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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为我赌下这一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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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的过往,启醒于从他记事起就逐渐变得贫瘠陨落的家室,这令他不得不经常遭到旁人的冷眼与嘲笑,可出于对研究动力能的热爱,他不得已奔走在外乡艰难的求学路。
即便努力地摆脱掉了曾经的束缚,卢卡身傍锋芒的性格与骨子里的自信,却也因那日积月攒的恶意歧视,遭受过被人践踏于脚下的诸多凌辱与误解。
在学院里他被人丢掉了教授给予的奖章,被骂成“擅长以怨报德的小人”,又因为用以成立工作室的实验资金被偷走,遭到了同龄学生嫁祸莫须有的职责,这丑恶的标签持续跟随着他,直到迎来了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他原本不愿将那些本不该跟自己挂钩的悲惨存入心底,可现实中仍有一双手,在冥冥中,将他推向绝望的深渊。甚至在被关进监狱的审查期间,都无人来问候过他的名字。
现在的他不经思索,在这所谓的“管辖区”,真的是自己心存向往的美好天堂吗?不,有人心所在之地,从来不会是天堂。在这里,被铁索固束的怪物们才拥有相同的心和面。
终于他鼻青脸肿地被按到地上,沾满血污的手掌钳住了禁锢他脚腕的锁链,他被那个得了点小职位就为所欲为的狱卒打的头脑目眩,待左眼流脓时,他就已经改变了自我。
他相信,至今以后,他要用这世上最清明的头脑去辨别一切事物;再也没有不该发生的悲惨发生,再也没有谁的柔软被谁的尖刺戳伤。
典狱长悲悯且平静地注视着卢卡的动作,可即便对方用尽了力气,手中的钥匙纹丝不动。有金光缠绕在他手指间,却没有因为他的偏执而改变半分。
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凭什么他打不开?凭什么这该死的钥匙能被某人所启,却偏偏不选择他?!卢卡红着眼满不服输地进行了多番尝试,可那钥匙仍旧毫无反应,虽然齿身与锁芯紧密贴合,但没有半点撼动之意。
天上闪过两分雷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下大片又大片低压、郁沉的黑色积云,是雪神传达的不满之意。阿尔瓦立即向他呵斥道:“不要再继续了,卢卡,已经够了。”
被愤慨冲昏头脑的卢卡不闻不问,宛如着了魔似的,仍想要尝试掰动它,就算只有一分,一毫。他的固执行为让其余的几人感到无比惊讶,本来他们的重点就不曾放在那钥匙与门上,如果能够控制住现场,等到掌握住了舆论与主导,他们仍要劫船而逃的。
此刻,从右侧伸过来的手顿时掌握住了卢卡的臂弯,带着不容所迫的力量,将他从钥匙的位置拉远。卢卡不平稳的心跳仿佛要跃出喉咙,他喘着粗气回过头来,便看见典狱长神情复杂的脸。
卢卡一把甩开覆盖在自己腕上的手掌,那质感熟悉的黑色手套令他有些恍然,他呲起牙对典狱长恶狠狠道:“别碰我,你这个怪物。”
对方沉默了两秒,随后感叹:“既然在你眼中的我是如此模样,那我亦是如此,怪物,哈,真是好形容;可是卢卡,难道你也想变成这样吗?”
“你就大大方方承认不好吗?阿尔瓦。”
卢卡嗤笑着摇了摇头,他神情游离地走回了
“属于”自己的阵营。
乌合之众的喧闹声愈发加大,他们之中有人叫喊着“打倒独裁与权威”爬上站台,又被典狱长伸出的法杖击碎了脚下的砖块,摔滚了下去。
幽灵般蓝色的眸终于也激发了一丝怒意,那原本优雅的身姿,也因精神快要强压下的崩溃而微微发抖。他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喉,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不管给予多少救赎,都无法瓦解丑恶之人命中注定的罪该万死!”
