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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在黎苏怔楞之际,石桥上的叮铃声越来越响,好像在提醒他们危险正在来临。
      左侧的铃铛晃动的更加厉害,男人伸手将黎苏推向右侧护栏,面色凝重的盯着桥下漆黑的深渊。
      “蹲下,通知书千万别丢了,关键时刻它能保命。”男人一边叮嘱,一边右手翻转,在昏暗的光线中,细如尘埃的蓝色星子慢慢朝他手中汇聚,一把灰黑厚重朴刀显现出来。
      黎苏手里紧紧攥住通知书,透过石桥护栏上镂空的花纹朝下看,水的颜色大致可以看出水的深浅,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石桥下方犹如一滩墨水,只有无边的黑暗。石桥上摇摆不停的白灯笼,只照亮桥上的方寸之地,散落到桥下的光线像是突然被隔绝,无法穿透黑色屏障。
      黎苏心跳加速,却不是因为恐惧,未知的危险带来的是颤栗,是极致的兴奋,甚至于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他想看个究竟。
      胸口的吊坠逐渐变得发烫,突然左手一阵刺痛,锋利的纸张划伤了他的皮肤,也随之带走他莫名的兴奋。
      恢复平静的他呆呆坐在地上,一种激烈运动后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多亏黎苏靠着护栏,不然他能躺着看完整个打斗场面。
      运气好被男人带去报道,运气不好和男人一起被危险绞杀。
      黎苏的咸鱼想法男人无法得知,假使内心想法真被人知晓,男人会在第一时间扔他下去喂鱼。
      男人将朴刀横在胸前,蓄势待发,静静观察四周的动向,突然,铃铛归于平静,空旷的石桥上,连男人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此时高悬的心还不敢放下,鳙鱼锁定猎物后除非身死,否则绝不可能放过猎物。
      铃铛的存在就是为了警告过桥人是否有危险,他来时铃铛也响起过,但只寥寥几声就恢复寂静,大概是鳙鱼途经石桥,可刚才的铃铛声,明明是在警告他鳙鱼浮出水面,等候狩猎最佳时期。
      这种畜生最重食欲,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已经做好死无全尸的准备,可现在却告诉他危险解除。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暗藏在黑暗中的危险未曾消失。
      男人和黑暗僵持十几分钟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发酸的手臂放下,转头看向依靠护栏的黎苏:“危险解除,我们赶紧回学校报到。”来之前校长曾警告他出任务别磨蹭,别耽误他下班,为了快点完成任务,他和碧落姑姑都没来得及唠两句嗑,也不知道下一次接新生是什么时候。
      “后面。”黎苏透过男人的身体,看见一只漆黑的,和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怪物。
      牛头虎尾,身体却是扁平,头上犄角比一般的水牛更大更锋利,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光泽感。再往下看,一双眼睛好像桅杆上的白灯笼,大且亮,黑色瞳孔占据整个眼珠的三分之二,一层白膜堆积在眼睛上方,时不时眨落掉眼珠上的水珠。
      怪物动作迅速,从黎苏看见它起,不到几息时间,它已经到达他们头顶几米的距离,正要头朝下对着他们俯冲下来。
      怪物虽然可怕,但黎苏还未清楚知道它的杀伤力,怪物靠的越近他观察的越仔细。鱼的身体牛的脑袋,两者连接的地方好似漏斗,不知道怪物的脖子是不是弱点,黎苏在为难之际思考到。
      男人以为黎苏被鳙鱼吓破胆,连求生本能都忘记了,只能左手架起他,右手拿刀,“妈的,校长不是说这小子能耐的很吗?才遇到一只鳙鱼,已经走不动道了,要是一群,是不是直接葬身鱼腹?”但值得夸赞的是,黎苏的害怕很安静,不闹不叫,他以前可没少遇到过哭闹之后,鳙鱼越来越多的情况。
      黎苏只是无力,可脑袋还没乱成一团浆糊,从男人的抱怨里他得到了几点信息。第一,录取通知书的发放校长知情,第二,校长对黎苏的评价很高,第三,那个四不像的怪物是鳙鱼,第四,河里不止一条鳙鱼,貌似有一大群。
      根据前两点信息,黎苏合理推测,原身是一个能力强悍的人,却因为不知名原因身死,而同为黎苏的他,一样濒临死亡,在某种强大的力量下,他穿越到现在这个奇异古怪的世界。这个世界危机四起,前所未见的怪物,诡异的力量,所有的一切他都无法理解。
      以上猜测基于黎苏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合理且大胆的将已知信息互相连接得到的结果。

      “祖宗!麻烦你倒腾一下腿。”看他小脸惨白的样,就知道一定吓软了腿,但是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也不是个事啊,他还要关注鳙鱼的偷袭呢!
