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剑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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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声阴魅的很，飘荡在空寂的洞中尤为突兀，禹梦的心肝抖得不像话，鬼神之说自她进聚魂阁后便有几分相信，只是至今未见过实实在在的鬼怪，如今，阴鬼摄魂般的笑声一瞬翻出对鬼魂的惧怕，可恨这洞里就她一人，便是孤身一人让她左右难受。
这阴腔阴调笑着的，不是人便是鬼，笑的这么毛骨悚然，想寻个人，又怕寻着了鬼，着实令她彷徨，遂躲在被子里不敢吱声。
那笑声轻飘飘荡了一阵，骤然停歇，禹梦背上出了层冷汗，仍不敢动身。也不知是因着什么由头，她自小怕鬼怕的紧，每每三娃和土团咋呼着要去坟地偷人祭品，她总是断然拒绝，宁愿饿着也不往坟头里钻。好在“守身如玉”了这么些年，终是没见过鬼怪，如今上了聚魂阁，想聚魂阁这一风水宝地，鬼怪当是不敢侵入才是，谁想还是给碰着了。
禹梦愣了好些时辰，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底是出被窝呢还是不出被窝？出了若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咋办？若是不出，难道要闷在里头三个月？
心里计较一番，狠了狠心，终是把被窝一掀，匆匆结印念起不动明王咒，“南么，三曼伐罗赦，悍！”
这咒是她偶然从书中看见的，不想一眼便记下了，也不知有没有用，但那笑声却再也没有响起。
禹梦大着胆子四处望了望，七色琉璃光映在洞壁上，不见异样，唯有头上黑乎乎一团，似有黑雾在内翻腾旋转。禹梦吞了吞口水，一抹额头冷汗，这才第一日就碰见这种事，难道余下日子都要惶惶度日？
不行，就是要呆，也要等这里弄干净了才能呆。
跳下石床，猛的向洞口发足狂奔，跑了两步又一转身，回到桌边抱起琉璃灯，这地儿黑的骇人，没灯可不行。
辅一回身，周身又是一抖，愣愣望着斑斓的洞壁，方才……方才……那儿似有白影闪过。
不，不对，该是灯移了位置，光线闪了闪而已，安慰自己一句，忙提着灯笼向外跑，一脚刚踏上石桥，霎时，潭面泛起一阵涟漪，一波一波，搅碎了一汪静水，禹梦顿时惧得半晌不敢动弹。
目光一丝一丝下移，望进黝黑的深潭，潭面似给人不断搅动一般，涟漪不休。
禹梦抱着琉璃灯快要哭出来了，平日嚣张的气焰半分甩不出来，她是来关禁闭受罚的，不是给小鬼折腾的，娄老爷子怎么也不告知一声，这地方不干净啊。
背后蓦然又响起轻盈的笑声，不同于方才阴寒诡异，而成女子银铃般清脆的娇笑，然而这笑更叫人毛骨悚然，禹梦终是扛不住了，颤巍巍道，“姐姐，你莫吓我了。”
谁知那声音不理会她，仍旧“咯咯”的笑，禹梦腿肚子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姐姐，你要吃要杀，给个痛快的吧。”此时，她全然忘记自己乃一身负仙术的降妖之人。
脚底的水忽然“咕噜噜”泛起沫子，禹梦骇得后爬两步，便见水中腾起一缕青烟，兜兜转转向她缠过来，禹梦忙捂住脑袋，手中琉璃灯掉在地上，滴溜溜滚了两滚，灭了。
霎时，洞内只剩微弱的烛火摇摇颤颤。
禹梦忽觉头顶给人点了点，似玩弄般点了两下，又绕上了她的长发，禹梦死闭着眼，良久，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你来了……”
禹梦不敢出声，突然手腕给人擒住，触感如烟般丝丝凉凉，轻若鸿毛，那玩意拉着她一拽，顿时将自己暴露在禹梦眼前。
一缕半明半昧的烟，团出女子半个上身，模模糊糊可辨娇丽容颜，她朝禹梦轻轻一笑，似久日不见的好友，禹梦半张着嘴，心里思忖，鬼是不是也有好坏之分？
女子稍稍向上一提，禹梦顺力站起身来，暗道这鬼无实体，力气可不小。女子一指寒潭，“我带你下去吧。”
禹梦大惊，原来这家伙想淹死她，死命摇头，“不不不不不，我不下去！”说着不停甩手，只想挣脱她。
