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记事录】这世界有那么个人》爱吃肉的木乃伊

19、坦白

　　药方拿到手了，你便又同符德提起了那本册子，并把你的疑问同符德作了细细的说明。
　　符德捧着茶悠悠地道：“如果陆元晋双腿残疾之事是由于有人擅自篡改历史导致，那此事便容易得多。只要细查这几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找出与历史原定轨迹有所出入的点即可。”
　　你把册子里提到的与陆元晋相关的所有信息都一一地说与了他听。
　　符德听得很认真，思索间隙，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茶杯里升起腾腾的雾气绕过他白皙的手指，碧色的袖沿细细地擦过白玉般的手腕，这涌动的氤氲热气莫名地勾勒出了一□□惑。
　　好一个秀色可餐的土地大人。
　　你暗叹一声，不舍地把视线从那处移回来。
　　“这么说的话，”符德突然开口，“石湾之战很可能就是这一次事件的导火索。”
　　你想起册子里那句“癸亥年六月十三陆家大兄带兵于石湾与匈奴一战，未分胜负，此战后升校尉”。
　　符德下巴微抬，状似思考：“这个时空里的石湾之战陆元晋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胜利，反倒是匈奴死伤无数，皇帝大悦。若非他现在有疾在身，此人很可能已经是将军了。”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你又想起那一句“事变原因恐为擅自干涉历史”，分析道，“干涉历史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符德点头：“是的，他身边的人中，除了早已知晓后事的镜汐仙子之外，无人能做到了。”
　　你不解：“可是为什么呢？她要救的人不是陆遥夜吗？为什么又跑去帮陆元晋了？”
　　符德沉吟良久：“在来这里之前，我翻阅了多本古籍，其中提到隆宣之战的地方很多，但却只有寥寥数言提及了陆遥夜。即便提及了，也只有‘陆家二子，陆元晋之胞弟，表字胥之，于隆宣之战中战死沙场’之类的只字片语。这与我为他起卦的结果稍有出入，至少历史上的陆遥夜，并没有声名扫地。我的卦象定是不会有错，所以，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不想了！”你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呢，光在这里想也没有用。”这边说着话，你就站起了身，上前去将符德的茶杯给抽了出来。
　　符德一愣：“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你把茶杯里已经冷掉的茶倒掉，又重新倒了一杯，递到了符德的面前：“符德大人给我倒了两杯茶，我也给你倒一回，礼尚往来嘛。”你又叮嘱了句，“要喝掉哦。”
　　符德哭笑不得地接过了那杯茶，抿了一口。
　　“好喝吗？”你问。
　　“姑娘问得好像这茶是你煮的一样。”符德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不是我煮的，但是是我倒的呀。”你凑近了符德，笑着说，“有没有觉得我倒的茶格外的香，格外的纯？”
　　符德想了想，摇了摇头。
　　笑容逐渐消失.jpg
　　“大概是我的味觉失灵了吧，”符德笑着说，“我只尝到了甜味。”

