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记事录】这世界有那么个人》爱吃肉的木乃伊

7、尸体

　　“你还来做什么？我和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难掩悲痛的男声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对一个你不爱的女人都能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李承修你真是让我恶心。”这是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声。
　　“那也与你无关。”过了好一会，这个叫做李承修的男人略带麻木的声音才响起。
　　“呵……”俞莫冷笑，“与我无关？那晚你把我压在床上的时候可没……”
　　“够了！”李承修低喝道，“不要在她的灵堂前说这些！我的错我认，你要杀要刮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可翠娘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把她牵连进来？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不是她！”隔了好一会，他又疲惫地说道，“你走吧……以后我们，勿复相见！”
　　你没顾得上去看符德震惊的脸色，整个人沉浸在刚刚李承修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中。如果你没记错的话，昨日你在河边吃瓜的时候，那个叫张婶的妇人，说的跳河自尽的女子好像就是叫翠娘。
　　你了然，原来符德说的竟是这件事。
　　你这边仍在思索中，便听到下面的俞墨又开口了，这一回他没有刚刚咄咄逼人的架势了，许是他也意识到了这个此刻躺在棺材中的女子是被他俩连累的事实，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我不是来同你纠缠的。我虽不喜她，但好歹也是条人命，她……”他顿了顿，犹豫着说道，“你看到了吧……”
　　由于你和符德在屋顶，看不到李承修的脸在听到这一句话时瞬间变得惨白，他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俞墨的语气有些急：“你口口声声说在乎这个女人，但她明显不是跳河自尽的，难道你……”
　　“你说够了没有！”李承修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们李家的家事！无需外人操心！翠娘已经死了！我不想她在死后再招来那些闲言碎语来打扰她！”
　　俞墨气急，声音里难掩怒意：“我俞墨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正义之士，但也决不背这口恶意伤人性命的黑锅！你在乎自己的脸面，担心风言风语辱了你秀才的名头，不肯深究此事。但我不在乎那些，此事我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不肯再听李承修一言。
　　这番话使李承修大惊失色，他低呼：“阿墨！你……”眼见对方迅速地消失在了黑夜里，李承修咬了咬牙，赶忙追了上去。
　　符德轻呼了你的名字，把你从神游中叫了回来，你还未开口询问，他便伸手指了指下面，而后干净利落地跳了下去。
　　你也赶紧跟了下去。
　　你见他上手就要去推棺材，低声问道：“我们这样……好吗？”
　　符德也是眉头紧锁，手上动作却不停：“事急从权。听刚刚那两人的对话，这个女人的死应该不简单，但那个叫李承修的男人似是不愿细究。如果死者的亡夫不愿探寻真相，那我们很难从他嘴里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动手。”
　　你也点点头，虽然雾气没有头这个部位。
　　棺材盖被轻轻推开，符德似是用了些法术，不然这个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很难被忽略。他看着棺材里的女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瞧见他的动作，也不由得望棺材中望去。
　　里面的女人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还是能从浮肿的身体和皱缩的皮肤中看出死者死前确实是从河里捞出来的。你在现世中看过很多破案片，知道单从这些是无法判断出死者是溺死还是死后被人扔进河里的。
　　但是不正常。你看着这具尸体惨白的面容和肤色，觉得这个有点像失血过多的特征，但是如果是溺死的话，不应该流血的……吧。
　　你不确定地看了看符德，他停下了动作，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你飘上前去，低声询问：”怎么了？“
　　他看了看你，脸上有些无奈：“她的腹部这一块有些许隆起，看着有些异常，我本想一探究竟，但我毕竟是男子，不好掀衣查看，不知姑娘能否代劳？”
　　你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你也无奈：“我连手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掀？”
　　符德淡笑：“姑娘无须担心，我会用法术松开她的衣襟下摆，姑娘只要帮我看一眼便成。”
　　这个可以，你欣然答应。
　　于是符德背过身去，手稍稍一动。
　　尸体上的衣服很自然地就掀开了些许，虽光线不甚明亮，但你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尸体的腹部有一道明显的缝补伤口，针法细致整齐，可以看出缝补之人的用心。
　　你正准备开口，却听符德以极快的语速同你说了一句：“那人回来了，我们得走了。”
　　你低头看了眼尸体，发现衣服又整齐地贴合在了尸体身上。棺材盖子也同时开始自动闭合，你飞速地跟随符德又回到了屋顶上。
　　你俩原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再探听些什么内幕出来。然而这回只有李承修一人回来，回来后他一个字也没说，就坐在翠娘的棺木旁。良久，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只听他低低地唤了声：“翠娘。”
　　临走前，你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你此前从未见过李承修，不知道他原本是什么样子。但是看着现在的他，脸上悲戚的表情和苍白的面容，你想，不管他爱不爱自己的妻子，但此刻，他是真心因她的死而感到难过。
　　一路上你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引得符德忍不住出声询问：“姑娘……是心情不好吗？”
　　你出神地看着前面虚空的地方：“我昨天听翠娘的故事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甚至还抱着吃瓜的态度。直到刚刚我看到她尸体的那一刻，还有我看到李承修的那个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我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话：无论爱与不爱，下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
　　符德也沉默了。
　　你烦躁地说着：“既然不爱，那为什么要娶她呢？为了传宗接代吗？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恶！”
　　自打你们在这里初次见面后，符德就从未见过这样的你，他静默了好一会才接话：“我刚成仙不久，初入人世，其实对于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我只知道，这城里的每一个人，无论他们是什么样，好或坏，贫穷或是富有，他们都是我的责任，即便是如今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翠娘，我想，她也正等着我们给她一个答案。这样，她才能带着无憾去往来世。”
　　你看着符德，突然很想上前抱一抱他。
　　符德笑了笑，眼里的温柔驱散了这夜的寒冷，让你的心里一暖：“相信我，来世她一定会得她所爱。”
　　虽无法拥抱眼前这个人，但你用雾气凝聚出了一根手指的形态，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他手上的温热仿佛顺着雾气传递到你的心底，你的声音也很轻：“符德，我们一起努力吧。未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我还在，我们就一起面对。”
　　少年回身看着你，什么都没有说，却也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你那根虚无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