      不过男人也没因为黎苏的不争气而放弃他,多亏他经年不断的训练,只要过了桥,鳙鱼可不敢上岸一步。
      黎苏被男人的话拉回注意力,仔细一看,他整个人都压在男人左半边身上,黎苏脚下施力,却惊觉这个情况,和他在病床上生活无法自理的无力感一样,“不好意思,我腿软。”四肢的神经好像和大脑断开连接,大脑一遍又一遍下达命令,信号却石沉大海。
      惨白的小脸,可怜兮兮讨好的笑容,男人抱怨的话终究没说得出口,“无碍,反正拖后腿的也不止你一个。”
      黎苏见男人没有责怪他,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不惧怕死亡,但无法忍受言语的奚落。
      男人拖着黎苏这个包袱在桥上狂奔,而黎苏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回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它正在桥上奔跑,硕大的身躯在粗糙的桥面上挪动,紧紧跟在他们后面,鳙鱼见黎苏回头,咧开横跨到脖颈上方的巨大的嘴,上下颚密密麻麻都是尖利牙齿,牙齿一排接一排长到喉咙附近,连舌头上也遍布凸起的小刺,这张嘴让黎苏猛然想起蜗牛,同样都有牛的特性,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腥臭的口气从深渊巨口中喷涌而出,带着湿润水汽,淋湿了黎苏的整张脸,黎苏呆愣的回头,对着不曾停息的男人说道:“宰了它。”
      平静的面庞掩盖了内心的波涛汹涌,实则他在内心咆哮,好臭!这鱼嘴真臭!救命啊!他要洗澡!这张脸他不搓下两层皮,不要也罢!
      男人被平静的脸迷惑,以为身后的鳙鱼个头不大,抓住时机往后探头一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一块凸起的青砖绊倒,“谁修的桥,凹凸不平的想绊倒谁?”
      好险,好险,差一点被绊到鱼嘴里,今天运气忒背,惹到鳙鱼祖宗了。男人顷刻间的头脑风暴,暴露了他不一样的心境,没喊救命都基于他要强的性子。
      不过谁来救救他,救命啊!
      虽然心里在彷徨,心里在呐喊,但逃命的动作十分迅速,还不忘和黎苏科普:“你今天运气好,有幸见到鳙鱼的祖宗,寻常鳙鱼最大都只有一人高,今天这只,估摸着有三个你这么高了。”
      深层意思是他打不过,只能跑。
      黎苏不是无知小儿,自然懂得隐含意思,寻常见不到的,必定寻常人打不过。即便男人的力量他无法估量,但接新生这种小事,应该不可能派给高手。
      “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男人果断回答道,归解市民无故不可到外城,要不是任务需要,今天他也不会出来。
      没有,没有就只能等死,黎苏心中的不甘如种子生根,扎根在他的心脏上,开出留恋生命的果实。
      被病痛折磨许久,他早已看淡生死,因病逝世无可逆转,但老天眷顾,给了他一次新生,他还没能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怎么能像夏花一样转瞬即逝。
      活着,活下去,亦如他渡过的无数次鬼门关,他不惧怕死亡,但他也想活下去。
      麻木的四肢有了回应,力量如气流一般游走充盈到四肢上,“把你的刀给我。”黎苏并不打算自己逃跑,即便他们过了桥,鳙鱼也会穷追不舍,既然没人救他们,那只能自救。
      男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将朴刀递给黎苏,质朴厚重的刀刚一入手,黎苏刚恢复力量的手臂如何能拿得动,他只能暂时拖拽它前行,锋利的刀刃和青石砖摩擦起绚丽火花,一路闪烁着亮红的光点。
      这些带着高温的火花洒落在鳙鱼的身体上,让它不得不减缓追逐猎物的脚步,躲避灼热的光点。
      鳙鱼怕高温!
      这一惊奇的发现让黎苏燃起斗志,只要让鳙鱼不敢上前,它一定会放弃食物,毕竟食物不如命重要。
      黎苏将半截朴刀的刀刃与青石砖接触,摩擦间带起更多火花。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如果不是半路无法改变姿势,他一定会让男人拖住他的腿,这样朴刀就能整个刀刃都和地面接触,摩擦产生的火花也就更多。
      鳙鱼的速度完全追赶不上他们,黎苏已经展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第一关危险,终于渡过了。
      黎苏将僵直的脖子缓缓转过去,刚想说话,可身后却莫名有一股气流冲击着他的后背。
      飞快转过头,他在心里呐喊,窝草!