女子依旧是笑，微一用力便拉她入潭，顿时冰冷的潭水灌入口鼻，禹梦使力刨水，却不敌女子霸道的力道，仅几秒便给呛昏过去。
看来她要跟这女子一道，变成含水洞里一抹游荡的水鬼幽魂。
◇◇◇◇
三娃捏着一条油亮亮的鸡腿往她眼前一恍，得意道，“从云来客栈偷来的，羡慕吧。”
她死死盯着鸡腿上的脏手，扼腕这美味的鸡腿生生给那煤炭手脏了，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洒了煤炭灰的玩意谁稀罕。”
三娃蹭了蹭脸上的黑灰，笑嘻嘻道，“瞧你这酸样，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是酸的。”
土团从旁边窜过来，一指搭在唇上，望着鸡腿一副馋样，“三娃，我想吃肉，可这鸡腿不够我们分的，咋办？”
三娃抱着鸡腿饕餮啃着，听土团这么一说，抬起头来，“是啊，我想吃肉，怎么办？”
两人目光一触，同时望向她，口中喃喃道，“巧子，我们想吃肉，怎么办？”
禹梦轻蔑道，“要吃肉自己找去，问我干嘛。”三娃和土团忽然痴痴看向她，唇口半张，不断往下掉着口水。
“巧子，我们想吃肉，吃肉……”两人的脸突然扭曲起来，双目无神，有如见着肉的饿犬，一步一步向她挪来，双手成爪直直伸向她，指甲缝里满是黑垢。
禹梦大惊，“你，你们……疯了不成！”然而他们似未听见她的话，如入了魔般不断念叨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声音低沉死气，若鬼鸣唱。
禹梦心中恐慌，脚下一绊顿时摔倒在地，这两人不是三娃和土团。二人猛然扑过来，三娃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土团抓着她的手臂，张口咬下。
禹梦大叫一声，顿时清醒。
一抹脸，满手虚汗，最近也不知撞了什么邪，噩梦连连。抬眼望去，眼前是一顶洞壁，坑坑洼洼的石壁泛着荧荧蓝光，好似水波荡漾。
禹梦愣了愣，抖了抖手，原来她还活着，四下一望，借着幽光，发现身处一处封闭的石洞，方才她不是给水鬼带下寒潭了吗？这又是什么地方？阴曹地府？
禹梦爬起身，一眼便瞅见洞中央一团蓝光，灼眼的很，瞧不清具体样貌。能发出如此绚烂光芒的，定是个宝贝。禹梦此时也忘了怕，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蓝光之中生起一缕青烟，缓缓相凝，禹梦霎时停住脚步。
只见那烟又塑成女鬼模样，只是较方才所见清晰许多，一双眼半眯半寐，朝她悠悠笑着。曾听人说不怕鬼哭就怕鬼笑，禹梦顿时抖着声道，“你，你笑什么？”
女鬼翩然飘来，绕着她转了两圈，吐出两个字，“高兴。”
高兴她即将与她为伴？如今死到临头，禹梦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板着脸道，“你将我害死，我就算成了鬼也不陪你。”
女鬼闻言无所表示，牵起她的手，轻声道，“你过来。”
禹梦被她拉到蓝光之处，离得进了，终是看清里头的东西。只见一把通体晶莹透明的长剑嵌在石中，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铸成，通体无一丝杂尘，流光溢彩，甚是幻美，透过剑鞘可见微微泛着绯色霞光的剑叶。
“取出来。”女鬼在禹梦耳边轻喃，禹梦被这宝贝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听女鬼这么一说，不可置信道，“取出来？”
女鬼笑而颔首，禹梦忽然笑道，“取出来就是……我的了吧。”
女鬼笑而不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有这么好的宝贝给她，她岂有拒绝的道理？撸了撸袖子，伸手便去拔剑。一触剑柄，蓝光蓦然一转，幻化成红粉瑰丽的千丈光芒，手中甚是清凉舒畅，禹梦眼一亮，这宝贝可不得了，比娄老爷子的沫雪蚕丝银鞭宝贵多了，关个禁闭捡到这么大便宜，值了。
微一用力，宝剑悍然不动，禹梦皱眉，又听女鬼在旁轻声道，“唤她名字——湛念。”
禹梦轻念，“湛念……”
顿时，宝剑激射出数道火红之光，填满了整个洞窟，亮的人几欲睁不开眼，剑身轻颤，似感受到旁人的呼唤，低鸣不止，禹梦再一用力，宝剑顺力而出，一离开石缝，光芒蓦地收敛，化成一道道绯色流萤，若水般在剑内荡漾。
