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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探病 ...

  •   禹梦四仰八叉的倒在床榻上,由于她受了伤近段时间需得调养,凤允索性放她去休养,平时忙惯了,日子一清闲下来,竟有些适应不来。
      彼时,禹梦捏着两片柔韧细长的草杆扎草蚂蚱,枝叶一穿,一绕,动作很是娴熟。忽而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忙将半好的蚂蚱往枕下一藏,拿过身侧的被窝一卷,倒在床上作气若游丝状。

      “噔噔”两声轻响,“小师叔,该喝药了。”来送药的是凤允手下的大弟子菏泽,由于禹梦乃鹤水生亲自选的徒弟,前来伺候的人也讲究些。
      禹梦闷闷应了声,将被褥往上扯了扯,微微遮住半张脸。

      菏泽进门将药放下,微垂着头,“师父着弟子问候一句,小师叔今日身子可好?”
      禹梦腹诽,你想我好我偏不好,这么快好了有什么玩头。将头往被子里一缩,病怏怏道,“较昨日好了些,仍是不大利索,提手抬脚也拿不起劲,许是……该补一补。”

      菏泽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话里的用意,恭敬道,“弟子这就去厨房,帮小师叔端碗鸡汤过来。”
      禹梦心里满意,嘴上仍不忘客套两番,“那有劳你了。”

      待菏泽一走,禹梦一骨碌翻身起来,拿过黑稠稠的药汁扁了扁嘴,这苦的难以下咽的药定是要喝,却是讨厌的紧,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却也想拿病折腾下凤允。
      一说到药,禹梦又有些纳闷了,她从菏泽那儿知晓,每日所引之药不说药材,光是工序便有十多道,且耗时三个时辰,禹梦不知凤允是怎么想的,凡事皆由他亲力亲为,没让旁人插手,对外也只称这药是调养身体帮忙压惊的,而非治伤,凤允这番行为有些耐人寻味。

      捏着鼻子灌了两口,捧着剩下半碗的药汁望了两望,一伸手,尽数喂了窗前的阳子草。
      我病不好,你照样要天天给我配药,辛苦你我开心。

      手还没来得及伸回来,便听窗旁响起人声,“我道这阳子草怎么越长越焉了,原道是给人补过头了。”
      禹梦一僵,险些没拿住碗,睁大眼险险瞄过去,凤允正负手立在窗边,一双漂亮的眼平静的瞅着她。

      禹梦最怕他没有感情的模样,如今被捉了个现行,心肝抖了一下,无赖的笑开,“师兄这药苦得连阳子草都受不住,莫不是故意弄的这么苦,来折腾师妹的吧?”
      凤允不答,眼睛缓缓眨了下,慢条斯理道,“既然不想喝药,我跟师父商量下,将你送去罗象门治治吧。”

      禹梦忙探出半个身子,一手扯住要离开的凤允,假惺惺笑着,“罗象门离聚魂阁千里,何苦这般大费周章。”一提到罗象门,禹梦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聚魂阁与罗象门交好数年,中间常有往来,罗象门同为修仙大派,却着力于伤疗之法,在人间界很是有威望,只是门下子弟怪道的很,皆面覆鬼脸面具且不喜言语,疗伤的法子更是千奇百怪。禹梦曾在亲眼见识过他们治疗白杵,一口大锅,将白杵连同杂七杂八的药材塞在里头闷了七七四十九日,伤是好了,出来后人跟黄焖鱼似的,精神疲软面色无光,显然是给折腾的狠了,以至于日后提起此事白杵仍心有余悸。
      连白杵都怕的玩意,禹梦自然也跟着忌讳。

      凤允缓缓斜看过来,声色无波,“千里而已,为了师妹的病,这点路途还是舍得的。”
      禹梦死抓着他不放,本是想对付下凤允的,怎想给捉了个现行,顿时落了下乘,心有不甘,“不就是一碗药,至于这么小题大做么?”又摆出一副凄然的神色,“我从小到大没喝过药,自然喝不惯这味,以前见村里孩子生病喝药,都有爹娘在旁哄着,还有糖果蜜饯给他们压苦,师兄不及他们细心便罢了,还要以此苛责我,我一个孤苦伶仃长大的孩子,也想在生病之时受些人情的温暖。”

      说罢长长一叹,满是感慨,“师兄在山上清修多年,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实属正常,师妹不比师兄,师妹性子顽劣,生了此番任性之举,不过是病时想求些关怀,师兄不体谅也罢,还要将师妹丢到罗象门那里遭罪。”说着,险些要哭出来。
      凤允眉尖微挑,“原来你也说的出这种文邹邹的话来。”

