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奇缘14 输赢X卸任X出走
祭司司春是一个怎样的人?妖族上下对此大抵能得出差不多的结论。
左右不过就是修为高深莫测,为人沉默寡言、古板无趣之类的话。
所以在面对此人难得一见的新奇模样时,叶风华觉得自己表现得比较好奇也是妖之常情。
“臭老哥,混蛋叶风华!快把我们放下来!”
只见一个俊俏的男妖左臂夹着一只白犬,右臂夹着一只黑犬;左手捏着一只疯狂挣扎扭动的小青蛇,右手提着衣摆,头上还顶着一只生无可恋的幼柴,正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地将种族潜伏优势发挥到最大——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够成功跟踪高他将近一个大境界的祭司司春而不被他发现。
所以就算蠢弟弟叫得再大声,这个声音自然也都是传不出去的,这就是自带祖传隐蔽结界的自信!
天道在上,那两个家伙,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两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妖到底是怎么扯到一块的?!他们在人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如今有关于他们这口瓜的前情后果都好端端摆在他面前了,他叶风华要还是吃不上,半夜冥想他都得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扼腕锤床啊!
此时这位蛇族第一美人的族长大人啊,早就没有了半分往日莫测风流的唬人假象,抓心挠肺地只想着要如何满足自己的好奇之心。
兴许正是这般高昂的状态让叶风华整条蛇都超常发挥了祖传的隐蔽功夫,再加上被跟踪的目标此时完全不在状态,也从没想过会有妖为了探求八卦不惜以身犯险,竟然还真的被他给藏了过去。
但是,再高超的隐蔽之术,在主人施展开的画境之中都无所遁形。
随着代表画境的烟雾升腾,男子的冷哼和女子的轻笑声同时响起。
叶风华连带着一群幼崽都苦着脸被迫站在原地,任凭四周被一片白雾逐渐包围,在他们所站的方寸之外,地面涌现出了万千半透明的黑色触枝虚影;再向外看,一重又一重柔软舞动的触须数之不尽,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高阶大妖如有实质的威压无孔不入,结合面前可怖的景象,叫几个小朋友一反之前对叶风华的或嫌弃或挣扎,反过来抱紧人瑟瑟发抖。
但系统JS104显然不在被困者当中。
雾气涌动之时,一脸沮丧的蛇美人头上的幼柴抬起了头,它那双灿金色的圆眼睛里有微黯的光华流转,足以勘破世间一切虚妄。
它的眼前随着时间流逝快速闪过少女与丑狗一幕又一幕的相处,闪过疑似因朊病毒死亡的乡人,闪过在月色下忍受剧痛骨肉重塑的少年祭司,闪过隐忍的血泪后雀跃的笑脸,闪过静谧的山洞和温柔的雨,最后一切定格在少女苍白滑落的手和少年一脸茫然的呆滞上。
系统JS104见过太多“爱情”了,换话句话说,在它贫瘠的工作经验中,见过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被冠以“爱情”之名的疯狂感情。
说实话,一开始看到这个世界仿佛也是与“爱情”相关的时候,它是感到苦手的,毕竟之前跟着宿主创下的败绩还赤裸裸地悬挂在它过去漆黑一片的统生履历前端呢,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但是纵使将它所见的过各种离奇的、深情的、缠绵的所有“爱情”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一幕带给它的震撼大。
这是一份青涩的、尚在萌芽的“爱情”吗?
回忆前情总总,也许是。
但是,一切关于两人之间暧昧的猜测,都在少年的反应中变得摇摇欲坠。
名为春山的人类的少女在一个山花烂漫的春天安详地死去了。
此时还尚未是祭司的少年茫然地跪守在旁,守了不知几个日升月落,直到恍惚回过神来,一低头,只看到少女美丽的容颜不再,怀里的人形怪物被草茎包裹着肌理,内里的骨骼也软软塌下,仿佛不再是坚硬的人骨,而变成了柔韧的……树根之类的东西。
失去了皮肤的包裹,似乎是被植物汁水稀释的、半透明的血液从这具躯体中缓缓渗出,已经打湿了少年单薄的衣衫。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面对如此情景,少年不惊反笑,他更用力地搂紧了怀里面目全非的“怪物”,空洞的眼神中又跳跃出了点点光彩。
显然,他在此刻已经明了怀中少女自己都不知晓的真实身份,他也知道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连他怀中的这具躯体都会化作飞灰,元神不知回到位于何处的属于人草花的族地,化为一颗小草重新生长,元婴之前,前尘忘尽。
“可是……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呢?”漂亮的少年几乎要将“怪物”揉尽自己的怀里,他白净的脸贴上对方的脸部肌理,蹭了一脸的猩红;眉毛蹙起,神情堪称委屈。
“既然如此,”少年抬起头,看向“怪物”的心口,喃喃着矛盾的话语,“那就忘记得更彻底……也更深刻地记住我吧。”
他眨了眨眼,一滴清澈的泪水自他布满血丝的眼中落下,正好溅落在“怪物”的心口处,“吧嗒”便是一朵一闪即逝的浅红色水花。
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怪物”的心口处草茎蠕动,有红色的肉芽“破土”而出,就在此时,他飞速两手为刀探进自己的心口,直接引出一道血流,沿着“肉芽”灌入。
“不能用太多人草花……会影响你太深……白犬血锻体可以弥补一二……亦可稳定你之后的境界和妖躯……”
在场只有他一个活妖,他却还是不住地低声絮絮叨叨一些琐碎的事情;随着他面色越发苍白,他脸上笑意也愈发浓重,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心口处的“肉芽”。
