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记事录】这世界有那么个人》爱吃肉的木乃伊

13、误会

　　长乐真的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人，尽管她待人接物都稍显冷淡，但这并不妨碍她做人做事都十分妥帖。和周子夜道别后，她主动找上了符德。
　　相较于符德从头到尾的抚手旁观，她知道自己此番有机会重返人间并不仅仅是这几位大人善心大发，她有着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因鬼胎是由她腹中死胎为引，她与那邪物之间有心灵感应。她指引符德几人前去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过，并不是因为心疼鬼胎，而是心疼自愿为她牺牲自己的玉珍。
　　玉珍自幼随她一起长大，对她忠心耿耿，是她最为信任的丫鬟之一。她相信周子夜是断然不会胁迫她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的。依着那丫头的性子，只要周子夜告诉她，自己有办法能让长乐活过来，即便是要她伤害自己，她也必然不会犹豫半分。
　　但她也没有试图没有阻止。
　　据几位大人所言，在怀上鬼胎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被邪祟一点一点地吞噬，如今的她，大抵也是个邪祟了。放任她在人间，也只会为非作歹，继续伤人性命。
　　“没有哦。”你在一旁悄然对符德说。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你。
　　你想起那晚她撕心裂肺的呼唤。
　　她喊了小姐。
　　符德微微颔首，转身便同长乐将此事说明。
　　她听完这番话后，面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在得到黑白无常的允许下，她决定一并前行。
　　土地大人出手，那自是没有那邪物半分活路的。只是根本不用等到符德出手，玉珍也没几口气剩了，她与那鬼胎的命运，早已紧紧地相连在了一起。
　　她果然仍存有几分理智，见到长乐后，她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小姐，玉珍又见到小姐了，”长乐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她就重重地咳了几下，大量的血迹喷溅在了她胸前的衣衫上，触目惊心，但她浑然不觉：“但是玉珍……已经没脸见小姐了……玉珍知道自己……咳咳……已铸成大错，早已料到自己……咳咳咳……不能善终，能在死前再见小姐一面，咳咳……咳……玉珍也……心满意足了……”
　　长乐悲伤地看着她，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陪同自己一起长大的仆从兼玩伴，眼底无尽的哀痛。
　　玉珍渐渐没了气息。
　　长乐央求符德帮忙将她就地安葬后，便不再留恋尘世。绝然地同黑白无常回了地府。
　　事情办完，符德却原地折回了周府。
　　“咱们还有没办完的事吗？”
　　“我们没有，但周子夜有。”
　　再次见到周子夜的时候，他向符德深深地鞠了一躬。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符德便开口道：“此番你与玉珍酿成大错，牵连了无辜百姓，害人一尸两命。你该给对方的家人一个交代。”
　　你差点忘记了还有翠娘的事。
　　符德果真是个细致周到的人。
　　周子夜没有推拒，稍作收拾后，便独自一人出发前往翠娘的家。
　　李承修起先没有认出此人是谁，在对方自报家门后，他差点没忍住要去动手打人，最后被李家老爹拦了下来。
　　周子夜也没犹豫，当场便跪了下来，深深地朝着翠娘的灵位拜了下去。他没有即刻起身，而是看着李承修道：“此事由我引起，是我害了你娘子的性命，要杀要剐，我周子夜任你处置。”
　　李承修一个箭步上前，揪起了对方的衣领，恨恨道：“何止是翠娘！你和长乐，欠我们家三条命！你还的起吗？！”
　　周子夜茫然道：“三条命？”
　　李承修冷笑：“驸马爷贵人多忘事，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半年前，长乐将一名叫林佑的男子强行掳了去，随后他便没了音讯。他与翠娘本是青梅竹马，未婚夫妻，你们把林佑带走就算了，居然还想对翠娘动手，你们简直丧尽天良！”
　　周子夜努力地在记忆中寻找，隐约记起长乐救下的人中，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如果李承修所言非虚，那么掳走林佑的很可能是已被罢官的上任知县，此人经常做出强抢民男来讨好皇帝的事，后来被人揭发，才被罢了官。
　　本来救下人后，过一段时间，等避开了风头，他们都会被放出公主府，任其自行离去。但正巧那个时候赶上了长乐即将临盆，整个公主府上下都忙做了一团，故此事便耽搁了下来。直到今天，周子夜也没能及时处理这些个人。
　　他正了正色，抬头看向李承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的那个人。他还活着。”
　　李承修前一秒还怒气冲冲的脸瞬间就变成了不可置信：“你说，林佑……还活着？”
　　周子夜点了点头，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李家父子二人。
　　他怎么样都行，但长乐不能死后还要被人误解诟病。
　　听完了整件事前后的李承修已然是被冲击得说不出话来，他扶额沉默了很久，才问道：“既然……公主救下了林佑，那她断然没有再加害翠娘的道理，那么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子夜又把他做的荒唐事一件不落地向李承修解释了一遍。
　　言末，他又补充了一句：“若你想报仇，我不会有怨言。只不过，玉珍已经死了，你要是还有怨气，尽管向我发泄便是。”
　　李承修静默了半晌，突然惨淡地笑了起来：“命啊……这都是命啊……公主救了林佑一命，翠娘和孩子却因她而死……真是……”
　　真是造化弄人。
　　他笑够了才向周子夜看去，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周子夜诧异，但也并未再说些什么。
　　只是临走之前，给李家留下了大量的钱财。
　　李承修没有拒绝。不管是翠娘的母亲还是不久后就会回来的林佑，都需要这笔钱生活。
　　紧随周子夜身后吃完了这个瓜的你，却在他离去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踏进了李家的门。
　　李承修听见声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脸上平静无波：“你又来做什么？”
　　那个叫做俞墨的少年一句话也没说，他也直直地跪了下来，对着翠娘的牌位磕了个头。
　　李承修轻声说道：“你不必如此。”
　　俞墨露出了倔强的表情：“她虽不是因我而死，但若不是我找上门来，自作主张同她说了那些话，她不会动了想要和你合离的念头来成全你，也就不会让那妖物有了可趁之机。”
　　李承修明白，刚刚他就在门外，听到了你和周子夜的全部谈话。
　　他没有再说什么。
　　俞墨站了起来：“此番前来，我是来向你辞行地。”见李承修望了过来，他自嘲地一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回去继承家业吗？”
　　李承修双唇蠕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再说。
　　俞墨望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这般对我照拂，也是因为我爹不是吗？”
　　李承修猛然一震。
　　俞墨看到他的反应，感觉心里更苦涩了：“能让你心软的人，从来就不是我。也好，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李承修这回没有再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