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梵》朔月殇

3、第三章

　　第三章

　　一晃眼，已过两月，秦梵一身落魄生意人的打扮，在京城不入流的小茶馆里喝着廉价的茶水。

　　“客观您看……是不是上点什么……”

　　不是他小二势利眼，实在是这位客人进来直挺挺地呆了两个多时辰，而且……除了免费的茶水什么都不要！本来天还早没有什么生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妨碍，可是现下已经到了晌午，正是吃饭的日头，这么坐着，已经影响到了茶馆的营业，收到掌柜的递来不耐烦的眼色，小二不得不过来赶人。

　　秦梵回过神，一脸惴惴不安，好像现在才明白自己给别人造成了怎样的困扰。看他双手搓着皱巴巴的下襟，小二露出安心的笑容，看来这位落魄户还是个明白人，自己也不想恶色恶声地……

　　“来两个馒头。”

　　要不是年龄过于大了，这落魄生意人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天真无辜。小二头一晕，浑浑噩噩地退败了。

　　面上平静，心里其实已经笑炸，秦梵连喝几口茶压下不自然的颤抖。无论过了多长时间，他这种顽劣的性格还是该不了，恐怕这是天生的吧，亦或是遗传？……如果自己的双亲还没死，那得是怎样得天独厚的顽童啊。连自己的爹娘都没有用心找过，现在却落得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日夜奔波的下场。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即使他不答应也有办法可以甩掉轻琪的纠缠。毕竟死人是再也缠不了活人的，或者，至少在能看得到的层面上，他永远都不必完成轻琪的要求了——轻琪死了，在他离开洛阳的三天后。冷泉山庄也跟秦梵一样成了个属于过去的词眼，冷泉山庄的名气，势力都随着它的最后一任女主人的香消玉损而淡去。连秦梵这般传奇的任务都终究会成为冷却的历史，更何况只是一个庄主失踪多年靠着卓轻琪的名字支撑着的冷泉山庄。

　　然而秦梵却一早就看出轻琪死期将至，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够大大方方出现在冷泉山庄的原因。那个溢满香气的房间，一打开房门就放出了烟氲的爪牙。秦梵从不喜欢香气，轻琪不可能忘记这一点，那么她不得不施下这么浓重的熏香无非是为了掩盖另一种味道。那么浓厚的香气把药材的本味挡得严严实实，可秦梵曾被那东西整整折磨了三年，等管家一近身就闻出来反魂的苦味。

　　一食反魂，三日必死。

　　无论什么样的惨状，只要用了反魂在三天之内都可以恢复到与常人无异，可这样的效力也仅仅能维持三天，三天过后就是剧烈的反噬，撑不了半个时辰，天还没黑，人就去了。明明是吊命的药却毒性霸道……

　　那个缠着他的小女孩死了，所以答应她的事已经不可能不完成了。

　　天色渐渐沉下去，茶馆对面的深巷终于热闹起来，一顶软轿慢慢行了出来，秦梵扔了铜板在桌上，不忘冲恨得牙痒痒的掌柜笑了笑，然后冲小轿离开的方向走去。

　　那软轿的轿夫走得很快，秦梵几乎要追不上，但是他也不着急，远远地跟在后面，眼睛盯着不时掀起来的轿帘。

　　秦梵一刻不停，前面的轿子却停了。

　　本来站着的四个轿夫突然倒下去，血从刀痕里缓缓溢出，静静地涂在土粒上。事情发生得太快，或者是秦梵的眼力已经太过不好，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的他能以极高的内力龟息藏身，即使不会凫水也能与上官在水里一教高下，现在虽然没了武功，但是多年生死交战的经验让秦梵暂时隐住了气息，只要没有杀人的恶意，那些神经紧绷的武林高手竟然也不能瞬间就分辨出他的方位。

　　轿子里静悄悄的，四名轿夫沉闷地砸向地面，里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秦梵突然怀疑自己被耍了，根本是跟错了轿子！

　　“不会没人吧？”

　　一个熟悉而冒失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安静。

　　“……”

　　十天前，秦梵在客栈里醒来时发现茶杯地下压了张字条，声音的主人写道：“突有急事，先行一步。”

　　这声音像是一个执笔深思的大师，迟迟不肯下点睛的一笔，却不小心抖得太过分，豆大的墨甩到珍贵的画卷上——破坏了所有的紧张感。于是，两个黑衣人从秦梵看不到的角度走出，一个伸手去掀帘子，另一个跳到软轿顶上，正是跟着秦梵一个多月混了个脸熟的黑衣人。

　　在看到黑衣人的一瞬间，自己也暴露在两个专业杀手的视线之下。

　　“老板。”

　　黑衣人看清楚秦梵后流泻出一点点笑意，懒散的，无赖的笑。

　　“为什么你，你们……”秦梵冲另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笑笑，“会在这里？”

　　“大概和你的目的一样。你不是一直跟着这顶轿子吗？”

　　不用很仔细的观察，蒙面的黑衣人已经确定面前这个看起来落魄无比的中年人一点武功的不会，可就是这样过才更显奇怪——明明没有内力却能和他们一样紧紧跟住这顶软轿而不露行迹。

　　“不过，不管你找这轿子里的人有什么事都不妨碍我们执行任务，我们可以给你一点时间，问题解决完了，我们就动手了。”

　　秦梵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伸手撩开帘子。

　　轿子里果然，什么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