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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   又是一年春二月,广袤的田野之上满是绿色,曾经被称为荒芜的南地焕发出欣欣向荣的生机,入目皆是磅礴翠色,谢轻鸿被裴渡牵着慢慢走过田埂,听到头顶一声鸟鸣,她抬起头看过去。

      裴渡无奈:“看路。”

      谢轻鸿故意走快两步,一头撞在他背上,当然,裴渡纹丝不动。

      不过裴渡沉默了一会,非常上道地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胸口道:“好疼。”

      谢轻鸿狐疑:“又没有撞你胸口,你捂那里做什么?何况我根本没有用力。”

      裴渡反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提起她避开田埂上断开的一截排水口,等到了平整地方才放下,放下就看谢轻鸿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卖惨卖惯了,开口便是:“是内伤吧,养了这么久都没好全呢。”

      谢轻鸿无语:“你内伤这么久还没好全?父王听见该打你了。”

      裴渡面不改色:“本来好全了,就是被他打的,伤又重了。”为了能在夫人面前装可怜,不择手段。

      谢轻鸿心情十分复杂,话也不必这么说,据她所知,南王确实会动手朝他扔书,但裴渡更会躲。

      原来她倒是听说过南王世子一身反骨,并不听南王的话,如今才知道这父子俩真的是冤家,一个冷嘲,一个热讽,当她在场时还会收敛一些,背地里动手是常事。

      想到这她忧心忡忡自言自语:“不行,以后孩子不能给你带。”

      裴渡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看了看,护卫都在远处,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他这才咳了声道:“咳咳别在白日里说这种事,被人听见不好。”

      谢轻鸿:“?”这个人思想真的有点问题,不怪南王时常想朝他扔书,换她也想。

      谢轻鸿没好气道:“你在想什么呢?”

      裴渡这才反应过来,竟也没有丝毫窘迫之色,还不如方才误解时害羞,他立时顺着她的话答道:“我在想你说的有道理,孩子以后给岳父岳母带,男孩就养成你兄长那样,女孩就能养成你这样。”

      他说完就觉得这主意很好,裴氏和谢氏相对比,那显然是谢公育儿更有心得,撇去谢轻舟这个混世魔王不谈,另外一儿一女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父王不知道多少次在背地里琢磨谢家是怎么养的孩子。

      反观他父王,这么多年只养一个,还把他养成这模样——这不是他嫌自己不好,但为了佐证父王教育方式有误,自己作为样本最具有说服力。

      想像是美好的,不过如今北地还在战乱中,兴德帝一听胡人挥军南下便发了疯,不过几月就下令打杀了不少宫人侍女,甚至杀了几个劝谏的大臣,显赫如秦国公府已显颓势,如今朝中更是人人自危。

      谢家自然也是,谢稳和谢轻涯还在朝中,谢轻舟在北地迎击胡人,稍有不慎就是生死相隔。胡人一门心思要攻下盛国,甚至联合了关外其他部落,如今僵持了几月也不退兵,似是要破釜沉舟了。

      还在望京的贵女偶尔还有聚会,不免会谈起当前局势,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谢轻鸿:“如今看起来倒是轻鸿最自在,听说南地还是寻常,好多逃难的百姓都在那边安家了。”

      有人不同意:“南地倒是寻常,不过轻鸿应当不算自在吧?我听说南王世子待她十分冷淡,若没有孩子傍身,往后在南王府可怎么办?要我说,还不如咱们呢。”

      听到熟悉的名字,郑璎珞恍惚了一瞬,然后笑着插话道:“你这听说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倒是听说连南王世子的私库都是由轻鸿管的呢。”

      她一说话,其他几位贵女都噤了声,以前只听说郑璎珞和谢轻鸿不对付,两人之间是有些恩怨在的,她说这话她们也不知是不是说反话嘲讽,因此气氛一时间凝滞住了。

      还是郑璎珞打破沉默,轻声道:“我倒是羡慕她。”前世她囿于秦家后宅,以为谢轻鸿远嫁南地应该过的更加不堪,如今想想,谢轻鸿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方才那不同意的姑娘也垂下头,谁不羡慕呢,谢轻鸿从前就是谢家掌上明珠,字写的好,长的也好,性子……也很好,唯一受到的挫折大概就是在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主动嫁给一个冷酷暴戾的南王世子。

      如今连那个一夜能砍七八十个人头的世子都不能算是她的挫折了,仔细想来,那裴世子相貌英俊,和谢轻鸿还挺有夫妻相,生出来的孩子应当很漂亮。
      ——
      谢轻鸿和裴渡同时打了个喷嚏,裴渡拢了拢她肩上的披风,带着人往草地上去,南王和王妃已经等在那儿。

