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邰伯的藤屋 ...
-
仙浅在一个寒凉的傍晚离开屋子,来到白石园里,她将一张纸摆在一排梧桐树下的一块白石上,打算在那上面复习仙术的要领,在她出离屋子,迈下阶梯,来到对面种着鸡冠花的路上的时候,恰好看见对面走来一个男人,那男人戴着帽子,她不禁多看了两眼,怀疑是自己的邻居。但看那身形,又似乎不是。但她走过一肘路后,又回头看了眼,看见那男人走进了她才走出的屋门。她心中就陡然升起了疑云。
不过没有多想,来到梧桐树下后,天色灰暗,那白石附近的空地上爬满了深青色阔大的丝瓜叶,由藤蔓串联起来的。她将纸摆在平坦的石面上,蹲在那附近。那时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不远处草坪上有些稚子在蹦蹦跳跳。所以很安静。那天的云很是奇异,当白天的时候,她看见云层低压着,是洁白的,大团大团的,缝隙之间的蓝天澄净明澈,有光的氛围,但地上的光却很稀薄。到傍晚的时候,天暗了,云也乌黑了,仿佛天宇泫然欲泣。那是比平素更凄凉的景象,因为地上百家灯火也很零散,可知麝曲镇上居住的,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多。
她展开白纸,忽然听见才来的路上有人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喊道:“仙浅!”她便抬头,看见两个高大的黑影从暮色中走来。她认出他们,乃知是一同在那修仙家庭中修习的人,其中有一个同时也是紫鸢原的在编修者。只是因为妖祟的境况,滞留于麝曲镇。
看见他们,她便抬起手臂,热情地打招呼:“台明哥!”这是滞留紫鸢原的修者。她又对他旁边的修者打招呼:“希峻哥!”
他们也都抬起手臂向她招摇了两下,及至来到她旁边,台明说:“走啊!在这干啥,多冷啊。”
仙浅说:“不走了,我还有事。也就两个时辰完事,没事。”
台明又说:“走啊,去邰伯家。”
仙浅抬头,问:“你们去邰伯家?”他们都点点头。仙浅大脑略做思索,便卷起纸张,应允与他们同去,希峻说:“一道走呗!这多冷啊。”
仙浅说:“我觉得挺凉快的。”
希峻忍俊不禁:“这还凉快呢,快冻伤人了。”
台明笑道:“快到紫鸢原仙术试炼了,上火……”
恰在同时,仙浅也说:“我需要一个广阔的环境来安放自己的暴躁……”那时台明说:“需要一个广阔的空间来扩散一下思维。”仙浅便赶紧附和道:“对的对的!”
当然两种都是对的,不过心中窘迫的原因却是难以启齿的。她实在时常因为身边有人活动的声音而无法专心,或许更多的是因猜忌与疑忌。
当来到邰伯家时,打过招呼,她来到邰伯与邰婶休息的房间,并不见外。在那房间的一张桌子上,她展开自己带来的纸张,修习起来,惟愿自己能专心不乱。同时也祈求这里神灵灵蕴的护佑。纸张刚展开,她想起来时路上台明手中握着一袋槽子糕,那槽子糕在暮色隐约中仿佛还能看见上面的白色芝麻粒,应当很是鲜糯。她这时又忽然想起,今日是邰伯的生日。早在上午的时候,她看见几个人还有妖往邰伯的藤屋送去祝福。她也托信鸽送去一纸祝福。邰伯跟她回道:“谢谢。”她也回道:“不必多礼。”
那时未曾想今日会来访,更为想过馈赠礼物表示敬意与祝福。方到这儿时,也未想到,及至想起,发觉自己两手空空过来,就觉得惭愧与亏欠。当时她对着桌子上展开的白纸,想着去屋外小商铺里买点什么赠予邰伯比较好时,邰婶进来了。邰婶灿烂的笑着,宛如年轻的姑娘,她向仙浅展示自己束上的腰带,说:“看!”
仙浅看了,见是自己上次来时带给她的那条,就问她合宜与否。邰婶说:“合宜,我之前那条松紧不好,一拉老长了,这条不。”
仙浅就说:“那就好,只是我觉得这条有点沉,所以不常用,我常用这条。”她展示了自己身上不带松紧的那条。
她们小谈了一会儿,仙浅就问:“今天是邰伯生辰,我送点什么给他好呢?”
