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私定终身 ...
-
人们喜欢给武士决斗增添一些浪漫色彩，为荣誉信念，为猎物，可能也为个姑娘。
所以在骑士之子科尔与弗摩混血黎安在博因宫最大的训练场中拔尖相向，便有了那么一个夺人眼球的版本：为了博得女神官丽芙的好感，是一场争风吃醋引来的后果。
诗人甚至绘声绘色的描述决斗何其凶险，围观的群众为生死对决提心吊胆，惊呼男孩的老练与冷静。
“这不是一位普通男孩该有的实力！”凯尔帖说。
“如此熟悉的枪法啊，我究竟在哪里见过？”奥斯卡说。
站在场外的丽芙不知该支持何方。
战士们以刀剑以言语攻击，他们的武器各自都断了三把，最后关头利刃都抵上了彼此的致命部位。双方生死未卜之际，爱神安格斯翩然而至，以富有魔力的嗓音唤起众人理性与善意，战士放下武器握手言和。
可事实是，哪有什么生死对决？
酒足饭饱时，战士们林中狩猎、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动动筋骨不足为奇啊。那一天有很多场的竞技，两名战士都遭遇过带着善意的对手，科尔与黎安的对练只是其中一场。
若非如此而是场真正的对决，必然有一人为此付出生命或二者两败具伤。
便是安格斯也无法中断一场神灵默许的神圣对决，更何况那时安格斯并不在场。
但这并不重要。
很久以后，当物换星移，康纳屈塔家族繁盛不复存在；当基督徒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北方海盗飘洋过海在此建立一个个短暂躁动的国度...一些书籍就深藏在少女闺阁。
书里头是距离他们非常遥远的先民故事，有魔物、魔法、强大的骑士、仙族，还有不少有违信仰伦理的思想，其中就包括了一段令怀春少女脸红心跳的禁忌之恋。
***
只是一场点到即止的切磋。
弗摩混血的黎安有着力量与体格优势，可化名为科尔的科普雷年纪轻轻已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自打他从父王手中接过都柏林的统治权并征服当地怀有野心的部落领主，康马克见识过他的才华便授与他领导大大小小、遍布埃林的战役。比起黎安的冒进急躁，他更沉稳且有算计。这一点倒是让吟游诗人与后世作者们说对了。
他诱导黎安暴露弱点，有如潜伏草丛的毒蛇，黎安则是力大无穷可笨手笨脚的巨人，怎么也抓不到猎物，反倒成了毒蛇的盘中餐。
黎安被激怒，科尔的剑尖直指他的一眼，他再一次饮恨败北。
他将武器扔在地上，走过对手身边说：“你可不要再与人对练了，魔法可以掩盖你容貌，但战斗暴露了你的高大体型。”
科尔——科普雷王子笑着谢过对方好意，“我知道隐藏身分以假名是不真诚的行为，但我不想惊动费奥纳的骑士。”
黎安说：“我不在意你的苦衷，陌生人，你只管尽快完成你的任务与我父亲见上一面后离开，博因宫因为你们鸡飞狗跳。”
“你在害怕什么？”科普雷看向决斗场外令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她也正紧张的关注着他们的互动。
“害怕你扰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宁。”黎安已平复情绪，他记得安格斯的教诲，不应该在家中攻击宾客。
“我不能答应你任何事。”
是啊，他也更无法阻止，已被扰乱的两颗心又该如何平复？
当黎安忙于守卫布鲁纳波恩，已下定决心的王子总有办法找到女神官与她说上两句话。
“他们都警告我不要靠近你，否则你会将我变成一头没有神智的野兽。”那一日狩猎活动，王子再一次接近林中独自漫步的丽芙。
“我该这么做啊，你如此放肆。你既然都听见了警告，为什么还一再出现在我面前？”丽芙低着头提起裙摆往回走，似乎要把人甩在身后，走得那样急切。可事实是在她独自一人时，就会期待着科普雷的身影。
“你不会这么做的。”
丽芙停下脚步，回头瞪他：“我可以。”
科普雷微笑，没有戳穿谎言，“你想将我变成什么动物呢？”
“青蛙或者耗子。”丽芙扬手，却做不出任何动作，满腹的咒语说不出口，最后大力的甩手，“你走吧，去找费奥纳的兄弟啊，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靠近我。”
王子沉默片刻，摇头，“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如果你真的讨厌我，就不要露出这种神情拒绝我啊。”
“我——”
“我不是根木头，丽芙，”他说：“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感情，就如你也清楚知道我对你一见钟情。”
“胡说，我怎么会喜欢——喜欢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你每天戴着蹩脚的魔法手环掩饰容貌，可我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
“果然瞒不过你。”他上前一步吓了丽芙一条，但只是小心翼翼的牵起她的手，感受她的十指在自己掌心颤抖。“我的父亲与母亲都叫我的小名雷伊，我希望你也能这么叫我。”
丽芙已经忘了伪装，既没有甩开也没有说话，只涨红着脸不敢再看他了。
“丽芙，我现在有任务在身，不能随意暴露身分，但我向你保证，下一次当我重返博因宫，我会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你愿意等我吗？”
丽芙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声音也是那么微弱，“...我愿意。”
科普雷欣喜万分，就在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再多的黄金、土地、荣誉都比不及眼前的少女，她是他最珍贵的财宝。
他恨不得立刻带着丽芙回到塔拉，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他们必定也会喜爱她，她是如此可爱迷人！
...
