的命中注定，注定他们，会彻底地是我改变。改变性格，改变习惯，甚至可以说他们改变了我的一生。

　　“为什么？”
　　“不行！”
　　两个回答，一个带着对我感到十分好奇并且很感兴趣的眼神，另一个依然是那脸厌恶与不满的神情。虽然两个答案同时冲出他们口中，我却字字都听得很清楚。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也想参加艺术节的活动，现在报名已经晚了，而你们报上去的是一个团体的名，多一个也……没什么关系的……”实在不行，我还有杀手锏，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极度不愿意用的，那样的咄咄逼人加上利诱实在太讨人厌了。
　　“我不同意。”又是那个表情不满的男生，他连说话都那么简短，应该是懒得说明理由就直接拒绝吧，肯定是在装酷，我最不喜欢这种人了。
　　我不作答复，看了看另外两个男生，气氛很尴尬，最感尴尬也最应该觉得尴尬的就是我了，在这里面的几分钟内，我的心里斗争过好多次，如果掉头就走，然后第二天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人会知道我现在的厚脸皮，舞蹈室里我们班的那个男生虽然很活泼调皮，可他不是八卦的人，应该不会乱说的。可是……
　　很感激在我还在挣扎着要不要冲出去的时候，我们班的那个说话了：“呃，我记得好像也还有其它以团体形式参赛的组啊，要不……”他顿了顿，看了看那个冷眼男，“要不你去加入其它组吧。”
　　“可是我有很认真地看过初赛，我觉得你们在所有团体中，是最有希望能得到冠军的。”越来越不喜欢我的说话方式，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很死缠烂打的套路，可是，我真的好想再次见到许晓峰，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
　　看着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想如何婉转拒绝我吧。
　　“我有几张AMB舞团公演的票，”抢在他们发表拒绝言辞之前，我赶忙使出我的杀手锏。说到AMB舞团，应该没有喜欢跳舞的人不知晓的，他们年轻气帅，他们独创的一流舞姿，他们一年只巡演两次的低调，他们只属于AMB舞团。说起这票，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弄到这么多张，当然是靠关系的啦，他们这次G市的演出，正是我老妈朋友公司负责场地策划的。观察到他们的表情好像有点心动，我继续很无耻地诱惑着，“如果你们同意让我加入的话，可以把票送给你们。呃，我发誓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那我同意你加入！”我们班的那个男生两眼冒光，看到冷眼男不悦的表情，又拍拍他的肩，“AMB舞团耶！咱不是才在怨天不掉下几张票吗？我们所谓的原创舞步，不也是得参考很多很多资料视频吗，去现场看就更好了，有助参考啊。对了，上学期期末音乐考试，我听过乔雨唱歌，还蛮不错的……”
　　冷眼男果然无情，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说服，转眼望向另一个始终带着笑容的男生，“你来投最后一票。”
　　他的笑容更加宽广了，笑得甚至有点陷媚，这种男生，应该很讨女生喜欢的吧。看到他，我不禁为那些美男控的女生感到悲哀，因为我联想到一堆一堆的女生为了他争风吃醋，与好友翻脸的情景，大概是肥皂剧看多了吧。但他绝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帅的没有安全感，尽管如此，我还是向他投以很期待的目光。
　　“好啊，我同意，”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刚才铭铭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我们多一个女生不也挺好的吗，算是样样具备了，哈哈，四个人看上去更搭嘛。”
　　“那好吧，我退出。你们再去找个女的，两男两女看上去更搭。”没想到冷眼男如此小气，边说这刻薄的话语边大步离开了舞蹈室。不过也很难得听到他说这么长的一句话，我有些没心没肺的想。

