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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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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好笑,沈睇一和顾千祁其实也没有多熟,但也不算陌生。只不过这顾小世子也是个时而不时想不起来就会蹦出来那么一两个粗俗字眼儿的人,俩人在禁闭室打了好几次照面,出去了之后又饿的半夜溜去饭堂结果发现对方也鬼鬼祟祟的摸来了此处,大眼瞪小眼了好几回,这才会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沈睇一回想起了刚进山门的时候那苍兰峰峰主于明松热情的邀请,和她自己胡搅蛮缠自作聪明非要觉得长青峰的大师兄好忽悠,死皮赖脸也要进长青峰的故事,她唉声叹气长吁短叹了许久,道:“我现在回苍兰峰还来得及吗?”
“于峰主带着师兄师姐们闭关修炼了,来不及了。”顾千祁露出了个无语的表情,说,“若你是对藏书阁感兴趣,那还是趁早打消这个想法吧。即使是苍兰峰的弟子也仅仅只能入内整理书册,做些清扫工作,并不可以阅览。别峰弟子别说入内了,靠近都不可。”
“入内看看也好啊。”沈睇一欲哭无泪,“既然谁都不可看,那长乐门留这藏书阁干什么?供着?等着飞升之后带给天上的神仙做见面礼?他们可不见得稀罕这种玩意儿。”
“你天天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顾千祁撇了撇嘴,道,“藏书阁中有万千卷册,其中不乏禁术书籍。年轻弟子心性未定,可能会受到蛊惑,亦或是无法明辨是非,因而只有掌门和长老可以阅览。”
沈睇一再一次响亮的叹了口气,不死心问:“于峰主要修炼多久?”
“少则十年,多则百年千年,看他们心情吧。我劝你趁早打消那个主意,那地方是门派禁地,你若未持令牌擅自入内,可就不是一两个惩戒就能打发的了的。”
“令牌?什么令牌?怎么才能有令牌?”沈睇一抓住了其中关键。
“你整日逃课,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顾千祁终于是忍不住了,白了她一眼,“去多出几次任务,说不定大师兄就愿意给你令牌了。”
“不愧是南阳王的小世子爷,懂得就是多。”沈睇一嘿嘿一笑。
“吃你的吧!”顾千祁恶狠狠的往沈睇一嘴里塞了个大白馒头,提起木剑,拍拍屁股走了。
沈睇一也不是没想过偷偷溜去藏书阁,偷看完就撒丫子跑路。可她旁敲侧击打听了好久才发现整个长青峰没一个人知道路,而苍兰峰的弟子又守口如瓶,那口风比市集卖的老鼠钳还紧,别说找他们套话了,他们于峰主何时出关都问不出来。况且,若她屡次三番的跑去,说不定还要被怀疑她别有用心——虽然确实是别有用心没错,然后连夜把她踢出山门,从此与藏书阁无缘相见。
“怎么办啊,夫子,你怎么想?”沈睇一枕着脑袋摇着扇子坐在这只有她独一人的女弟子寝阁屋顶,愁容满面。
石阡陌连形都懒得现,凉飕飕道:“比起找方法去藏书阁,我看你不如好好听学,学学人家那些个三从四德。”
“……我就不该问你。”沈睇一瘪着嘴道。
但夫子说得确有道理,不去听学怎么接近大师兄,又怎么跟他套近乎让他带她去出任务?想通了的沈睇一连夜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隔天一早就乖乖的跑去练剑听学了。
看见了沈睇一出现在课堂上的顾千祁就好像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一般难以置信。他忍不住问:“你就那么想去藏书阁?”
“说什么呢,”沈睇一信口胡诌,“我这是觉得咱大师兄好看,特意来看看。”
斜前方的司岚一动未动,后面的几名弟子倒是不屑的笑出了声,他们那神情趾高气昂极了,阴阳怪气道:“我就道为什么会有来女弟子来长青峰,原来是见色起意。”“先前长青峰的女弟子都怎么了来着?”“吃不了苦,下山咯!”
沈睇一哪里会在意这种逞口舌之快的东西,她抱着笔墨纸砚就跑去了前排矮桌,东西一放,手掌一拍,桌板应声而裂。沈睇一对着那吓了一跳的弟子说:“我俩换位置,我要坐大师兄旁边。”
那弟子忙不迭的抱着自己的书册去沈睇一位置上坐着了。
沈睇一笑眯眯的盘腿坐了下来,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一边的男人——还好长乐弟子不论辈份都得一同前来听学,给了沈睇一这么个胡搅蛮缠套近乎的机会。
这动静闹了不小,司岚直接站起了身。那几名看笑话的弟子哄堂大笑,直呼“大师兄快做点什么!”“不能让那沈睇一如此嚣张!”“门规有没有说不能大闹课堂啊!”“快罚她禁闭!”