可刚说完这句话,他的喉咙立即痛痒起来,他捂住遮掩嘴巴的面罩,慢慢从台前退到了一旁,兴许有鲜血溢出,但他不愿摘下面罩。那些游丝在他体内的能量像是受到召唤般,迫不及待地欲要回归神明充盈的怀抱。
卢卡听到这几声强烈的咳嗽,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闪过些许担忧,最后又硬生生地别过头。
这扇门只会给予七个人打开它的机会,阿尔瓦并不想做出浪费,可人心真的是难辨别的东西,表面的伪装往往最会骗人;他曾派眼线去盯梢各类心仪的人选,结局总是失望而终,直到现在,现实都在嘲弄他的天真好欺。
伴随着薇拉、诺顿、甘吉依旧以失败告终,天上的乌云响彻起更为震耳的雷鸣,像是下一秒就要降临在谁头上,圆珠子般大小的冰雹随机落下,这是在冰原里许多年都未成见到的景象。比起惊叹更令人深感恐惧的,是除了那扇诡谲的大门还在悠悠散发铜金的幻光外,四周都仿佛黑到要看不清任何东西。
阿尔瓦面罩下的嘴唇咬到变形,他内心焦急地看向杰克,攥成拳头的手心里都是汗,虽然从表面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被军装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胸膛呼吸凝重得上下起伏。
卢卡将他的一切神情都收入眼底,那份慌张与彷徨失措,都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明显。
他在害怕吗?他在为我的背叛而悲伤吗?
杰克晃了晃手中锋利的刀,怀中被吓坏的女人连痛哭都不敢用力,他轻慢地调笑道:“典狱长大人,您觉得我还有需要试的必要吗?”
只剩下最后两个人选了,阿尔瓦的眼底逐渐被绝望覆盖,他怎能有如此神通,从万人里精准无误地选出真善之人呢?
两百年过去了,他至今认为,他跟那位友人能理智地不与之疯狂的杀戮者归为一类,依靠的只有他们相互间的陪伴与鼓励。如果有人问阿尔瓦是否为绝对的善人,他的回答笃定是不。他不愿意成为无论如何行事都是最绝对的善人,他也多想要去彻底理解卢卡,或则去告知他一切的真相,只是因为这场仪式冥转之中的特殊性,他不能将计划的目的性告诉参与这场竞争中的任何人。
而就算这场仪式如他所愿的成功通过了,到时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呢?他还能维持住这副身体现有的形状吗?
或许,在问监室里卢卡亲吻上来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最后的铺垫。
菲欧娜轻轻扫视过那些厉鬼般充满恶意的眼神,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了门前,在来到冰原之前,她是一名曾偷学了秘术的祭司。
她这辈子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也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一个常年落满积雪,地面被寒霜所覆盖的冰原,在充满神谕的神圣之地深处,有一个静待解除的冰封诅咒。
自己能成为那个破解诅咒的人吗?菲欧娜轻轻闭上眼睛,她在胸前双手合十,她祈祷这片疆土的神明愿意接收她诚挚的内心,她真情祝福这片土地回归广袤的生机。
她平缓地吸吐了一口气,心无旁骛地伸出胳膊,被冻疮布满的手指坚定地触到了那枚冰凉的钥匙。她的眼睛慢慢睁大,仿佛能感受到其中埋藏汹涌无尽的力量。
这位治理官总是散发着跟旁人不一样的气场,而这种类型的人才是最容易被排挤的对象。不知是否有人为她宁静的神态感到害怕,他们当然不希望传言是真的,突然有人往站台上丢来一支火把,撞歪的盆盂溢洒出大片灯油来,站台一侧瞬间被火焰笼罩。
紧随而至的还有另一支火把,人群中有人高喊“烧死她,烧死这个巫女”,“这女人是治理官,那么他们一定是一伙的!”