虽为无意之举,但他以心血为她养身已久,今日取她一丝本体,加以自己心血灌溉催生出这一“肉芽”,只要她对自己有一丝丝的回应,便可以将这“肉芽”化作“幼苗”,如此,便可以作为他们之间生与死的契阔——
系统JS104观测到的飞速流动的心音戛然而止,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血色“肉芽”颤颤,几乎是在吸饱了他血液的一瞬间便抽条舒展、尖端膨胀生出了一个漂亮嫣红的花苞,就在他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刹那,这朵拳头大小的花苞,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发出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嘭”——如此便轻易地把少年的神魂炸得粉碎。
他颤抖着手虚虚拢住那朵张扬艳丽的花,又带着几乎可以说是不知所措的惶然,用靠近过那朵花的手用力地摁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本来只是想要一点点的回应,比如一株幼苗的喜爱。他想,只要作为人类时的她对他有过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他都可以卑劣地、无耻地利用这一点可能存在的好意,去窃取一个他们之后还会有交集的未来——
却从未想过,他会有可能得到一朵花、一颗属于少女的、炽热盛放的心脏。
她的躯壳此时已经扭曲,已经冷却,已经开始腐烂;但她的心脏上却借着心上人的热血,长出了鲜活而又滚烫的一抹芬芳。
“那就一直记住我吧。”少年苍白的薄唇缓缓贴近艳丽到几乎下一秒就要颓靡的花朵旁,轻轻抿下了一片鲜红的花瓣,同样赤红的舌尖探出将花瓣卷入口中,微红着的眼睫像扑朔的蝶一般轻阖着;他努力克制着沸腾的情绪,试图在人草花的诅咒之上再叠加一层诅咒,以她的名字,他的名字,以他本身的一切。
“纵然记不清,也请看着我,”他将花瓣吞吃入腹,小狗一般近乎虔诚地用冰凉的鼻尖碰了碰那朵正在回缩的花,“如果有一天,你想找回一切,那么,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天被选择……或者,被舍弃。
又一次太阳升起,和蔼的晨昏之中,被草茎包裹着的肉块气泡一般碎入了空气,而被留下的那个身影痛苦地捂着心口,蜷缩着的身形越拉越长,逐渐定格在了一个成年男子的体型。
男人抬起头,只剩眉目间的神色依稀可见几分少年时的模样了。
系统JS104眨了眨有点茫然的豆豆眼,如果它没有看错,嗯,就是说,他是吃了……等等这是可以说的吗?反正就、就吃花对吧……
小小的柴犬低头将毛茸茸的圆脑袋埋进两个爪子里狠狠地揉搓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下,很好,算力回笼!
反正客观来说就是吃掉了一些代表“爱意”的具现化之类的嘛,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幼柴在心里不断鼓励自己,一定是它年纪太小见识太少,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怎么能成为统日天呢?!
成功给自己做完心理辅导的系统宝宝回过神就发现画境已经解开了,池春山冷着脸向他们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有点陌生却分外俊俏的青年男子。
祭司司春哪去了?
不等众人疑惑发问,所有的问题都在对上那个陌生男子熟悉的眼神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毫无疑问,这没有表情的表情就是司春本春了!
“嘶,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叶风华随手扔掉手里的小朋友,不理会落地冲他嗷呜咆哮的两狗一蛇,皱着眉搓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象的新形象半晌,终于兴致勃勃地以拳击掌,“这张脸才是真的脸吧?”直觉系总是一针见血。
年轻男子安静地站在池春山身侧,微微低着头、垂着眼,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寒刃归鞘般的乖巧。
叶风华看得牙酸,漂亮的脸龇牙咧嘴的。几个小狗崽和小蛇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也怂唧唧的不敢开口问。
那边的池春山没好气地斜睨一眼旁边的男人,正好对上对方小心地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一肚子的火气登时散去了一半,另一半在看到他那张无比符合她喜好的脸时也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她也许永远也忘不了,在画境中她睁开眼看到他后,本能地伸手抚上他的脸时,他安静落泪的模样。
他当时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她面前,眼中的疲倦随着脸上的伪装一起如流水般褪去,就像他看到她死去时一样红了眼圈,泪水无声地落了一脸。
随着她主动向他迈出的这一步,最开始的“司春”也随之复苏了。
“祭典已经开始了吧?”池春山看向叶风华,虽然是问句,却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
这个时候祭司司春已经知道只有自己被瞒在鼓里的那件事,但是他并不在意,就算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只是单纯因为他适合这个位置就被推了上来而已。
他现在只顾盯着池春山牵着她的那只手发愣。
在得到叶风华肯定的回应、表示大家都很喜欢开场的小插曲后,她点点头,又转头看向还在盯着她们交握的手发呆的那个傻子:“你知道祭司这个位置在你之后最好开始轮到别的妖族坐吧?”
