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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麝曲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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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麝曲镇初次与自己的房东交易时,仙浅不觉得自己精神完好,经历种种事情之后,即使不说遍体鳞伤,她也是精神恍惚的。但她强作精神振奋的样子与房东打交道。当房东说他是紫鸢原上一位教授仙法的仙君时,她甚至能热情而不过火地笑着说一句:“我看您这气质也像。”其实那时,她对那些所谓的教授仙法的仙子或仙君已毫无好感。
初来时,她一身华衣,妆容精致,也算靓丽,房东还以为她是富户人家的小姐,就说:“除寄居费之外,还付上十两的管理费吧。”那时她一次性缴清了半年的寄居费,因为打算半年后离开此地。
听房东的话,她面露难色。房东才改口问:“你平日有聚会饮酒的习惯么?这等易起纷乱的事是要收管理费的。”
仙浅说:“不,我没这样的习惯,所以……可不可以便宜一点。”她眼神中露出哀求。
房东说:“没有这些习惯就不用管理费。”
房东跟她说:“这一层有三个房间,你住这一个,在你斜对面的那个房间里,住了一只妖,不过他白天不在,晚上回来。在你旁边的这个房间,没住人,我一般将它当作杂物间。”
仙浅点点头,接受了,当时她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并不挑拣,也没有条件更多与别处的进行比较。她只求有一处能让她心安。
尽管当时房东展示给她的房间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陈设空无一物,地上、窗台上乃至没有铺褥子的床上及几个椅子上全蒙了一层不浅的灰尘,尽管,那房间还弥留着上一任寄居者留下的浓烈刺鼻的酒气。房东给她拿来一床被褥,她说:“这个是给提供的吗?太好了,我没有带。”后来,她旁边的房间住进一个寄居者的时候,房东就没有给他提供了,而是说:“如果你有的话,就不用拿了。你最好自己买一套。”于是那只男人就自己买了一套。
房东也给她广阔的窗子安上了帘子。当时她看着这些,并不知道这些都是一个客舍的主人应该做的。当房东走后,屋里只剩她一个,她独自清理卫生,直到日暮,那时她觉得凄凉。她的生命一直不好,但灵里的痛苦胜过一切。
头几天,她没有吃饭,且不觉得饥饿。后来,她慢慢感到饥饿,去楼下各个餐馆中买些食物吃。再后来,她无法忍受每天每餐购买食物,一则她积蓄不多,而来来来回回也没有新意。她才开始自己生火做饭。那时,她学着那里长住民的样子每天早上走一炷香的时间穿过林间路去一个集市上购买菜蔬。那时她发现,鸡蛋是居家常备的荤菜。那个集市只在早上新露未干时开两个时辰,所以她得起早才行,有几次她去晚了,那里已经稀稀落落只剩几个摊位了,也买不到什么菜蔬了。
当她去集市的时候,身边常见的是年迈的老翁老妪,大多白发苍苍,说着带有当地口音的话。也有青年人,甚至像她这样的男男女女也可见到。但在人群中,她只有孤独,但极力压抑这种孤独感。她早已不像在世上活着的生灵了。
那时给她带来一些安慰的是一个凡人修仙家族。他们隐居在麝曲镇里,却热衷于吸纳一些向往神仙之道的人一同修仙。
仙浅偶然遇见他们中一个,当时那个姐姐在镇山询问可有谁愿意修仙,仙浅就加入了他们。在那个凡人小小的屋舍里,聚集着凡人、妖族与少量魔族,也有一些想重返天庭的堕仙。
各族各界的生灵有好有坏。好的不见得多。
仙浅见自己囊中积蓄不多,就决意去更远的地方赚银钱了,因为在镇上,以及镇的近处,都没有合宜的工作,即或有,也不能很快地给她提供很多的银钱。而她正处于急需的状态。半年过去,房东第一次向她索要续住的逆旅费时,她只能提供当交的六分之一,她的积蓄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她用作花销的,在那里,她抽出逆旅费的六分之一,已经所剩无几了;第二部分是她用作储蓄的,可以用来生利息;第三部分是存着以备不时之需的,譬如哪时她遭遇疾病或险情求医问药用的。
房东说:“我不知你是什么情况,实在不行的话,我准备重新招待新的寄住者了。”