白袍人仅有十几位,怎么敌的过暴动不安的人群,就连警卫也在人数的对抗中占领了下风。典狱长毅然决然横起权杖,用空气中凝聚而出的风雪之精冻结了蔓延的火势。
他甚至又花费了更多的力气,将地面为两侧割裂出了一条宽深的口子,尽力将那些只能被团团包围、与他曾经共同努力了许久的法门人士,与已经被狂妄迷乱了心智的恶徒们割裂开来。如果这份保护的力量能够发挥它最大的作用,那么它的存在将是最有意义的事情。曾经失去过的,定不能失去第二次。
阿尔瓦做完了这些事,身躯左右摇晃了几下,强烈的眩晕感促使他扶着权杖半跪在了地上。他本以为争端至少能够到短暂结束,直到菲欧娜发出一声痛呼,她捂住了手腕,同时他的脚边坠来几块碎成颗粒的冰晶。
原来就在她快要打开钥匙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诺顿突然用口袋里藏匿的那块冰晶袭击了她,菲欧娜的手指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瞬间溢出的鲜血在地上嘀嗒成两朵血花。
平日里爱助人为乐的锅炉工,那憨厚老实的形象消散无影。诺顿又捡起一块冰晶,这次比上一块大了一圈:“我绝不让你碰那扇门。”
菲欧娜捂住手指,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诺顿,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傲慢。”
诺顿耸了耸肩。
“卢卡!”
身后传来典狱长的呼喊,菲欧娜还未缓过神来,突然被一条胳膊死死地从后勒住了脖子,卢卡将刀子对准了她的脖子,他下手又快又稳,这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结果。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阿尔瓦,告诉我这扇门后是什么?不然我就杀了她!”
卢卡从背后挟持着菲欧娜,他拽着她的头发让她暴露出更多脖颈,那刀尖若是再深入半分,就要斜侧着戳进喉管。
“我可从来没教过你这样威胁人。”阿尔瓦伸出手的霎那间,卢卡的脚下与手腕间顿时爆裂开两朵带着压缩气体的晶花,那短刀瞬间打着转被溅飞至了两米远。
他重重摔在地上,菲欧娜趁机赶忙从他身旁遛了出去,紧接着却一把扑回了地上;躺在地上流涕着鼻血的卢卡紧紧抓着她的脚腕,他得逞似的露出狡黠又痴癫的笑:“我得不到的东西,我怎会让你得到?”
“卢卡,你放开她。我向你承诺,一切都会没事的。”阿尔瓦的语气捎上了些许恳求,他的体能严重匮乏,几乎没有精力再消耗下去。
“承诺?可以,但我要你求我。”卢卡开始只是愤恨地脱口而出,可他随后犹豫了片刻,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一把接过诺顿抛来的刀,他将菲欧娜按在身下:“我要你求我放了你,放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还有那些穿白袍的。然后,我要听你说…”
阿尔瓦晃晃悠悠地稳当好身子,他解开了披风的订扣,那漂亮的绸缎随着一阵风吹卷到了台下,引得人们纷纷争抢。
在这冰寒刺骨的空气里,他高大的身躯屹立而起,可那仿佛用两只臂弯便可箍住的腰身,却显得更加纤细脆弱了。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他按住胸口,急促地深呼了俩口气,勉强稳稳站定,他取下了那密不透风的面罩丢在一边;虽然下颌染着一片干涸的血迹,但阿尔瓦认真地盯着卢卡的眼睛。
他微皱起好看的眉头,那张平日里肃穆端庄,甚至是不可逾越的脸上显露出些许悲伤,说着也许并不该符合他身份的话。
“卢卡,我答应你。”淡黄色的碎发被刚取下的面罩刮蹭的有些凌乱,被风轻轻吹拂,阿尔瓦褪下黑色手套,向他的方向摊开掌心。
