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记事录】这世界有那么个人》爱吃肉的木乃伊

39、蓬莱

　　正如罗薇薇说的那样，入口处冷冷清清，别说工作人员了，连个像样的售票处也没有，真的是很原生态了。
　　这种人迹罕至，静谧悠远的密林，白天都不一定会有人敢来。更别提晚上了，簌簌抖动的枝叶，影影憧憧的树木，山间偶尔刮起的风，都使这片森林更添几分鬼魅幽静。脚下的路也不像白天那般好走，因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这几日天气也很阴沉湿润，脚下的土都变成了软泥，一踩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幸好你和符德都穿了高帮的登山鞋。
　　好像自从你刚进来时由于路边过于湿滑，重心不稳时下意识地捏住了符德衣服，不知何时起，符德就牵上了你的手，本来微凉的手也渐渐地染上了你的温度。
　　路不难找，你和符德一直往最深处走去，几乎没怎么变过方向。走着走着，他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漆黑的环境中，不见几丝光线，周围密密麻麻的树木看起来十分的渗人，你甚至都不大敢回头看一眼。
　　符德沉声道：“这里的磁场不太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地界。”
　　你那一瞬间不自觉地握紧了符德的手。
　　“还要往前走吗？”你的声音被这湿寒的冷风吹得零落不堪。
　　“自然是要的。姑娘还能走吗？”符德微微侧脸看向你。
　　“我当然可以啊，”你微喘道，“但是你行不行啊？”
　　一个声音先于符德在这寂静的夜里倏然划过：“啧啧……你居然说符德大人不行？”
　　……你是那意思吗？这纸怎么还玩趁机报复呢？
　　“哈……”一声得意又扭曲的笑声消失在了符德轻飘飘扫过来的眼神中。
　　“哦？”你冷静地回击道，“那你不如说说，他哪儿很行？”
　　纸灵媒：……
　　符德：……
　　你乘胜追击，上下打量着他，语气阴阳怪气：“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很行的？”
　　纸灵媒：……
　　符德：……
　　半晌后，小纸人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我应该在车里……不，我应该在车底……”
　　符德无奈：“姑娘……”
　　你握紧了他的手，带着笑意道：“走吧走吧，我也相信你很行的，土地大人。”
　　这一路上因未知的前方而生出的些许担忧和恐惧就在你们一家三口（不是）时不时的插科打诨中无形地消散了。
　　约莫又走了好一会，等你们到达蓬莱村的时候，已接近半夜十二点。
　　你看了看符德的脸色，发现只是稍白了些许，喘得也不算厉害，这才放下心来。对方看到你投过来的打量的视线，叹了一声：“我没有姑娘想得那么弱。”
　　你嘴里嘟囔：“我才不信。”
　　你们站在刻有“蓬莱村”三个字的石碑旁，能够清楚地看见后面这一大块土地上坐落着十来间明清时期的房子，周围没有路灯照耀，唯一的灯光来源便是这些房子里微弱的灯光。此时这些房子的大门已然全部打开，你犹豫了片刻，便抬脚走上前去，从窗户向里望去。
　　感受到身后符德温热的气息由远及近，你的不安消散了很多。雪白的墙壁上果真能看到正缓慢前进的黑影，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得看到这些黑影身薄如纸，形态诡异。
　　符德捏了捏你的手，示意你退回原处。你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随他走了回去。你低声问：“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符德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神色莫辨：“姑娘真的想知道？”
　　你迟疑了少许，便点点头。
　　“那姑娘便要做好心理准备。”话音刚下，你还没来得及多做思考，便见他抬起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朝你眉心一点，在极暗的环境中，你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眉心泛起淡淡的金光，稍纵即逝。
　　你刚想问“这是什么”，转头便看到你和符德已然被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黑影包围在了其中，你下意识就想要呼叫，却在尖叫声快要冲破你的喉咙那一刻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仔细说来，这些也不能说是黑影了，它们更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纸的顶端有两个洞，你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你放低了声音：“这些是什么东西？新型纸人？”
　　符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这些东西，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之色，你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正欲二次追问，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像是惊天之雷，直直地往你耳朵里劈去。
　　“这不是纸……是人皮。”
　　“这人皮上仍附有细密的血管脉络，来保证它们的鲜活。”
　　“他们生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血肉骨骼，已被生生搅碎抽去，只余这一张皮……”
　　“我能感知到这些人皮上附着的微弱魂魄，想来这些魂魄便是这些人皮生前的主人，人皮的上方便是他们被挖去的双眼，现下只剩两个漆黑孔洞。”
　　……
　　……
　　彻骨的寒意伴随着恐惧和惊慌齐齐扑面而来，打了你措手不及，多重情绪像是翻滚的海浪，在你大脑中厮杀，你只能感觉到后背早已湿透，里衣湿答答地贴在上面，寒风一吹，你整个人就像是落入了冰谭里，湿，冷，寒气逼人。
　　你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你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不知道从何问起。也后知后觉地涌起了愤怒的情绪，久久在心头徘徊。
　　直到符德的手轻轻地抚上了你的面颊，你才恍惚回神，你看到他担忧地问道：“姑娘可是吓着了？”而后又低低叹气，“怪我，我不该和你说得这般详细……”
　　你觉得你还是得说些什么，正欲张口，却见符德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而后牵着你继续向前走去。
　　你虽好奇，却也没有追问。只任由符德领着你往后面深入。
　　不多时，那些房屋已经被你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你们随着人皮涌入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还未走近，你俩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在了原地。你再一次对这一幕感到了深深的冲击。
　　只见眼前矗立着一颗枝干粗壮，望不到顶的巨树，树的周身都泛着莹莹的蓝光，错综交杂的枝叶间缀着点点金光之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金色光芒越变越盛，几乎快要照亮这满天的昏暗，微黄的光都映照到了你们的身上。很快，这些金色光芒到达了顶峰后便突然爆炸式散了开来，那一瞬间，这飘散的莹莹微光点亮了整个山头，星星点点地漂浮着，最后慢慢地消散在了涌入的张张人皮里。
　　你和符德望着眼前的这一幕，都有些不能言语。
　　良久，方才听到符德自言自语的声音：“想必，这便是那传闻中的萤夜树海了。”
　　他这么一说，你便想起了罗薇薇的描述中，赵古意的话来，陈雾在他的笔记本中曾有记载，蓬莱村有三大奇景，分别为萤夜树海，登云流雾，幻彩仙缎。原先你还是不信的，现在看来，这些景色，确实堪当其美名之盛。
　　“确实是美，”虽是赞叹，但你能明显感觉出来符德的声音反而多了几分冷意，“就是不知这拿数以千计的生命换来的美能维持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