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曾回头》周临冬

11、算是幸运吗

　　考试上午就结束了，几人退了房回了杞柘。
　　落地之后，关琦拉着江免走在后面。
　　关琦接了个电话。
　　“恩，我马上就出来啦。”
　　挂断电话，她挽上江免的胳膊，小声说：“等下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
　　江免是知道他会来的，那天电话里听到关琦说回来会接她。
　　“好。”

　　到大厅之后，关琦对李老师说家里人来接，让他们先走。
　　等他们身影消失，关琦才往大厅一处挥了挥手。
　　有个男人走了过来。
　　随着男人的到来关琦显得十分雀跃，上前很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笑的明媚娇艳。
　　江免看过去，男人大概二十四五的模样，和学校里男生的朝气不同，他看起来，有种经过岁月沉淀的老到。
　　在看到他迈着的步伐时，江免有些骇然。
　　男人的右腿像是有着很严重的残疾，走起来跛着脚，行动十分不便，但他依然背部挺直，迈出的步伐也都透着坚毅。
　　关琦挽着男人的手走到她面前，江免从他的腿上收回了视线。
　　“江免，这是我男朋友，陆衍栩。”她对江免介绍，说完，又看向陆衍栩，说：“这是江免，我的新朋友，也是很好的朋友。”
　　江免笑起来。
　　陆衍栩看着江免说了句“你好。”然后点了点头。
　　江免也冲他点点头，回了一句。

　　“有人来接你吗，要不我们一起走？”关琦问。
　　江免看了眼手机，江笙说他让林斯北来接她了。
　　她抬头对关琦说：“你们先走吧，我弟弟来接我。”
　　“那我们先走啦，到时候学校见。”
　　“好。”

　　江免目送着两人离开。
　　她的目光没办法不放到陆衍栩的腿上，他一瘸一拐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很多人都盯着他，但男人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他的眼睛只是望着身旁的女孩。
　　只要他对关琦好就行了，江免想。

　　林斯北到的时候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叫了声姐姐。
　　“你怎么累成这样。”江免说着掏出纸巾递给他。
　　林斯北接过，边擦汗边喘着粗气说：“出租车快到的时候抛锚了，我就跑过来了。”
　　“你跑什么呀。“
　　林斯北接过她的东西：“我怕你等太久。”
　　两人往出走，林斯北走在江免侧前方。
　　江免闻言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那有什么，大不了我就自己回家，又没有很多东西。”
　　林斯北却不这么认为，他只是觉得既然说了要去接她，那就不能让她等。

　　如果是别人，他大可不用管。
　　但江免不是。

　　——

　　“你们看到流星了吗。”
　　“看到啦看到啦，连续好几晚了已经。”
　　“我也看到了，不过是零零星星的几点。”
　　“今年夏天真的好多流星啊。”
　　“但我还是更想看流星雨啦。”
　　……
　　流星在八月中旬降临杞柘市，江免看到班级群里都在说，同学们陆续都看到了流星。虽然不足以构成流星雨，但大家不免还是兴奋，有人甚至搬出了自家的天文望远镜去山顶看。

　　江免也看到了。

　　那天晚上，她出门散步。
　　她总喜欢看星星，跟往常一样抬头看星星的时候，一颗带着白光的星星从她眼前划过，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那是流星。
　　她从未看到过流星。
　　想到它，江免竟心生悲怆。
　　或许是它太像一颗星星陨落，又或许，是因为星空下的人儿。

　　周池屿是被初音叫出来的，她赖着说想看流星，最近夜晚总会出现流星。
　　“你看过流星吗，周池屿。”初音穿着一条轻盈的丝质长裙，问周池屿。
　　周池屿说：“看过。”
　　女孩眼底都亮起来：“哇，听说流星有好多种颜色，是真的吗。”
　　周池屿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由得笑起来：“恩，什么颜色都有。”

　　那颗流星划过时，初音惊喜的大叫起来：“太漂亮了吧，快许愿。”
　　说着，她就拽着周池屿的袖子。
　　周池屿笑的一脸无奈：“都没了。”
　　“哎呀，没关系嘛，反正愿望这种东西就是一种寄托。”她又拽了几下他的袖子，说，“快点快点。”
　　说完自己闭上了双眼，许起愿来。
　　周池屿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在一旁靠着树干，抱着胳膊看她。
　　等她再睁开眼睛，周池屿就笑她：“傻不傻。”

　　看着眼前嬉闹的人，江免敛了敛神色。
　　这算是一个意外，她没想到自己会和周池屿看到同一颗流星，也没想到他身边会出现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

