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仰脸

5、第 5 章

　　朝颜实在腿软的厉害，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死了很多人，满目所触之及全是刺目的鲜血，她实在太害怕了！

　　抖到不能自已的朝颜把头使劲的贴在阿嬷的怀中，闭着眼睛不停地小声喃喃自语，阿嬷见她惊慌得罪样子，小声的凑近她的耳边唱着童谣轻哄着她。

　　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阿嬷见她不再有动静，才抬头打量起四周，一个低凹的山丘，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覆盖，他们这一行人全都藏在里面，血渍满身好不狼狈。

　　她和阿颜走在最后，此时身旁躺着身受重伤的兵士，狰狞的伤口让他痛不欲生的喊着，阿嬷不敢再看，只低头依旧拍打着受惊的小人儿。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泽漆和陵游都没有吩咐过什么，只把仅有的急救药分发给受伤的兵士，朝颜受惊了一阵，便稍微有些敢抬起头来。

　　扫过旁边受伤的士兵，小鹿般的双眸又有些不知所措，还好阿嬷不断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她，“阿颜不怕，他只是受了伤会好的，会好的。”

　　朝颜点头不语，再次看向远处，这一看便与远处一直观望的泽漆对视了一番，见他无虞眼底竟有些放下心来，染上些许暖意。

　　可泽漆冷冷的与她对视片刻，竟意外的站起身来，缓缓朝她走来，

　　“臣有些事情想请教公主殿下，可否请公主移步。”

　　“我吗？”

　　朝颜顿时开心了起来，站起身要随他过去，阿嬷也一并站起身想要跟随。

　　“阿嬷留步，臣自会护佑公主安全。”

　　泽漆冷冷的嗓音阻止着阿嬷的行动，随即往山丘后方走去。

　　朝颜见他走远，不好意思的回头对阿嬷示意她放心，“阿颜去去就来，有事情自会大声呼喊的，阿嬷在这小心警醒些。”

　　“好，阿颜要小心。”

　　阿嬷不放心的见着那丫头跑的欢快，心里不住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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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丘的后方有些背风，正好可以阻挡一些话语不被人听见，泽漆此时正好站在风口的地方，他想让自己的头脑更加冷静一些，也更加想清楚一些事情。

　　朝颜跑过来时，还未站定，便听到背着她而站的泽漆率先口，“臣想知道国君留给公主的匣子中放着什么？”

　　“银票啊！”朝颜下意识说出口，转而问道，“那不是你交给我的吗？你没有偷偷打开过？”

　　泽漆转身，眉头却皱了起来，“臣有见公主在当时读着一封信，臣想知道国君对公主交代了什么？北地是否真的有援军等着？”

　　“当然有了！”

　　朝颜瞪着眼睛，“我父君只是让我保护好自己，多听你这冰块脸的话。”

　　“还有呢？”

　　冷淡的态度有些激怒朝颜，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别人的质问，“我从未出过自己的宫殿，此次前往什么北凉，我父君也未曾问过我的意见，早知道会这般危险还被你这个冰块脸欺负，当初打死我都不走。”

　　泽漆则不改颜色，继续发问，“那公主可听过一句预言，得朝颜者，可得天下？”

　　“并不曾听说过，”朝颜略微想了一瞬，这句话确实是第一次听，“你问这个干嘛？”

　　“只是听今日敌军的人说了一句。”

　　“你听坏人的话，就跑来质问我，冰块脸好歹我现在还是个公主，你太过分了，等回去之后，我定要让父君罚你。”

　　“呵，”泽漆冷笑了一声，“国君吗？……”

　　他话没有说完，只冷冷的盯着朝颜没再继续，那眼里的凉薄之意朝颜看不懂，只觉得被人第一次这样盯着后背浑身发凉，“你要说就说全，我父君怎么了？”

　　泽漆终究没有继续刚才未完的话，见她气鼓鼓的绷着脸颊，眉峰轻挑，抬脚就要走出去。

　　气成河豚式的朝颜也转过身，冲他喊道，“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

　　泽漆倒是停下脚步，只是没再转身，侧着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臣不管国君说的话是真是假，只希望到达北地之时能见到援军，希望公主为朝国的百姓考虑，也为自身考虑考虑。”

　　“你什么意思啊？”

　　朝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想要问个清楚，谁知人家扔下一句，“听不懂就找你的阿嬷。”

　　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朝颜气急，站在原地不停地跺脚，隔了好久才出去。

　　阿嬷见她好久才走出来，急忙迎了上去，“阿颜怎么才出来，将军都过来好一会儿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

