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一盏茶歌

7、争执(修）

　　禹梦问起此事本是好奇，知不知道真相无所谓，但经凤允这么一激，心里腾的升起一股好胜之心。她与凤允较劲了这么久，一直处于下乘，现在真相是什么不成重点，她一心想着的，就是不愿输他！
　　禹梦气得牙痒痒，一手夺过面前的红皮本子，末了忽而一笑，带了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你想着法子激将我，师兄如此煞费苦心，师妹不领情也太说不过去了，不就是唤魂之术吗，听闻师兄只用了半年便唤出地魂，较师父还早了二十七天，我许三个月，三个月内我定要学会唤魂之术！”

　　凤允见她有心向学很是满意，此时大弟子菏泽行了过来，立在两人十米之外，面带急色，显然是有事欲报却不好打扰二人，凤允见状对禹梦道，“你先将书看了，我一个时辰后回来。”话毕，留下禹梦走了。
　　瞅着凤允走没影了，禹梦往地上一坐，挑眉打量起手里的书本。书有些旧，似历经了几载风霜，保存的尚且完整，底下几页书角微微翻起，显是被人翻弄多遍。

　　禹梦翻开第一页，顿时有些晕，“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天魂和地魂既能依附与肉身而显化万象，也能脱离肉身而自由存在，所以人的天魂和地魂也称为身外化身……”
　　禹梦咀嚼许久才摸出个所以然来，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人分三魂七魄，三魂则为天魂、地魂及命魂，天魂与地魂分离于命魂之外，分离于命魂之外……那会在哪里？

　　再往后看，“天魂主光，地魂则是天魂的光照射在人命魂之上所形成的影子，所以地魂又称为影魂，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唤魂之术，上乘者为唤地魂之化身，凝其形，以征伐妖魔，魂从影中生，有影便成魂。上上乘者，可唤天魂之化身，天地之光，日华月华，凡有光之地，皆可召天魂。”
　　禹梦摸着下巴回想，聚魂阁闻名遐迩的便是它的唤魂之术，然则，门内能唤地魂者，除她之外只有八人，乃为鹤水生和门下七名弟子，而八人之中可唤天魂者，却只有鹤水生和凤允二人，想来这一术法着实难修。但若修成，则可破千军万马，所向披靡。

　　禹梦将内容扫了扫，记得差不多了将书一合，坐得久了屁股有些疼，便将书垫在下面，回忆着书中的模样，盘膝而坐，两手放在腿上缓缓结印。
　　书中说，若要唤得地魂，需先寻得命魂与地魂相连的媒介，禹梦也不知那媒介是什么，如今凤允不在，又无人可问，只能照葫芦画瓢，先将姿势摆出来。

　　如今是初夏时节，修炼场上吹着柔缓的风，竹随风动，摇出细碎的轻响。禹梦这一凝神，灵识便得前所未有的放大，竹叶敲击的沙沙声，隔壁院落弟子的诵经声，苍穹雏鸟挥翅的扑腾声，一一拂过耳际。她眉头微皱，莫名觉得闹。
　　坐了许久无甚收获，终是疲惫睁眼，一滴汗液正坠在睫毛上。

　　禹梦伸手欲擦，忽见一个飘渺的人影向她行来。
　　不知是给日头蒸得起了幻觉，还是被汗水糊了眼，那抹粉色的身影笼着迷离的雾气，将人影的线条模糊的美妙不可方物，灼灼耀眼的白炽光芒中，那一线长的影子劈开了天地光华，裹着几分氤氲的幻美，袅袅向她飘来。

　　禹梦有些昏了头，心道莫不是见着神仙了？却听耳边响起一声柔缓的音色，如花香轻抚过心田，“许久不见，小师妹别来无恙。”
　　禹梦一怔，忙擦了擦眼前的汗液，仍旧一片迷蒙的白，禹梦不由得有些慌，赶忙起身，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身边有人一扶，将她扶了起来。

　　那手碰着禹梦的肌肤，甚是冰凉水滑，禹梦心里一阵凉爽。
　　“小师妹这是怎么了？”

　　音色又起，禹梦辨了辨，咧开嘴笑了，“原来是五师姐。”
　　五师姐夜迟，鹤水生手下除她之外唯一一名亲授女弟子，禹梦见过两回，着实一个美人胚子，每每见着她都要感叹一番，同为女子，她两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禹梦用手敲了敲脑袋，沮丧道，“五师姐，我眼前一片白，什么都瞧不清了。”
　　夜迟闻言微微一愣，瞥见地上红皮本子，不由莞尔，“小师妹怕是入了障了。”言罢，一指点向禹梦灵台，禹梦顿觉一丝凉气没入脑中，眼前白光随着四溢的凉气渐渐消弭。

