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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交易 ...

  •   以前跑镇上茶楼旮旯里偷听戏折子,英雄救美的桥段最是俗套,不说天底下有没有那么多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杰,就算有,又何来那般好运,救的人个个是美艳如花的娇女子?
      就如现在,禹梦一见前来之人为泽祗,脑袋瞬间僵了。

      她不知泽祗是不是那英雄,许是来救她,也许是来杀她,有点可以确定,她决计不是我见犹怜的娇弱女儿,手无缚鸡的企盼壮士到来,之后再演绎出什么以身相许不离不弃的旷古佳话。
      泽祗一瞥佢业和糊满了血的禹梦,顿时面色泛青,佢业乍然一笑,美是美,却叫人厌恶的很,“泽祗,呵。”偏头瞅了眼禹梦,复而笑的愈发开心,“想必你也找到朝华了哟,可惜啊,晚来了一步。”

      泽祗表情只变了那么一变,随即恢复漠然,指尖缓缓划过血喉,声无波澜,“万年寒冰潭里的水,似乎没能将你冻醒。”
      佢业浑不在意一笑,言语挑衅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泽祗?没了朝华,你又算得了什么?”

      禹梦见他眉头突的一跳,却是淡然道,“到底是不是,你试试便知。”
      佢业忙抓过禹梦在身前挡着,一手死掐着她的脖子,无赖笑着,“你近我一分,我便抠下她一块肉。”

      泽祗前进的步伐蓦地顿住,再看佢业时,眼里已带了分隐隐的怒气,佢业“咯咯”笑了起来,爱怜的抚摸着禹梦的面颊,“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可我有这宝贝在,你怎么舍得轻举妄动呢?”看向泽祗,又遗憾道,“今时不同往日,上头的人都抛弃你了,难得封绥诚心待你,就是对我都没那般掏心窝子,泽祗,你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
      泽祗面无表情,只道了句,“你拿她要挟我?”

      佢业笑道,“泽祗真是说笑了,便是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拿朝华要挟你呀,不过是替封绥和你不值罢了。”伸手理了理怀中之人凌乱的发丝,轻笑着,“不过,你总会遂了封绥的意的。”
      泽祗淡淡盯着佢业,好似一头伺服的兽,手中的血喉轻轻颤动,显然已经耐不住性子,佢业见状笑道,“甭急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想要朝华我自然会给你,不过总要把该说的都说了才行。你要知道,我说的这些可都是为你好哟。”

      泽祗半口气提在喉头,眼里寒光闪烁,已然没心情听他瞎扯,却见佢业捏着禹梦下巴的两指一掐,指尖霎时割出两道细长的血口,“还是这么急躁,再不学乖些,想重蹈覆辙不成?”
      佢业一语点中了他的痛楚,泽祗额上的青筋突兀可见,脸上虽不显怒意,目光却含着刀,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凌迟而死。

      “你不是一直在找朝华的魂魄么?花了一百五十年寻得朝华的地魂,前些日子才将巯日壶里的魂魄还给她,如今只剩最后一道天魂……当然啦,泽祗素来心高气傲,自是不会接受我们这些魔道之人的帮助,再寻个一百两百年终是能寻到的,只是嘛,你等的,这小家伙的肉体凡胎可等不得哟。”
      泽祗双眼微眯,“你想说什么。”

      佢业笑笑,“我不过看在我两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将这最后一道天魂的去处告诉你。”
      “好处?”佢业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佢业当然不会白告诉他这些。

      佢业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恨不得将朝华千刀万剐,但她这模样,杀起来着实不解恨,借你的手让朝华早些醒过来,不亏本的买卖,如何?”见泽祗不吭声,佢业笑得奸猾,“你也可以选择不信,大不了我自己动手,将朝华最后一道魂魄补齐。”
      泽祗沉吟半晌,周围静得人喘不过气,一股无形的压力罩了下来,胸口似有重物压着,严丝密合的贴着,不留分毫喘息的余地,当禹梦以为自己的肺快要炸了的时候,泽祗终于开口,“成交。”

      佢业闻言笑的妩媚,赞道,“不亏是泽祗,明知是火坑也往里跳,您对朝华这份心思……”泽祗冷斥一声,“说够没。”
      佢业噤声,浑不在意笑着,垂首朝禹梦脸上一亲,呢喃着,“若是朝华知晓,你说你会高兴呢,还是生气?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接下来我要和泽祗说些悄悄话,你可不能偷听,否则封绥要骂我的。”禹梦只觉耳边一痒,顿时不醒人事。

      ◇◇◇◇

      禹梦浑身泛冷,冷气似刀,一刀一刀割的皮肤生疼,她从未这么冷过,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无所遁形的冷,冷得她分不清到底是冷在身上,还是冷在心上。
      呼呼的风声吹得耳膜生疼,禹梦终是醒了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感叹,最近是非真多,光是晕都晕了四五回。

      身下柔软暖和,头顶一片苍穹,身体一起一浮似在空中,几片毛毛的东西逗弄着鼻尖,痒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醒了。”

      禹梦一愣,仰起脑袋便要望去,这一动牵的身上伤口刺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怎,怎么是你?”

