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浅》千纸鹤鹤

14、短篇

　　从鼹鼠妖蛇窝那儿回来，仙浅就将当天获得的那半两报酬上交给了房东，并且怀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情说：“这是今天赚的，为此我跑到大荒野去了，还被蛇窝的蛇咬伤了。不管怎样，给您添麻烦了。”

　　房东沉默了会儿，半晌后，才说：“不用那么辛苦，可能藤屋快开放了，多退少补。”

　　他语气温和了些，仙浅觉得本该如此，却不知为何，感到更凄凉不安了。因为她太容易信任一个表现得温和善良的人了。在她从蛇窝回来在飞鹰背上的时候，她想到她最后要洗的那条蛇是雌鼹鼠妖递给她的，有没有可能是雌鼹鼠妖看她不惯所以设计故意陷害她呢？她回想鼹鼠妖举着那条蛇向她走来时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正是这样的笑容让人心寒，若那背后藏着苦毒的计谋往往叫人防不胜防。

　　虽然当时鼹鼠妖反复说：“它以前从不咬人的，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仙浅心里愿意相信，但总不能够相信。她知道若做这种微调的恶计是可以做到无迹可寻的，因为她以前在报复的时候也对别人做过。这种人固然可怕可恨，只因跟她手曾经做过、心所谋过的相似，她就视为自己恶行的报应，也就不想再追责了，因为知道她也必会像自己一样遭遇报应。

　　她不想追责。却终于下定决心买些清蛇毒的药物。紫鸢原、麝曲镇都没有。她只好再走一个时辰的路到临近的福临镇访药。

　　她访到了，花了报酬四倍多的银钱，动用的是她第三部分的积蓄。开药的大夫说：“前天的伤口，怎么今天才来，受伤后应该越早用药越好。”

　　那时，她忽然很想跟那只雌鼹鼠妖说一声，想告诉她，蛇毒在她手上发红了，她去买了药，希望她以后请工人能注意防范，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请及时带人家就医。

　　不管那只鼹鼠妖是不是有意为之，她都当作疏于防范吧。也许她早就知道那条蛇野性难驯会咬人，也许不知道。

　　信托信鸽传去，却被告知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仙浅的心这才凉了半截，知道鼹鼠妖夫妇是怕担责趁早逃逸了。但她记得他们曾经所在的那个位置。

　　但她知道那两只麻雀妖还能联系上他们。她就找到一只麻雀妖，跟她说：“那只招人去大荒野蛇窝工作的鼹鼠妖，她的蛇妖伤了我，我为此花了大价钱买了伤药。”

　　麻雀妖流露出吃惊的表情。

　　仙浅继续说：“我再找他们，发现他们已经逃走了。我并没有想要她赔偿什么的，只是希望您能转告她：伤口见红，我去买伤药了，希望她以后请工人能注意防范，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请及时带人家就医。”

　　麻雀妖说：“保留证据，报告仙官处置吧。”

　　仙浅说：“不了，不想引起纠纷。希望您能转告她，我不追责，但不希望她有逃避责任的心肠。”她还想说一句：我知道你所在的地方，如果我想，也必能找到你们。

　　但她最终只是说：“就这些吧。”

　　麻雀妖说：“好的！”

　　仙浅说：“谢谢你。”

　　也许，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仙浅最终只感觉到，所谓积蓄资财，真是留不住的，不为这个花掉，也为那个花掉了。那就花掉吧，做一个守财奴也不是什么快活的事。

　　就像她被咬伤后，两只鼹鼠妖从未开口提过她的伤势，也未主动劝她回去用些药剂，几乎当那件事未曾发生过，之所以匆忙送她回到住处，恐怕也是怕她忽然召唤仙官，将他们当场捕捉吧。想来在飞鹰背上，她们有一时对她十分谄媚地套近乎，就该知道他们并非纯良之辈。只是她那时不咸不淡地回复了他们热情的话，恐怕又一次得罪了他们吧。

　　那么，就让他们争夺守财奴的“美名”吧，留不住的，她也不再强求了！或者说，强求、执着，又能得到什么呢？真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没有利益牵扯，谁都可能是好人；一旦有了利益牵扯，谁都可以瞬间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