      禹梦愣了愣,作势捻着衣袖擦眼角,一番小女儿态,“师妹不懂事,连累师兄日日帮师妹配药,师兄责骂几句便是,切莫将师妹送去罗象门呐。”
      凤允帮她瞒下伤势,自不会真将她送去罗象门,否则师父那生出什么疑惑便不好交代,嘴上这么一说不过是想治治这丫头,她要跟他闹,闹了这么几日也够了,再不能这样放任下去。

      凤允扯了扯衣袖,没扯出来,淡淡道,“再给你七日,七日按时喝药,伤也当痊愈的差不多了,你若仍旧如此,除非你不想学唤魂之术。”
      “怎么,小师妹又不务正业了?”

      两人俱是一愣,侧头望去,一个鲜丽人影从拐角处走来。禹梦一僵,这眉眼的风情,这鲜艳的衣裳,除了白杵还会是谁?
      白杵手中握着枚通体翠绿晶莹的圆球,步履飘渺,身腾淡金瑞气,仍旧骚包的不行,一瞅眼前二人的姿势,嘴角一勾,“哟,瞧这模样,小师妹又犯错了?”

      禹梦忙将手一松,几分羞恼,后一回神,她有啥好羞的,一摆脸,不快道,“你不呆在你的丝岚宫,跑振翅来干嘛?”
      白杵“啧啧”两声,唏嘘道,“才多少时日,小师妹怎变得跟三师兄一个强调了?”眼波一转,望向旁边的凤允,“难得小师妹在你手下开了窍,学了些东西,不想连性子也被你感染了。”

      禹梦老大不乐意了,扁嘴道,“我要成他这样,还……”一瞅白杵那笑,又改口道,“也比成你这模样强。”
      白杵往窗边一靠,纠正着她,“你不懂,我这样叫情趣,生活亦有乐趣。”

      听着二人扯得没边了,凤允开口,“你有何事?”
      经凤允这一提,白杵才表明来意,“没什么大事,前段时间小师妹弄出那么大乱子,想她受了惊吓,今日得闲便过来探看探看她。”

      禹梦瞪他一眼,“我有这么娇弱吗?芝麻大点的事能受什么惊,小题大做。”
      凤允听罢淡淡道,“既然无事,我先走了。”瞄了眼禹梦,禹梦甚知其意,咧嘴呵呵笑着,目送他施施然离开。

      白杵看着凤允走没影了,将手中的圆球往禹梦眼前一送,“西海得来的宝贝,送你玩两日?”
      禹梦眼睛亮了亮,这球一见便知乃一珍宝,定值不少银子,她那贪好银钱的小性子暗中叫嚣了一声,又瞥见白杵那双女人手,皱眉将球一推,狠心道,“送我玩?当我三岁小孩吗?”

      白杵笑回一声,“也差不了多少。”
      禹梦眼一瞪,懒得与他多费口舌,缩回身子便要关窗,白杵一手抵住窗叶,“哎,才几句话就不理人了?”

      禹梦不耐,“人也见了,我好着呢,你可以走了。”
      白杵笑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禹梦想了想,道,“我为什么要待见你?”
      白杵听罢顿了顿,点点头道,“也是,我不如凤允这般护你,不待见也正常。”

      禹梦气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从哪看出我待见凤允了?”话毕一愣,又道,“再说,凤允又哪里护着我了?”
      白杵盯着她,笑的高深莫测:“外头都说师妹是受惊了需得休息几日,虽然凤允帮你瞒下了,却瞒不过我,师妹这身子,怕是还伤着吧。”

      禹梦抓着窗户的手僵了一僵,盯着白杵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凤允瞒下了她受伤之事,她原先没在意,听白杵这么一提,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那日与高人交手,她一个半调子的聚魂阁弟子受个伤实在正常,说出去也没人觉得奇怪,凤允为何要瞒下此事?难道她的伤有什么不能外传的东西?再看白杵,既然凤允将此事瞒下,应当做得滴水不漏才是,白杵又是怎么知道的?

      禹梦越想越不明白,眉头拧成一团,怎么都摸不出个头绪。白杵见状,轻笑出声,“原来师妹都蒙在鼓里。”
      禹梦一听,忙问,“你……知道些什么?”

