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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败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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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三年前。
那也是周逾怀去世的第二年,谈岘和周逾则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僵。
谈岘听人说过,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听起来很讽刺,但周逾怀去世的两年来,谈岘尝试过很多次,都没有用。
今天也是一样。
这家酒吧是闻琛推荐他来的,采取的是会员制。据闻琛本人说,这里进出管理都很严,所以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明星模特之类的公众人物,总的来说,能来这里消费的几乎都不是普通人。
酒吧不在繁荣的商业区,在某个街道拐角的巷子里,上楼梯进入二楼,整个酒吧的全况一览无余,地方很宽敞,迷离暧昧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场内欢快律动的年轻胴体。
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看,只得看到附近商铺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像冬夜海面上亮起的幽冥渔火。
谈岘默默坐在角落点了杯酒。
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他有点享受这种自我欺骗的快感。
也许是孤身一人在这里坐久了,谈岘喝了口酒的时间,身边已经来了好几个搭讪的人。
“哈喽,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坐蛮久。”
“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
谈岘抬头瞥了眼眼前来搭讪的几个男人。
这几人大概和他差不多年龄,但很明显地看出来他们已经喝醉了,脸上醉醺醺的,衬衣扣子被扯掉几颗,领口大敞着,唇角始终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起来风流又浪荡。
谈岘厌恶地皱了皱眉,拒绝道:“不用。”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平常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帅哥怎么没来?”男人虚着眼摇头左顾右看。
谈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闻琛。
闻琛是他发小,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父母间关系都很好,甚至都对孩子有极强的掌控欲。
谈岘高中毕业后为了摆脱父母掌控,瞒着父母报了外地的大学,被骂成了筛子,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和父母都没有再联系。闻琛也是一身反骨,大学时直接和家里公开出柜,骂骂咧咧地被赶出家门。
他和闻琛的关系好,不只是因为从小就认识,另外还有相似的人生经历。
平常来这里都是闻琛陪他一起来,但今天闻琛有事,只剩他自己。
谈岘想到这儿,思绪慢慢地被拉回来。
眼前这个男人的话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掌握,连闻琛没来的这种小事都注意到了。
想什么来什么,谈岘正准备离开时,电话响了。
闻琛打来的。
刚一接通电话,那边叫嚷地就开始抱怨:
“妈的,你们家那个狗东西不让我进,非说必须得你同意了才让我进你家,你什么时候回家?”
谈岘:“谁?”
闻琛更恼了:“就是周逾怀的弟弟。”
谈岘说出自己的位置,继续道:“我待会儿就回。”
“唉等等——你抢我手机干嘛?喂——”
几声嘈杂的打闹声后,电话那头逐渐安静下来。
“我去接你。”冷沉的声音质地。
“你别......”
嘟嘟嘟——
谈岘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
永远不听人把话讲完。
谈岘恹恹地握着被挂断的手机,叹了口气。
正要离开,他一抬头,刚才来搭讪的男人一直没走,就那么曲肘靠在吧台上笑着看他。
男人问:“电话打完了?”
谈岘点点头,不想再他有过多纠缠。
刚起身,男人忽然往旁边闪了一步,挡住谈岘去路。
“来这里这么久了,没一个看上的吗?”
男人语气慢吞吞的,狎昵的视线不加掩饰地自上而下打量着他,赤.裸而热烈。
他舔了下上唇,指了指自己:“我怎么样?”
“没兴趣。”
就在谈岘说出这几个字的瞬间,男人手里握着的酒杯应声而落,洒落的酒液在瞬间直接飞溅在谈岘衬衣上,地上全都是酒杯碎片。
男人后退一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
“不好意思,没拿稳。”
谈岘脸色瞬间冷下来。
衬衣的衣角被浸得濡湿,紧贴着肌肤,勾勒出纤瘦的身体轮廓,随着动作起伏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腰线……
男人又舔了舔下唇,直勾勾地望着谈岘,作势就要往谈岘身上扑:“我给你擦擦吧。”
“不需要。”
谈岘灵活地往旁边躲了下,男人瞬间扑了空。也就在这时候,男人没了耐心,语气逐渐不耐。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都这样了你还……”
“怎么样?”
冷冽的嗓音蓦地响起,下一秒男人痛苦地盯着眼前闪现的人哇哇大叫。
“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靠,疼疼疼,松手——”
周逾则冷冷地箍住男人手腕,自己横在他和谈岘中间,隔开两人距离。
过了好一会儿,周逾则才松开手。
“不是让你别来吗?”
谈岘抬手把衣角的酒渍拧干,湿哒哒的衣角还在淌水,看见周逾则出现,他眉目间不悦。
“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很担心。”
周逾则表情很认真,他视线在望及谈岘衣角的水痕后,身上的怨气更重了:“怎么弄成这样?”
从兜里掏出纸巾,周逾则不由分说地开始拿纸巾帮谈岘擦衣服。
身后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周逾则一个眼神转过去,男人又很快闭嘴。
周逾则个子很高,眉骨硬朗,五官轮廓立体深邃,不笑的时候唇线紧抿,看着有几分让人敬而远之的气势。
“好,你今天惹了我,下次你再到这儿来,我让你......”
男人还在继续放着狠话,但气焰早已没了刚才那么嚣张。
周逾则懒得跟他多讲废话。
他眼里只有谈岘。
谈岘把湿的那块衣角从裤腰里掀出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透过濡湿的衬衣,似乎还能看到更多精瘦的肌肤......
不知道盯着谈岘看了多久,等周逾则反应过来时,谈岘正望着他。
周逾则干咳了声掩饰尴尬。
“行,你俩等着,我们走着瞧。”
男人气急败坏地准备离开,最后还不忘放狠话。
说着,男人朝周逾则的方向啐了口痰。
周逾则回过头,也不望朝男人小腿肚踹了一脚,骂了句傻逼。
上了车,周逾则熟练地给谈岘递来一杯热饮。
“你不用每次都来接我的。”谈岘说。
这话谈岘每次都说,但周逾则每次都不听,每回都是我行我素的,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身体差,我怕你出什么问题。”
谈岘无奈叹气:“我比你都大几岁,能出什么问题。”
周逾则继续问:“出门前吃药了吗?”
“吃了。”
“头疼吗?”
“不疼。”
“好,那我回家给你煮醒酒茶。”
谈岘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你哥了。”
咔——
周逾则猛地一记刹车,惯性的作用让谈岘几乎整个身体都被往前甩,正前方显眼的红色路灯下,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谈岘摇下车窗,呼呼冷风往车内灌,吹得意识更加清明了些。
周逾怀去世两年,父母也很早就去世,没什么亲戚,只留下周逾则一个亲弟弟还在上大学。谈岘家离周逾则学校近,干脆直接让他搬来和自己住,也当有个照顾。
明明想的是自己去照顾周逾则,没想到现在自己却成了被照顾的一方。
谈岘揉了揉眉心,不愧和周逾怀是亲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