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布哒拉攻

2、第 2 章

　　我听得出她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开心，我知道她是在跟我分享她的喜悦，可是这一刻，我只觉得身上好冷，冷得发抖，冷得像是整个人掉进了海里，那么冰冷，那么绝望，那么令人窒息。

　　我红着眼笑了，嘲笑自己这些年自以为是的陪伴，嘲笑自己活得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知道洛清是怎么看待我，明明我们是恋人关系，又或者在她看来我们从来都不是吧，我真的不想去怪她什么，洛清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小时候被绑架过，容易疑神疑鬼，脾气也有些古怪，没几个人受得了，或许只有我始终愿意陪着她，所以她当初才会选择我吧。

　　我们之间在一起之后，一直是我主动一些，是我先喜欢上她，也是我提出搬来这里住，是我一直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或许我本应该问洛清：难道她过去的温柔都是假的吗？难道她不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些过往，难道她已经忘记对我说过的誓言吗？

　　可是啊，我是个孤儿，从小性格很软，上学时被欺负也不敢说，所以如今，她明明跟我说着背叛的话，我也只是默默选择了接受，甚至一句质问都没有。

　　我一向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懦弱，胆小，自卑，而爱上她是我这辈子做过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我想她这些年跟一个根本不爱的人在一起，她应该也很辛苦吧。

　　我挂了她的电话，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她很快给我发来了信息，她说：以后你也一定会遇到这样一个人，让你忍不住想要靠近，忍不住想要对她笑。

　　最为讽刺的是，在这条短信之前，是我发出的无数条没有得到她回应话。

　　我啊，再也不想遇到这样一个人，而且啊，我也不会再有以后了。

　　现在想想，没有以后，真好。

　　我没有对她哭闹，也没有愤怒，只是紧紧地握着手机，看着她给我发的那条短信，最终颤抖地打下了恭喜两个字，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我是怎么打出的，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直到消息发出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我的心像是被什么钝器猛锤，一下又一下，疼痛，闷得喘不过气来，可又突然想起医生的那些话，我倒觉得这样也好。

　　她不爱我，也很好……

　　不在乎，就不会像我一样痛苦，不用忍受失去的折磨，反正没了我，还有人会陪着她。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或许刚在一起的前几年是爱的，只是后来她的心就不在我这里了。

　　也是，虽然十年，可她那样开朗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天天和我这样沉郁的人一起呢……她该是早就已经烦了吧。

　　那一晚我又无声哭了许久，这一年多我经常这样，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她才不喜欢我的吧，也不该怪她，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总是哭哭啼啼的人呢？

　　明明心里充满了苦涩，可我还是下意识地为她的背叛找着借口。

　　我们的共同好友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但也仅有她们，她从未和别人宣告过我的身份，所以分开，也是那么简单，甚至连一句正式的分手都没有，就可以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她就这样轻易地抹去了我们的过去。

　　这两年多来，我早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只是现在不用再给她打电话，不用再给她发信息，不用想着她在外面是否吃的习惯，天冷了是否加了衣裳罢了，其他的倒和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

　　只要还活着，生活总得继续，再疼也都只能忍耐，只是每一天我都觉得时间好像过得太慢了，尤其是夜晚，总是那么没有尽头一般。

　　睡不着时，我就喜欢站在阳台边，吹着夜风数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曾经听过一句话，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我以后会出现在哪个位置，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哪怕变成星星也不会太亮吧，既照亮不了别人，也温暖不了自己。

　　以前我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只想存够钱带着她去国外结婚，不过现在都不用了。我辞了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反正一个将死之人也用不着太多的钱，卡里的余额也够我过完剩余不多的日子。

