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祸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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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梦脑袋一阵轰鸣，怔怔望着眼前男子的面容，周围喧嚣戛然而止，天地间唯剩这一汪幽深如泉水的目光，搅得人心波皱碎。
“朝……朝你个叫花鸡啊！”禹梦猛然甩开他，手法敏捷的去掏他胸口的巯日壶。
泽祗一怔，眉头皱起，嘴唇紧紧抿着，似有怒气，“你是朝华，我不会认错。”
禹梦只当他脑袋是呆的，没两下就触到里头的巯日壶，长指一勾，泽祗又将她的手摁住，“你要巯日壶？”
他这一问把禹梦给问懵了，不着边际道，“我要你就给我？”
泽祗皱起的眉松了开，恢复成方才的平淡模样，只是看着禹梦的目光稍稍柔和些，“你要我自然给你，但是我只给你。”
禹梦闻言有些捉摸不透他了，他大费周章夺这宝贝，莫名其妙的就送给她？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复一想，管他什么用意，他送她还有不要的道理？拿到了巯日壶她就是聚魂阁的功臣。
禹梦一努嘴，“你都说给我了，那你快松手啊。”
泽祗摁着禹梦的手许久没动，禹梦催道，“都说给我了，现在又舍不得了？你不是要反悔吧。”
泽祗眼神忽而变得无比坚定，“朝华，不用多久，我就能救你回来了！”说罢默念了一句咒语，巯日壶蓦然乍现出万缕红光，禹梦大骇，这家伙难道耍诈？
就见泽祗一把擒住禹梦，霎时缕缕红光相继钻入她体内，瘦小的身体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负荷，昏昏沉沉便要睡去。眼皮开合间，泽祗噙着微微的笑，将他面部线条勾勒的柔和安详，到了禹梦眼里，却恨不得把那笑容扯下。
你这家伙出尔反尔，我记恨你一辈子！
◇◇◇◇
“她如何了？”
“仍是睡着。”
“已经睡了八日了，当真没什么问题？”
“罗象门的弟子说没有大碍，那便应当无事。”
那人沉默少顷，犹疑道，“师父那……”
后话消弭在寂静的房间内，一时室内无人出声。
师父？巯日壶……泽祗……禹梦乍然惊醒，她似乎，又惹麻烦了。
床边两人见她突然醒来，稍稍一愣，禹梦猛然坐起身，一手抓住近旁的凤允，急切道，“三师兄，我，我，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凤允微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慌张模样，不由微微笑了，禹梦见他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辩解道，“那巯日壶是泽祗那混蛋硬塞给我的，我，我……”
“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对师父说吧。”凤允丢下这么一句话，让禹梦愈发没底了。
禹梦呆呆看着他，又望了下凤允身后的白杵，想寻求一个安心的答复，白杵则是粲然一笑，“师父现在在风弄间。”
禹梦垂着脑袋，深吸一口气爬下床榻，慢慢吞吞整理好着装，向门外行去，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磕磕巴巴问，“三师兄……受伤了没？”
凤允看她故作自然的别扭模样，有些好笑，面上却是颓然一叹，“上次遭了那一回，身子到底不如以前灵便了。”
禹梦本是想关心一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开始悔，白杵在旁插道，“尽见小师妹问候三师兄，怎么也不关心一下七师兄？”
禹梦一跺脚，忿忿甩下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跑远了。
“你要渡了八十年修为给我，我以身相许都成！”
白杵无奈的看向凤允，“她这话的意思，难道她已是你的人了？”
凤允端起桌边一盏茶，轻抿两口，淡淡道，“烫手的山芋丢给你，你敢要吗？”
白杵笑而颔首，“为何不敢？山芋就算烫手，也能充饥，更何况，这枚烫手的山芋就扎在你的篱笆地里，你能不管吗？”
