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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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梦睡至日上三竿才醒。
爬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撸上袖子看了看小臂，伤痕不知何时消失了，昨日被那阵法折磨的死去活来，然而睡一觉便恢复过来。
此时凤允推门而入，见禹梦坐在床上翻看自己的伤口，愣了愣，禹梦一见他，忙把袖子顺下来，瞥见他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一想到他原先的劣迹，不由问：“你......那是什么玩意？”
凤允看了眼手中的瓷瓶，又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淡然的将瓷瓶收进袖口：“看你这模样，想是不需要了。”
禹梦显然脑袋还没清醒，“你，总不会怕我再跑，要给我喂药吧？”
凤允盯着禹梦的精神样，抿着唇不说话，半晌，丢下一句话走了：“既然无碍，过会来书房习《涤尘经》。”
禹梦一听要习《涤尘经》又郁闷起来，虽然凤允放话以后不需要打坐，但是《涤尘经》和初级仙法是必不可少的。《涤尘经》是入门弟子必修课程，所谓“涤尘”，便是洗去身上的人间俗尘，内容晦涩难懂，对她这个山野出身的小民而言，很是有难度。
原来凤允让她背《涤尘经》，错一字打一次，她可以不受打坐的打，却逃不了背书的打。
禹梦慢吞吞整理一番，拖着步子向书房走去。推开门，凤允正站在书架前翻看书籍，禹梦吞了吞口水，半晌不敢吭声。
由于她不识几个字，平时都是凤允亲口传述，凤允念一句，禹梦跟着念一句，一句句念完之后整理成段，段再成文，成文再背。其实禹梦的记性很好，只是她不用心，所以经常将句子搞乱了顺序，挨的板子自是不少，对于背书便心有忌惮。
“师.......师兄。”禹梦立在门口，思量一番终是开口，琢磨着能不能商量不打板子，反正不打坐了，很多时间空出来，换成扫地做饭也成。
凤允“嗯”了一声，伸手一指桌上的摊开的一本书：“今日暂且不习新章，你将原先学的内容复背一遍，对着书本背，正好认下字。”
禹梦一听不用背书松了口气，又一想，原来她就背的乱七八糟的，如果......“如果我认错字了，三师兄能不能......”
凤允抬起头看向她，禹梦忙垂下脑袋不吱声。
“我不再打你，功课照学。”说罢将书收好放入书架，又在旁边抽了一本出来。
得了凤允的承诺，禹梦彻底放下心，步子也变的轻快起来，坐在书桌旁就着原来的记忆，开始认字。
禹梦一放松，思路顿时畅通起来，以前背的乱七八糟的文章，不知怎的，现在竟然记通顺了。捧着书一字一字照着记，一篇文章下来，只花了半柱香。
禹梦看着烧了一半的香，时间耗费不多，突然很有成就感，只是不知记的对不对。捏着书页看着站在书架前的凤允，犹豫着该不该找他校对一下。
凤允似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禹梦又匆忙的看向书页。
“何事？”
禹梦嗫嚅一番，断断续续道：“那......那个，三师兄，我，我看完了一篇，不知道有没有背对，所以，这字......也不知道认的对不对。”
凤允沉吟片刻，合上书道：“你先背一次吧。”
禹梦一听要当着凤允的面背书，许是原来被打的印象太过深刻，脑袋顿时扭成了麻花，张口吐了两句话，说了前句瞬间忘了后句。
支支吾吾了许久，看着凤允面无表情的模样，胆怯道：“我，我方才背的挺好，好的。”
凤允不语，禹梦以为他不信，顿时来了气，突然反应自己刚才怎么这么窝囊，话都说不清楚。豪起胆子猛一拍桌子，一副痞气：“你少直着眼睛看我，老娘才不是你想的废物！”说罢将书一摔，站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不就是背书嘛！我这就背给你听！”
一拍胸脯壮了几分胆，胆子一大脑袋也通透不少，洋洋洒洒将文章一股脑的背了出来。末了感慨着，果然要痞里痞气才来劲。
“背完了？”凤允扬声一问，眼里不知是何情绪，禹梦分辨不出，听他这样一问以为中间出了错，方才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
忙放下脚重新坐正，捡回书捧着，“背，背完了。”
凤允许久没出声，禹梦心里有些慌，偷眼瞟他一眼，见他正好奇的打量着她。禹梦手一抖，凤允对着她从来都是死人脸，且从未见过他其他情绪表露在脸上，这是......