　　最近似乎老是在下雨，阴雨连绵，天沉得厉害。我打开台灯，蜷着腿将身体缩到沙发里，借着昏黄的灯光抱着一本相册翻看。相册里都是我和洛清的照片，我取出一张看到背面的时间：2015年1月1日，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洛清一直都不喜欢拍照，但以前我们约定好了每年都要拍一张合照，说等以后老了一起拿出来看。那时我故意选了一本很厚的相册，洛清看了还笑话我，一边说我是不是被人忽悠了，居然买了个那么大的，一边又说以后我们一起把它填满。

　　她答应过我的，可明明这本相册还有那么多空位，却再也填不满了。

　　我合上相册，转头看着窗外，雾沉沉的天，灰蒙蒙的一片，除此外什么也没有，就如房间一样的空。

　　雨不停地拍着窗户，啪嗒啪嗒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更外的清晰，吃了药，我的头很晕，也很疼，或许不是因为药，而是我就快要死了。

　　年前，她放假从美国回来了，我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拿自己的东西？她只是让我丢掉，说已经买了新的，旧的不需要了，所以旧的就是没有新的好吧，旧了就该被丢掉吧。

　　当年我也为了和她在一起，我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失去了以前的朋友，没想到还是被丢掉了。

　　我是一个极其念旧的人，她的东西我并没有丢，基本上都放到了空房间锁了起来，除了那本相册外，只还有一对戒指被我放在房间的床头柜里。

　　那是我一年多前找人订做的一对情侣戒，款式很简单，但是上面分别刻着我和她的名字，可惜当年她没回来，我没能送出去，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做好一切，我又开始对着房间发呆，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现实太苦，才总免不得陷入回忆，尤其是当我和她之间就只剩下回忆的时候。

　　洛清回国时，听说有好些人去机场接她，还听说这一次回来，她身边跟着一个男性朋友，什么男性朋友啊，应该是男朋友才对吧。

　　近年关，洛清邀请了很多人去聚餐，或许是想着我是一个人，于是也邀请了我。我本来不想去，可又怕她觉得我是在生她的气，是在刻意躲着她，加上她的多次邀请，我还是去了，其实我也想再见见她吧。

　　本来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见见也好。

　　两年多没见了，就……再去看她一眼吧。

　　这一场雨持续了许久，阴雨绵绵的天，总是让人没有精神。我打着伞走在街道上，街道四处都挂着大红灯笼，许多店铺门上还贴着喜庆的春联，过年的气氛很浓，路上也基本都是成双结队的人，只有我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地默默走着。

　　路上我遇到了一对老奶奶，我不知道她们是否是一对，但是她们手挽着手互相扶持着的模样让我不禁想起了以前，曾经我也幻想过我和洛清老了以后，会是怎样？

　　会不会帮着对方刷刷假牙，是不是会一起去小区楼下一起锻炼身体，会不会一起去菜市场买打折的蔬菜……

　　或许是要见洛清了，这些天我总是梦到过去的事情。记得刚刚在一起时，我想起床去做饭，她却抱着我，赖在我身上不让我离开，下了班我会给她带她最爱吃的蛋糕，她也总是要让我吃第一口……

　　因为以前幸福过，因为以前看到过洛清满心满意都是我的样子，才会更加地痛苦，更加地不舍，更加地让人崩溃，但曾经毕竟是曾经，以后会有一个男人替我照顾她，会有一个比我更合适的男人去感受她的好，我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到了聚餐的地点，我见着几个久违的朋友。自从洛清去了国外，我和她们也没了联系，大家都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过去的这些年，我的心都被洛清紧紧牵着，竟连最基本的社交都抛弃了。

　　我看到了一圈，洛清还没有到，我僵直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直到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非常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愣了片刻，才认出这个人是苏芮。

　　苏芮和洛清一样，属于高挑的类型。她气质出众，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净，不过她以前是短发，如今留了长发，我竟一时没认出她。

　　苏芮见我一个人出现，惊讶之余主动拉着我坐到了她旁边。

　　“洛清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她突然问。

　　面对她的疑惑，我只是摇摇头，一个字没说，我不想谈洛清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许是看出我眼里的落寞，苏芮也没好再追问，只是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