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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塑之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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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破冰船的时候,阿尔瓦就有预感这一行凶多吉少;他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另外十九个被派来拥护他的船员,他们在港口跟亲人们拥抱、告别,并且掐算着归航的日期。
阿尔瓦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在必须历经的暴风雪里,他不忍去看身后因互濒临死亡引起的惨状。极度的寒冷紊乱了船员们的大脑神经出现致命幻觉,除此之外陪伴着的还有冰雹,流感,自残,那一敲便会破碎的四肢。
风还在继续刮,阿尔瓦坐在甲板上,将整个人藏进毛绒绒的袍子里,只留出半张眉头紧锁的脸露在外面,慢慢合拢幽蓝色的双眸,任由凛冽冰雪包裹住了他的大半个身躯。
等到再睡醒的时候,船员都已经死光了。阿尔瓦爬起来,进入操作舱向冰城总部接入联络。做完之后,他将那群人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想用权杖将他们的遗魂暂时封入冰晶。
真是可惜,只有获得雪神接引的灵魂可以在此处获得短暂的封存;船员的尸体像雪一样慢慢消融,除了来自亲朋好友的记忆,世上再也找不出任何他们曾经活过的痕迹了。
在两百多年前的这片土地,远远没有现在的诸多劣迹,顶多只是常年飘起小雪。
他跟最好的朋友为制作世界上能耗更加持久的仪器,踏上了寻找传说中得以保留所有未燃尽之热的冰能源,谁知道,却因此卷进了一场来雪原深处血腥暴力的献祭。
他们被雪原的原住民抓住,作为俘虏与另外百人囚禁在饥寒交迫的雪域深处。几乎感受不到太阳的光线,也寻找不到能裹腹食物。
在生命条件极其有限的情况下,自以为掌管了人性的“主”说,只有你们当中内心最邪恶的人能离开这里。
那是一场,充满欺骗与暴虐的厮杀,直到最后,他们俩个人被一起丢进了刺骨的冰河。
想到这,阿尔瓦颤抖地捏住栏杆,如果梦魇不需要诸多修饰,那便让他永远牢记,牢记那双将他从冰河里奋力托起的手。
身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阿尔瓦并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被丢弃于某处冰窟底,泥雪倒灌,心同绝望一起被掩埋在雪层之下。
直到身体的余温暖化了藏匿此处的解印阵法,击破冰川,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忘了自己是怎么爬出去的,忘了是如何再见到太阳的。等他反应过来,冰锥已将那些人的身体琢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血肉模糊十分诡谲,后背长着纤薄翅膀,宛如虫类的标本。
“雪神…”他终于知道,那些在幻梦的逃亡中解读到的石碑与雕版,其隐喻文字记载的神灵真实存在,并为曳尾泥涂之人建立坟墓。
阿尔瓦被一丝微弱的温度支撑着向前走,风将他往哪里吹,他就往哪里迈出脚步,直到终于看见了含带绿色的平原,喜悦的心情还未衍生,一种微妙的力量促使着他回过头。
远处的茫茫雪霰里,他的朋友朝着他挥手告别,阿尔瓦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下意识改变方向,突然一阵狂风将他吹翻在地。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周身寒冷的低气压促使他随时都可能闭上眼睛。
朋友露出了平日里玩闹时的微笑,向阿尔瓦做了最后的道别:“就将我封留在这里吧,阿尔瓦,我其实更希望,你能替我走下去。”
冰霜伴随满天的雪雾将那身影包围,阿尔瓦的瞳孔倒映出了一只蝴蝶,他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刚与他融合的力量回应了他的呼唤,蝴蝶由内部向翅膀被慢慢冻结。
但随着轻响,那力量并不稳定的冰晶破裂而开,阿尔瓦被摧残过久的身体,根本无法够承担这种力量带来的压迫感。
蝴蝶在风中燃起蓝色火焰,最终化为了虚无的灰烬。没有任何悲伤能够阻拦这场离别,也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扭转这种局面。
未经许久,阿尔瓦重新返回调查,战争的硝烟也在同一时间于这片土地打响。他不顾死活跨越防守线,当成敌军眼线丢进了监狱里,为期七年的服刑,等他终于被放出去,在这片疆土中,怎么都找不到那人的痕迹,整个世界也仿佛成了一片无法化解的冰原。
冰原。
凄冷的甲板上,阿尔瓦伸出手,破碎雪花从他的指缝间穿过,轻吻起没有温度的眼睑。