然他们话音未落,两支毛笔如箭矢般射向了他们。毛笔的笔尖深深的插进桌面,弹了几下,没了动静。
弟子们吓坏了,而那始作俑者司岚则道:“长乐之内,男女平等;不尊重他人者,禁闭十五日;公然嘲笑,再加十五日。”
这语气疏离且平淡,若非那内容字字诛心,否则还以为是在讨论今日几时日出几时日落等家常便饭。
嚯!够狠呐。沈睇一心想。
但每日这样读书练剑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长乐门不管是哪个峰头的人都跟个酒窖里的陈年老酿似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踏出山门一步。这都过去了大半年,也未见到一个人来这青行山上求助。村民不来,那就不会有什么救世济民的任务,更不可能拿到去藏书阁的令牌。
“大师兄,真没有人上山求助?不会是青行山太陡峭,普通人爬不上来吧。”沈睇一第无数次的在了长青阁门口堵到了晨起打算去练剑的司岚,“也不一定非得要下山斩妖除魔嘛,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什么任务都行。真的没有吗?”
“......没有。”司岚沉默半晌,从牙缝里憋出了这两个字眼。
跟在他后头的少年不爽道:“你整日守在这里蹲着大师兄问东问西,压根不是为了下山历练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阮元,这你就不懂了。”沈睇一吹了声口哨,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哥,“我就是看大师兄好看,想亲近亲近。”
“你恶不恶心!”少年炸毛道,随即垫着脚抓着沈睇一,在她耳边小声的咬牙切齿道,“我可告诉你,大师兄功法了得,若非他无心如此,否则早就可坐上峰主或是长老之位。只是他心静如水并不想追名逐利,便是以大师兄之职共同求学教导后生罢了。这样的至真至善之人,你可休想带着目的接近!”
“知道了知道了,你跟你大师兄过一辈子去吧。”沈睇一敷衍道。但她想来又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外面的百姓真那么安康?一点儿奇怪的事情都没发生?”
阮元推着沈睇一倒退出了长青阁的大门,道:“长乐门门规,若非他人求助,莫要多管闲事。我看你是门规抄的还不够多是吧?”
“哎?哎!推我干什么?长乐门既是个仙家门派,那为什么不以拯救苍生为己任?”闭着眼说胡话沈睇一可太拿手了,这些伦理道德她信手拈来,“普通人不来求助,你们就不知道下山看看啦?这么冷漠清高,还未飞升呢就学上了上仙界的臭德行。”
“你...你休要妄议抹黑上神!你了解神仙吗?你懂个什么!凭什么那么说?小、小心遭报应!”阮元气的说话都结巴了。
沈睇一也不甘示弱:“我死都不怕,我还怕报应?”
大实话,当真是大实话。沈睇一不仅不怕死,还搁这呆着打算寻死呢。
司岚没说话,皱起了眉。沈睇一赶忙闭了嘴,心虚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跟那群闭关的老头儿打小报告,在自己得偿如愿之前就把自己撵出山门。
但司岚好像并不是在介意沈睇一后头的那些狂妄之言,反而是在思考好几刻之前的那句话:“......救苍生为己任。”
沈睇一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句吓了一跳:“怎、 怎么了?”
“无事。”司岚道。
阮元恨不得立刻把她赶走,又推了她一把,打算关上长青阁的大门。然那松木门尚未合拢,一直苍白有力的手忽然把它重新推了开来。
看见是司岚打开的门,沈睇一眼睛一亮:“怎么?改变主意啦?”
青年却只是抿着唇,皱着眉盯着她,隔了半晌,才道:“长乐道服不暖?”
“什么?”沈睇一愣了下。
司岚没说话。沈睇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自在的扯了扯来时从山下带厚厚的围兜,背着手,把长长的袖子管藏在了身后,笑道:“体寒,正常。”
“大师兄若关心我,不如带我下山济世救民去?”沈睇一补充道。
门砰地合上了。
毫不留情,干脆决绝,并且还震下来了一坨门头的雪,劈头盖脸的砸了沈睇一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