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入侵神的梦境[无限]》晚来啾

17、纸扎奠

　　第17章
　　“不是你的衣服？”
　　郑久毅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你知道这时候撒谎没有任何意义吧。”
　　“没——”虞聆歌眉头微微一挑，接着道，“毅叔您该不会怀疑是我杀了宁佩？”
　　短短两句交谈，虞聆歌已经从最初看见袖扣的惊愕中清醒过来，脑子百转千回，终于厘清了那股微妙的预感究竟来源于何处。
　　他看着那枚贝壳质地的白色袖扣，眼前浮现出一张脸，心想原来从那时候，自己就踩进套里去了。

　　面对虞聆歌真情实感的反问，郑久毅不置可否：“衣服究竟是谁的？”
　　虞聆歌迟疑一秒，缓缓吐出两个字：“宁佩。”
　　他原本也不想刻意隐瞒，但在宁佩惨死的情况下，能够不嫌晦气穿死人衣服的多少都会被怀疑心理有点问题，他不想节外生枝。
　　虞聆歌又将那天衬衣淋湿，管家借他衣服的事解释了一遍：“这衣服到我手里时，就缺了一颗袖扣。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唐管家。”
　　说完他又想了想：“我那件就放在枕头下压着，查房的时候你们应该有人见过。”

　　郑久毅转头问：“谁负责搜的床？”
　　“我。”乔文瑞低声说，“是有件衬衫来着。”
　　郑久毅奇了怪了：“你看见了怎么不说？”
　　“因为我知道虞……虞聆歌有两件衬衫啊。”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乔文瑞有些委屈，“我就住他隔壁，那天傍晚雨下得不大，唐管家借他衣服的时候我全听见了。而且这件和他第一天穿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好吧，一眼就能看出来，又人没提，我以为你们早知道了。”
　　“……”
　　在郑久毅这种钢铁直男眼里，白衬衣都一个样，听乔文瑞说完直接两眼一花，回忆了半天没想出来究竟有什么区别。
　　周承更别提，他就从来没正眼瞧过虞聆歌。

　　郑久毅仍带有疑虑：“不论衣服到底是谁的，都不能证明你没有嫌疑，你拿到衬衣是在傍晚，但根据大家的证词推断，宁佩死亡时间是午夜过后，袖扣可能是在你谋杀宁佩时落下的。”
　　虞聆歌没反驳：“这也能证明我的嫌疑不是绝对成立的，对吗。更何况——”
　　他顿了顿：“如果你们记得，那天晚上是我第一个搜查的床底，如果我真是凶手，为什么我会把它留到现在，直到被人抓住把柄？”

　　闻言郑久毅也有些纳闷，拧着眉心又去想当时的场景。
　　他倒是记得虞聆歌在和大家一起进宁佩房间前就挽起了袖子，他听见过乔文瑞问对方冷不冷，两人在后面嘀咕了半天。虞聆歌应该在那时就已经知道自己丢了一颗袖扣，要他真是凶手，进了房间不可能不找——按对方找线索这本事，也不太可能找不到。
　　可这也就意味着……

　　虞聆歌：“那天晚上，我根本没看见床底掉着有袖扣。”
　　周承忽然开口：“那只是你没有找到。”
　　虞聆歌眉头一蹙：“我也奇怪你为什么能刚好就找到了。”
　　话一落下，乔文瑞心道不好，立马往墙边靠了靠，生怕殃及池鱼。
　　“你意思是我污蔑你了？”周承面目陡然狰狞起来，那黑瞳一扩，声音也凉得让人心惊，简直不像是他能爆发出的气势。
　　周承说话时脑袋随着往上梗，夹克衫领口松了松，露出一小截青紫色的皮肤，虽然只有短短几秒，虞聆歌还是看清了，周承所谓“湿疹”的抓痕已经紫得发黑，如同数十只纠缠的百足蜈蚣，随着皮肤的伸展而扭曲——
　　不对，虞聆歌眼角一跳，不是扭曲，那伤疤好像活起来了，分明是在皮肉上蠕动！

　　他刚想凝目细看，“嘭”一声闷响震在屋中。
　　郑久毅一巴掌拍在桌上，像贴着人耳边炸雷，周承倏地被打岔，身上那股阴狠的劲儿瞬间缩了回去，只剩下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晾在半空。
　　虞聆歌也被这声音震得一惊，转眼见郑久毅绷着腮帮子，瞳孔落点轻轻颤动，短短几息后，郑久毅抬眼瞥着虞聆歌，向他一招手。
　　“来。”