      凤允立在巨鹏之上,垂眸静静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那眼神如幽深的山谷,望不见尽头。
      禹梦反应过来,喃喃道,“泽祗……”

      凤允不答,只淡淡道了句,“马上到聚魂阁了,再睡一会吧。”
      禹梦半垂着眼,凤允回避便是不愿说,他不愿说的东西,不管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如今……她也没心思去弄清是怎么从佢业手中脱身,又怎么到凤允手上,中间的曲折,她忽然很不想了解。

      禹梦望着湛蓝蓝的天,无论飞多高都触不到的天幕,纯粹的碧蓝色泽如梦似幻,就如方才所经的一切。
      原来她真的三魂不全,原来,她真的是朝华。

      可是她没有一点印象,难道是因为三魂不全的缘故?
      那泽祗是谁?朝华……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她跟泽祗是什么关系,跟佢业又有什么恩怨?
      也许,等她醒了一切才能明白。

      禹梦突然很疲惫,似乎所有的事情商量了好一般,一瞬间扑了过来,令她一时无法接受。
      什么泽祗,什么朝华,她只是个小乞丐,机缘巧合入了聚魂阁当弟子,吃吃睡睡,贪点小财,耍耍嘴皮,本该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现在,事情却朝着全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好似做了一场惊梦,分不清梦里梦外。

      一手搭在眼皮上,凤允让她再睡一会,她怎么睡的着,她不想再做梦了。
      “三师兄……”

      凤允看向她,身边之人神色沉静,一时褪去了往日的玩闹调皮之像,半垂的眼凝出一抹光,是与她年龄不相仿的内敛与……哀凉。
      “明日……教我唤地魂吧。”

      她既逃不出命运的桎梏,却也不做那听天由命之人。

      禹梦一回聚魂阁便发起了高烧,这病来的突然且怪异,凤允寻了许多法子都无用,罗象门的人也来看过,仔细检查了许久也查不出病因,只能暂时用些去热下火的药勉强压抑下。
      禹梦昏昏沉沉的烧着,高烧期间,烧热难耐,昏睡不止,大梦小梦做了无数,虚幻的,真实的,连何时醒着何时梦着都分不清了。

      她抱着被子只觉的疼,体内似有两股气在交战,噼里啪啦的弄得意志昏聩。
      一直这样折磨了七日,到了第八日,烧热忽然自发退了下去,禹梦清醒的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的泡了个冷水澡,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才爬出来。

      自她醒后,师兄师姐及诸位关系好的弟子相继来看望过她,毕竟她被佢业掳走了一日,所幸大难不死,众人都很是安慰,送来的礼品更是不少,禹梦收了东西高兴道谢,私下望着这些稀奇玩意却不似往日那般笑开了花。
      身上的伤好了,却在心里留了个疙瘩,心里,似乎找不到原先的轻松惬意了。

      夏天悄然离去,蒙山上已裹了分初秋的寒凉,院里的槐树叶也开始泛黄,风一阵,沙沙作响,迷离的声音凭添出几分萧瑟。

      禹梦撑着窗棂望着那摇曳的槐树,不禁想,这树哪怕是入了修仙灵地,依旧逃不过秋冬寒气的摧残,然而这地不是它选的,命不是它择的,它只有接受的分。
      以前听山下老乞丐感慨,这人呐,生来便有高低贵贱之分,老天爷都给你安排好了,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便死,与天斗还不如顺应天命,因为,无论你如何努力,终归要回到命运的轨迹上来。

      禹梦想,如果鹤水生没有发现她,如果她依然是山下那个不经世事的小乞丐,她是不是就不会知道自己是朝华,是不是能避开这些是非?
      “你盯了这么久,这棵树都要给你盯出个洞来了。”窗边响起一声嬉笑,禹梦缓缓望去,白杵正握着一把玉骨折扇,笑望着她。

      他今日穿的难得素净,一袭白袍流光水滑,那料子一见便知价值不菲,轻风一过,带出几分出尘之态。
      禹梦静静望着他,忽然道了句,“七师兄,我以前认不认识你?”