　　窗关得很紧，可看到窗前下方左右摇晃的大树枝叶，我仿佛仍可以听到晚风打在叶子表面发出的“沙沙沙”的声音。如果我也是风就好了，就可以直接飘到T中见到许晓峰了，也不用费那么大劲儿参加什么艺术节的活动。
　　“小雨，你在干什么呢？！”不知老妈何时打开了我的房门，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我还趴在练习册上咬着笔发呆，想着今天的事。
　　“妈！你怎么随便开人家门啊？也不敲门……”我回避的她的质疑，改用生气的语气试图敷衍过去。
　　“哦对了，是一位同学打电话找你，”她顿了顿，用狐疑的眼光审视着我，试图看出什么破绽，之后提高了音调，“是男同学哦。”
　　我的心中冒出了无数个问号，也没有再回答老妈，只是径直地走向电话旁。还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老妈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我。
　　才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电话里头就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似曾相识，只觉得很悦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乔雨吗？我是杨楷。嗯，就今天舞蹈室里的那个……”
　　“哦，我知道了。”他一提到舞蹈室，我立刻想起了他那仿佛永挂微笑的脸，是他？就是他吧。
　　“嗯，我是从铭铭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我想说啊，很抱歉啦，那个……其实啊，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关系很好啦，虽然男人之间用这个形容词很肉麻，可我们基本上是形影不离的，呃，除了初中我没和他们在同一间……唉，我说这个干嘛，我就是想说啊，我其实也想你加入我们的，只是……”
　　他兜来兜去，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果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冷眼男，我哪里得罪他啦？好话说尽，却永远都是那副很不屑的臭表情。可即使是心中对冷眼男的再打不满，现在也没办法啦，总不能因为这点破小事害他们兄弟反目吧？况且肥皂剧里的兄弟反目都是因为红颜祸水……想到这，我马上把这荒谬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打断那什么杨楷非常非常婉转的解释：“嗯，我知道了啦，没关系的。”
　　唉，没关系的，大不了不就是不见许晓峰吗？就算他们真的大发慈悲让我加入他们，我们也不一定能拿到冠军，一样见不到许晓峰。至于其它的组合，我是没兴趣再去自讨没趣了，我是真的有很认真看初赛，其它的组合确实不是那么强。
　　“很抱歉啦。”
　　有时候我也挺反感这种超级礼貌绅士型的帅哥，都有了那么华丽的外表，还尽量显得自己的内在很充实，这不摆明是害许多无知少女恋上他们吗？他们不可能一一给所有女孩子承诺，却又以人气高而自豪，真是很让我反感。就像现在，他可以直接拒绝我，本来就是我无理取闹，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对我说抱歉，我不喜欢这种客套的方式。可有什么办法呢？做人就是得这样。
　　我正准备以同样客套的方式还击时，突然想到……老妈应该还在背后默默关心我吧，这个念头使我差点没冒冷汗，顿时有了立刻挂断电话的冲动，“真的没关系了啦，我还要做功课了，先拜拜啦！”
　　不等他回话，我立马当先挂掉了。
　　我假装不经意地回头，老妈果然在背后不经意地擦着饭桌。她冷不防地突然抬头：“打完了？”
　　“嗯，打完了，”我装作很自然地挤出一个笑容，“是某个同学错拿了我的物理书，打电话向我道歉来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说些小谎话，知道越不在意的表情就越能让老妈信服。
　　果然，老妈只是点点头就让我回房了，没再多问别的。

　　因为下雨天的关系，原本最后一节的体锻课临时改为数学小测。
　　有时我也不得不佩服我们学校的校风优秀，除了考试，其余大大小小的测验都是无老师监考的，同桌间的桌子也不用拉开。可就算是这样松懈的考场里，依然是很安静很安静，只有偶尔的翻页声。这样的环境还是讨不得我的欢心，虽然我从不作弊，但我始终认为，有点吵闹的小作弊现象的考场才是学生真正的考场，这里的学生只懂得麻木的学习，很机械化。没办法，谁让这里是G市数一数二的高中了呢。
　　我是女生，按整体来说，文科也确实比理科排名前，但我就是喜欢数学，数学成绩也是一直名列前茅。这让我全家都纳了闷，因为如果是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我全家都是纯种的文科血统，怎么会出了我这一个另类？
　　和往常一样，我很快就做完了这份小测卷，而且我一向没有检查的习惯，只好趴在试卷上，咬着笔，边听着毫无规律的雨声边想事情。我很喜欢这样的姿势，很舒服，很放松，好像漫画上面那些无忧无虑的懒学生坏学生，虽然我不是，但我却一直很向往。
　　操场的地已经很湿了，可雨点还是不知足地落下来，堆成一个一个水窝，似乎想把整个操场都淹没掉。下大雨没人打球，都冲饭堂去了，那他们还会继续去舞蹈室练习吗？去迟了饭堂可就只能吃素了，我们学校就是这么现实。
　　想着想着，桌面上的卷子突然被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