　　待白光散尽，禹梦忙朝她作礼，“谢五师姐。”整个聚魂阁内除了师父之外，能让她有礼以对的便是这师姐了。原因很简单，只因这师姐是她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三娃和土团说过，貌若天仙的女子，人生在世几回见？遇上了便是福分，是福分便要小心待之。
　　夜迟嫣然一笑，“你我同为师姐妹，小师妹无须客套。”

　　俯身捡起被禹梦坐扁的本子，轻轻弹了弹本上的灰尘，递给禹梦，“这唤魂之术艰涩难懂，其中道理更需长久领悟，小师妹急切了。”
　　禹梦盯着那双细滑白嫩的柔夷，心里暗赞，美人果然是美人，连捡个本子都曼妙旖旎。

　　愣愣的接过，方才想起，“五师姐怎会来振翅？”
　　夜迟悠悠道，“寻凤允有点事，辅一进来，发现许久没来此地，渐渐淡忘了这里的景致，逛了片刻，不想在此碰见小师妹。”

　　禹梦笑了笑，原来是办事来了，又一想，道，“方才菏泽过来，将三师兄唤走了，说是要一个时辰才回，五师姐怕是与三师兄错过了。”
　　夜迟一愣，转眸一笑，剪水黑瞳波光潋滟，“瞧我，一时兴起，竟误了正事，早知开始不去通知菏泽了。”

　　原来凤允要找的对象在这里，这样一来，凤允怕是要多走好多路，又见夜迟眸光转来，望着禹梦笑道，“许久未见小师妹，小师妹也变的不一样了。”
　　禹梦望了望自己，“哪里不一样了？”

　　夜迟笑的灿烂，“说话学会咬文嚼字了，举止也越发像个正常姑娘家了。”
　　禹梦脸上“腾”的一红，鲜少听人家表扬自己，觉得陌生而害羞。

　　禹梦揉着衣角，不知该怎样回答，忽听前方传来凤允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夜迟翩然一侧身，身姿窈窕婀娜，在禹梦眼里有如万花迸现般美妙，“我在振翅逛了一逛，不小心将正事给忘了。让你跑了这么些冤枉路，是师妹无礼了。”

　　“无妨，人在此便行。”凤允淡淡回了句，又看向一边的禹梦，“书可看了？”
　　禹梦点头，“看过了。”看是看懂了，只是没领会其中要领。

　　“听闻小师妹一个半月便学会了基础仙术，较我还早了一个月，看来甚是有天赋，只是唤魂之术很是高深，小师妹有些急进了，方才我来瞧见小师妹入了障，眼前似不能成像。三师兄，”夜迟转向凤允，“你性子严谨，对小师妹也太过苛责了。”
　　凤允眼眸一瞬间深邃漆黑，直望禹梦，“你方才试着唤魂？”

　　禹梦老实点头，凤允忽一转身，声音竟带了分深沉，“你随我来。”
　　禹梦见他神情有异，紧步跟了过去，忽然想起夜迟，忙提醒道，“五师姐找你有事，你不管了？”

　　凤允脚步一顿，回首对夜迟道，“你候我三刻，三刻后我来找你。”说罢领着禹梦急急走了。
　　夜迟愣在原地，望着身前突然离去的两人，笑容有片刻凝滞。

　　两人进了书房，凤允沉声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禹梦见他神情几分严肃，低声回道，“照书上所说，试着唤魂。”

　　凤允脸一沉，“谁让你试的？”
　　“不，不是你让我自己先学着嘛。”

　　“我让你先看书，没让你乱学。唤魂之术险的很，无人指点你乱操纵，若是不慎易入魔障，若是……”凤允盯着禹梦，脸上几分薄怒。
　　禹梦顿时有些委屈，他方才又没强调不准尝试，自己忘了嘱咐反而迁怒于她，这气她怎可忍受，当即争辩道，“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再说了，就算我学了又怎么样？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你还有理了，若是夜迟没有恰巧经过，你只怕已陷在障里了。”
　　禹梦不服气道，“我怎么没理了？是你自己没给我说清楚，现在又对我发脾气，如果我真入魔障了也是你造成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凤允见她冥顽不灵，斥责道，“稍学有所成就飘飘欲仙了？你当唤魂之术是普通的五行之术？学岔了就算了，还不知悔改，本以为经过这段时日你性子会乖觉些，不想还是这般顽劣。”凤允深吸一口气，“我既为你师父便有责任教导你，现在罚你闭门思过七日，七日，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说罢一转身，不去看她。
　　禹梦咬着唇，心里气愤，凤允这番言语令她很是闹心，没错，她是急功近利了一些，但他这般不让人说理的责怪，好没道理，就算她有错，她也不愿意认了。