      白杵愣了半秒,随即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禹梦看入他的眼里,彷徨道,“他们都说我是朝华,我原本不信,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告诉我,我就是朝华,七师兄,我到底是不是朝华?”

      白杵笑容不改,“这个问题为何要问我。”
      禹梦半垂下脸,“我感觉……七师兄知道些什么。”这种感觉朦朦胧胧,却无比熟悉,仿佛他理应知晓她所有的一切,却寻不着头绪。

      忽而脸上覆上一片冰凉,禹梦抬眼,见白杵修长的指尖触着她的脸颊,耳边有人轻声道,“是与不是,你现在知晓又有何用?”
      禹梦一怔,白杵眼里染上了一抹无奈与怅然,禹梦不由得握住他的手,“难道七师兄知道?”

      微凉的风从两人之间擦身而过,卷起一阵绵绵秋意,许久,禹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白杵幽幽开口,“是。”
      禹梦握着白杵的手紧了紧,急切道,“七师兄告诉……”

      “不。”白杵断然拒绝,弄的禹梦一愣,白杵理着她的发,柔声道,“我本就不愿你变回朝华,所以……不会告诉你有关朝华的一切。”
      禹梦怔怔望着他,忽然一扯他的长袍,“那七师兄是谁?”

      白杵微微一笑,“你从来不知道我是谁,以前不知,以后也不会知道。”说罢隔着窗户一把抱起禹梦,恢复了往日模样,“纵偶门的人今天要回去了,门中弟子们都去送行,再迟些我们就赶不上了。”
      禹梦听他提起纵偶门,顿时回神,“试剑会结束了?”

      白杵抱着禹梦朝外行去,点头道,“除了那场切磋给泽祗搅了,该谈的,该办的,都弄完了。”复又苦笑,“这次试剑会生出这么多风波,偏又是聚魂阁主办,于面子上定会留人话柄,师父将试剑会交由我负责,只怕到时候要追究我的责任了。”
      禹梦一听白杵要受责罚,一扫方才的颓态,顿时笑了起来,“含水洞那地方不错,偏僻,清静,到时我把琉璃灯借你。”

      两人说说笑笑行至聚魂阁前殿,禹梦见前殿门口黑压压一片人,猛然察觉自己还给白杵抱着,一捶他,“放我下来。”
      白杵轻笑着松开手,禹梦后知后觉的害羞起来,此时鹤水生浑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此次试剑会聚魂阁招待不周,还望容门主见谅。”

      禹梦望去,见鹤水生身前站着一名端庄女子,不过二十余的面容,周身却散发着一股稳重成熟的风韵。悄无声息的蹭到鹤水生身后,禹梦又仔细瞧了两眼,忽觉这女子竟与浮生很是相像。
      “鹤前辈无须介怀,泽祗与佢业之事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再者,纵偶门的偶给人替换成魔,以至于您的弟子身负重伤,当是我们纵偶门疏忽之责。”容门主有礼回应,两人又客套起来。

      禹梦在人群里找了一轮,待他们告完别,准备转身离开之时,禹梦终于发现了那个身影。
      禹梦一迭小跑追过去,一扯她衣袖,“浮生姐姐。”

      只见浮生脚步一顿,似乎耗费了许久的力气才转过身来,脸上有礼笑着,却是僵硬无比,“原来是禹梦。”
      禹梦见她面色有些泛白,关切道,“浮生姐姐气色不好,难道伤还没痊愈?”不等浮生回答,禹梦笑道,“要不再留一段时间吧,咱两的赌约还没兑现的呢。”由于辈分不同,禹梦鲜少接触到合得来的同性弟子,五师姐在她心目中又太过圣洁,自是不敢触碰,浮生性子爽朗活泼,禹梦打心眼里喜欢她。

      浮生干干一笑,不着痕迹的抽出衣袖,“门中众人都离去了,岂有留我一人在聚魂阁的道理,更何况那赌约无法做算,不用再计较了。”
      朝禹梦恭敬一礼,疏远而有礼道,“浮生就此拜别。”

      禹梦呆呆看着她,不过几日不见,为何态度变化这么大?眼见着浮生急切离开,似亟不可待的要避开她一般,禹梦心里有些失落,忽然鼓起勇气大声问道,“那我们何时再见?”
      浮生猛的转身,抑制不住怒气吼道,“我不想见你,一辈子都不想见你!”霎时周围一片安静,浮生顿觉自己的失态,撇开脸,语中莫名混了一丝哀求。

      “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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