　　算是幸运吗，江免自己也不知道。

　　八月底，杞柘市的学校陆续开学。
　　江免和江笙一起去学校的路上碰到了林斯北。
　　“姐姐，昨晚睡得好吗。”林斯北说。
　　“挺好的。”
　　林斯北耷拉着脸说：“我昨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上学就难受。”
　　江免：“哈哈哈，我觉得上学了还挺好的，在家都不知道做什么。”
　　一直插不上话的江笙说：“林斯北，听到没，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差距。”
　　林斯北撇了撇嘴。

　　三人走的依旧是辰北那条道。
　　在要转进那条道的十字路口，江笙撞了下江免。
　　江免转头看他，江笙默不作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一个方向。
　　江免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好像又长高了，罕见的穿上了辰北的灰黑色校服。
　　辰北的学生不穿校服也是有原因的，这校服颜色太过暗淡，没有一点青春靓丽的气息。
　　大多人都觉得穿着丑，显得整个人都死气沉沉。
　　但周池屿却不一样。
　　他显得更加蓬勃。
　　身上的衣服也因为他而显得夺目。
　　看着他，江免想起一个词——

　　风华正茂。

　　“哎，那不是池哥吗。”林斯北显然也看到了他。
　　随后他就挥起手来冲对面的人喊：“池哥！”
　　周池屿闻言看过来，江免即刻收回视线。

　　他朝他们走了过来。
　　开口的声音依旧动听：“早上好。”
　　林斯北抢着说：“早上好啊池哥，你不走干嘛呢。”
　　“我等个人。”周池屿说。
　　江免从周池屿过来之后便没看他，她感觉到有视线落在她身上，视线写着的是打量，还是探究呢。
　　她不敢抬头。
　　听到这句话，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夏夜星空下的那道漂亮身影。

　　他是在等她吗。

　　江笙开口说：“那你等吧池哥，我们先走了。”
　　“行。”
　　三人走后，周池屿看着他们的背影。
　　自上次他知道派对动物是江免之后，江免就没再给他发过消息，包括刚刚，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是对他有抵触了？
　　他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看到徐楚之后，也就作罢。
　　“兄弟，高三了，有什么打算。”徐楚和周池屿并肩走着。
　　“就那样呗，继续练球，等到冬天就得去集训。”周池屿说。
　　“还是和往年一样去怀城？”
　　“应该是吧。”
　　徐楚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奥对，听说你们学校的操场从暑假开始就在翻修了？”
　　周池屿：“对啊，可能还得一段时间才好。”
　　徐楚：“那你去我们学校练球呗，我给你借套校服，你混进去。”
　　周池屿：“行，谢了兄弟。”
　　“客气。”

　　上高三之后就需要上晚自习了。
　　傍晚六点半放学，七点半开始上自习，中间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周池屿嫌麻烦就不回家，随便买点东西吃了就去练球了。

　　“江免，袁老师叫你去一下办公室。”
　　放学后，江免收拾好书包刚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男生从窗外冲她喊了一声，也不等她回复就跑走了。
　　江免只得放下书包去了办公室。
　　“报告。”
　　“进。”
　　办公室里只剩袁琳一个人，江免走到她的办公桌旁。
　　袁琳看着江免，温声说：“江免，耽误你一点时间，老师跟你说件事。”
　　“好的老师。”江免说。
　　“你知道下周要开全体师生大会吧。”
　　“知道。”
　　“这次大会的主要对象是高三的学生，按理来说应该是没你们什么事的，但是学校这次想搞一个特别的，每个年级挑选一名成绩优异的学生进行演讲，演讲内容由你们自己定。”
　　江免算是明白了袁琳的意思，那名要演讲的学生就是自己。
　　“学校主要想让你们说一些自己对高考，对未来的见解，和对高三学长学姐们给予一些鼓励。”袁琳说，“你是我们几位老师挑出来的不二人选。”
　　江免有些犯难，自上学开始不是没有老师找她演讲，但每次她都以各种原因拒绝了。
　　她不太会演讲，心理素质不行。在人多的场合，她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会搞砸。
　　袁琳似是看出她的顾虑，说：“你只管读自己的稿子就好，台下的人根本看不清你的，不要担心。”
　　被老师说了“不二人选”，江免知道她也拒绝不了的。
　　顿了顿，开口说：“好的。”
　　袁琳说：“还有几天时间，你好好准备，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恩，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走出来，学校静谧无声，江免在走廊上靠着栏杆算了算时间。
　　今天周三，也就是说还有四天的准备时间。
　　她轻叹了口气，丝毫没有头绪。
　　在走廊站了几分钟后她起身准备回去，却意外瞟到一个身影。
　　她停下了动作。

　　他身上穿的，是和她一样的蓝白相间的校服。
　　她有片刻的失神，以为她是在做梦。
　　好像他和她在同一所学校，在她的校园里，有他的身影。

　　周池屿抱着一颗篮球走到篮球架边，脱下了校服，放到一边，就开始打球。
　　人人都匆忙赶路，来去有之，只有他，在享受，在热爱。
　　即使世界暗淡无光，他也带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