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番外：游园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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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绝色容姿被一道熟悉的金光打得显出了可怖的原形，直在地上翻滚哀嚎，你才移开久久定住的目光，连连摇头：“可惜！可惜！”
“姑娘为何叹气？”给黑白无常送了信后，符德便在你右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剧院里灯光昏暗，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便索性不去看。一曲游园惊梦落了幕，杜丽娘却不肯从她的梦中醒来，追着她的柳梦梅追了两百多年的光阴，从豆蔻到老妪，从名角到游魂，确实可怜可叹。只可惜这个柳梦梅半分情意都不讲，一听到自己是被鬼缠上了身，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土地大人给请了来。符德出手便是毫无余地，不消多久，黑白无常便把这私自出逃的鬼给捉回去了。
一曲终了，你仍好整以暇地坐在原位，没有半分要离去的迹象。你歪着头问了旁边的人：“我怎么记得游园惊梦不是这样的唱词？”
你闭眼，循着回忆里那听过数十遍的曲调轻轻哼出了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你已经很久没有听这些了，奶奶在世的时候，偶尔你会陪她听一听戏曲。她很爱听昆曲，牡丹亭和桃花扇是她最常听的两首曲子。久而久之，你也能跟着哼几句。
没有笛子作伴奏，你的声音放得很轻，忽高忽低的戏腔在这黑暗幽静的空间里，显得婉转空灵。昆曲本就细腻委婉，曲调灵活多变，尤其唱念中多说苏州吴语，更显缠绵悠长。这一段的唱词并不算短，符德却未曾出声打断。想来他听得倒是认真。
你兴头上来，唱完了还要问问身旁的人：“怎么样？我唱得应该还可以？”
符德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细品你刚刚那一番的即兴之唱，等了有几分钟，方才感慨道：“何止是还可以。”
“那就是很不错了？”你心情很好，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他，“说起来，符德才是个唱戏的好手吧？”
对方眨着纯良的眼：“姑娘何出此言？”
你也无辜地看着他：“这可是程煌他们三个亲自盖章认证的。你装不会也没用。”
这边说着，你就在黑暗中精准地捉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你晃了晃他的手：“土地大人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刚刚那场戏好像不是游园惊梦的唱词？”
“是游园惊梦。”符德耐心解答，“只不过不是姑娘唱的那个版本。那是粤剧的牡丹亭。”
你哼笑：“你还说自己不懂戏？”
符德笑吟吟地看着你，并不答话。
你从座位上跳下来，出其不意地坐在了符德的身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就贴了上去：“好想听符德大人唱戏啊……”
符德身子一僵，片刻后，也慢慢伸出手抚上了你的背，在黑暗中感受到你逐渐逼近的气息，他的头下意识地微仰，一开口竟难得有些结巴：“姑……姑娘，有话咱们好好说……”
你又往他的身上挤了挤，低头凝视着他在黑暗中的那双眼，忽然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符德一如既往地任你在他身上为所欲为，不发一言，你拨弄着他柔软的发，开口道：“我都唱了一回给你听了，有来有往，符德大人也要唱一回给我听，这样才公平。”
符德失笑：“姑娘这算是强买强卖吗？”
你也笑：“这叫礼尚往来。”
“那姑娘想听什么呢？”土地大人终于败下阵来，甘愿认命。
“就要听刚刚那一首。”你想着那杜丽娘在台上摇曳生姿，顾盼生辉的样子，着实让人久久移不开眼。
符德一愣：“那可是旦角。”
你低头去咬他的耳朵：“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刚刚那个杜丽娘也是个男的。”
“姑……姑娘……”符德倒吸了一口冷气，红晕迅速爬上了他的脸，“这……这还在外面……”
你不回答，只细细地吻着他的耳垂，边吻边低低说道：“我看他扮杜丽娘就很好看呢？嗯？符德大人不妨也扮一回红妆？同我在这好景艳阳天，梦回小庭深院，看那姹紫嫣红开遍？”