仙浅说:“我没有资金了。现在在工作,但收入绵薄。”
房东没说话,良久后,仙浅只好说:“请您不用担心,等过段时间工钱下来,我再补上。直到我进入可以久居的场所。”
房东说:“知道了。”
后来,她陆陆续续、几两几两地将剩下半年的逆旅费补齐了。那时她认识了那个修仙家族,也在他们住所的旁边找到一个闲置的藤屋,似乎可以进去久住,只是上面有邪禁令,似乎里面封印着邪祟,目前不能进去,她只得等待。
后来,她大概知道了藤屋里邪祟被净化的时间,那时她就可以进去住下了。这藤屋是她从一只小绿蜥蜴妖手中买下的,银钱是她从储蓄那一部分拿的,拿出之后,那一部分里也所剩无几了。
但她能安居久一些,不用忍受没半年上交一大笔金额的焦虑,长久来看,比在房东的屋舍里居住要划算太多。
只是,入住藤屋的时间推迟了,因为邪祟没有如期净化完全。期待的日期过去,而新的日期遥遥未知,她感到一蹶不振。她观望着,试着交了一季的费用,她并不知道这种走一步看一步、步步为营、精打细算的行为使得房东不悦,或许她知道,但她出于利益的考量,选择如此。就像初次藤屋可进的消息下来时,她也曾只交一季的费用,不足的三四天,她乞求房东赦免,那时房东说:“消息未必真实,到时再说。”
当第二次藤屋可进的消息放出来之后,她仍然保持着边观望边行动的态度,起初只交了三分之一的半年逆旅费。一段时间后,她又补交了六分之一。补交之前,她心中惶惶,因为房东真的开始带人来看望她房屋旁边那间客舍了,来了两拨,走了两拨,最后住下的那只男妖就是在她补交那六分之一费用前一天住下的。唉,她为此心中郁闷。
三天后,她终于鼓足勇气跟房东说:“当初,我付费寄居的是一个由两人共享的空间,现在却由三个人共享了,它的条件档次已经下降了,是否该降低费用呢。”因为她了解到,在这一带,都是这样的规矩。
但房东说,语气明显流露出不满:“你旁边那个屋子一直有人寄居,只是没来住而已。你现在相当于每日付每日的寄居费,还要怎样便宜呢?你前面的居住日期基本已结束,一季一季算下来,如果现在按半年付费,到明年春,可以给你便宜。只是如果那时藤屋可以提前入住,你不是更亏吗?目前已经照顾到你的实际情况,哪天开学算到哪天了。”
仙浅说:“感谢您的体谅。但寄居日期从入冬开始到明年夏天结束才算半年吧?这之后,按您说的便宜能便宜多少呢?”
房东说:“因为你是断断续续交的费用,过去的肯定不能再便宜了,如果便宜,也只能从现在开始了。”
仙浅说:“只是积蓄不够,所以断续交。按您的意思,是不算便宜是吗?”
房东说:“过去的,肯定不能便宜了。”
“那从仲冬开始,到明年仲秋,我争取多赚点银钱,争取整交,那时您看能便宜多少?”仙浅问。
接着,她又说:“其实我觉得无论整交散交银钱都交给您了,您不缺什么。况且您也说过,多退少补。”
房东却绕过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而是说:“当时是让你按半年交,多退少补。”
仙浅说:“行,说清楚就行。”
于是,她就急迫地想要找到一个收入银钱多且快的工作,这在她周围的地方是难以找到的。但她认识了几只麻雀妖,她们给她介绍了远方田地里的鼹鼠妖,鼹鼠妖正在寻找可以给她养蛇的工人,仙浅就通过飞鸽传书与她通信了。
起初,鼹鼠妖在信上说:“这样的工作又苦又累,是你这样的弱女子干不了的。”
仙浅说:“可以试试。”
但鼹鼠妖犹豫着。不久,仙浅见地方太远了,又有其它事,就不再说去了。这还是许久前,仲秋时候的事,但孟冬的时候,鼹鼠妖突然主动联系她,说:“你能来试试吗?”
她说可以,并且互相约定了每月可去的时间。
但约好之后,鼹鼠妖忽然不那么热衷了,许久没有主动跟她联系,直到与房东最后交涉过之后,仙浅才主动跟她联系,因为她给的不少,每去一次,就能获得半两的酬劳,与麝曲镇每次几文几文的酬劳相比,很吸引人了。
她们再次相约,在远方田野尽头的山楂林见面,鼹鼠妖说:“我会接送你来去,我的住所在田野尽头很靠边的地方。”
饶是如此,从麝曲镇到山楂林,她也要走半天的路程。她曾说:“我每天只有半天的时间为你工作。”
鼹鼠妖说:“这就够了。”
她第一次去时,在通往山楂林的朴树林中迷路了,绕了好久才找到出口,来到山楂林旁那片田野的边缘。鼹鼠妖让她在那里等她,她会骑着飞鹰来接她。
其实早在朴树林迷路的时候,仙浅就通过传信问她能否骑着飞鹰来朴树林里接自己,可以从自己的酬劳中扣除二十文,但鼹鼠妖以距离太远为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