      今日是南王府一家难得的出行聚会,南地欣欣向荣,吏治清明,南王也终于卸下一部分重担,计划带着王妃出游踏青,但是临出门前,王妃突然叹气:“阿幺在家孤单,带她一块吧,没几日就是上巳,正好去放纸鸢。”

      南王不满:“有阿渡在呢,她怎么会孤单?叫他带着他媳妇出去玩,跟着我们踏青没意思。”

      南王妃迟疑:“踏青没意思的话……那我还是和阿幺去放纸鸢吧,阿幺想放很久了,难得有空,天气也好。”

      南王:“?”莫名觉得儿媳妇是给自己王妃娶的,这都几个月了,还没过腻歪期呢?连裴渡和他媳妇都不一定有她们婆媳腻歪!

      然后,满腹怨气的南王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拖油瓶一起出门,以眼神示意裴渡:看好你夫人。

      裴渡自然看懂了,这两个月也让他看清楚,母妃是真的喜欢谢阿幺,要不是他坚定维护自己身为“正宫”的地位,怕是连饭桌上都坐不到一块。

      但是他不对南王露怯,父王没本事将母妃套牢,但他和阿幺情比金坚,就算母妃想插足也绝对找不到机会。他很自信,比如此刻他能牵着谢阿幺的手,父王母妃那边却光站着,看不出亲昵模样。

      谢轻鸿和裴渡走近,看见他们两人,南王妃笑了起来:“怎么才过来,阿幺手冷不冷?”她说着就要上前来摸一摸,看凉不凉。

      裴渡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半边才道:“不冷,我一直给她捂着手呢。母妃,你们纸鸢还没放上去吗?”不动声色嘲讽父王一波。

      南王妃遗憾地看阿幺娃娃被裴渡占了去,摸不到小手只能轻叹一声,闻言道:“等你们呢,一块放更有意思。”

      南王面上挂着笑,就是没多少真情实意,不过就是附和王妃说过的话:“等你们一块来。”

      谢轻鸿是真的喜欢纸鸢,而且这回的纸鸢还是她提出设想让裴渡亲手做的,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鸿雁,周围点缀了几滴水滴,飞到蓝天之上就会像在海面上一样。

      于是一家四口,分成两队各自准备放纸鸢,谢轻鸿负责拿着线轴控制线,裴渡拿着纸鸢小跑了一段路,借着风力将鸿雁纸鸢放飞,然后回到谢轻鸿身边帮她控线。

      另一边南王队却不是很顺利,南王妃心思也没放在纸鸢上,过一会就瞥一眼旁边,南王小声嘀咕:“你老看他们做什么?也不嫌伤眼。早知道我们就该去林甘山上看云海日出,那还清静些。”

      南王妃却猛地抓他手,面带不满:“阿渡怎么回事,阿幺的披风都要松了,他也不给系紧一些,风吹着小心着凉,哎呀裙摆该踩住了,阿渡怎么也不提着。”

      南王怀疑地来回审视,他们应该就只生了一个儿子吧?裴渡应该是那个儿子而不是女婿吧?

      他轻咳一声提醒:“那是你儿子儿媳,再说阿渡把他媳妇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需要我们做父母的管?快看我们的纸鸢,马上就要飞上去了。”

      这纸鸢可是他亲手做的,怎么也不能被那臭小子比下去!

      惠风和畅,谢轻鸿玩了半日有些口渴,裴渡立时拿了水囊给她喝水,她喝完就有些好奇地仔细观察这个水囊,见她有兴趣,裴渡便细细给她解释这水囊的用处,这是他行军时常用的,非常耐用。

      谢轻鸿头一回见,听他说起行军,不免想起还在战场上的阿兄,心情有些沉闷。阿兄给她写信说,谢氏为国万死不辞,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终究学会了承担家族责任。

      裴渡察觉到她心情变换,转头瞧一眼发现父王母妃两人在低声说话,没注意到他们这边,他扯着谢轻鸿的手就往山林里走,边走边哄道:“行军时的有趣事可多了,我还会烤山鸡,现在就去抓一只。”

      于是等南王妃跟南王说完,转头一看,两个小的人影都没了,南王妃慌了一瞬,听护卫禀报说是去山里打猎去了,她略微松口气,只是南王觉得不妙,王妃不至于也要求要跟着进山打猎吧?