符德无声地喘息，勉强在这一番意乱情迷之中堪堪捉住了你探进了他衣襟的手：“姑……姑娘，此地……有监控……”
？
一瞬间你全身都僵硬了，也不敢再胡来，终是老老实实地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坐回了原位，双眼目不斜视地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尴尬道：“今日天气甚好……甚好……”
是夜。
此刻的你已然不再是舞台前的观众，而是穿梭于大门通往后台的回廊处的匆匆过客。剧院里万籁俱寂，一个宾客都无，只有舞台正中亮起了柔和的光，你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向后台走去。隔着朱红色的门，里间仿似正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窗户上透着微黄的灯光，你看不真切，于是便轻轻地推开了眼前这扇门。
里面的人显然已知晓了你的到来，捻着眉笔的手一顿，便柔声问道：“姑娘这番闯进来，可是要帮我画眉？”
你定睛向那身影望去，可不就是符德么？
此时他已身穿雪青镶边蝴蝶刺绣的白色立领袄子，外套白底百蝶刺绣对襟褙子，下半身则是一件白底花朵刺绣百褶裙。正端坐于梳妆台前，欲提笔描眉。
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实在是忍不住叹道：“符德大人倒是比今日那台上的杜丽娘更加的姿容俊秀，秀色可餐！这游园惊梦里那一句‘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指的就是你吧？”
刚描完眉的“杜丽娘”闻言挑眉：“姑娘倒是越发的得寸进尺了！”
他的妆容画得极好，因他本就肤色白皙，便只涂抹了一层薄薄的粉，并未用油彩打底，胭脂不浓不淡，沾了少许点缀于眼角处，更显清艳妩媚。眼线也是在上眼眶处细细地描了一笔，自然地从眼角带了出来。双唇是极艳的红色。最为点睛夺目。
你忍不住叹气。
又叹了一声。
“姑娘缘何频频叹气？”“杜丽娘”正在戴水纱的手一顿。
你坦白：“叹我在绝色容颜前自惭形秽。”
“对我而言，这可不是夸赞。”修长的手拾起蓝色的头面，稳稳地扎在发间。
“需要我帮忙吗？”你好心问出声。
被符德婉拒。
这双漂亮的手跟翻花绳似的，摆动翻转间便将复杂的头面一一穿戴完毕。
这厢杜丽娘甩着水袖，袅袅婷婷地游园遣春情，而你，则成了她唯一的观众。
氤氲光雾间，只见杜丽娘双手轻轻一弹，手中折扇抬起，朱唇轻启：“春光满眼万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见……”
莲步轻摆后退，双膝微弯，水袖随之向后甩去：“玉燕双双绕翠轩，蝶儿飞舞乐绵绵……”
折扇轻点，杜丽娘脚尖踮起，在舞台正中转了个圈，回身时折扇已然遮住了半张容颜，你只觉那双琥珀色的眼像是对你绵绵耳语般泛着柔和的光：“心忧岁月变迁，一朝美艳化烟，叹春光易逝愁深牵……”
首段唱词结束，只见杜丽娘轻撩裙裳，坐在了院中的石椅上，望着你缓缓说道：“春色撩人心欲碎……牡丹亭畔抱花眠……”
既是粤剧，那自然说的便是粤语。不论是唱词或是旁白，都不见符德有半分的生涩不适。原先此处应是极为娇艳的女声，符德却并未刻意细化他的声线，只用比平日更柔和了几分的声音字字婉转道来，这般听来，竟也有那么几分雌雄莫辨的味道，听来十分诱人。
你起身，从舞台的那一边抬步而上。
带着笑意沉声道：“小姐，我嚟咗了！”
杜丽娘配合地用手捂面，状似惊慌道：“哎呀，你喺……”
你又作了一揖：“小姐有礼。”
杜丽娘无奈起身，后退两步，面上却多了几分娇羞：“看他十分面善，骤逢未免心惊揣……”
你却不依不挠，俯身而上，轻轻地扯下他的手中的折扇，狡黠一笑：“小姐，不必以香扇遮面，实在你风姿秀色早已名传……今天得相见，令人意倒颠……”
杜丽娘久久地望着你，未能及时接上下一句。
你环住他的腰身：“怎么不继续唱了呢？”
下一句当是“休得满口粗俗言，我乃名门淑女，千金之躯，岂可任意存妄念”。
眼前之人却轻声笑了笑，将唇轻抵你的耳廓，落下轻吻一枚，低声嘶哑道：“幸得小姐肺腑言，卿可任意存妄念。”
！
你的脑子瞬间炸开了花，被撩个措手不及的你只得呆呆地望着这秀色可餐的土地大人。要知道平日里，基本上都是你主动亲近他，更多时候则是他被动地配合你的纠缠。这般肆无忌惮地引诱你的时候，还真的是少之又少。
你看起来有点苦恼：“符德，我想吻你。”
但是这里还有监控啊！
符德吻了吻你的侧脸，抬手间，便是物转星移，下一刻，你们二人便已齐齐摔进了符德风水铺子后面那件卧房中的雕花木床中。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游园惊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