“你最想要的,我都答应你,如果一切能平安结束,就去你最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去。”
就像当初被那只手抚摸过的温暖得意,卢卡的瞳孔发出动容的震颤,阿尔瓦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睛,像是欲从其中探寻出一丝足以融化冰原中所有严寒的温暖。
不知停顿了有多久,最终,他握着刀把的手指逐渐失去力道,就连在脑海中思索的那委婉回应的话语,都变得哑然了。
“我…你不能骗我。”
阿尔瓦的眼眸里倒映着卢卡的渴求,那身影宛如迷了路的小兽,他看着卢卡,那一口一个的怪物,虚伪,眼底却写的全都是,期望着能寻找到家的归路:“阿尔瓦,你别骗我…”
阿尔瓦坚定不移:“我不骗你,我绝不骗你。”
手中的刀滑落到了地上,卢卡的鼻腔里泛起酸涩,眼底里氤氲起一层雾气,冰雪的寒风太大了,让他的眼睛感到疼痛。
卢卡自圆其说着:再给一次机会,给予除自己之外的人一次机会!没有人能让我这样妥协了,只有阿尔瓦,这次应该是不一样的。
菲欧娜惊愕卢卡居然真的放开了她,立即起身逃离,一边好奇的掂量着两个人的关系,终于顿悟了这些天来卢卡那没来由的恶意。
卢卡丢下刀,迫不及待地向他走来,阿尔瓦不觉舒展了眉宇,他弯起眼睛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那个瞬间,就像冰封了许久的境域里迎来的春天,卢卡的心脏被狠狠击打,他认为只要这样就好,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阿尔瓦的心中如卸重负,好似终于卸掉了浑身积攒数年的疲倦感,他感觉胸膛里轻飘飘的,好像有更多力量于四肢流转而来。
他说:“谢谢你,卢卡,为我赌下这一局。”
可紧接着,他的身体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那是在平日里看起来格外厚实的蓝色军服,暗深色的纹路格外喑哑,就像那人细水长流般的幽深岁月。黑红色的血液沿着苍白的刀身喷涌而出,本是放宽了心的卢卡突然大脑空白,在这撕响传来后戛然停止了脚步。
典狱长原本含笑的薄唇溢出一片粘稠鲜血,他骤然被这口腥甜呛咳,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额稍暴起青筋。
那把刀从他背后干净利落地抽了出来,甘吉·古普塔甩了下刀锋上的殷红,血花溅落在地上,就像刚刚融化过的雪般蒸发,他本以为偷袭典狱长会很受挫,好在这具挺拔的身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徒有其表。
卢卡呆滞地僵硬住了全身,阿尔瓦即刻失去重心,在四面投来的目光中,伴随雪面轻微的摩擦声,他软绵地倒在地上。繁华精美的服饰被从胸腹交界处不断溢出的血液染透,就像一副摊开的画;人群发出欢呼雀跃的呐喊,他们仿佛推翻了敌军的旗帜的近卫兵。身为刺袭的怂恿者,薇拉偷笑着,将这最喜看到的画面尽收眼底。
与之相反的,是几近大半个广场都能听见的嘶吼,卢卡红着眼想要返身取回刚才丢在地上的刀,却在探手后被一只宽厚的鞋底猛然踩住了手腕,诺顿居高临下地吐露出两个字:“叛徒。”
阿尔瓦的意识逐渐模糊,雪花打着旋落在与脸颊相连的地面,他朦胧中呼出的热气聚拢在他眼睫前挥洒不散,与地上的薄白融合在一起。他听见杂乱无章的笑声、伴随争吵的推搡,还有失而复得的人在不停他的名字。
体温从他的身体里消散而去,也许这一程他已经尽力了,又或许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到位。才刚许下一个承诺,就摧毁一个承诺。
失去意识的临界点,他看见那个将他独自留在世界上的男人,潇洒地摊开了手里的图纸:
“阿尔瓦,一起去那个叫雪原的地方看看吧。制作更精良的机器,经历你我共同的冒险。”