“三，三师兄有何疑问？”禹梦挨不住，抖着胆子问他。
凤允将书往旁边一丢，走过来三指掐住她的手腕。禹梦一惊，吓得就要把手抽出来。
“别动。”凤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怒，禹梦忙止了动作。
少顷，凤允松了手，缓缓道：“我本有疑惑，如今看来猜测不假。”
禹梦摸不着头脑,问：“三师兄说什么？”
凤允寻了个椅子坐下，端起茶盏细细抿了一口，“你可知你昨日入的是什么阵？”
禹梦听他提起昨日之事，心里不爽快起来，面上不动声色，“什么阵？”
凤允忽略她的不快，慢条斯理道，“昨日之阵名为七杀阵，所谓七杀，乃常人不能忍受之七感，先后为寒，热，痒，酸，胀，痛，麻，无仙法护体的常人一般挺不过前四感便身亡，即便有人挺了过去，五脏六腑皆受阵法戾气所伤，轻则休养三月，重则休养半年，方才能痊愈。”顿了顿，又道：“而你，昨日竟能挺过四感且内息不受重创，方才我号了下你的脉，你如今身体痊愈且与健康人无二，放眼天下，除了……连师父也没这能力。”凤允眼睑半垂，眸光深不可测。
禹梦一愣，以前当乞丐时挨了打，再深的伤口过了一日就能痊愈，当时她只道比三娃和土团的身体壮实，所以痊愈的快，如今被凤允这样一说，发现自己确实有些不正常。
禹梦喉头滚了滚，“这，这是为什么？”
凤允眼眸半眯，凝出一抹光，“我方才查遍书籍，书上并未有记载。”
见凤允这般看来，禹梦忽然有些发虚，他莫不是……讪笑着：“这……也许我体质特殊也说不定。”凤允看着禹梦的目光里头仍带了分猜测，禹梦顿时不好受，忙道：“我以前听二狗村说书的瞎子说，邻村张家村里有个怪胎，身高有七尺长，比寻常人高了半个身子，不也很奇怪？”说着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笑话，聚魂阁是斩魔的仙派，凤允见她怪异，若是将她当魔物斩了岂不冤死？
凤允看着她久久不出声，禹梦被他这样盯着有些惶惶，他不会真怀疑她是妖魔吧？忙又道：“你，你可知，二狗村口的张婶家去年养的鸡生了崽子，有只鸡崽子竟长了三只脚，是不是很奇怪？谁相信会有三只脚的母鸡，可我真亲眼看到了，不信你可以到张婶家去看！”
忽然凤允莞尔一笑，好似被春光耀亮了眉眼：“你这么紧张作甚？”还将自己比做三只脚的母鸡。
禹梦第一次见他笑，顿时怔愣住，心口似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竟有些喘不过气。
凤允起身走来，将她手中的书本抽出来，唇角仍带着笑意，“罢了，不提此事，你方才背的很好，将认的字指给我看看吧。”
禹梦结结巴巴的将认识的字一一指出来，心里却在想，原来这个家伙不是不会笑，而是吝啬于笑，白糟蹋了一副好面相。
◇◇◇◇
第二日，凤允将此事禀报了鹤水生，鹤水生此时正在诵经，听了凤允的禀报怔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放下经书捋着长须，表情有些复杂。
凤允道：“师父是不是想到了泽祗？”
鹤水生动作一滞，神情顿时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是……”
“……非也。”凤允答道：“徒儿原本有过怀疑，但细想之后，小师妹未必与泽祗有关联。”
鹤水生闻言抬起头来，“此话怎讲？”