权杖的尾端被轻轻敲了敲,凭空凝结成的冰晶按下了破冰船水密门的开启键。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一只小老鼠翻箱倒柜的声音。
破烂又窝囊的小老鼠从甲板底下翻上来,在看到阿尔瓦的时候完全僵住了。
“您…就是新任的典狱长?”他往后退了一步,好像心里隐瞒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阿尔瓦将一只手背在身后,难抑制地皱起了眉头的弧度。正是此时,试图转化逝者留下的失败残秽经过了他的权杖,血液逐渐顺着那颗能操控部分风雪之精的术珠流淌下来。
作为持有冰能源的神隐布局者,他不能透露更多信息,阿尔瓦麻痹了他的知觉神经将他带回去。彼时他希望自己出现了错觉,不然怎么能看见这世上存在两张那么相像的脸。
在这终局来临前的雪岭,除了唤醒的思念成疾,居然也没有他想象中那等寂寞与无趣。
这一切都多亏了这个名叫卢卡·巴尔萨的狱卒。他看起来是那么窝囊、狡黠,嘴角星点着与那正值朝气的面孔上不相符的胡茬,走起路来娄腰勾背,像个偷偷摸摸的窃贼。
作为典狱长的阿尔瓦在来到此处之前,就已经一手掌握了所有囚犯的资料,他们的罪孽,伪装,甚至是毫无意义采用的假名字。
可怜的卢卡被前任狱卒打瞎了一只眼,从此在浩浩荡荡的囚犯队列里浑水摸鱼,妄图侍机报复,直到命运给他安排了新的契机。
到底是雪神的指引还是靠奋不顾身的狼藉,才使得在甲板初遇的人是他们俩人呢。
阿尔瓦用拳头撑住下颌,靠在铺满柔软又温暖毛毡的座椅上,在等对方醒来的时间里,他在脑海中模拟了很多方便工作进行的话。
可没想到那个狱卒一醒过来,就如饥似渴地扒在窗沿上,阿尔瓦刚开始不解其意,后来发现,他是在对着云层里若有若无的微弱暖光望眼欲穿,仿佛在观摩什么稀世珍宝。
这让阿尔瓦本来准备好的说辞,此时却沉默的堵在了喉咙里,片刻过后,他问道:“你觉得冰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对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头脑很机敏,立刻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报告典狱长,我认为,冰原是座葬送远见者的坟墓,一切的理想都在这里被吞噬殆尽。”
阿尔瓦愣了愣,他想起被风雪抹去了所有痕迹的友人,那些他们曾经共同携手的创造,最终在岁月中只留下了独剩一人的署名。
他看向这小狱卒的眼神柔和下来,若有所思地赞同道:“你说的很好。”
阿尔瓦开始只是想试试他,他以卢卡管理有功为由,给他派发了正规的监狱勋表,这使得他的命令更具效力,在他唤令的时候,这小狱卒都能宛如鬣狗般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他习惯性地将这理解为虚荣者的沾沾自喜,直到那件事情很快发生,他沉默的反思道,或许对方还存在着他没有挖掘出的另一面。
卢卡·巴尔萨救下了被安排到底层炊事间工作的哑女,不管出自什么原因,他制霸的俩名对象比他更为强壮,记载在案的劣迹也更为残酷。虽然行为上有些不妥,却让阿尔瓦确切的看到了冰原里兴存的善意,使他坚信能够更快打破这万里桎梏的冰封。
有人说过内心柔软是阿尔瓦的缺点,即便他亲眼目睹了许多恶意,颈部与脸侧的疤痕是最好的证明,也总爱将人往好的那一面想。
他站在冰城广场的演讲台上,面对数以万千的囚犯,按计划安排的那样进行公布宣告。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解除笼罩在这冰原上的诅咒,终于寻得了这个拥有可行性、却又宛如一场豪赌的方式——选择一位现冰原居民为代表,将他送上雪神祭坛,开启审判钥匙重启被打乱的阵法,以赤城之心,安抚处在濒临崩溃边缘两百念余的风雪之灵。
冻的瑟瑟发抖的狱卒站在讲台下,脑袋覆盖着一层薄雪,耳目通红地渴望他快点结束。
阿尔瓦缓慢地俯视过众人的眼睛,幽蓝瞳眸浮幻视非比寻常的凝聚力,可当他停留在卢卡脸上的时候,对方合上眼打了个极大的喷嚏,阿尔瓦叹了口气,敲敲权杖宣布散会。
“狱典”是冰原为记录囚犯编号的信息薄,而典狱长的职位作为监狱最高统领权,他的工作就是统计与鞭策这些人。在这场游戏开始进行之初,这本狱典的能量便已经与他相通。谁活着,谁死去,他全部尽在掌握。
还未至三天,冰城中就被发现了新的尸体,死亡地点在湖岸附近的洞窟,死者是两名三天前被报告失踪的警卫。死亡时间恰好,菱形伤口,怀疑短刀刺击所致。
阿尔瓦详询后皱眉,位置就在那日破冰船到岗的艾西湖区域附近,经纬偏僻,所有警卫都在监督下,不会产生短时间内讧的可能。
而在那已知出现过的只有他跟卢卡,他脑内闪过关于卢卡行事的各种可能性,但对方身上所盯梢的眼线反而是最多的,角度与路径都不吻合,所以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敲击地面的权杖充盈出蓝白色的光芒,风雪精华将僵硬的他们包裹,俩只轻柔的蝴蝶,赫然从死气沉沉的尸骨间翩跹而出。阿尔瓦伸出手,让蝴蝶飞入他掌心之中,伴随清脆声响,它们的周身瞬间结起了剔透的冰晶。
用一副镣铐跟一条皮鞭可以捆绑住人的心,使他坚毅,使他善良吗?
