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今日》一口柒

2、 02

　　嘭--

　　一声巨响响彻3028的居所。

　　年念睁开眼，睡眼惺胧的，她被吵醒了，抬眸扫了一眼门口，她大概率猜到年延恩回来了。

　　年念从衣柜随便抽了一件衣服套上，开门去了客厅。

　　男人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烟，烟头冒着点点星火，手时不时抬两下烟，整个屋子充满浓郁的烟草味，那副模样给人一种洞察一切的感觉。
　　他似是注意到女生手将烟熄灭，随手扔进烟灰缸里没说话，他们之间的气氛既安静又生疏。

　　还是年念先开了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妈妈呢？"
　　年念站在房间门口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依旧没说话停了一会，起身走到玄关处，打开门，直到走出门才留下了一句话。
　　"你妈妈在房间睡觉，别去打扰她，锅里有饭菜，你们不是要去云庄吗？"

　　男人停顿了一下似是话还未尽，补充了句"玩的开心。"
　　年念没说话，点了点头回应了年延恩。

　　嘭--
　　年延恩关门的声音一如的响，顿时，整个房子只剩下她和正在睡觉的林湘芸。

　　年念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她走到厨房，从柜子里拿了两个碗，顺道带了两双筷子，她看了看。
　　灶台上有两个锅。

　　她一一打开。
　　玉米，粥。

　　年念："……"

　　她盛了两碗粥，连着玉米一起放在了桌子上，屁股还未落座。

　　"年年，怎么起这么早呀，东西收拾好了没？"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言语中可以听出她才睡醒。

　　年念没回头坐下便开始喝粥只淡淡回了句"睡不着。"

　　"行吧，那咱们吃完饭就回云庄，正好带你见见你尹阿姨。"

　　"嗯。"

　　一个月前。

　　云庄。

　　五月的云庄不似福星市那般，空气中夹杂春天的气息还稍稍带了些夏天的暖意，云庄的空气是这里最好的，让人忍不住多停留。

　　那天年念放学她没来接，回到家在她口中才得知林湘芸当天将狗送到云庄的宠物医院了，两人因狗结缘，那家医院的院长也就是林湘芸口中的尹阿姨。
　　就这一件事，年念在林湘芸口中听了不下一万遍，说她们怎么怎么有缘，尹阿姨有多好，还说要带着年念一起去她那看看。

　　当天云庄下了大雨，那天气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晴空万里，下一秒便乌云密布。

　　门口传来一阵极为急促的声音"哎哎哎，医生你快来看看，我家的狗怎么了。"
　　女人身穿白大褂，这种气质是寻常医生不可相比的，她闻声跑了过来，接过林湘芸手中的金毛，就跑向了急诊室。

　　……

　　手术后。

　　"没关系，你的狗已经做了手术，我给它开了些药，不能吃的我都写在这上面了。"
　　她将单子递给了林湘芸，在这之后两人经常联系，久而久之变成了好姐妹。

　　"尹阿姨人可好了，你快吃，吃完我们就去云庄。"林湘芸从房间推出来了个行李箱。

　　年念将碗放进水槽回到房间背了个淡蓝色小包，不看还好，但和林湘芸的行李箱一对比，便形成巨大的反差。

　　年念走到玄关处，还没穿鞋，林湘芸就一把拉住她脸色一沉："欸--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够吗？快点把你行李箱带上，然后再多拿几件衣服，多学学你妈我，去，多带几件。"

　　年念："……"

　　她拗不过林湘芸，最后还是妥协，她衣柜里的衣服几乎掏空，只剩下几条围巾和冬天的羽绒服。
　　她愣了愣。
　　年念心想：这是搬家还是旅游？

　　没一会儿，两人就踏上了去云庄的车，福星市到云庄的车程一共两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年念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向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变成连绵起伏的绿水青山。

　　她一直住在福星市从没出去过，看到原来只能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风景，立刻对云庄的期待无限放大。

　　"宝贝，醒醒我们到云庄啦，走走走，快下车，哎呦终于到了。"女人嗓音洪亮似是随时拿着话筒。

　　年念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林湘芸拉下车。

　　她揉了揉眼，随之而来的是被眼前的风景所震惊。
　　云庄云庄当真是如仙境般的地方。

　　几座大山连在一起，一眼望去的还有一片竹林，这个高度，整个云庄都竟收眼底，家家户户都种有桃树，云庄也是专产桃子。

　　对于那个时候的年念，云庄成为了她做梦都想待在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桃树也成为她装饰青春的钥匙。

　　两人推着行李箱从这座山走到那座山，弯弯绕绕才走到了。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对方一时笑出了声。

　　这是他们家的老宅，一直没人打扫也没来过，破旧不堪来形容这座老宅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年念："亲爱的妈妈，请问你多久没回来了？"
　　年念没看她，直瞪瞪的看着锁住门的老宅。

　　林湘芸从口袋掏出钥匙，走向前打开了门。
　　"应该不会太乱吧？一直都是住你外婆家，我都没回来过，哎呀，没事再乱能有……"话音刚落。林湘芸就立刻改口"很乱。"

　　年念："……"