　　虞聆歌没动，他蹙起眉，难得对人露出了个不太和善的表情，盯着郑久毅摁在桌面上那只手不放。
　　眼镜只是遮掩面相的工具，虞聆歌目力极好，在刚刚郑久毅拍桌子的刹那他就看过去了——郑久毅一面冲他招手，另一只掌心扣在桌上微微隆起，弧度有些不自然。
　　那隆起几乎是凭空出现的，若非虞聆歌观察细致入微，换个旁人被郑久毅那一挥手转移了注意力，根本不可能发现其中端倪——

　　“游戏道具？”虞聆歌恍然大悟，“我就奇怪你们怎么会……”
　　奇怪那天周承能恰巧走进安全的房间里，奇怪郑久毅偶尔对未知的东西表现得格外笃定。早在乔文瑞说这里和游戏《缝隙》十分相似的时候，他就有猜测可能会出现辅助通关的游戏道具，果然不出他所料。
　　可这时候郑久毅拿出道具是想干什么？打算用在他身上吗？这就怪了，郑久毅明知道周承的问题才最大，连是死是活是人是鬼都说不清，还招手让自己上前——
　　这两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难以言明的秘密？郑久毅对周承到底是无条件的信任和保护，还是另有所图？

　　郑久毅没想到虞聆歌能这么快就能猜到，下意识把拳头一攥。
　　虞聆歌问：“那是什么？”
　　乔文瑞站在一旁没动静，闻言却也露出稍显疑惑的表情。
　　郑久毅唇角难堪地绷紧成一条直线，在两人的目光下摊开掌心，是一颗红色的球状物体，像冬天女孩子围巾下面坠着的装饰绒球。

　　下一秒，就像游戏的新手引导，那小球旁边忽然漂浮起几行文字——
　　【名称：匹诺曹的鼻子】
　　【级别：B级】
　　【状态：一次性道具。（未使用）。】
　　【说明：有困惑？有怀疑？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只要给对方戴上匹诺曹的鼻子，询问三个你最想问的问题，一切谎言将无所遁形！】
　　【备注：受保密条款限制，此道具只能询问与任务结果无直接关系的问题，且只适用于普通玩家或3级以下梦境的NPC。】

　　虞聆歌眯起眼，匹诺曹鼻子没看出来，倒是很像小丑鼻子。

　　乔文瑞喃喃：“还真有游戏道具啊？”
　　郑久毅强颜欢笑：“是……缝隙中的一切都是《缝隙》游戏的投影。”
　　“——只能询问与任务结果无直接关系的问题？还有使用限制的吗？”
　　郑久毅：“都是为了维护游戏平衡，杜绝玩家直接作弊通关。在这种限制下，不能直接询问任务的答案，比如在密室逃生梦境里询问npc‘如何通关’，或者在寻找线索的任务里询问npc‘线索在哪儿’。”
　　“防止有人钻bug是吧。”乔文瑞表示明白。

　　周承见郑久毅连B级道具都祭出来了，嘴角颤了颤，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他冷冷地刮了虞聆歌一眼：“既然你这么嘴硬，戴上测个谎就一目了然，只要你敢撒谎骗人，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郑久毅抿了抿唇，似乎又有话要说，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虞聆歌一点头：
　　“反正只是测谎而已，我配合就是。”
　　说着，他突然上前，直接从郑久毅摊开的手上接过道具往自己鼻子上一贴，瞬间那东西就吸附了上去。

　　郑久毅根本来不及阻止，虞聆歌已经戴上了鼻子，中年男人脸色微变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管理。
　　“怎么，难道不是要问我吗？”虞聆歌一愣，捏了捏那鼻子，却发现取不下来了，不由得用抱歉的眼神看向郑久毅，懊恼地啊了声。
　　看着虞聆歌满脸的坦荡，郑久毅憋着口气好半天没说得出来话来，满脸僵硬道：
　　“……没事，原本就是要问你。”
　　“好，问吧，我知无不言。”
　　“……”
　　郑久毅动了动唇：“在提问之前，我再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如果你之前有过任何谎言一定要趁现在坦白，否则等测谎仪验出来了，你再怎么有理有据我们也没办法确认你的清白。”
　　虞聆歌摇摇头：“不用，我没什么要坦白的。”
　　郑久毅眼见虞聆歌如此笃定，眉头又是一皱，但没再多说闲话。