　　药喝下去不久，静西果然醒来。
　　她倒是很镇定，完全没有被害的惊慌和畏惧，只是靠在床头，闭着眼睛静静休息。
　　虽然不想打扰她，但是你还是问出了声：“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吗？”
　　她睁眼，没有看向你，想了一会才淡淡回道：“大概是昨天那人身上自带的毒吧。”说完“哼”了一声，“我算计了他，他也算计了我，果真是不能小瞧了他。”
　　“谁？”你好奇。
　　她沉默了片刻，而后摇头：“我要是知道他是谁，现在就已经在去杀他的路上了。”
　　……这姐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啊。
　　她又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了你，认真地说了句：“多谢。”
　　说完又闭眼休息了。
　　你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跟她坦白：“那个……你昏迷的时候，枕头下的东西不小心掉出来了……”
　　你话还没说完，她就倏然睁开了双眼，凌厉的双眸折射出锋利的刀光扫向了你，你被瞪得一窒，差点要忘了接下来说的话。
　　你莫名有些心虚，毕竟翻看别人的隐私确实不好，尤其还是对她来说这么重要的隐私。
　　她定定地看了你半晌：“你看到了什么？”
　　虽是极为不善的眼神，但你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杀气。
　　你想了想，试探地说：“你昨天看到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吧，我和你……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不说话，是默认了。
　　你轻声问道：“你……很喜欢陆遥夜？”
　　她愣住了，一时没回过神来，片刻后又垂下双眼，没有回答。
　　“我去给你送信的时候，他问我你是谁。我没有说，但看得出来，他很失望。我想，他应该是在意你的。”
　　闻言，她的睫毛颤了几颤，最终抬起眼，又看向了你。
　　当你觉得她应是不会再同你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缓缓地开了口：“在你来这里之前，你可能没有听过陆遥夜这个名字，事实上，很多人都不知道。大多数人都只知道陆元晋，他因隆宣之战而出名。相比之下，陆遥夜，就只是个战死沙场的小兵，因为太过籍籍无名，连史书上对他的描写都少得可怜。可是，没有人知道，陆元晋之所以能在这场战役中活下来，就是因为陆遥夜替他承受了所有本该他承受的一切。”
　　你知道册子里有一句“丁卯年十月初九 麒麟卫出叛徒欲行刺陆元晋，胥之挡之，受重伤”，问道：“你指的是刺杀这件事吗？”
　　她微微摇头：“不止。匈奴首领极为狡猾奸诈，他们和朝中官员暗中勾结，隆宣之战中提前得知了麒麟卫的行军路线，于是便在暗中埋伏。是胥之……那次刺杀事件后，他因替陆元晋挡了那一刀，受了严重的伤，因此无法再上战场。”说到这里，她的眼睛有微微泛红的迹象，她用手揉了揉眼眶，稍作了调整，才继续道，“胥之的身体变得很差，原本是应该回陆家好生休养的，但他觉得此事有蹊跷，认为朝中必然有官员和匈奴勾结，便坚持要留在军营里彻查此事。后来果真被他查出了些许端倪，便提出要带着一部分士兵来一招请君入瓮，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此他们方没有被匈奴算计，只是……”她顿了顿，“只是胥之……没能再看到这一切……”
　　符德说过陆遥夜既原来的命运不仅仅是死于战场，还落个声明尽毁，遭人唾弃的下场。
　　所以她一定隐瞒了部分内容。
　　你换了个问题：“那你是不是很恨陆元晋？”
　　她地面容很平静：“以前这样想过。”
　　“那，后来呢？”
　　“后来？”静西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你一定没有见过以前的陆遥夜，”她的脸上浮现了点点笑意，“那个时候他还是无忧无虑的陆家二公子，实打实的纨绔子弟，每天不是招猫逗狗，就是喝酒看戏，虽不曾惹下什么大祸，但有陆家大兄这样文武双全，年少有为的军中良将在，他倒是处处都被比了下去，大家总觉得他游手好闲，无甚出息，一辈子也只能做个好吃懒做的富家子弟。但也是这样的人，当他披上甲胄时，他就把保家卫国，击灭匈奴，作为他一生都要为之奋斗的目标，”她语气有些哽咽，“他从来没有后悔替陆元晋挡了那一刀，因为他知道相比于他，朝廷更需要陆元晋这样的一个人。陆元晋……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这一生都献给了战场，献给了他保护的每一个百姓。胥之……他不是为了陆元晋死的，他是……为了那个骄傲的，满腔热血的少年而死。”
　　自从你们认识后，你就没有听她说过这么多的话，相较初见，你现在对这个姑娘的印象真的改观很多。
　　你必须得承认，可能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她更懂陆遥夜了。
　　夜晚很快到来，你知道身为病人的她此刻需要多休息，于是便扶着她躺了下来。你刚准备熄灯，便被她一把拉住手腕，只听她用极为冷漠的声音说道：“你可以走了。”
　　你的动作瞬时停了下来，想起今天临走前符德交代你的话。
　　“姑娘此番回去后，务必要格外小心。你替镜汐仙子解了这蛊，背后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那人施了毒性如此强烈的蛊术，想必是铁了心要取镜汐仙子的命，因此今晚有极大可能会再次动手。”
　　黑暗中你看不清静西的脸，但你知道，她必然也是想了这一点，才会迫不及待地要赶你走。你也不多做停留，很爽快地就推门离开。
　　推门前，似是听到她低低的叹息。
　　你拿出符德交给你的符，贴身放进了里衣。就这样隐去了你的身形。
　　你到现在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了。今晚是个机会，说不定能一举揪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现下你隐了身，凡人看不见你。你便能藏在暗处，来一招出其不意，目前你的能力虽说不上多厉害，但自保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你没有等很久便听到了些许动静，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土瓦房门外，他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将塞子打开后，便一边围着房子踱步一边往地上倒出里面的液体。这样走了一圈下来，地上便多出了一个圆圈的痕迹。而后他又在房门外，点了一炷香。做完这一切后，便又飞速地离开。
　　此人步履极为轻盈，身手十分矫捷，看起来是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你在暗处稍作等待，确定此人不会去而复返，便慢慢地走向了房门前。虽然不知道这个圆圈和这柱香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决计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决定先把这柱香掐灭。
　　但是问题来了，香在圆圈的里面，在不知道这圆圈是何作用的前提下，你是万万不敢踏进这个圈的，但若是不踏进去，这个香要怎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