在专业警卫的训练室场,阿尔瓦用戴有黑色手套的指尖划过卢卡的脊背,对方忍不住颤抖了两下,就感受到皮鞭凹凸有致的材质磨贴肌肤,随即不敢再动。
阿尔瓦厉声厉色地提醒他将肩腹挺直收好,告诫他如果再不加以训练,常年下来的吊儿郎就要摆脱不掉了,在冰原里,一个毫无气势的狱卒只会带来灾难性的管理效果。
他握着卢卡的手腕摆出正确的姿态,让他对准沙桩不断挥舞拳头,他则交叠双腿坐在旁边不断给他喊口令。虽然卢卡总是不能快速精准打击到被画圈的地方,但碍于他眼部有疾,阿尔瓦双手抱臂地宽恕了他的不完美。
一番调教下来,他的服从性居然很好,这又是令阿尔瓦惊喜的地方。虽然有时候十分嘴硬,做事毛毛躁躁,但整体来说很有进步。
极少数情况下卢卡会意气用事,比如阿尔瓦要罚他在雪地里跑二十圈,他气不过就要将眼睛撇到别处去,将身旁碍眼的东西踢开。
但真要的出现了带有反抗意味的情况,只要阿尔瓦象征性地眯起眼睛,不需要施加拥有心理暗示作用的凝聚力,他只要鞋跟稍微向他那里移动两寸,卢卡也就乖乖老实了。
阿尔瓦偶尔看不透他在想什么,那同灰钨钢色的眸子里时而也会闪烁出一丝迷茫。但跟卢卡相比,阿尔瓦从不愿意显露这种表情,如果他感到怅然若失,便会深深皱起眉头。
冰原一日,雪落不会低于二十个小时。
阿尔瓦大多时间里都会在待塔中足不出户,他被冰能源转炼为“重塑之躯”后,并不惧怕冷,他厌恶的只是风霜吹佛面庞的感觉,也许这世上也不会有谁会喜欢。
实际上,阿尔瓦能做的也只有待在这里了,他披着厚重外袍,毛领隐没过纤细的脖颈,被转炼过的身形无比高挑、异于常人。或许还因存有冰能源的凛冽加持,他仅仅只是站在那,便散发出一种让人心生胆寒的气场。
没有多少人获悉他身体羸弱;颈部曾遭遇过外力影响下的范围损伤,除了留下明显的疤痕之外,支气管部位的轻微隐疾还会使他时不时想要咳嗽,大部分时间被他忍下去了。
他调教起别人来是一把无可挑剔的好手,但若是将那稍微有些严苛的训练放在自己身上,估计还不到一会便吃不消。
囚犯们的秘密累积如山,阿尔瓦何尝不是如此,他抚摸着放置在膝盖中央的狱典,虽身处冰原最为温暖的房间,却与窗外刺骨寒风中飘散落下的雪花同样缄默无言。
经过多番打磨的狱卒,逐渐变得有模有样起来,他成为了阿尔瓦在冰原里的唯一乐趣。
为了测试他的心性,阿尔瓦常常拿出狱典询问他对其他囚犯的看法;卢卡简单粗暴地称呼这个东西为“黑册子”,还说它根本没有什么用,想要了解关于谁的情况,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果然无论阿尔瓦指向哪处,对方都能喋喋不休地道出一大堆东西。
小狱卒那些幼稚想法与极其主观的说辞,完全无法带给阿尔瓦任何工作帮助,但阿尔瓦出乎意料地将之其言全部听了进去。
他甚至因对方为自己跑来跑去的样子,衍生了一丝心生的愉悦感。卢卡总是夸大其词地检举谁谁的行为违反了哪条规定,即便阿尔瓦知道那是一件极其平淡的小事,他也会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让卢卡把心里的不快都吐出来;然后“公正严明”地表以安慰,并让他带走只有顶层级别才能吃到的酥皮面包。
阿尔瓦最开始,还将自己对卢卡的喜爱,都归功于那张与友人有几分相像的脸庞。
但久而久之,似乎已经转变为了别的东西,不能再单单以很喜欢来表示了。
他就像驯服又喂养了一只什么小动物,至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无论他怎样严厉,冷漠,亦或是保持身居高位者向下兼容的慈悲,卢卡率真的性格与行动力,无时不在吸引亲赖着他的注意。
这种渐循形成的依赖性在凛冽的冰雪世界中可贵难寻。阿尔瓦甚至想好,如果这一切都能完美落幕,他希望卢卡能跟随自己离开。