      这种怪物除了名字和鱼沾边外,和鱼还有瓜葛吗?
      能在陆地上挪动,姑且算它尾巴力气大,能推动整个鱼身,但会飞是怎么回事。牛顿、达尔文的棺材板盖不住啦!
      “它能飞?”黎苏气若游丝的问男人,手里的刀再也提不动,他失去了斗志。
      “能啊,不然我跑那么快干嘛。”虽然不明白黎苏要他的刀做什么,但相信同伴一直是他们战斗的信条。
      葬身鱼腹大概也是无可避免的死劫吧!临死前还是需要知道对方的性命:“先生贵姓啊?”
      “鹤扬。”
      “我是黎苏。”
      “我知道。”鹤扬仔细辨认空中被煽动的气流,小声继续说道“鳙鱼一旦俯冲下来,你找准时机,刺它的眼睛。”
      鳙鱼全身上下布满鳞片,坚固如铁,一刀下去最多只能在鳞片上留下划痕,无法伤及内身。它只有一个弱点,就是双眼,出水后为了能在昏暗的环境中窥伺猎物的行动,连那层白膜也收起堆叠形成类似于眼皮的东西,眼睛没了白膜的保护,便能轻而易举的刺透,如果力道适中,甚至能一刀搅碎它的脑子。
      黎苏听完他的方案后,恨不得和他换个分工,黎苏负责扛着他跑,鹤扬负责找时机捅它眼睛。
      “别怕,你可以的。”鹤扬以为黎苏缺乏信心,便给他加油打气。
      不,他不可以,刀都举不起来,更何况要命中它的眼睛。
      鹤扬知道黎苏不一定能找准时机,所以在奔跑的过程中,频频抬头替他观察,终于硕大的黑影将他们笼罩,鳙鱼调整好姿态,准备进攻。
      “我数三声,一,二,三,刺。”
      随着鹤扬大喝一声,黎苏只能使出全身力气将剑狠狠送出,鹤扬能做到信赖一个陌生人,那么他自然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闭上眼睛的黎苏不敢睁眼,他怕失误,如果没刺中,鳙鱼俯冲下来顷刻就能把他们吞入腹中。
      突然,一股鲜热的液体撒在黎苏脸上,鼻腔被浓郁的血气刺激,惴惴不安的心瞬间放下。他没有辜负鹤扬的信任,他阻止了死亡前进的脚步,他们还活着。
      黎苏兴奋睁开眼睛,朴刀正中鳙鱼漆黑的瞳孔,随着鹤扬再一次提速,噗呲一声,朴刀从鳙鱼眼睛上脱落下来。
      黎苏望着刀上滴答落地的鲜血,兴奋的告诉鹤扬这个消息,“我没失手,刺中了,刺中了。”
      鹤扬只听身后的动静就知晓黎苏得手,与此同时他也知道,情况不理想,伤了鳙鱼一只眼,只怕会换来它更残暴的追捕。不过他提议让黎苏刺它眼睛时,已经设想到这一结果,但即便是死,他也要让对方落得一身伤。

      被食物玩弄的鳙鱼勃然大怒,也无心再和他们玩嬉闹,张大嘴巴发出惊天怒吼,不嚼碎他们的身体,难消它的心头之恨。
      黎苏时刻关注鳙鱼的动态,见它张大嘴巴呲个大牙,就以为它像哥斯拉,从嘴里喷射原子吐息,不由得心脏一紧,但左等右等原子吐息没出现,它直接扇动鳞甲翅飞速冲向他们。
      “它又冲我们来了,它怎么还不死心。”黎苏转头和鹤扬报告身后情况。
      “你找准时机再刺它几下。”
      “有用吗?”
      “当然,死前泄愤死后无遗憾。”
      黎苏被鹤扬的话噎得说不出话,原来刺鳙鱼只是为了泄愤吗?他真傻,真的傻,单单以为刺中了就能活下去,原来只是为了让鹤扬死后无遗憾。
      老天爷,让他重开一世只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吗?如果有幸能活下去,他一定好好读书,为国家奉献,为人民鞠躬尽瘁。
      近在咫尺的腥臭气息喷薄在黎苏脑袋上方,他估计下一秒被咬掉头完全不再话下。双方日渐缩短的距离,让黎苏多次得手,朴刀叮叮当当砍在鳙鱼坚硬的鳞甲上,但一丝皮肉也没划开,果然应了鹤扬的两个字,泄愤。
      鱼嘴被映射下来的阴影已完全将他的脑袋遮盖,他们真的到穷途末路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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