邰婶就说:“不用送!你还是少年,没有生计。”
仙浅说:“我前段时间也有一些获得。”
邰婶说:“不用送。”
待邰婶出去后,仙浅略加思索,就出离藤屋,当那时,希峻哥坐在堂屋的一把矮凳上,仙浅向他说道:“我出去一趟。”意思是回来是,希望给她开门。希峻哥点点头,仙浅就打开门出去了,她将门合上,门自动就锁上了。她跑了一里地,到了最近的一家小商铺,进去看见老板——老板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爷爷,就问:“您这儿有没有适合老年人的饮品?”那老爷爷稍思想了片刻,就说:“有一些黄豆磨成的粉。”仙浅问:“在哪儿呢?”老爷爷指示与她,又说:“这儿还有一些燕麦。”她觉得燕麦甚好,因为这些日子清晨,她多食用燕麦。但问过两个价格之后,她还是选择了豆粉。而即便是豆粉的价格,也超过当时她在那小屋里居住一天的数目。不过她为自己心中有这样的计较而不安。因为祝福与感恩的缘故,总不该计较这些。
当她回到邰伯的藤屋,开门的是台明哥,打过招呼,她便将那袋豆粉举给台明身后的邰伯,说:“邰伯,给您的生辰礼!我来时忘记了,才出去买的。”
邰伯接下,笑逐颜开地道谢。她便依然走回那间房间中,她的那张纸还在桌子上。这时,她才开始修习起来。当那时候,在那房间附近的庖厨里,邰伯在准备晚间的饭食,台明哥也在庖厨里,站在邰伯的旁边,询问一些生活中的疑惑。台明哥说:“我昨夜跟契修哥交流过了,我觉得他说的也不全对。他劝我跟她分离。”
仙浅曾了解一些,在邰伯家中听过,是说台明哥在今年长夏的时候与一个女子相爱了,只是那女子是凡人女子,却并不修仙,就引发了许多顾虑。
在不久前,台明哥因为修仙的缘故,又遭到一些反对修仙的村民的敌对,那时他很是忧愁困惑。
因在凡人修仙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修仙的人是不可以与不修仙的人在一起的,有寿命的顾虑,也有想法的顾虑。修仙者既向往九重天庭,碧霄丹阙,凡事定以仙神事为主;非修仙者自然以世上功名利禄、饮食享乐为主。所以一般看来,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很容易产生分歧,那到最后,是修仙者放弃仙途,还是带领那人走向修仙之路呢?
契修哥在这个长夏所娶的妻子就是被带入修仙路的,大家都为他们感到祝福与鼓舞。
不久,邰伯准备好饭菜了,这时,仙浅也暂停了修习,房间的门开了,禧慕进来了,然后,邰伯与邰婶的女儿——弥雅也进来了。弥雅打算明日为自己的父亲做长寿面,因为明日是若阑的生日,两人生日相邻,就拟定在同一天庆贺。
仙浅本是用过晚餐过来的,用的是一些燕麦大米粥。她不太想食用什么,只是想要一个空间修习。但见食物丰盛,终究还是动了品尝的心思。禧慕说她也吃过了,但禧慕劝她:“你去吃啊!再吃一点吧。”于是仙浅与禧慕也走出去了,并用筷子夹了一些食物吃。那日夜间邰伯准备的很是丰盛,桌上有一盆酸菜排骨汤,还有一碗醋黄豆,两盘茴香猪肉饺子。在食物之外,又摆放了一些点心,有蝴蝶酥,还有黑麦饼。
酸菜排骨汤很是鲜美,汤也浓稠,但仙浅不敢多食,因为忌惮体内的潜存的毒。但这些日子,她也得到一些说法,说是鼹鼠妖家那样养的蛇未必带毒,又因为至今日为止,已服过规定剂量的药物了,所以她心稍稍安了些。但因酸菜排骨汤中有一块姜,她仍不敢多食多喝。又因醋黄豆拌了葱,茴香猪肉饺中似乎也合了葱,所以她大多浅尝辄止,很快放下了筷子。
而饮用过带姜的汤后,她隐隐感到体内有些发热,便又有些自责与后悔起来。
当日邰伯不肯食用,因为许下誓愿,为在这藤屋中修习的修者祈福。当下,邰婶、弥雅、仙浅、禧慕、台明与希峻围着桌子食用起来,邰伯独自坐在一方看他们食用,也与他们谈天。
弥雅说:“我父亲做汤真是一绝。之前他做那个山药炖鸡,真的想捧着盆喝。”仙浅也附和。
邰伯呵呵笑着,显得很是开心。邰伯说:“之前轻裳吃我那个山药炖鸡,吃过之后舀了一勺汤喝,喝过之后说:‘邰伯,我才发现你这道菜的精华是在汤里。’”大家都笑。
当那时候,仙浅夹了一块排骨到碗里,认真吃起来——她不专心不能做成事。便不参与他们的说话了。席上安静了一会儿,邰伯坐了一会儿离开了,禧慕有些惋惜地说:“你做这一桌子菜,自己还不吃。”邰伯说:“没事,我为大家祈福。”
说罢,他走回自己的房间了。不久,从那屋里传来清雅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