“小师妹虽与泽祗一样，伤口可自愈。师父两年前收她上山，然而小师妹上山前一年，聚魂阁与泽祗在东峦峰交手，并重伤泽祗，如今他正在苍茫山下养伤，至今未听到他的消息，师妹上山与泽祗应无关系。再说了，小师妹出生于十四年前，徒儿查过典籍，十四年前泽祗一直在东海活动，自小师妹出生三年后才返回大陆，若说两人有联系的可能性不大。”伤口可自愈这能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聚魂阁与泽祗交锋数年，两方僵持不下，其一乃实力原因，其二，便是泽祗特殊的体质，只是与禹梦不同的是，泽祗伤口的恢复速度是立竿见影的，所以此人很是难对付。
鹤水生回想起三年前与泽祗的那场大战，有些感慨，“当年与泽祗在东峦峰对峙，我聚魂阁四十二人竟拿不下一个魔物，若非有仙界相帮，只怕我门众多弟子已埋骨东峦峰下，哎。”鹤水生一叹，回想起当年的恶战，至今心有余悸。
凤允见师父重提旧事有些心伤，劝慰道，“泽祗手拿一把上古血喉，乃九重天上的圣物，剑带戾气，见血封喉，内附血龙之魂，上可抵天兵天将，下可破万军之师，我聚魂阁为人间修仙门派，不敌他也属正常。”
鹤水生揉了揉太阳穴，禹梦出了这问题，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哑着声道，“是否有可能......禹梦与泽祗是同类？”凡是牵扯到泽祗，鹤水生总是万分小心。
凤允顿了顿，皱眉思索一番，“泽祗的来历一直是个谜，且他分离于三界之外，若有同类......师父所说的同类，是与泽祗一般生了心魔，似魔非魔？既是如此，小师妹虽然性子狡狯，却心灵澄澈，应当于泽祗不同。”
鹤水生皱眉思索良久，忽然有些混乱，拿过茶盏细细抿了口茶，清凉的茶水灌入喉头，方才舒爽了一些，叹了口气，“禹梦甚有潜力，为师担心，若将她培养成才，有朝一日她......不慎入了魔，岂不是另一个泽祗？”
一时房内无人说话，悄无声息。
凤允忽然起身，朝鹤水生一礼：“徒儿冒昧的问一句，师父当初为何会收小师妹为徒？”
鹤水生长长一叹：“当日见她时便被她周身散发的灵气所吸引，这孩子甚有慧根，且与常人气息不同，以为是个难得的修仙人才，遂起了带她上山的念头。”他若是知晓禹梦与泽祗有相同的特质，当初便不会那么果断行事。
凤允道：“师父现在忧心的不过是禹梦与泽祗的相同之处而已，徒儿认为，伤口可自愈这一异能，不一定非泽祗专有，聚魂阁斩妖除魔游离于三界之中，怪异的事情碰的不少，禹梦这种能力，许是天赐的也不一定。在徒儿看来，禹梦学得聚魂阁的真传，用于正道定能使我方实力大增。”
“往最坏的想，她若入了邪道呢？”
凤允深深一辑，面带肃色,字字铿锵有力：“徒儿定会亲手手刃之！”
鹤水生忽然有些疲惫，这个徒儿最得他喜欢，若非是因泽祗，他也不会如此多心，不管她，又舍不得她的才华，杀了她，又不忍心下手。然而他又害怕培养出第二个泽祗，着实烦闷。
想来想去，如何都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如今事情尚未下定论,多想也无益,挥了挥手，声音有些苍老，“罢了，不做多想，我看禹梦那丫头聪明的紧，暂且先好好教吧，若发现有不对的苗头……便将她杀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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