卢卡每天两点后会待在他这里很久,有次无意中透露了自己对新式船只的动力源感兴趣,阿尔瓦随便解答了几个问题,他便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紧接着追问更多。
话题渐渐发展成卢卡喋喋不休,阿尔瓦交叠双腿,裹紧袍子闭目聆听。他心想,冰原雪峰融化的那一天,他可以带他去周游各国,领略这世上最为先进的动力源改造技术。
偶尔大开一次的话匣子总是守不住的,典狱长不赶他走,他也想一直待在这雪原里最温暖的房间,你说让卢卡住在这里他都愿意。
直到这话题突然触碰到了一个敏感境域。
卢卡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一个久远的传闻:“我曾经听祖辈们说过,在某处常年飘雪遍地为冰的地方,储存着一种被称为'冰能源'的特殊能量,它可以研制能耗持久、更精良完美的仪器。”
听到这里阿尔瓦睁开双眼,卢卡并不像是故意提到这个东西,但他仍旧枕着脑袋靠在椅背前面,浑然不把这里当成典狱长室。
“虽然东西听起来就像骗人的,但是常年飘雪,遍地为冰,那个地方跟冰原真像。”
卢卡的唉叹中少见地夹带着黯然伤感,他说:“如果下辈子可以带走一些记忆的话,我希望那个时候的我,还能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发明家的梦想。”
话音刚落,他又急转峰回:“还是算了吧,哈哈,典狱长大人,这种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听起来真是可笑。”
阿尔瓦紧紧蹙眉,阿尔瓦埋藏在眼眸里的沉重更深了:“你多虑了。”
卢卡瘪起嘴,他看上去有些不满,分明是在表露他自己的伤心事,怎么偏偏典狱长的表情从来没有放松过,戴在嘴巴上的面具严丝合缝,唯独露出的眉眼如此苦大仇深。
椅子腿在地板上发出挪动的摩擦声,阿尔瓦面前降下一片阴影,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温热中透露着些许力道的食指,正正巧按在他眉梢之间。
卢卡嘴角挂着邪笑,曲膝半跪在桌面上,纸质的材料被他的动作掀落了一地,他的身高与阿尔瓦齐平,像是要跃进他眼睛里。
看对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他搓揉起阿尔瓦近乎打结的眉头,也不知哪来的猖狂:“典狱长大人这么体恤民情,莫非你也在对我宣泄出的不悦感同身受?”
“坐下!”
听到呵斥,卢卡更不悦了,他伸出手就想要取掉阿尔瓦的面具,那东西可真碍眼,绑着嘴巴就算了,换到这种近距离的角度来看…怎么连脖子都被缠的死死的!
阿尔瓦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掌,他倒吸了一口气的同时起身后撤,握住放置不远处的权杖。
卢卡很是忌惮这个东西,看到权杖之后便将身子缩了回去,只是嘴上还在贪些便宜:“允许你解我发绳,不允许我摘你的面具?”
阿尔瓦认为这是不相匹配的胡话,但他不愿意接,因为卢卡一定会纠缠不休。可他的沉默似乎是让对方认定他这是发怒的表现,卢悄悄偏过头去,小心谨慎地说道:“大人,您怎么不坐下了?”
阿尔瓦依旧没有理他,他恢复冷静,背手望着窗外鹅毛大雪。冰原迎来夜幕,光线逐渐暗下来了。
卢卡只好安静地闭起嘴巴,只有腰间的备用手铐晃的“叮叮当当”响,他走到阿尔瓦身边,俩人一起面对着窗外的景致相对沉默。
阿尔瓦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刚想让卢卡早点回去休息。还未等他开口,身旁的人突然拉住了他披风的一角。
那声音他从未想象过的柔软腔调,卢卡用近乎哀求似的语气,急切地想要为心中的疑问求得一个答案:“典狱长大人,您究竟会不会把那个离开冰原的名额留给我?”