      好在南王妃并没有提出无理要求,只是叹了声道:“阿渡还是比你年轻时候好,待阿幺也是真心实意,连脾气都改了,只盼他们长长久久的。阿渡以前那模样,我都要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想成婚了。”

      一说到以前,南王不免心虚,他年少时候荒唐,遇见喜欢的姑娘只会强抢,刚成婚那几年王妃根本不搭理他,后来有了裴渡,对于这个小崽子,他都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知道该怎么养。彼时裴家只剩了他刚刚接任王位,忙得找不着北,小崽子其实是被王妃带大的。

      只是南王妃那时候也犯轴,对于这个孩子说不上喜爱,第一回养孩子也不太会,然后就把裴渡养成了一个冷酷的小少年。后来南王和王妃感情日益好起来,裴渡的性子已经成形,又上了战场见了血,很有些话本里那种冷酷无情大魔头的味道。

      南王妃每每看见都觉心虚,觉得自己这养孩子的手艺实在不行,如今终于盼着儿子成婚,反正还没有孙儿,那就先养一养儿媳。对比起来,她养儿媳的手艺真不错,感觉阿幺最近都胖了些。

      夫妻追忆了一番往昔,然后就听见山林里传出欢快的笑声,也不知裴渡那小子做了什么,竟哄得小姑娘这么开心。

      谢轻鸿看着裴渡一脚踩进坑里,本来抓在手里的山鸡瞅着机会拼命扑腾,裴渡自然不会放手,然后就被扑腾了一头的鸡毛,其中有一片是山鸡尾羽,色彩艳丽,刚好落在裴渡冠上。

      谢轻鸿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因为实在没有见过裴渡这般狼狈的模样,这般瞧着哪里还有世子的威仪。

      裴渡被嘲笑倒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从坑里出来,随手扯了根藤蔓把山鸡翅膀和爪子都捆上扔在一边,然后慢条斯理地抬手将冠上的尾羽拿下来。

      谢轻鸿弯着眼上前将他头上其他细小鸡毛给拨去,又给他正了正冠,顺口就夸:“你好厉害啊,这雉鸡跑的那般快都被你徒手抓住了。”

      虽然时不时就要听谢阿幺真诚的夸赞,但裴渡显然还没适应,每回被她夸一夸就要脸红,不知道自己抓只雉鸡居然也算厉害。谢阿幺真的太会了。

      他心道,但还是忍不住炫耀的雄性本能:“不足挂齿,我还能抓野兔。”

      谢轻鸿眼睛亮晶晶的,踮起脚尖在他脸侧亲一口,继续吹:“我就知道你最厉害啦,是还要上去抓野兔吗?我脚走累了,能不能背我走上去?”

      裴渡脸侧更红,默不作声半蹲下,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山林路不好走,谢轻鸿趴在他背上,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喊他一块看,然后莫名其妙走了许久,野兔雉鸡没再抓过,光听两人一路闲聊。

      散在林子里的护卫听得都忍不住牙酸,世子与世子夫人实在是般配,不管世子夫人说什么话,问什么问题,世子都能立马答出来。

      走了许久,裴渡突然问:“《谢氏手札》如今有多少条了?”

      谢轻鸿愣住,心虚垂眸:“不多啊,也就三十来条。”

      “不是说最喜欢我,我做什么都忍不住往上记,怎么这么久还是三十来条?”裴渡敛起眼中暗芒,“我不信,谢阿幺你方才问的我都答了,我问的你是不是也该如实回答?”

      谢轻鸿便叹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吭哧吭哧便从自己的小挎袋里掏东西,这小挎袋是母妃给她做的,十分精致漂亮,出门时放些东西很方便,只不过今日这挎袋一直被裴渡提着。

      她拿出自己的《谢氏手札》,伏在他背上给他念:“第四十条,裴渡骂我笨,一天都不和他说话。”

      裴渡愣住:“我什么时候骂你笨了?”

      谢轻鸿气愤拍他肩膀:“就前两天你做纸鸢的时候嫌我笨手笨脚!你还不承认?”

      这么一说他便想起来了,谢阿幺在木工方面委实没什么天赋,看他在做纸鸢又忍不住想玩,跟着学了一个时辰手指头就被木刺扎了好几次,他一时情急就说了一句“笨手笨脚”,心疼得再没让她沾手。

      结果谢阿幺背地里记他仇。

      难怪做完纸鸢给她瞧她还冷哼一声撇过头,原来是要一天都不和自己说话。但裴渡还是困惑:“有一天没和我说话吗?好像过了一个时辰就说话了啊。”

      谢轻鸿不好意思地笑:“因为喜欢你嘛,看见你就想和你说话了啊。”

      心底轰隆一声,热意冲上脸颊,占据耳根,裴渡一时不知所措,不管过多久,谢阿幺的直白热烈永远让他心折,他背着这辈子最喜欢的姑娘,红着脸却坚定道:“我也喜欢你。”

      不要试图和谢阿幺吵架,因为裴渡永远是那处于下风的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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