禹梦兴奋的指尖微颤，转头去看女鬼，却见她倏地钻进宝剑，所有的光芒骤然消失，成了一柄通透的琉璃剑。
禹梦一愣，听闻凡是仙器内含魂灵镇守，莫非方才那女鬼不是鬼魂，而是这柄剑的剑灵？禹梦乐了，也不知最近走的什么运，竟让她得了个神兵利器。
一想日后手握神兵，威吓六界，斩魑魅魍魉，除妖魔鬼怪，四海八荒闻风丧胆，顿时很是得意。
架剑于胸前，握住剑柄一拔，禹梦又愣了，唤了声“湛念”再拔，湛念依然不动，怎么？明明是她把它从石缝中拔出来的，为何剑不出鞘？
禹梦不由对湛念道，“我怎么拔不出来？”然而剑灵却不出声了。
禹梦皱眉盯着湛念，到手的宝贝用不得，难道只能摆看？又试了多次，仍旧拔不出来，望着这稀有的宝剑，一时不知该拿它怎么办。
禹梦有些泄气，湛念不听她的话，剑灵也不理她了，只好先将剑收着，日后再想对策。现下，还是想办法出这石洞才是。
四下找了找，只在洞边发现一个泉眼，看来这泉眼与外头的潭水是相通的，遂捏着鼻子跳下泉眼，向外游去。
◇◇◇◇
三月一过，正值盛夏。
来接禹梦的是个小弟子，穿着初等弟子的墨青长服，唇红齿白，摸样很是俊俏。禹梦盯了两眼，笑嘻嘻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子唯唯诺诺，“回小师叔，弟，弟子名叫东筑。”
禹梦又看了两眼，不知怎么心里就喜欢，东筑瞥了眼禹梦脚边的包袱，细声细气道，“这些，让弟子来拿吧。”
禹梦忙将包袱往怀里一捂，东筑的手僵在半空，愣愣望着她，禹梦讪笑，“不麻烦你，一点零碎，我自己来。”
东筑木讷点头，转身给禹梦带路，行了一截，禹梦追上两步，与他攀谈起来，“我说，这位小师侄，你是哪个宫里头的？”
东筑乖顺回答，“弟子是围岩宫里头的。”
禹梦“哦”了一声，原来是大师兄手下的，又问，“我听说大师兄也被关过禁闭，有没有这回事？”
东筑撑着小巴认真想了想，道，“似乎是有这么回事，还听几位师兄说含水洞里头闹鬼来着。”
禹梦一听来了兴致，“闹鬼？怎么个闹法？聚魂阁没人来收吗？”
东筑道，“是个女鬼，不见模样只听过笑声，大师兄收过，可是没收着，便说是山里的精怪，许是没处去在洞里安了家，遂没人管了。”转头好奇道，“小师叔见着那精怪没？”
禹梦虚笑一下，“想来着，可惜没大师兄那么好的命。”复又暗自思索，这湛念没被大师兄发现反而被她得了，不知是剑灵的意思还是自己走了狗屎运。
怕他继续问下去，便随意择了个话题说了，不多时，东筑将她送到翠竹林外，正见凤允候在外头，禹梦笑眯眯跑过去，“三师兄您来啦。”
凤允一眼便瞅见禹梦怀里的包袱，嘴角一扯，“你将含水洞里的被子抱出来作甚？”
禹梦打了个哈哈，“睡了三月习惯了，于是抱过来了。”她也不想抱着个棉花团到处走，无奈含水洞里就这玩意能藏住湛念。
凤允没在多问，转身向竹林内行去，禹梦跟上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问，“进洞前三师兄说试剑会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凤允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给你的书看了没？”
禹梦连连点头，“看了，看得仔仔细细的，里头的五行之术学的差不多了。”
“那便好。”
禹梦继续追问，“试剑会到底是做什么的？”
凤允徐徐道，“论道，协商，还有……”转头看向禹梦，略略一笑，“切磋。”
见他一笑，禹梦脚步猛然顿住，将诸事联想一番，不确定道，“你，你不会……”
凤允颔首，继续前行，“各大门派已经到了，明日便是试剑会，你今夜养精蓄锐以备明日之战。”
禹梦暗恼，这么大的事现在才跟她说，她是鹤水生的弟子，若败了，丢的不仅是鹤水生的脸，更是整个聚魂阁的脸，凤允就这么把她推出去，不怕鹤水生迁怒于他？
“上头七个师兄师姐怎么不去？干嘛选我？”
凤允淡淡然丢下一句禹梦恨得牙痒痒的话，“因为我不想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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