      白杵悠悠道,“既然凤允不跟你说,我也不便开这个口,师妹也别多想,好好呆在聚魂阁学东西吧。”
      禹梦见不得他故弄玄虚的模样,一把扯住他,愤愤道,“说了上半截不说下半截,故意卖关子?”

      白杵挥开她的手,笑着道,“不是我不说,有些东西可说可不说,师妹知道的越少,过的越轻松。”
      禹梦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又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多少?”

      白杵忽而敛了笑,微微颔首,发丝遮了他半边脸,光洒下来,影影绰绰,无端端生出一丝怅然,禹梦一愣,往常白杵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竟没想他除了笑还有别的表情。
      蓦地手中一沉,白杵将圆球往禹梦手中一放,“你的事我岂有不知的?只是你从未发觉有我这个人。”面上仍旧是笑,却多了分难以捉摸的悠远。

      这话说的禹梦莫名萧索,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举动好没道理。见他换上往日的懒散模样,转身晃着脑袋道,“莫说我七师兄不疼你,这玩意就送你吧。”
      那背影三步一摇,摇得那身鲜红的锦缎灼灼生辉,禹梦却觉得那光华衬得人几分黯淡,不由唤,“七师兄……”

      白杵脚步一顿,杵了半分,悠悠道,“好好呆在聚魂阁,闯了乱子来找七师兄,凡事有七师兄担待着。”说罢脚一点,消失了。
      禹梦怔怔望着手中的翠色圆球,忽而觉得,这个七师兄……也没那么讨厌。

      ◇◇◇◇

      七日过后,禹梦屁颠屁颠的去找凤允,此时凤允正立在振翅宫的修炼场,今日他着了件淡青的长袍,头带绞丝玉冠,修长的身姿往那一摆,与身后滴翠的竹林浑然天成,飘渺俊逸的过分。
      禹梦习惯性感叹一番,这家伙生了副好皮相却端着个不讨喜的性子,真是糟蹋。

      凤允见她,微一抬眼,算作招呼,禹梦背着手行了过去,笑嘻嘻道,“师兄早啊。”
      凤允见她行动如常,看来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开始今日的课程,禹梦忽而一扯他,“师兄,我……跟你说个故事。”

      难得禹梦有事与他说,耐着性子道,“什么故事?”
      禹梦眼珠儿一转,娓娓道来,“二狗村口有个王瘸子,王瘸子以前不是瘸子,是个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话说有一天,王瘸子在山下大槐树下发现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王瘸子心慈仁善便将婴儿抱了回来,却没敢抱进家门,只因王瘸子娶了个凶悍的婆娘当老婆,且家里四口人,王瘸子那点钱再也养不起第五个人,于是他偷偷将娃儿藏在村后一座破棚屋里养着。为了照顾着婴儿,王瘸子日日早出晚归,终于他媳妇起了疑,问他天天都干些什么,人影不见,钱也少了许多,王瘸子怕老婆怕的紧,又不敢将此事道出来,回话遮遮掩掩的,他媳妇以为他在外头有了小,怒从心起二话不说将他的腿给打瘸了。”

      禹梦说完停了下来,偷眼瞧凤允,凤允眉尖微挑,“你想说什么?”
      禹梦笑呵呵道,“你看,这王瘸子收了个孩童本该是善事,他婆娘虽泼辣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好跟他婆娘说清楚也不至于遭这种罪,无奈他性子懦弱,硬将这事给瞒了下来,这一瞒弄得他好没道理了,无端端瘸了一双腿,委实冤枉。所以啊……”禹梦拉长了调子,“不要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小心遭人误会,吃恶果。”

      凤允听了个大概总算明白她在表达什么,缓缓道,“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你不过是想问我,为何要瞒住你的伤?”
      禹梦忙腆着张笑脸,“师兄英明。”

      凤允眉头都不动一下,不喜不怒的将此事又推了回去,“你都说我英明了,我做什么你自无须怀疑,再说……我不是王瘸子,也不怕恶婆娘。”话毕,目光一点禹梦。
      禹梦闻言几分恼怒,你这话是在讽我?随即又有些沮丧,这家伙口风严的很,当真什么都套不出来,还枉她多费口舌编了个故事。

      凤允瞧了眼她心有不甘的模样,淡淡道,“你且宽心,我若要整你,自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段。”顿了顿,乍然浮起一抹笑,“不过,你若想知道原委,也不是不可。”
      禹梦猛的抬头,“什么?”复一想,这家伙奸的很,肯定不会轻易告诉她。

      果然,凤允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本子递到她眼前,笑若清风拂柳,“你用唤魂之术打败我,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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