　　禹梦忽而笑了起来，对着凤允的背影恨恨道，“行，你罚我，罚便罚，不就七日嘛!”一副受了罚也不认错的态度。
　　“你！”凤允猛一回身便见禹梦摔门离去，顿时心里一团火气烧起，猛的一手击向桌案，厚实的梨木桌霎时碎成飞屑。
　　这家伙！马拉不回来的牛脾气！

　　禹梦一路冲回房间，气鼓鼓的将门窗锁了个严严实实，倒头摔在床上猛捶床板，一头钻进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昏天黑地，心里气愤又委屈。明明凤允也有错，凭什么对她发那么大脾气，凭什么关她禁闭？
　　将脸往被窝里埋了埋，好不容易对修仙有了点兴趣，如今被凤允这样一骂，让她窝了这股子气，对修仙又有些厌恶起来。我不好好学你要说我，好好学你还要说我，当我是什么！我禹梦好歹也算你师妹，你不待见我就算了，还想着法子苛刻我！

　　禹梦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委屈，一想到凤允就眼儿发胀。
　　一骨碌坐起身，一抹脸，得，你不是不准我学吗？我偏要学，还要学出来证明给你看，我禹梦不是一无是处的软柿子，尽由你欺负！

　　当下也不含糊，正坐着摆好方才的姿势，由于这一回禹梦下了狠心，注意力较方才更为专注，卯着劲照书中方法进入冥想，不过半刻，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片奇异的景致。
　　她身处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四周无光也无影，无声也无息，铺天盖地的白雾将她罩了个满，伸手探了探，只得一团白雾翻转。四顾一望，雾气深邃，不见尽头。

　　提步行去，一个动作，便惹得雾气轻缓旋腾，如丝缕般缠绕在周身，似条浮在半空的长蛇，百无聊赖的游曳。禹梦边走边思索，这地方甚是诡异，曾听师父说，四海八荒内有处虚空之地，常年烟雾缭绕，万物无法生存，人与物皆入不得，入了便永世束缚其中，这地方，倒是与师父描述的虚空之地几分相似。
　　禹梦猛然回神，虽不知这里是不是虚空之地，但她既入了这里，该如何出去？

　　禹梦忽然慌了，狠狠掐了下自己，痛感清晰，她不是在做梦，随手撩拨两下，这雾气也不似幻景，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禹梦发足狂奔起来，一路跑一路唤，声音在她唇边戛然而止，死活传不出去，禹梦更加害怕了。

　　跑了一阵，突然被脚下一个东西一绊，顿时摔倒在地，禹梦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原来这里除了她还有别的东西。放眼看去，只见一条金色的长蛇盘在地上。
　　那蛇怕有丈余长，一圈一圈盘成一团，竟有她腰身那么高。金蛇被禹梦一绊，从小山中间缓缓抬起一个蛇头，一双翠绿的眸子静静盯着她。

　　这蛇通体金色，尾部附着血红的鳞片，模样甚是骇人，那一双蛇眼睛有鸽子蛋那么大，微微隆起在蛇头，被它那一盯，禹梦浑身起了毛般难受。
　　金蛇看见禹梦，吐了吐鲜红的长信，蛇头高抬，睥睨着地下的禹梦，形容几分威严。

　　禹梦心里一紧，这蛇的个头比她高了许多，那脑袋四个拳头那么大，要吞下她虽有些勉强，却也不是不可，不由惊惧道，“你……你是谁？”这话说的甚是荒谬，不说这蛇听不听的懂，问的也不是时候，然而禹梦哪里计较得了这么多，她只想探探这蛇的用意。
　　金蛇晃了晃蛇头，缓缓向她游过来，禹梦一惊，爬起身便要跑，爬了一半猛然停住，那个蛇头不知何时已停在眼前。

　　禹梦倏地双眼圆睁，全身抖得不像话，“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金蛇嘴一张，满嘴猩红，狰狞的齿间几丝黑雾缭绕，甚是可怖，不及禹梦反应，“嗖”的一下一口咬向禹梦咽喉，禹梦顿时吓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