一旦情意相通了，便再也没能抑制住自己源源不绝的情感，科普雷是如此，丽芙亦是，他们感到每时每刻对彼此的爱意都在增长，丽芙在心里不免责怪自己真傻：为什么一开始不认清自己的想法要跟他闹别扭？
他们把握能够独处的任何时光，甚至在夜间也从各自的房间偷溜出来只为了见上一面说句话，丽芙是个调皮的姑娘，他们在人前佯装无事，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十指紧扣，享受拥抱时胸膛的温暖与躁动心跳。她既享受保有秘密的刺激感却也等不及要向所有人宣告自己心有所属，她期待旁人祝福与惊讶的目光，那该是多有趣的事。
她说：“等你下一次过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她还说，到时候她要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安格斯，然后是黎安，他们是家人，“爸爸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我以前从不为此烦恼，但现在我深怕自己不能取悦他们。”尤其是黎安，他觉得自己一旦带走丽芙黎安会抓着武器追上来。
丽芙却毫无顾虑，她躺在爱人怀里心满意足，“你让我因爱而快乐，爸爸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他总是希望我能懂得何谓爱情，能因爱情而蜕变。”
***
科普雷很少紧张，他在一众地方王审视挑剔的关注下能做到不卑不亢，但以和善闻名的爱神安格斯却让他如坐针毡。
一日爱神回归，一眼就在宾客中看见了科普雷并邀请他到书房谈话。“王子，我上一回见到你你还不过三四岁吧，如今也长这么大了。你与你母亲长得可真像。”安格斯感叹，然后询问他来意。
眼前坐着的是高高在上的达奴神不错，科普雷第一个却想到他是丽芙的监护人，所以他的回答拘谨呆板，以着紧绷的声线说是因为他的妹妹格兰妮。
安格斯也不惊讶，他听闻了当日塔拉发生的憾事，盛大婚礼因为女方的逃跑成了一场笑话。“你们认为迪卢木多会带着公主来我这里避难吗？很可惜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们俩去了哪。但如果我能打听到任何消息，为着你们手足情深我会写信给你。”
科普雷惊讶的道谢，达奴神的承诺相当不易。
安格斯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问：“你与我的养女丽芙也认识了吧。”
科普雷说：“认识。”他还记得丽芙的期待，所以他要若无其事的应答好让丽芙日后亲自揭开这惊喜。
误会也就是这样形成的。
安格斯点头，期许：“她不曾离开布鲁纳波恩，未免有些天真，往后她去到塔拉我希望你能多照顾她。”
科普雷先是不可置信的瞪着爱神，然后郑重点头，“我会的。”他想，又有哪对恋人能瞒得过爱情守护者的双眼？
实际上达奴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王子短暂的失态被安格斯解读为疑惑错愕，稍后肯定的答覆则是让安格斯满意，并衍生出天差地别的想法：日后丽芙与家人团聚，他也不用为此担心了。
...
既然丽芙与科普雷的相遇已如一盘脱序失控的棋局，便不妨碍命运施以恶意让其更为混乱不堪。
与安格斯一席对话过后，科普雷找到丽芙告知自己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丽芙失去了笑容，“你何时再过来？”
“不会太久，顶多十几天，等我处理完事情，我会第一时间来找你。”科普雷许以承诺，说得那么自信。
因为那时真的没人能预见后面发生了什么，结果轻率的言语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王子说：“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想要你永远陪伴着我。我知道不在我们家人的见证下很草率，但我想先得到你的同意。”他深怕给丽芙压力了，“你不必先回答我，下一次吧，下次见面我会期待你的答覆。”
“不，你不能让我憋十几天不说啊。”丽芙笑出声，离别的阴霾一扫而空，“我答应你！”
其实王子自认为自己有经过考量，安格斯已经祝福了他们俩，至于他的父母，他迎娶一位公主、或者是爱神法力高强的养女，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会支持且接纳丽芙，将她装扮成最美的新娘。
总之，他们紧紧依偎着，揣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丽芙垫起脚尖，她小声的问：“你不想吻我吗？”
她即将成为他的新娘，有何不可？
他欣然照做了。
先是一个吻，绵长甜蜜的吻。
此时已是深夜，新娘又说：“我要留在你的房间。”
科普雷短暂的犹豫被她的神情融化了。
他说：“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私定终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