司春抬眼,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要完成妖族真正的整合,祭司从只能犬族选出过渡到让所有妖族都可平等参选是必然的过程,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换来了池春山捏了捏他的手心。
池春山尽量平静地将目光从他看起来乖顺得让她分外心痒的脸上移开,这里还有好几个幼崽,甚至少主也还在呢。
于是她询问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们的蛇族最年轻的族长叶风华:“你这次有意参加吗?”她抬头看了安静趴在对方头顶的幼柴一眼,“这是很好的机会。”
“哈?我才不要。”叶风华作为一条漂亮蛇蛇今天却莫名其妙吃了满嘴的狗粮,对于这个问题反应也很大。
他搓了搓两只小狗的脑袋,把狗子揉得东倒西歪,又点了点自己笨蛋弟弟的小脑袋:
“祭司好处没多少,事情特别多,而且这么一个食之无味的位置占着,连外出都要受到很大的限制,我还想带着少主他们去玉人城今年的大集好好玩一圈呢。”
“玉人城今年的大集?”池春山牵着司春的手晃了晃,若有所思,“也好,待会儿我和这个家伙打过一场然后让少主出场后你们便去吧。”说完她才觉不妥,她平日做决策习惯了,现下只能有些抱歉地看向叶风华头顶的幼柴,柔声询问道,“就如同之前同您解释过的一样,此次族中提前的祭典本质是想借着您的这股东风让祭司这个位置过渡到让全族都参选,进而让我们妖族内更同心同德,但因为时间相对仓促,我们加大了武斗的比重,如果您不感兴趣的话,玉人城的大集或许是个不错的消磨时间的去处。”
“玉人城?这里的大集有什么特别的吗?”系统JS104眨了眨眼疑惑问道。
几位大妖都笑了,就连一直好像事不关己在走神的司春也勾了勾嘴角。还是叶风华将它从头顶上抱了下来,戏谑地冲它眨了眨眼回答了它的问题,“看来您这边上课还没讲到这里呢,这座城池可不一般,而这不一般还和您大有关系咧。”
看着小狗好奇地睁大眼睛抬头看他,叶风华顿了顿,一下子把自家笨弟弟忘到了天边,一副只恨不得当场换一个崽崽的不值钱模样用自己的脸狠狠蹭了蹭对方的小脑袋,随后轻咳一声,在祭司司春注意到并黑脸之前赶紧转移话题,“这座城中,嗯,万年前的某一天,这座城爆发了有史以来有记录的第一场奴隶暴乱,此后的人间就变天咯。”
叶风华又对幼柴眨了眨眼,暗示之意十分明显,另外的几只幼崽和大人也都盯着它,到现在系统JS104还没猜到也不太可能了,幼柴沉默了一下,小小的狗崽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满足这群大人和幼崽旺盛的表演欲,“嗯,是我父亲吗?”
完蛋,它现在说“父亲”的时候已经非常习惯了,罢了罢了,无所谓了。
一只幼崽决定在这个世界摊开爪爪摆烂。
而周围的大人不知道幼崽的烦恼,只欣慰又自豪地点头叹道:
“是呢,此后人道大兴,其中对于我妖族的影响之巨,不是寻常凡夫所能领悟的啊。”
而系统JS104和他们所想的角度都略有不同。
它禁不住想,万年前,又是万年前,那么多事情都集中发生在那个时间段,而主神正好就是活跃在那个时间段内;同时它还想起刚来时得到的信息说这个世界近万年无人飞升的事情……呵。
系统JS104露出了死鱼眼,要说这两者之间没关系它的代号给主神倒过来写。
而叶风华还在继续给刚来这个世界的小狗狗普及常识:“因为变革是从这座城池开始的,所以每年人族年末祭祀玉人的时候这座城中尤为热闹,各种游行舞乐灯火彻夜不休,各类新奇的吃食游戏也都为游人免费提供。相比起来,妖族祭典只知道打打杀杀,无聊得很呢!”
说起这些个对比,叶风华简直痛心疾首,几个幼崽只简单知道典故但是从没出过远门的幼崽也听得双眼闪闪发光,心动不已。
“去去去。”池春山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又明显看出幼柴和其他幼崽的意动,心下有数,“那你就带着几队人和少主他们好好出去玩玩吧。”
“带着那么多人还有什么好玩的!”美人蛇大声抗议,“就算春山姑姑你不信我的实力也要相信少主的实力啊!”
几个大人眼神下意识扫过幼柴带着的项圈。
也是,少主身上有着如此多的禁咒庇护,该怕的是对少主动心思的人。
于是,美人蛇心满意足地获得了获得了轻简出行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