凤允目光缓缓扫来，含了分微不可查的探究，“别人篱笆地里的东西，你这么照顾，未免有些关心过头了些。”
白杵浑然一笑，眼里溢满欢愉之情，却更叫人捉摸不透，“这山芋是从我眼皮子底下移到你地里的，自然对它多上了一分心。”
凤允盯着白杵良久，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白瓷茶盏，悠悠荡出一丝笑意，“白杵，你不是人吧。”
……
禹梦一路往风弄间赶，脑袋垂的很低，不敢想象路上弟子们见着她的神色，她与泽祗那番交手太过诡异，若是有心人稍加联想，便会将她跟泽祗绑在一块。禹梦心里哀叹，她实在是冤呐，巯日壶的灵气全给泽祗灌到她体内，这又不是她的意思，她本是要去当功臣的，如今到成了罪人，闹成这样着实憋屈的很。
行到风弄间门口，禹梦蹭了蹭手中的汗水，猛一吸气，推门而入。
“不肖之徒禹梦，拜见师父。”禹梦一进门便跪地行大礼，来了风弄间多次，还是第一回这么心惊胆颤。
鹤水生背对着她盯着桌上一顶玉色的酒壶，过了许久才惊觉禹梦来了，转身道，“你来了。”声音透着几分疲惫。
禹梦跪在地上，诚恳道，“徒儿……徒儿……”
鹤水生打断她，“甭跪着了，地上凉，先起来吧。”
禹梦颤巍巍站起身来，一眼便瞅见桌上的玉壶，禹梦觉着几分眼熟，仔细一看，外形竟与那巯日壶无二，只是，巯日壶是血红色的，而这枚玉壶却是普通的原玉颜色。
“没错，这就是巯日壶。”鹤水生在旁一叹，指尖触着巯日壶，带着莫名的眷恋。
“师父……”
“五百年前，我被东海之滨的水妖所缠，狼狈逃到东海水底，却被水妖困在一处角落之中，当时我修为几乎散尽，再拖两日便要溺死在东海里头，不想，在那里我发现了巯日壶。”鹤水生面色转柔，“这巯日壶蕴藏着巨大的灵气，在人间界实为罕有，且是个通灵性的东西，最后我终是靠着它击败水妖，回到了聚魂阁。”
鹤水生执起巯日壶，摩挲着温凉的壶面，目光沉沉，“几年前，泽祗三番两次上我聚魂阁，本以为泽祗盗取巯日壶是觊觎它的灵力，而他却将所有灵力灌入你的体内，”鹤水生无奈一笑，“我不知泽祗是何用意，百年来也无人知晓，也许真是天命所致，你就该拥有这些灵力，如今事成定局……再追究也无用，禹梦……”
禹梦浑身一抖，忙回，“在。”
鹤水生沙哑道，“为师……只要你一句承诺。”
禹梦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鹤水生的用意，他没有追究她与泽祗莫名的关系，反而顶着万千聚魂阁弟子的质疑，只求她一句承诺，禹梦忽然很是拗动，即便此举出于利益考虑，但鹤水生是实实在在保着她，利用也好，虚假也罢，现在都不重要了。他是她的师父，两年的情分，假不了。
禹梦猛然跪地，字字铿锵掷地，“从今往后，上天入地，聚魂阁弟子禹梦誓必守护聚魂阁周全，如有违誓……不入冥府，不涤忘川，永世不得轮回！”
鹤水生点头一笑，道不尽的愁思忧虑，他搀扶起禹梦，喟然一叹，“得你承诺，为师便放心了。”
轻轻一招手，一个白色晶莹的物事飘了过了期，禹梦一看，竟是湛念。
“这把剑是你落下的，你从何处得来的？”
禹梦知瞒不过去，老实道，“含水洞里捡到的……”
“含水洞……”鹤水生喃喃念了声，禹梦本以为他会扣下这宝贝，却听他道，“这剑无论是谁碰了都奇热无比，看来是个认主的，它既然认了你，你便收好吧。”
禹梦没料到鹤水生会把湛念还给她，感激道，“谢师父。”
鹤水生挥了挥手，“你回去休息吧。”禹梦抱着湛念躬身一礼，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她离去，鹤水生望着空旷的房间，兀自呢喃，“水生此举到底是对，还是错……”
然而，是对也好，是错也罢，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如今鹤水生不追究，此事暂且告一段落，禹梦甚是轻松，往回赶的路上也不低垂着脑袋了，忽一想，上次一战她半路昏过去了，也不知后头到底怎样结束的，那泽祗虽然十恶不赦，好歹送了那么贵重的玩意给她，理应关心一下才是。
对面袅袅行来一人，一身水红色的锦绣长裙载着金光，亮得人眼发昏。禹梦眯着眼瞧过去，一下笑了起来，“原来是浮生姐姐。”
浮生撞见禹梦，娇俏一笑，“是你这个小妹妹。”
禹梦屁颠屁颠跑过去，问候道，“浮生姐姐的伤好了？”
“得罗象门弟子妙手回春，好的差不多了。”打量了眼禹梦，复而道，“瞧我这脑子，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禹梦嘻嘻笑着，答道，“我叫禹梦，师父说是‘梦泽岂无尘’的‘梦’。”