　　“没事啊阿嬷，”朝颜一面宽慰着她，一面朝四周看去，好一会儿才找到靠在最外面的冰块脸，心里一顿诽覆。

　　臭冰块，臭冰块，气死她了！

　　被阿嬷拉着回到原来的地方，阿嬷已经煮了一些软烂的牛肉和大饼给她食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问题，她吃着阿嬷喂得干粮，好些士兵都往她这看，很奇怪吗？

　　朝颜不喜欢被人看着用饭，匆匆就着大饼噎了两口，便不打算再用了。

　　此时陵游从前方向她走过来，蹲下身子轻声讯问道，“公主可歇息好了，将军下令即刻前行，因轿子无法再使用，公主只能和将士们一样步行，可……”

　　朝颜幽幽打断他的话，“我可以走的，我也能坚持。”

　　陵游自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宽慰她，“如果公主坚持不下去，可以告诉卑职，卑职让人背您也是一样的。”

　　“我能，”朝颜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盯着前方某个人影，认真道，“不要总是小看我。”

　　陵游知道她在和将军赌气，便没再说什么，只点头行了礼就去整理队伍去了。

　　此次伏击伤亡人数有点多，除了重伤派人送回驿站，其余人都继续前行，陵游清点了一下人数，竟不足一半了。

　　前路未知，或许更多的凶险也未可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行人放低了速度，变得更加的警惕起来，朝颜他们二人走在中间位置，两边都安排了双重的护卫。

　　走在前头的依旧是泽漆，而陵游被安排在后方，方便必要时候的武力输出。

　　这一走整整走了一天一夜，除了几个受伤的士兵脚步有些慢了下来，就数朝颜他们最慢了。

　　事实上朝颜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时辰，她只知道走的时候时不时的盯着臭冰块的背影，凭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完全是死撑的状态，甚至走到最后有些恍惚起来。

　　就在她眼神有些迷离，即将提不起脚步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人就跟着倒了下去，在她迷糊之间，她听到了阿嬷的惊呼，还有周围士兵的脚步声，以及一双坚实的手臂把她一把拦了起来。

　　还好，还好脸没有着地，谢天谢地！

　　这是朝颜有意识前最后想的事情，想完便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朝颜觉得双脚都要麻木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上方黑乎乎的，左右看了看，居然是一个山洞，她被安置在洞里最里面。

　　她抬手摸了摸身下，好似是半个垫子，又松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还是嫩嫩滑滑的，没有受伤。

　　“阿颜，你醒啦。”朝颜侧过头去，就见阿嬷端着一碗东西从外头走了过来，见她醒了，连忙过来查看。

　　“阿颜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就是脚疼。”

　　是真的疼，朝颜都觉得肯定气泡破皮了，委委屈屈的对着阿嬷诉诉苦，她都觉得如今有些矫情。

　　可见阿嬷也是疲惫苍老的模样，她缓了缓口气问道，“这是哪里啊怎么走到这了？”

　　她记得那条路目光所及之处都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山洞，她现下再看这洞还不小，能进来躲避不少人，如今都躺在地上安睡，刚才昏暗倒是没看清楚。

　　阿嬷把手里的碗端给她，朝外头看了两眼才道，“这个山洞也是无意中将军发现的，像是什么野兽的藏身之地，将军带人查看过方圆几里都没什么动物栖居的痕迹，便让咱们进来休息的。”

　　“哦，我就说之前的路上都是光秃秃的，并没有这样的山洞。”

　　阿嬷笑了笑，“你不小心被碎石绊住了脚差点摔了一跤，幸亏将军调换将士来的及时把你拉了起来，谁知你一转眼就晕了过去，是将军背着你走了好几公里的路，才到的这。”

　　原来是这样啊，她就感觉晕倒之前有人拉了她一把，没想到是那个冰块脸，居然还背着她走。

　　真是轻浮！！！

　　朝颜脸色突然变了颜色，阿嬷好奇的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一口水喝完脸色就变的这么烫了，会不会是风热了？”

　　“啊，是吗？”朝颜抬手拍了拍脸，不以为意的转移话题，“水太热了，我没事，对了冰块脸他们呢？”

　　“在洞口带人巡逻呢，怕晚间万一有野兽出没，小心一点没什么的。”

　　“哦。”

　　她就说怎么没烧火照明呢，原来是这样。

　　朝颜躺着，她是半点都不想动了，能多躺就觉不想坐着，阿嬷见她精神还不错，找了一个厚衣服给她盖上，便退出去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