　　“第一个问题，你是和我们一样的游戏玩家，还是梦境npc？”不是郑久毅多心，他听说过某些高级梦境中会有高智商npc冒名顶替玩家的手法，虽然1级梦基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还是防范为妙。
　　虞聆歌惊讶地扬起眉，没料到郑久毅会怀疑这个，自己有那么不像人么？
　　他说：“我也是游戏玩家。”
　　话音落下，鼻子没发生任何变化，说明他并没有撒谎。

　　“第二个问题，梦境内是否有npc为你提供任务帮助？”
　　虞聆歌：“除了‘鬼捉人’游戏中，我利用鬼婴寻找安全区避难以外，没有任何npc为我提供任何帮助。”
　　鼻子仍旧没有异样。

　　“好，最后一个问题，”郑久毅紧紧地盯着虞聆歌，“从进梦境以来，你所有关于梦境的说辞，包括证词、时间线、身份、动机等等，是否属实？”
　　“这算是一个问题么？”虞聆歌一怔，郑久毅这话问得简直包罗万象。
　　“心虚了不敢回答？”周承在这时候插嘴，阴沉道，“要我说你就赶紧承认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现在物证清晰明了，你再怎么狡辩也无非是垂死挣扎——”
　　“算吗？”虞聆歌扭头看向郑久毅，全然忽视了周承。
　　周承气得眼白发红，被中男人一个眼刀止住。
　　郑久毅：“算。”

　　沉沉的日光投在花窗上，人身上都是模糊的冷影。
　　虞聆歌一哂，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
　　“我说的全部属实。”
　　他话音一落，屋内落针可闻，都谨慎地盯着他脸上的红鼻子，非常滑稽。

　　郑久毅牢记着每个人的证词和时间线，虞聆歌那条非常干净紧凑。在没有撒谎的前提下，唯一能够行凶的空差只有从00:50郑久毅离开后院，到1:00女鬼尖叫吵醒他们所有人这段时间内。一旦排除了本身是npc或者有npc帮助的可能性，除非对方是大罗神仙，否则根本没可能杀死宁佩，还摆出那种恐怖的场景。
　　但也正是因为虞聆歌的时间线太紧凑了，若他所说的全部属实，现场也很难有第二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谋杀宁佩，还能将兔子皮缝到脸上去，那么密那么整齐的针脚，那种可怕的心理素质……
　　在测谎结果出来前，郑久毅并不能排除虞聆歌利用假时间线误导他们的可能性。

　　最终还是虞聆歌憋不住，低声问：“这算是有没有反应？它会变亮还是变绿？”
　　见到道具始终没反应，郑久毅脸色松懈下来：“说谎鼻子会变长。”
　　虞聆歌笑笑，终于可以摘下小球：“我没嫌疑了？”
　　郑久毅一顿，摇头：“你不是凶手。”
　　场面再一次陷入胶着，但能够排除一个玩家，郑久毅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有时候他都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紧张虞聆歌这个人，可能是对方过于敏锐的天赋让他心感不安，也有可能是这回的一级梦境氛围实在太过奇怪，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郑久毅垂着头深思时，虞聆歌感到一束莫名的视线落在脸上，抬眸见乔文瑞对着自己，细细的眉头蹙起，神情很不自然。
　　刚开始他还没明白那是什么，突然间，乔文瑞脸色微变，唇瓣惊张，同时虞聆歌听见一股劲风从耳后袭来，来不及回头，他本能地倾身闪避，身形若一把折叠的尖刀。

　　哗啦——
　　碎陶遍地，溅起的细渣擦过脸颊，刺痛让虞聆歌眯起眼睛。
　　他扶着墙站稳回头。

　　郑久毅反应极快，飞扑过去对那黑影就是一脚。中年人外套裹得厚看不出来，衣服下面全是常年锻炼的腱子肉，只听轰隆一声，这一踢直接将人踹到了正中央的棺材上。
　　也不知道那棺材里面放了什么，竟然沉成这样，两百来斤的力都没将它挪动半分，遭殃的只有周承。他瘫在地上，小臂扭曲，像是已经骨折了，手里死死抓着一块尖锐的陶片，掌心割破了都不放开。
　　不过此时的周承已然感受不到疼痛，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怨毒地盯着虞聆歌。他脖子上发黑的线条已经爬到了下巴上，所到之处开始溃烂，隐约散发难言的恶臭。
　　这腐化好似是一瞬间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郑久毅说：“大家小心，他现在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