而后,他朝阿尔瓦招了招手,微笑,告别。
“我更希望,你能替我走下去。”
关闭了一扇隔世的大门,留下的痕迹,从此犹如蒸腾而散的雾气,无影无踪。
场上的局势混乱到了极点,卢卡被甘吉按在身下死死抵抗,那锋锐的刀尖正对着右眼。他还在惦记着典狱长的安危,但甘吉的爆发力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强的,汗液顺太阳穴不断往下滑,在肌肤上凝固成了一道冰痕。
菲欧娜的胳膊也在反抗中受伤,她被诺顿与薇拉二分包围,紧接着就连杰克也解决了手里的女人,挽过刀也继而向她走来。
所有人中只有格蕾丝挡在了菲欧娜身前,她从麻花辫里抽出手掌长的铁棍,倒置而来转化为一柄钢叉,她的帮助让菲欧娜得以寻到机会,径直跑到门旁握紧了钥匙。
菲欧娜用力地转动手里的启醒之物,作乱的狂风将她的血滴吹佛浸入了锁孔中;那门板的缝隙里冒出隐隐绰绰的亮闪,随之散发的强光蒙蔽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紧接着伴随而至的还有石破天惊的轰响。
就在卢卡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有无数狂风暴雪,从敞开缝隙的门内倾泄而出,它瞬间把所有人的位置猛然拍向不同的地方。
甘吉抽刀便走,返身爬起的卢卡察觉到不妙,立即奋力跑向阿尔瓦倒地的方位,他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他拖揽在怀里,可已经来不及了,眼珠里倒影着铺天盖地、如浪涛般席卷来的雪泊。
卢卡转过头对乱成一团的人群大喊道:“别慌!稳住…唔——”
还未说完的话被刺骨冰凉灌溉,耳廓里顿时间充斥大量摩擦的声音,他在横摔颠倒中失去了片刻意识,最后被窒息感所掩埋。
这种处境很难受,很痛苦,又冷又让人绝望地想要发疯,就像被细针穿过翅膀固定在容器里的昆虫标本,这就是被活埋的感觉吗?
怀里的人毫无动静地枕他胸口上,冰层将他们包裹的严丝合缝,卢卡多想去摸摸他的脸,他的呼吸。分明想带他逃离,却一刻也动弹不得,窒息感终于让他逐渐无法思考了,眼神逐渐溃散,准备迎接黑暗的到来。
一抹光线从黑暗之中投了出来,头戴冰角的女子用力掰开堆砌成山的雪块,她喘着粗气,被冻得浑身哆嗦的双臂不停用力向下挖掘,终于透过缝隙,看到了卢卡快被闷成青紫色的那张脸。
背上突然袭来沉痛感,原来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冰雹,如珠子不同,这次几乎要有拳头那么大,像雨点那般愈来愈密集。四下传来的声音哀嚎不断,菲欧娜的脸颊被砸出了擦痕,她几乎只缓了半秒,便开始继续挖掘。
被血液沾染上的雪沫色彩格外分明,她紧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用力。
格蕾丝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也在向下挖掘着其他受害者,突然她发出一阵无法掌控的呻吟声,手里因撬动冰砖而被折断的钢叉飞了出去,不可抗力将她带翻在地。
菲欧娜更加卖力,直到凝结在一起的雪块再也挖不动了,她咬着嘴唇,狠狠用拳头敲击着雪块最为脆弱的边缘。就在这时,她脖子上用头饰的珠线串住的钥匙,突然发出了一阵光芒。
那串钥匙由丝线牵引着,慢慢悬浮在半空中,在耀眼中又投射出更接近于洁净的斑斓色彩,随着“砰”地一声清响,一轮冰晶雪花形状的圆环落入了她的手中。
就连那被扯断的丝线都归复回了原位,她额上冰蓝色的蝴蝶更为剔透,像清莹无瑕的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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