浮生惊异的看着她半晌，突然失态的拉住她道，“原，原来你就是禹梦？”
禹梦惊讶于她的态度，问，“有，有何疑问？”
浮生拉着她仔仔细细瞧了一圈，道，“听闻……你得了巯日壶的灵力，竟然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禹梦听她说的是这事，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得那灵力……全拜泽祗所赐，道出去不太光彩。浮生四处瞅了两眼，将禹梦扯到一边，悄悄道，“诶，我听说是泽祗给你灌进去的，你莫不是泽祗派来聚魂阁的卧底吧。”
禹梦有些好笑，不说泽祗会不会干这事，就算她真是卧底也不会直接告诉她，脸上却故作神秘道，“这话不能挑明了说，咱各自心里清楚便好。”
浮生愣了愣，忽而猛一拍禹梦肩膀，笑的开心，“你这丫头真是有趣，甚得我心。”
禹梦陪着笑，末了笑容一黯，低声道，“你们会怀疑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这事真不知怎么扯清楚。”她着实不认识泽祗，但泽祗大费周章拿了巯日壶，又当着五个门派的面把灵力灌给她，想让人不生疑都难，若非鹤水生相信她，她就算得了二师兄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也解释不清。
浮生反驳道，“你这话就错了，泽祗不是傻子，五大派也不是傻子。”
禹梦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浮生笑道，“你当巯日壶是什么？你一个肉体凡胎无甚修为的人，一下承担如此庞大的灵力，你觉得会如何呢？”
禹梦又愣住了，确然，若是寻常凡人得了这么多灵力，该是筋脉爆裂才对，而她……也不过一介凡人，为何不见异样？禹梦越想越糊涂，问，“我不明白，浮生姐姐说直白些吧。”
浮生掩嘴一笑，“倘若要说那泽祗是在帮你，还不如说是害你，即便你有那仙身，这么大股灵力灌下去，你若未能在短时间获得匹配的修为，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受不住负荷，疲惫而亡。只是……”浮生疑惑的看着她，“你既非仙身，又才入门两年，现在这模样不似有异。”
禹梦恍然大悟，一捶手心，“原来是这样，前三个月三师兄为救我，渡了八十年修为与我。”若没那八十年修为她只怕魂飞魄散了，不得不说，她最近运气委实好的吓人。
浮生大惊，又恍然道，“难怪凤允会推举你出赛。”末了忽然笑的几分幸灾乐祸，“凤允这修为一折，聚魂阁怕是心痛的很吧。”
禹梦讪讪，不便作答，浮生感慨道，“你这丫头命真是好，什么好事都给你撞上了。”
禹梦不想继续聊这个，忙转移话题，“浮生姐姐怎么还呆在聚魂阁？试剑会还没结束吗？”
浮生百无聊赖道，“还不是因为泽祗，试剑会延期半个月，我要养伤便留了下来。”又气恼道，“师父做的偶果然厉害，逼的我连血生咒都用上了。”
禹梦回想起一件事，现在正好碰上浮生，忙问，“对了，我想问一个事。”
“你们……纵偶门制的偶，里面会放入妖怪的精魄吗？”
浮生一挑眉，想了想，道，“有些偶里头会放，但是基本不会用精魄，毕竟加了精魄的木偶会有自己的神识，那便无法控制了。”
“那试剑会上的偶里头有放吗？”
浮生笑道，“妖怪的精魄何其难得，饶是纵偶门含精魄的偶也不过三四个，又怎么会放在试剑会上。”
禹梦拧紧了眉头，四下瞅了瞅，确定周围没人，凑近浮生悄声道，“浮生姐姐，试剑会上配给我的偶里头，有妖怪的精魄。”
浮生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试剑会上的偶明明都是师父做的，师父那种吝啬鬼怎么会弄错？更别说往里头加精魄了。”
禹梦扁着嘴，双手比划着，争辩道，“我看的很清楚，是拳头大小的绿色精魄。”
浮生仍是不甚在意笑着，“拳头大小的精魄可是修了上千年的妖，更别提绿色的，只有入了魔的妖才是绿色的。”话到此处蓦地打住，双目直直看向禹梦，“你说的可当真？”
禹梦点头，“千真万确，我眼神真真的好。”
浮生神情骤然无比严肃，沉声道，“你速去禀报鹤水生，我去找我师父。若真如此，试剑会上怕有魔道之人混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祸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