　　林湘芸推开老宅的大门。

　　她们踏进老宅，窗棂腐朽，房屋破败，几个桃树耸立云端，树下荒草萋萋，随风摇摆。

　　庭院是露天的，四面八方都是房屋，除了桃树，庭院最中央还种了棵银杏树，也就只有银杏树还在艰难岁月里苟活着。
　　林湘芸扫了一眼立刻恢复神色，似是找到了救星。

　　语气平和中带了一丝欣喜："年年，看，这不是还挺好的，咱家的银杏树还活着呢！"

　　那是它生命力顽强。

　　"住你外婆那，他们一家子，我待在那像个外人，这老宅我一会就能收拾好。"

　　真的就一会吗。

　　林湘芸说一句年念就在心里回一句。

　　不过林湘芸这第二句说的还真没错，她真的一会便收拾好老宅，整个老宅焕然一新，她似是有魔力，让这老宅起死回生。

　　庭院倒是收拾利落了，林湘芸竟一点都不觉得累，换了套衣服，又邀请着尹汐蓉一道逛街去了。

　　彼时，若大的庭院只剩年念一人时而伴随几声鸟叫。

　　她打开手机，看到林湘芸给她发了条短信，时隔三个小时林湘芸终于想起她的女儿。

　　妈妈：年年啊，你今天中午去尹阿姨家，今衵哥哥在家，他带你去吃饭，我和你尹阿姨下午才回来。
　　年念：好。

　　她一直听林湘芸说尹阿姨尹阿姨，从没听过说她还有个儿子。

　　年念没在墨迹，换了套淡黄色长裙，将头发扎成双麻花便出了门。

　　云庄在大山里，路弯弯绕绕的难免有些让人难找，林湘芸也只告诉她大概的位置，她现在也有些迷糊，干脆放弃。
　　她找了棵树，蹲了下来。

　　她隐约记得林湘芸发过今衵的电话号码，年念从裙子口袋掏出手机，翻了翻林湘芸发来的短信。
　　还真有。

　　她像个许久未浇的小花，终于迎来大雨滋润自己。
　　她慢吞吞的按着今衵的电话号码，输好后按了拨通键。

　　"嘟嘟嘟……嘟嘟"

　　挂了。

　　年念：？

　　她以为自己输错了，重新看了林湘芸的短信，确定自己没错后重新打了过去。

　　这次对方接了。

　　可她还未开口，对方先发制人的说句。

　　"不办卡，不参加，不买房，还有事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有点刚睡醒的意味，好听又清冷。

　　年念："……"

　　见对方没说话也没挂断，今衵又道。

　　"不是推销？"

　　听到这，年念嗯了一声。

　　"有事吗？"

　　年念酝酿好情绪，整理了措辞才说道。

　　"今衵哥哥，我找不到你家，好像迷路了，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
　　年念的声音很软绵，很平常的说话都会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撒娇，似是小女生特有的撒娇，让人心生怜爱。

　　声音传到电话那头，躺在床上的今衵突然愣了一下，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他倏忽想起尹汐蓉说今天会有个小妹妹来。
　　当时他在睡觉，很自然的把尹汐蓉的话当做空气，左耳进右耳出。

　　他从床上起来，从衣柜抽了件灰色外套，套上便出了门。

　　便走便安慰她，让她好好待着，不要乱动。

　　今衵："你那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年念："有。有……有一棵树。"
　　年念话音刚落就听对方噗笑一声，她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笑。

　　今衵："……"

　　这大山到处都是树，你说的是哪棵。

　　今衵没说话只听对方又说了句。

　　"欸--不对，有好多树。"

　　今衵：？
　　他没办法，只耐心的回了句站在那，等我。便开始到处寻找，那一天，全云庄的人都几乎知道今衵在找人，找了好半天。

　　年念听了今衵的话，待在那一动不动，她将脸埋在胳膊里等着今衵来寻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叫自己。

　　倏地抬眸看见有个高挑的身影向自己跑来，身影渐渐化为人形，越来越清晰，直到靠近自己不到一米，年念才静静的看清这个男人的脸。

　　棱角分明的脸，乌黑飞扬的眉眼，傲然挺秀，只是平静的看着你，也会让你生出痴情凝视的错觉。
　　他跑了很久，这会儿脸上不断冒出汗水，汗水加杂着淡淡的蜜桃味格外好闻。

　　年念还是保持蹲着的姿势，抬着头看着今衵的眼睛。
　　她在他眼里没有看出一丝惊讶。

　　年念倒是一脸茫然，因为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和昨天店门口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今衵见她没反应，便先开口说道。
　　"你这棵树可真让我好找啊。"

　　年念听的出来，他说的是反话。

　　可她没心思想这些，脑子倏忽浮现出把这位哥哥叫"叔叔"的场景，不止一次。她脸上的尴尬已经来不及遮掩。

　　"对不起。"

　　今衵看着她，白皙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眼睛不大却把她的内心世界展露无遗。那是一句来自十二岁女孩纯粹而单纯的致歉，不夹杂任何心思。

　　今衵本来也没怪她，他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听不出他的意思，此刻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

　　年念："你笑什么？"

　　今衵没回答，将她轻轻拉了起来。

　　今衵："走吧，吃饭去。"

　　年念嗯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身形相差很大，很快，这颗树下两个人停留的气息逐渐消失，不留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